26. 第二十六章 给洛北秦家的信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3-05-09 23:37      字数:3926
  “我就知道!难怪他对秦家表姐们好,原来他就是秦家表姐的爹!”

  悄悄躲在帘子后头的沈南风蹿了出来,小孩儿双眼鼓得大大的,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脚踹在旁边的小杌子上,仿佛那小杌子就是沈万川,尤嫌不够出气,又恨恨地再踢了两脚。

  裕和郡主没有心思管撒闹的儿子,她六神无主地看向女儿,红通通的眼里含着自己都没发觉的祈求和期盼:“朝朝,不是真的,对不对……”

  这太荒谬了!

  自打沈传茵住到家里来,她和沈万川的感情确实没有从前融洽和顺了,但也不能说有多不好。

  他对秦家外甥女处处都和气,却对自己的儿子女儿严厉苛刻,她当然怨,她也气,每每免不了和他吵一场,但吵完后,沈万川消过气,也会转回来安抚。

  解释说秦家姐妹虽是外甥女却也是客,他们当然得有待客之道,但自家孩子却不能放任,又说严师出高徒,严父出好子之类的话。

  她想想也觉有些道理,溺子如杀子,他凶一些,那她就软和一点加倍补回来,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不是不行,很多家里包括她的父王母妃从前都是这样的。

  他不像旁的男人那样贪花好色,从来洁身自好,他对自己应是有些真心的。

  他只有朝朝和南风这一双子女,这是他唯二的子嗣,他也应当和她一样,是为孩子考虑的。

  是以,哪怕他素日偏心外甥女,她以为那只是他心疼怜惜唯一的妹妹,所以不够理智。人都有不理智犯错的时候。

  她可以劝,可以说,他总能改的。

  后来,朝朝出事,他不就听她的,把沈传茵也送到庄子里去了吗?

  虽然年后那次,沈云西和卫邵回门那回,她和沈万川吵后陷入冷战,心凉了大半,她也只当沈万川和那些愚忠愚孝的人一样脑子坏了,老匹夫拎不清偏心眼儿没救了。

  这是裕和郡主的逻辑思维。

  但现在她的女儿却告诉她,母亲你错了,你错得离谱!

  若是真的,那这些年、这些年,她的朝朝和南风该有多委屈啊,她竟还在中间来回地和稀泥,她算什么?她算个笑话!她像个傻子一样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呢!

  裕和郡主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又叫了一声:“朝朝……”巴望着女儿告诉她,这只是一场玩笑。

  但沈云西却回望过来,缓缓地说道:“是真的。母亲。你知道的,这种事情,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他们通奸,我亲眼看到的。”她用异能亲眼看到的,不算说谎。

  裕和郡主一个乏力跌坐在地上,她剧烈地喘着粗气,捂住心口,两眼直往上翻,沈云西忙捞住人,柳嬷嬷腿一软磕在地上,手脚并用爬过来掏出药丸子来喂。

  她边喂药边哭道:“丧尽天良、丧尽天良啊,怎么会有这种事!”

  沈南风吓得跑过来连着声儿唤娘,又推开门叫人请大夫。

  看着裕和郡主这般难受,沈云西有一点后悔自己说得这么直白了,但也就一点,不多。

  长痛不如短痛,迅速地了解事情原委,迅速地作出决断,在她这里永远都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沈云西替裕和郡主抚背。

  “娘,你不用自责自怨,正常人想不通禽兽的思维,没能及时发现他们的行径,这很正常。”

  尤其沈万川还是个披着衣冠的、人模人样的禽兽,惯会装相,她这在家是娇女儿,出嫁也没经历过后宅倾轧,勾心斗角的郡主娘被他欺瞒哄骗,就更正常了。

  裕和郡主拉着儿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夫来了,扎了几针才勉强冷静下来,沈云西没再说什么了,留裕和郡主自己休息消化,又交待了柳嬷嬷几句,牵着沈南风出了院子。

  天已经黑透了,仆从们已经点挂起了灯笼。沈云西不打算回国公府,去了原主未出阁时住的居所,和沈南风一起用晚饭。

  沈南风吨吨吨地喝汤,大口吃饭大口嚼菜,彷佛那些汤饭菜全是他的仇人。

  等吃干净了,他才用力把碗砸在桌子上,气呼呼地道:“姐姐,不行,我还是好气,我今天晚上不睡了,我要去捉老鼠捉虫,我要全倒到父亲呸,是沈万川沈传茵和秦芙瑜他们的被窝里,我要吓死他们!”

  沈云西夹了一口白米饭,悠悠建议道:“未若粪坑里掏蛆。”

  沈南风:“……”

  要不要这么优雅地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不过,他眼睛一亮,也不是不行!

  沈南风跃跃欲试就要跑了,沈云西叮嘱他:“今天听到的不许跟任何人说。”

  “为什么啊?”

  沈云西摸了摸他的圆脑瓜子:“我另有安排。”

  沈南风现在对他姐姐极其信服,他姐姐的话本子他也是知道的,他年纪小,很多不太懂,但他知道,月表姐、福昌表姑和她驸马都是姐姐的手下败将,今天还能对着沈万川抽巴掌,他姐现如今不得了得很。

  这小子装作自己很懂地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完,才飞似跑了。

  沈云西叫了一声竹珍:“让人好生照看南风,别让他掉粪坑里了。”

  竹珍扑哧一笑:“哎,奴婢省的。”

  沈云西用完晚食,唤来荷珠问道:“往明王府送信了吗?”

  荷珠:“小姐放心,福花早往王府递消息了,明日一早王府的骑兵护卫就会过来的。不过,王妃有问起出了什么事,福花也都听小姐的只说要收拾几个宵小,王妃也就不再过问了。”

  沈云西点头,这就好,沈万川毕竟是这府上的男主子,裕和郡主现在也管不了事,府上的下人她不好使唤,想办事儿还是得请外援。

  她又套上披风,叫荷珠打好灯笼:“我许久没回府来了,出去逛逛。”

  荷珠诧异她还有这闲心,应声跟在后面。沈云西说逛还真逛了起来,边走,边伸出手拂过假山长廊,另一手则往嘴里丢花生米。慢吞吞地咀嚼。

  荷珠看她走走停停的,心下直嘀咕,搞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小姐不会是被老爷气糊涂了吧?

  沈云西不知荷珠所想,她只是在尽可能触发异能收集信息。

  逛完了园子,她又去逛院子,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然后去了沈姑母住的飞雪阁。

  沈云西过来时,沈姑母正在妆台前拨弄药膏。

  她指尖点了一点莹白如玉的软药,轻轻嗅了一口,清甜的淡香萦绕不散,让人神往。

  沈姑母叹道:“不愧是皇室的东西呀,供皇家内院用的,就是金贵稀奇嘞,我们秦家富庶,沈家也有权威,但这种东西却仍是没得用的。”

  她身后梳发的贴身女婢是个哑巴,沈姑母没指望她说话。她继续自言自语:“哥哥也是太急了,急急忙忙就把孩子抱回来,都叫嫂子起疑了。不会被发现吧。”

  “姑太太,大小姐来了。”院里婆子传话。

  沈姑母一惊,忙放下手里东西,笑迎出去,人还没见到,声儿先传到了沈云西的耳朵里:“朝朝,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沈云西被她挽住手,亲近地嗔怪说:“我正念着你呢,唉呀你今天可吓坏我了!你太大胆了,连你爹都敢打。”

  沈云西把手抽了回来,没搭理她,直接往里头走。

  一会儿碰碰瓶子,一会儿摸摸桌角,直到碰到妆台上的铜镜,她才站住了,手搁在上面,站在原地没再挪动,目光虚虚地拢在妆台。

  沈姑母不知她发什么神经:“朝朝?”

  沈云西回神,她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听月表姐说,当初姑母和秦姑父伉俪情深,很是恩爱,可惜我连秦姑父一面也没见得。”

  “月姐儿还跟你说这个?”

  沈姑母发出轻快的笑声,她似乎许久没听人提起死去的丈夫了,那双清媚的眼里满是追忆的情态。

  “是啊,他在世的时候,我们是很好的,我嫁到洛北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他很护得住我,他也很会哄我高兴,所有的麻烦都能处理得很妥当。我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太太。”

  “可后来,谁能想到他病了呢。”

  沈云西看着沈姑母,看着这个妇人,然后做出一个没头没尾的总结:“我明白了。”笑死,她还以为沈万川和沈姑母是“真爱”呢,原来是这样。

  沈姑母啊呀了声:“什么明白了?”

  沈云西不答,径自走了,徒留沈姑母摸不着头脑。

  回到院子的沈云西没有入寝休息,而是坐在书桌前让荷珠磨墨。

  荷珠反射性地就问:“小姐是又要写话本子吗?”

  “话本子不急。那个可以先往后捱。”沈云西托着脸,“我是在写信。”

  “给谁写信?”

  沈云西吹干纸上的墨迹,沉眉道:“洛北秦家。”

  这是给洛北秦家的豺狼亲戚们的,一封捉奸信。

  当初秦姑爷去了,沈万川还只是翰林院的小官儿,他借着明王府的势力,一力压下秦家的族亲,和沈姑母带着秦姑爷留下的家资北上。

  秦姑爷那一脉的家资可不少,洛北首富不是说说的,手上的钱财放在梁京也能翻起浪。

  谁不心动?昔年秦家族亲惧于王府之威,迫于无奈放弃了。

  现在,也该是时候让他们重新登场了。

  恶人就得恶人磨。

  沈云西将写好的书信放入信函中,她写了不只一封,只说自己是秦家的远房子弟,说了些京里的情况然后交给荷珠:“按封上的地址,把信送出去,要悄悄的,别被人发觉了。”

  这是正事,荷珠不多问,接过信应好。

  信写完了,沈云西才去了床上休息。

  至了天明时分,沈姑母秦芙瑜和沈万川住的地方相继发出尖叫怒吼。

  沈云西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没理会,看来沈南风捉的东西都放过去了。

  她舒舒服服地又合上眼。

  翌日沈云西是被竹珍急声叫醒的。她捂了捂眼挡住透过窗格的太阳,瓮声瓮气的,“怎么了?”

  竹珍忙道:“小姐,小公子放老鼠放虫,被老爷发觉,这会儿在姑太太院子里,正押了小公子要拿家法呢。”

  沈云西起身来穿好衣裳,“没告诉母亲吧?”

  竹珍:“没有,不敢扰郡主休息。”

  沈云西简单擦了擦脸,又问:“人都到了吗?”见竹珍点头,她便快步往外头,吩咐道:“那就让他们都进来,从今天开始,这府里我说了算。”

  “现在,该去把在咱们家做客,做了十几年的客人请出去了。”

  把该撵的人撵走了,后头的戏才能好好的唱。都窝在这屋子里,秦家的人怎么来唱戏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