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作者:不听话的喵      更新:2023-05-09 09:17      字数:6345
  裴二爷病好后,又开始他游手好闲、逗猫遛狗的日子。他在自己院子逗着鹦鹉,就听下人来报,鬼医想要他那饼君山银针茶招待客人。鬼医研究出时疫药方救了裴二爷的命,他早就吩咐下人满足鬼医的任何要求,但是这君山银针是他最喜欢的茶,府中只有那么一两饼了,所以下人纠结为难。裴二爷素来大方,不甚在意地让下人将那君山银针茶给鬼医泡上,又顺嘴问了句那客人是谁?“是何先生。”那下人是认识何光的,裴二爷喜爱结交朋友,而何光是他在江南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两人分别后,裴二爷还念叨了好些日子,因此那下人记忆深刻。裴二爷原本不过是顺嘴一问,听说何先生上门,他惊讶又惊喜,也不逗他的鹦鹉了,吩咐下人快点给客人看茶,又让厨房做点好吃的招待客人,这才提步朝宴会厅走去。裴璟知道自己今日不将这误会澄清,何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小姑娘很看重她的义父,他不想让小姑娘为难。既然京城传的是他跟程表妹之间的流言,那他就将他跟程意柳之间的事毫无保留地摊开说,包括程舅舅当初对他的哀求,让他离程意柳远点的事。“舅舅当初不愿意我娶程表妹,如今我已经有了星儿,他更不可能让表妹嫁给我。”裴璟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但眼里还是泄出了丝丝嘲讽。何光虽然跟裴璟才见了两次面,但是他已经相信京城的流言是胡诌的。裴璟再怎么不济也是侯府大公子,又读了这么多年书,他骨子里有着一种矜贵骄傲,程太傅让他远离自己的女儿,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一种难堪,他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忘记这种难堪。就算青梅竹马又如何,他们表兄妹之间的感情还没重到裴璟可以忘记那种难堪。何光余光瞄了眼跟自家白菜眉来眼去的裴璟,不虞地咳了咳示意两人注意点。一个人的眼神和下意识的动作是不能骗人的,他相信裴璟是真的喜欢星丫头,但是对于拱自家白菜的猪,何光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他正想违心地再说几句,故意折磨一下裴璟,这府中的主人裴二爷就爽朗的走了进来。何光能这么快找到傅星,还多亏了裴二爷的信息,他由衷感谢他。裴二爷在来正厅之前已经听长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他现在除了跟好朋友何光打招呼叙旧之外,还有帮侄子在他岳父面前说好话。裴二爷经常跟市井的三教九流打交道,他知道何光在乎女儿,他就故意将傅星没嫁给裴璟之前的处境透露出去。有了对比才能更好地体现裴璟的好,虽然俩夫妻的亲事来自于一场荒唐,但是这场亲事俩人都从中得到了益处,一个改变了艰难的处境,一个身心都治愈了,这不正是婚姻的意义吗?何光之前听傅星说过他们分别后的日子,但是傅星担心他难受,说得轻描淡写,没有裴二爷说的这么详细。如今一听,心里顿时冒出一阵心疼,又有对傅家那些人的怨恨。“没事,以后你有义父,义父会好好照顾你的!”何光放软声音安慰旁边受苦的女儿。“你是她的义父,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鬼医看了半天戏,没忍住插一嘴道,“你也是有妻子的人,明白两情相悦是多么好的事情,你又何必做那坏人去破坏人家两夫妻和和美美的日子。”何光看了眼冲自己笑得温和的裴璟,又将目光落在鬼医身上,恭声问道:“鬼大夫,在下能否有个不情之请。”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鬼医身上,鬼医揪了揪胡子,想到屋子里只有他一个孤身一人,心情不是那么美妙。“在下能请鬼大夫帮忙替玉娘看一下病吗?”看病是他的专场,但是他还记得当初自己主动表示给何光的娘子看病被拒的事,“你不是嫌老夫的医术不好,要带尊夫人去其他大夫那里吗?”“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鬼大夫勿怪。”何光起身拱手朝他一拜,鬼医还想再说什么,何光身边的傅星歪着头道:“鬼医,你就帮忙替义母看一下嘛!”臭丫头都开口求情,看在她帮自己做衣服的份上,鬼医勉强点头。虽然柳城解禁,但何光并不知道城内的具体情况,因此就将玉娘安置在城外,如今得了鬼医愿意看诊的承诺,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让鬼医给她看诊,但是不好劳烦鬼医陪他去城外。裴璟正好解了他的困局,让长安将玉娘接来。何光心中还有点犹豫,但是傅星也跟着劝说,她还没见过义母呢!裴府的主人裴二爷也爽朗的邀请他们夫妻来府上做客。一个个轮番劝说,何光也不好意思推诿,跟着长安一起去接玉娘。玉娘到了裴府,还没来得及给众人打招呼,就听到一道惊讶的声音:“碧玉,你是碧玉?”第九十二章夕阳的余霞落在院子里,仿佛给院子里抹上了一层胭脂。朱氏在厢房里整理账本,裴二爷生病的这些日子她心中被担心忧虑占满了,分不出半点心情去管中馈。如今裴二爷病好了,朱氏便压住女儿一起管账。整理完账本,她身边的嬷嬷就将宴会厅的事告诉了她。何光是傅星的义父!朱氏初听略有些惊讶,何光这个名字她从裴二爷口中听过好几次,他是裴二爷来江南交的第一个朋友,她知道他有一个女儿,因为一场灾害父女俩走散了,所有人都说他女儿多半没了,可是他还是固执地到处找她的女儿。他在柳城只停留了几日就转道去别处寻找,具体的朱氏也没多关注。现在听说他找到了女儿,还是傅星,朱氏惊讶之余不忘感叹一句,缘分还真是其妙啊!何光来了,她这个裴府地女主人怎么也应该出面打招呼,况且明日裴璟他们就要启程回京,她也应该好好招待他们。朱氏在下人的簇拥下来到宴会厅,她刚走到大厅门口,就看到长安旁边有个很熟悉的妇人,夕阳的余晖从格子窗钻了进来,那妇人距离裴璟的距离很近,朱氏刚一见到那妇人的面容,脑子猛地就窜出一个人影,她惊讶出声道:“碧玉,你是碧玉?”她的声音很激动,有些惊喜又夹杂着一丝恐惧。屋内的人下意识地看向她,碧玉这个名字对于他们来说很陌生,他们不知道朱氏为什么这么激动。裴二爷听到朱氏的话,心中一骇。碧玉是先大嫂的贴身婢女,大嫂仙逝后,她就被老夫人遣散出府。谁知她运气不好,回家不过两日就被火烧死了,府衙看在定北侯府的面子上查了几天,最终得出那火是房间内的烛台倒了引起的,这场火是个意外。裴二爷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虽然纨绔,但是对美色一向无兴趣,所以对见过的女人也印象不深,碧玉是大嫂的丫鬟,他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朱氏一直居住在后宅识人本事强,又跟大嫂交好,她说的应该错不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要改名字?……那场大火当时也没多想,可是现在看着死而复生的碧玉,裴二爷那敏锐的直觉觉得这火并不是意外。他有很多的疑问想要问出来,可是他还没开口,碧玉就双手抱头嚷着头疼。玉娘也就是碧玉抱着头蹲下,大概是疼得厉害受不住,她不停地用手敲击着脑袋,企图以外部的疼痛来减轻脑内的疼。何光还是第一次见到玉娘疼成这样,又担忧又心疼,他抱着玉娘望向鬼医,“鬼大夫,您快来看看玉娘。”玉娘的叫声凄婉,仿佛下一刻就要疼死过去,但鬼医治病救人这么多年,见惯了各种生离死别,早就练成了一副铁石心肠。听见何光的催促,他这才不慌不忙地上前,他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只要人没死还有一口气,他就可以将人从鬼门关那拉出来。从怀里拿出金针,鬼医在玉娘的头上扎了几针,刚才疼得死去活来的人瞬间晕了过去,何光瞧见她晕了过去,询问的目光望向鬼医,“玉娘这是这么了?”“不知道,老夫还没给她把脉。”鬼医将剩下的金针收好,睨了眼何光,“她的声音太大,影响老夫的判断,先让她闭一会儿嘴。”何光这下也闭了嘴,任由鬼医为玉娘把脉诊断。玉娘的头疾不是一两日能治好的,裴璟他们早就定好明日启程回京,鬼医自然跟着他们一起,因此何光夫妇也跟着一起回京。回京前夜,裴二爷将裴璟叫到了书房,将玉娘是碧玉的猜测告诉他,又叮嘱了几句,“你要是不想在京城待,可以来柳城投奔二叔。”裴璟温和的笑了笑,没吱声。玉娘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头疾没复发的时候,整个人浑身都透着一股很舒服的感觉,如春日暖风,傅星喜欢跟她待在一起。何光开始的时候还很乐意她跟玉娘亲近,但是傅星在他的放任下越来越过分,整日霸占着玉娘,连睡觉都不放过。何光这个当了几十年的老光棍好不容易娶了媳妇,结果媳妇又被女儿给抢了。他独守空床几十年,如今有了媳妇为什么还要独守空床?何光不满,两个女人都是他重要的人,他只能将这不满咽下。大概是因为都是独守空床,同命相怜,何光对裴璟的态度反倒软了不少,称呼也从裴大公子进阶成裴璟。此次回京,太子跟他们同行,路上有些无聊,他就拉着裴璟一块儿下棋打发时间。这下何光就彻底落了单,这一行人相对于他一普通百姓来说都是贵人,出去活动怕冲撞贵人,只能待在马车里。鬼医担心他待在马车里无聊,就把他叫到自己的马车聊玉娘的头疾。人的大脑是人体中最复杂的一环,玉娘又是死丫头的义母,一向动作干脆的鬼医这次反倒不敢轻易下手,采取保守而缓慢的针灸。傅星还从来没有体验过有母亲的感受,因此有了义母后,她就迫不及待想体验有母亲是什么样的。拉着玉娘联络了几天感情,傅星又对她跟何光的相识相知感兴趣,抓着她的袖子撒娇要听他们的故事。傅星长得娇媚可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璀璨如明星,扑闪扑闪盯着你的时候,你根本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玉娘听着她的撒娇,心软成一片,无奈地笑着应好。她跟何光的缘分起始于一场很俗套的英雄救美,她无家可归,他心肠善良暂时收留她,准备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可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在送她的途中,两人相爱了。傅星歪着头听着她语气中透露出的丝丝甜蜜,眉眼弯弯,她有些想裴璟了。“啊切。”裴璟背过太子打了个喷嚏,太子执黑子的手一落,看着白子被黑子包围的棋盘,揶揄地笑道:“阿璟,你是不是把你的魂落在你媳妇身上了,赶快回魂,再这样下去,本宫这局又要赢了。”“殿下的棋艺又进步了。”裴璟温和的笑道,“璟自愧不如。”“你别谦虚了,你有多少斤两本宫早就知道,”太子不耐地将棋子放下,挑了挑车帘,看向外面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远处,“裴璟,快要到京城了。”裴璟也转头看着车窗外,喃喃道:“是啊!快到京城了。”也就意味着这样清闲的日子没有了。当天晚上,傅星终于意识到自己冷落了裴璟,回去找他的时候没见到人,一问却被告知他被太子叫了出去。这么晚了还把他叫出去,白日里还没有聊够啊!傅星感叹了一句就洗漱上床睡觉了。太子虽然人没在京城,但是他在京城留了人,京中的半点风声他都知道。这么晚把裴璟叫来,确实有要事要商量。京城不知从哪里传出流言,是关于定北侯府的。大意是说定北侯府看似底蕴深厚,实则藏污纳垢。定北侯夫人程氏看着温婉贤淑,可是她却在其姐怀孕的时候勾引姐夫,引得先侯夫人难产而亡。又说定北侯艳福不浅,先是姐姐,又是妹妹,如今连小侄女都没放过。说到这,太子抬眸偷觎了眼裴璟,但是裴璟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太子清了清嗓子,“阿璟,这事你怎么看?”“殿下,关于程氏和我父亲的事我早就知道了。”裴璟盯着白瓷茶盏,眼睛一动不动,“殿下还记得,在柳城的时候,刘吉说我认贼作母,说得就是这件事。这京城的流言多半是睿王他们传的。”“睿王他们还是一贯的小家子气,喜欢用这种后院私事打击报复。”太子眼里划过不屑,冷笑一声,又担忧地问道:“阿璟,你没事吧!”“殿下可还有其他事,若没有,那璟就先告退了。”裴璟黑眸闪动,声音没有半点起伏,听不出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绪。今夜的夜空格外明亮,皎洁的月色倾泻在地面上,如莹如玉,裴璟看向站在院子里看向京城的方向,低声问道:“毒娘子的住所查到了吗?”长安回道:“查到了,但是她使毒厉害,弟兄们不敢擅自行动,如今正监视着,另外派去查云霓夫人生产的人也传来消息,说已经找到当年稳婆的女儿,正在往京城赶。”裴璟微微颔首,又问起程意柳的事。“侯爷担心主子您不会同意跟表小姐的事,所以将表小姐接到府中,将主子您的后路给断了。”长安顿了顿,偷偷瞄了眼主子,见他嘴角扯起一丝讽笑,继续道:“莲姨娘知道是侯夫人……程氏换了毒香害了她的孩子,就去正院闹了好几回。表小姐想讨好程氏就故意找莲姨娘的茬,莲姨娘为了报复就做了手脚,让侯爷跟表小姐成事,还让她前国公夫人闹得人尽皆知。”“现在表小姐已经成了侯爷的贵妾了。”长安啧了一声,眼里飘起一丝幸灾乐祸。一心想算计他家主子结果自作自受,这算不算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第九十三章裴璟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长安立即将脸上的表情收敛,淡声继续道:“毓茹郡主趁机提出解除婚约,皇上同意了。程氏算计了这么久的婚约成了一场空,加上侯爷对表小姐,哦,现在叫她柳姨娘了,侯爷对她有愧,冷落了程氏,程氏偷鸡不成蚀把米,整个人都病倒了。”“祖母怎么样?”程氏如何裴璟已经不关心了,不过祖母素来爱惜侯府的名声,如今定北侯府的流言蜚语满天飞,也不知道她接受得了吧!“老夫人得知侯爷跟柳姨娘的事,也气得病倒了,不过主子不用担心,府中有刘太医,老夫人现在好多了,又重新掌管中馈。”听到祖母气病了,裴璟的手下意识收拢,等到长安说她好多了,他扭头,淡淡乜了长安一眼,提步回了房。屋子里只留了一盏蜡烛,照得屋子昏昏暗暗。他们现在居住的客栈虽然是镇上最大,但还是跟城里的客栈比不了,长安有些不满地抱怨了几句客栈的小厮,推开门走去。他刚一推开门,抱怨声一顿,戒备地看向屋子,高声呵斥道:“谁?”屋子里的烛火动了动,四周静籁无声,裴璟将他拔刀的手一推,走了进去。床幔放下,床上明显多了个人,裴璟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娇嗔,“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睡了一觉了。”说完,还打了个哈欠。长安很有眼色地退下,临走前将门关上。裴璟好笑地走到床边,看着睡眼朦胧的小姑娘,心中被不知名的东西撞了一下,软的一塌糊涂。“你不是要跟义母住吗?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眼皮上重的像是有了千斤坠似的,傅星挣扎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睡觉被惊醒后心情不是很好,她闭着眼睛语气不善地道:“我回来睡自己男人为什么要提前打招呼?”裴璟被她那句“自己男人”给取悦了,不由得笑出了声。声音低哑裹着磁性,听得傅星的耳朵麻麻的,她微瞌着眼睛伸出脚朝他踢了踢,娇声道:“闭嘴,我要睡觉了。”她这句话一落,那笑声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发清冽。一阵熟悉的药草香扑面而来,傅星猛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对面放大的面孔,还没等她说话,粉唇就被堵上了……一吻毕,裴璟看着眼睛溢着□□的小姑娘,轻声笑道:“想让为夫闭嘴,这个方法最管用,你学会了吗?”“流氓!”傅星啐了他一句,翻身背对着他。裴璟将她的身子掰过来正对着自己,揶揄道:“吻自己的女人跟睡自己的男人都是天经地义,流什么氓!你不是想睡自己的男人吗,等着,为夫马上如你所愿。”“别贫了,快点洗漱早点睡,明早还要赶路呢!”傅星推了推面前这人,娇声催促道。裴璟洗漱完,床上的人儿又陷入了酣睡之中,屋子里的烛光昏昏暗暗,他看着纤长睫毛投下的半圆弧阴影,俯身亲了亲眼睛,笑骂声“小没良心的”。一行人入了京城,傅星就跟裴璟他们分开,玉娘的头疾还没有治好,她准备将何光他们安置在鬼医的药铺,而裴璟他们则去皇宫复命。穿过闹市,傅星发现集市上的百姓对她的马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想来是柳城的事传到了京城,百姓们都在称赞她呢!“别做梦了,最近定北侯府的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你这马车上有定北侯府的标志。你以为他们在称赞你吗?他们是在嘲笑你,傻主人!”小绿毫不客气地戳破她的美梦。傅星也没有跟它一般见识,反而对定北侯府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感兴趣。小绿就将京城的这些虚虚实实的传闻都告诉了她,看着她张着嘴巴目瞪口呆的样子,小绿得意地手舞足蹈,用极为夸张的语气道:“吃惊吗?意外吗?”傅星看着它一小会儿,想着它大概舞累了才慢慢悠悠地道:“侯夫人勾引姐夫的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有什么好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