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作者:雁过寒潭      更新:2023-05-09 07:07      字数:3928
  谁知道那和尚走到门口,突然转身,指着屋梁上悬挂着的一盏大海灯问道,“你看这是什么?”宁小北看了一眼,不解地答道,“海灯啊。”虽然他没怎么进过菩萨庙,不了解寺庙的陈设。不过在书里还是看过的,知道一句“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说的就是佛前海灯,长明不衰,点亮心性,永葆安宁。和尚笑了笑,再不说话,转身消失在木扉后。宁小北觉得他实在是故弄玄虚,轻轻冷哼一声。接着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搭住,转头一看,是范侠。“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吓我一跳。”宁小北倒退半步。结果范侠比他还要吃惊,“我一直在你后面啊,我还和你说话呢。”“瞎说。”宁小北指着雕花大门,“我在和大和尚说话呢。我们快去跟我爸,还有王阿姨说,这家寺庙不正宗的,让他们别去请什么平安信物了,都是小商品批发市场批发过来的。”“老大你中暑了吧。”范侠一脸惊恐,“哪里来的什么和尚?再说佛珠我不是刚才已经挂在你手里了么。我舅舅说了,这是他们的主持师父开过光的,灵的不得了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前,有些小开心地说道,“这是我的。我舅舅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所以给我请了尊观音娘娘。”宁小北定睛一看,一尊小小的白玉观音玉牌用红线穿着,挂在范侠的脖子上。玉牌洁白莹润,雕工也很是不错,想来应该价格不菲。范侠哪有什么宗教概念,他对观音菩萨的所有认识都来自于电视剧《西游记》。观音大士既然连神通广大的孙悟空也能降伏,自然法力无边,从战斗力这个角度看应该很牛吧,他就佩服能打的。宁小北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多了一串檀香木的佛珠。颗颗珠子都有拇指大小,只是没有被人盘过,过于簇新的颜色不是很沉重,带着淡淡的香气。这两个应该就是赵叔叔和老爸分别给他们求得护身信物了。“不可能……我刚才还和他说话呢。”宁小北抬头,指着海灯的方向,想说那人还问我这是什么。不过下一秒就彻底呆住了。这不是寺庙的油灯,而是一盏电灯。正确地说,是一盏led吸顶灯,正散发着惨白惨白的光线。再用力地嗅了嗅,一股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满了鼻腔,哪里还有什么檀香味。一阵山摇地动,宁小北倒退两步,惊恐地看到地上的青石砖一块块地龟裂开来,四面的神像不住地摇动。那些罗汉,那些观音,释迦尊者,漫天神佛身上的金箔也如同下雨一般噼里啪啦往下掉落。他以为是地震,下意识地想要去抓范侠的手,却什么都没有捞到。再定睛一看,自己竟是满手的鲜血。不止是双手,视线里也是一片血红,鲜血蜿蜒地从他的额头流淌下来,遮住了睫毛。尖叫声,救护车的鸣笛声,医院急诊室里各种仪器发出的声响代替了梵音震震充入耳膜,宁小北抬头,茫然地看着周围。什么古镇,什么寺庙,都不见了。自己正站在一间医院的抢救室门外。他转过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浑身带血的人被护士推进了手术间。梦境的世界,崩塌了。*作者有话要说:这里会接上回酒吧事件哦~~小北的脑袋疼不是因为感冒了,是因为在酒吧里受伤了,太疼了所以连梦里都感受到了。第57章 双双受伤 一更宁小北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 摸着地摸着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脑中闪过四个字——梦幻泡影。有关这个“现实世界”里的最后一幕,他只记得和常乐蕴告别后自己最后和范侠一起去了酒吧。至于之后他怎么受的伤, 又是怎么到的医院,竟是没有半点印象。他想着, 可能他的意识当时在两个平行世界的交界处,两边的拉力不断的撕扯,导致他的记忆失去了一大块。“警官,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不知道是喝多断片了, 还是被砸伤的缘故。”宁小北指了指自己被打得开花的脑袋瓜子。难怪梦里那么疼, 被人用玻璃瓶前后敲了两次,骨头都差点露出来了,能不疼么。眼前和他说话的这个警察倒是认识的。和范侠重逢的第一天, 那位和范侠一块出警的就是他, 好像是姓陈。“陈警官,范侠他没事吧?”刚才他眼睁睁地看着带着氧气中的范侠被推进了手术室,整个人被盖在蓝色的床单下, 红色的血不断从床单下面反湮出来, 非常不妙的样子。“他被人捅了两刀,伤口的位置有点危险, 还引发了大出血。哎……”陈警官长叹一声, 把写了笔录的小本子塞进警用马甲的衣兜里。“那两个是通缉犯,之前一直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没想到居然会流窜到酒吧街去了。”“通缉犯……”宁小北还想要再问, 下一秒却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仿佛裂开似得, 不得不坐回了长椅上。“哎, 病人, 你怎么瞎跑呢?才缝了针就那么精神么。警察先生,请等病人情况稳定些再问话好么?”一个护士推着部轮椅过来,把宁小北扶了上去,和警察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客气。陈警官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内容,也就告辞了。“护士,我好了,我没事的。你帮我去看看手术室里面怎么样了吧。”宁小北焦急地说道。“你哪儿好了?刚才只是缝了针,简单包扎了一下。你还要去做ct和核磁共振。一会儿还要给你开验伤单呢。”护士麻利地推着轮椅往检查室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个东西,放进宁小北的掌心里。“喏,在刚才剪开那个病人衣服的时候掉下来的。可惜已经碎掉了。你是他的朋友,就交给你吧。”小护士边说着边低头,偷偷打量宁小北的侧脸,虽然被绷带包的严严实实的,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可能因为失血的缘故,这个病人的脸色苍白到几近惨白,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射下一片阴影,显得脆弱又无助。本来今天夜班那么忙,护士小姐是想要骂人的,不过有帅哥看的话,心情似乎稍微好点了。宁小北握着已经摔成两瓣的白玉观音,掌心微微发抖。他用左手的手指擦拭掉观音面颊上染上的血迹,右手卷起自己左手胳膊的袖口。一串檀木佛珠出现在他的手腕处。深褐色的佛珠带着一股润泽的光芒,是在常年的把玩下才会形成的包浆。就连串珠的皮筋都因为年久有些松动,绝对是带了多年,已经几乎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他从刚到到现在都没有察觉手腕上多了这样一个东西。又是一个被平行世界影响到的产物。不,是两个。做完检查后,护士推着宁小北到观察病房休息。他几次询问护士小姐,那被袭击的警官怎么了,护士小姐只推说还在抢救中,他们也不能随便进去。宁小北半躺在病床上,看着走廊外来来回回奔忙的人,才知道原来夜里的急诊室那么多姿多彩。短短半小时内,他见到有小夫妻打架打破头的,吃了鱼喉咙被鱼刺卡住的,喝得不知天南地北在急诊室里打醉拳的,更有快要临盆的产妇被全家人送到医院来,丈夫抱着预产包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场面。一个小小急诊室里集结了人生万象。宁小北实在是惦记范侠,双脚又软绵绵的走不动路,刚才的轮椅已经被护士又推走了,现在他身边连个代步的工具都没有。他挣扎了两下,拼了全身力气从病床上走下来。打开房门,两只胳膊扶着走廊上的木制扶手一点点地往抢救室的方向移动。刚巧刚才送来了一个动脉瘤破裂的老太太,生命危在旦夕,急症室的医生和护士都赶去抢救了,没人注意到他。好不容易把自己挪到抢救室门口,宁小北半个身子都已经被汗湿了,脑袋上的绷带也微微渗出了血色。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是惦记着范侠的生死。刚才陈警官说了,根据现场调阅的监控录像,范侠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不然以他的能力,别说两个,再加一倍都能轻松应付。若是范侠有个三长两短……宁小北用双手捂住面颊,他简直不敢想象如何再去面对没有范侠的世界。况且他心中有个预感,若是范侠在这个“现实世界”里真的没了性命,那个“梦境世界”也就恐怕就此崩塌。什么改变一切,什么救回老爸都会随之湮灭,成为空谈。他抬头看着抢救室上的屏幕,依然显示的是“手术中”三个红字。瘫坐在长椅上,大口地喘气,只觉得那三个字刺目极了,简直字字带血。就在此时,显示灯熄灭,随着“哗啦啦”的声响,范侠被人从里头推了出来。宁小北想要起身,两条腿却好似踩在小舢板上起起伏伏。两只眼睛就跟过电影似的,一会儿漆黑,一会儿五彩,再后来是片片电视雪花,最后双脚一软,跌回原处。“哎,帅哥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啊呀,怎么又渗血了。”发现观察室里少了个人,护士一路寻过来,结果又在这里找到了他。“我一会儿就回去,麻烦你帮我看看他怎么样了。”宁小北冲着护士摆手。不过小护士这次坚决得很,非要让他现在就回病床躺着不可。说话间,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女人闯了过来。一见到病床上的范侠,她就哭着扑了上去,嘴里乌拉乌拉地不知道喊着什么,竟像是外语。女人生的倒是很漂亮,皮肤白皙,乌亮的头发披在肩膀上,一抖一抖的。她哭得如此伤心,简直把心都要掏出来似得。大颗大颗的泪水真的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在手背上,宁小北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句话不似夸张的比拟,而是写实。“他还说没有女朋友……又把常乐蕴拉来做‘烟雾弹’。”宁小北低声道。原来女朋友那么漂亮,感情还那么地好。宁小北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的,却又偏偏忍不住地乱想。站在范侠一旁的护士问她是不是患者家属,女孩子点了点头。宁小北的心“登”地一下坠了下去。接着医生告诉女子范侠被锐器刺中胸腔,好在十分幸运,避开了心脏要害。手术还算顺利,但是他失血过多,需要进入icu进一步观察治疗,最终的情况要等他醒来后才能做判断。听到这里,女孩子和宁小北不约而同地都舒了口气。却又更加局促起来。她终于注意到了这里还站着一个人,好奇地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波光粼粼的大眼睛旁依然挂着泪珠。宁小报莫名地有些气愤,又有些怯意。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巴巴地过来守着,结果人家正牌“家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