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
作者:寒花一梦      更新:2022-03-24 06:32      字数:3849
  早春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长街两侧, 柳树细长的枝条抽出嫩芽。桃花、杏花、梨花却已开满枝头,累累花朵细细密密簇拥在一起, 白的愈白、粉的愈粉。

  路上行人匆匆, 个个依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即使觉察到春天来临,但尚未觉得春天的暖,便依然舍不得脱下厚衣裳。

  今天是春闱科考的最后一天。

  贡院前, 人潮涌动, 人人无不在等考试结束, 等举子们从考场出来。

  宋嘉月坐在马车里面, 同样在等俞景行。

  她听说不少人考完试直接累得倒下,会试又比乡试辛苦不少,免不了要担心。

  一直等得不知道多久的时间, 只听外头轰然一阵响动。

  随后,有小丫鬟在马车外面说考试结束,陆陆续续有举子从贡院里出来。

  宋嘉月坐不住。

  明知出去外面一样是等, 但是她没办法继续待在马车里面。

  俞景荣和俞景行在去年秋天一道中举, 今年他们也是一起参加会试。

  是以,朱氏、俞舒宁同样来接人了。

  后面的人心急不断往前挤,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便有官差出来维持秩序。麦冬同俞景荣身边的小厮庆云领上几个仆人, 早早挤到人群最前头去等。

  晓得有他们在前面,宋嘉月再着急也始终停留在人群边缘。

  她不断张望,但是没有一味往前冲。

  “大嫂,没事的。”

  俞舒宁发现宋嘉月心神不宁, 安抚性拉一拉她的手。

  “我知道。”

  宋嘉月方才勉力一笑,下一刻耳边听到小丫鬟喊,“是大少爷和二少爷!”

  她顿时无心再与俞舒宁说什么,视线飞快往小丫鬟指的方向看过去。眼见俞景行双唇泛白、面容憔悴不堪,她顾不上别的,提起裙摆快步迎上前。

  俞景行不让麦冬扶他。

  看到宋嘉月,也是先冲着她笑一笑:“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好。”

  宋嘉月嘴上这么说,却没有犹豫扶住俞景行,又挽住他的胳膊,和他走向马车。

  其实不怎么远的一段路,他们两个人走得有些慢。她感觉到俞景行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完全是借她的力强撑着,才没有和有些人一样在这贡院前倒下。

  俞景荣的情况比俞景行好。

  在宋嘉月和俞景行上得马车以后,主动过来询问俞景行的情况。

  顺利接到人,他们一行便准备回府去了。

  然而,马车多、人多,贡院附近的长街堵得厉害,他们的马车走得艰难。

  晓得俞景行累,上马车以后,宋嘉月便让他躺下休息。

  躺下后,俞景行想要同她说一说话,却只说得两句便因为疲累睡着过去。

  “秋月,和车夫说,我们先去张神医那里一趟。”

  看得俞景行片刻,宋嘉月不放心,复抬起头,低声交待道。

  去张神医那里的一路上,俞景行睡得很沉,而他们到地方以后,他依旧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宋嘉月记得去年秋天没有这个样子,忙让人去请张神医出来。

  片刻之后,来的不仅是张神医,还有谢道长。

  谢道长昨日刚回邺京。

  “是太累睡着了,睡醒便无事。”

  替几乎算得上是陷入昏睡俞景行诊过脉,谢道长笑呵呵说,“别着急。”

  “好,多谢道长。”

  他们说的话她都是信的,宋嘉月长舒一口气,微笑道谢。

  回到侯府。

  宋嘉月让麦冬找来几个仆从,用春凳合力把俞景行抬回寿康院。

  他们刚一回来,朱氏派红翠过来问情况。

  宋嘉月便和红翠略说得几句,让长辈不必太担心。

  打发走红翠,吩咐丫鬟送些热水,宋嘉月用帕子帮俞景行净面擦手。外面天慢慢黑下来,她全无食欲,交待不必准备晚饭,吃过一碗桂花藕粉,便也梳洗休息。

  ……

  俞景行一觉睡得昏沉,睁眼醒来已经是翌日早上。

  庭院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春光悄悄从雕花窗户漫进来。

  宋嘉月还没有醒。

  俞景行低下头,望向倚在自己怀里的人。

  柔和的阳光透过帐幔照在她白皙侧脸,满头乌发被打散了,云鬓纷乱,几绺发丝调皮贴着她脖颈。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此刻紧闭,鸦翅长睫在眼底投下淡淡阴影。

  俞景行手指帮宋嘉月将贴在脖颈处的那几绺头发拨到脑后。

  他目光随即落在她嫣红的唇瓣。

  宋嘉月原本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嘴巴被人啄一口,她下意识蹙眉,扭开脸,声音含糊:“困……”话音刚落,又被亲了一下,便晓得是故意闹她。

  舍不得睁开眼的宋嘉月兀自翻个身。

  她扯过锦被,重新替自己盖好,拿背对着俞景行,往里面的方向挪一挪。

  俞景行不屈不挠贴上来,从后面将她抱住,倒也变得消停。

  宋嘉月困意却散了,再睡不着。

  闭眼躺得片刻,她索性翻个身,又钻回俞景行的怀里。

  宋嘉月小声问:“睡醒了?饿不饿?”

  “我昨晚交待厨房煮牛肉粥,另

  外还让他们蛋饼、葱油花卷、春卷、金丝烧麦和玉笋蕨菜、鲜蘑菜心、凉拌柳芽。如果不想吃这些,让他们做别的也行。”

  “是不是又吓到你了?”

  俞景行修长手指抬起宋嘉月的下巴,低声问。

  “一回生,二回熟。”

  宋嘉月笑着往俞景行怀里蹭一蹭,“我习惯了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俞景行感觉到自己被嫌弃。

  他笑一笑松开手:“那我们两个人当真是同病相怜。”

  “昨天回府的时候,我让车夫绕路先去过张神医那里一趟。”宋嘉月记起来一点事情,“在张神医那里见到了谢道长,谢道长说自己是前天回来邺京的。”

  “回来以后,母亲让红翠过来问一问你怎么样。”

  “我也没有瞒着,说你是太累,不出意外,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

  “既然谢道长回邺京了,我们这两天正好请他来府里吃饭。”

  俞景行说,“之前的事也还没有好好谢过他。”

  是指去年唐怀清那一次的事情。

  宋嘉月点头:“好。”

  虽说如若俞景行的会试能像乡试那样顺利考中,下个月便得参加殿试,但现在结果尚未出来,放松一下也没有关系,倒不必太执着于提前做些准备之类的。

  算不准谢道长几时会被召进宫,是以在决定要请他来府里之后,隔一天,俞景行和宋嘉月便把谢道长请到宣平侯府。他们两个人在寿康院招待谢归真。

  自初见起,谢归真对俞景行和宋嘉月的态度就十分的和善。

  到得今天依然是如此。

  谢归真这一顿饭吃得既满足又高兴。

  酒酣耳热之际,他笑眯眯看着俞景行:“小俞,有几句话,我还是得说的。”

  俞景行替谢道长将酒满上,声音平静:“您说。”

  谢道长捋须而笑。

  “你如今身体比以往确实好多了,这个不假,但你的思虑太重,长此以往,容易反噬身心,亦不是一桩好事。我不是劝你事事皆休,不过,你不能钻牛角尖。”

  俞景行不否认谢道长的话。

  他微笑说:“是,晚辈一定谨记在心。”

  宋嘉月从俞景行那里知道的有人想对他不利,相当于知道他心里有事。

  任谁晓得有人想害自己,都不可能不在乎。

  在这种事情上,劝人别计较、别往心里去都显得太过轻飘飘。

  宋嘉月也没有和俞景行说过这样的话。

  宴散,俞景行让麦冬安排马车送谢道长离开。

  他们一直送到垂花门外,后来两个人牵着手回寿康院。

  春日的阳光渐暖。

  蔷薇爬满花架,又在日光的照射下,花朵被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夺目而耀眼。

  “我会看好你的。”

  路过在春风中盛放的蔷薇花丛时,宋嘉月没头没脑般说得一句。

  俞景行转过脸来看她。

  宋嘉月握紧他的手,笑着同他十指紧扣:“绝对不会允许你走上歧路。”

  “其实你当真想要做什么,我多半是拦不住的。可我也相信,只要你心里有我,遇事总会愿意多想几分、不会随便冲动。其实这样,在我看来就足够了。”

  有软肋的人,行事很难没有顾忌,自然不容易出格。

  事事不在乎的人也更容易失控。

  至少现在的俞景行远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宋嘉月不会把没有发生的事情强行扣到他头上,或者强行认定他会那样做。

  “你怎么什么都不担心?”

  俞景行笑容玩味,“万一我哪天变坏了呢?”

  “没有发生的事要怎么担心?”宋嘉月反问,又说,“我们在这里说话的时候,在我们没有看见的地方,大概有很多人正在遭遇各种各样的不幸。”

  “无论我们是否痛心、是否焦虑、是否不安、是否愤怒,那些事情一样会发生。甚至在那些不幸真正落到我们头上之前,我们的生活会一如既往的安宁和平。”

  “事实上,我们无法保证那些不幸一定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但是我们同样无法为没有发生的事而停下脚步。”

  “很多事都必须等真正发生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自己到底会怎么应对。”宋嘉月冲俞景行眨眨眼,“比如,我也不能肯定,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变坏了……”

  “我不敢说,到那个时候,我究竟是会舍不得放弃我们的感情,沉浸在你会改邪归正的幻想中,还是会毅然决然离开你,去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俞景行微微陷入沉思。

  半晌,他说:“如果到那一天,我希望你会做出后一种选择。”

  “你不能替我选。”

  宋嘉月一本正经纠正俞景行,“你只能替自己选,是变坏还是不变坏。”

  俞景行忍不住笑:“夫人怎么越来越霸道?”

  “不是霸道。”宋嘉月笑盈盈,继续纠正他,“这叫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宋式鸡汤上线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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