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作者:浣若君      更新:2023-05-08 17:33      字数:4237
  亲妈不仅有钱了,居然给他买了台只在电视上看过广告的学习机,小旺的心在怦怦跳,快从胸膛里跃出来了。不过就在这时,阎肇低声说了句:“阎望奇,进屋去。”小旺怕他爸,给这一声吓的溜卧室去了。阎肇和周父坐在槐树荫里聊天,喝茶。就在陈美兰进门之后,他对周父说:“既然我们已经离婚了,小狼和小旺又归了我,周雪琴一方,我可以不要抚养费,但也不会收她送给孩子的任何东西,东西你们拿走,一会儿小狼回来让周雪琴看一眼就行,至于她所说的,想带孩子去你家住几天,坚决不行。”原来周雪琴不止来看望孩子,还想把俩儿子带回家住两天。周父耳背,一只眼睛是瞎的,头还会神经质的晃。大张着嘴巴,努力的用一只混浊的眼睛看着阎肇,半天才说:“雪琴现在都改啦,她有钱啦。”老爷子倒是明白一个真理:“人有钱了就啥都好了,她也想疼疼孩子。”“不行。”阎肇冷冰冰,再嘣一句出来。周父还想张嘴,周雪琴突然就斥了她爸一句:“爸,凡事有我呢,你闭嘴。”回头,她拉着陈美兰坐到了厨房屋檐下的荫凉里,递给陈美兰一瓶健力宝,笑着问了句:“美兰喝过这饮料没,新出的,羊城那边现在就流行喝这饮料。”陈美兰是老太太习惯,夏天只喝凉白开,冬天只喝热水,从来不喝饮料。“没喝过。”她于是说。看得出来,周雪琴确实有点钱,但背的包是个劣质的假名牌包,脚上的凉鞋磨光了跟子,裙子倒是合身的,模样其实还是挺漂亮,不过老态特别明显,坐在日光下,一笑,眼角一圈深深的鱼尾纹。看着她,陈美兰就要想起上辈子的自己,跟此刻的周雪琴一模一样。周雪琴又笑了一下,说:“听我姐说你搞了个施工队,也不咋赚钱,是不是?”就如今来说,一个施工队一年能刨干打净赚六七万已经很好了,陈德功去年赚了整三万,还买了三套房,但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这些事儿他们兄妹有默契,大账瞒着周巧芳,不跟她说实话。至于271,是军工厂承转的示范厂,压着消息的,所以外人根本不知道陈美兰现在是那么一个大厂的总经理。人的经济状况要从环境看,美兰这院子倒是打理的干干净净,但是屋子里连瓷砖都没贴,门窗都没换成如今最流行的铝合金,在周雪琴看来,这就是没钱的表现。她自然就以为陈美兰没赚钱。陈美兰深谙低调之道,何况有钱也用不着跟周雪琴炫耀,于是点头:“是没赚什么钱,我们过得也是普通日子。”周雪琴不知道西山公司的内情,但听说阎西山差点当选人大代表,既羡慕又又感慨,于是说:“我还听说阎西山搞得也挺好,如今算西平市煤矿业的龙头老大。”自从今年开始煤炭需求陡增,阎西山相继兼并了几个破产的小矿,公账上还有将近二十万流动资金,在煤炭业的地位确实无可撼动。陈美兰于是又点头:“是。”“我听说小狼身体也很好,美兰,这些可都得感谢你,感谢你的勤劳和肯吃苦。”周雪琴握过陈美兰的手,叹息说。不过在拉过陈美兰的手的那一刻,周雪琴给惊到了。因为美兰的手就像上辈子,她还没跟阎肇离婚时保养的两只手一样,又细又软,带着肌肤自然的莹润。而她的手,干瘪,苍白,糙的不成样子。周雪琴是这样的,在毛纺厂的时候,她父亲周仁义管介绍对象,想要把美兰介绍给熊大炮,但她当时有点小心眼,替陈美兰回绝了亲事,把一个当时跟自己交好的女孩子介绍给了熊大炮,而把陈美兰,则介绍给了相对来说家庭条件,经济情况都更差劲的阎西山。而在重生后,是想为了美兰好,主要是为了自己俩孩子好,她又把美兰介绍给了阎肇。而且她深知阎肇的秉性,也知道如今美兰搞点工程赚小钱,根本没赚什么大钱,所以完全没有再回头的意思。但看着陈美兰细软的两只手,她也忍不住要替自己辛酸。忙忙碌碌的,在金钱上周雪琴绝对比上辈子宽裕,300块的小霸王学习机想买就买,只要她肯吃苦,这个时代赚钱太容易了。可她的手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仔细摩梭了会儿美兰的手,周雪琴又说:“对了美兰,现在市里房子便宜吧,我听说有好些人出手房子,别嫌破也别嫌小,有钱就多给自己囤几套房,听姐的话,姐不亏你。”陈美兰依旧不过轻轻唔一声,答了句:“好。”重生在这个年代,大概每个人都会疯狂买房囤产,坐等房产升值暴富,陈美兰这种不买房的人才是异类。周雪琴再沉吟了一会儿,又说:“我最近听人说阎卫跟米兰离婚了,米兰她妈王戈壁还坐了牢。咱娘生前有个老朋友叫顾霄的,也马上要归国,是不是?”“是。”陈美兰说。周雪琴感慨了一句:“可真早。”这一句因为提到了顾霄,让陈美兰在重生后,头一回对周雪琴感兴趣了。她上辈子是亲身经历过阎肇身上发生的种种事情的,她对上辈子顾霄有没有来过西平市,来了之后跟阎肇之间的会面,以及有没有起过冲突,这些事情比陈美兰更清楚。所以陈美兰默不作声,想听周雪琴继续说下去。周雪琴悠悠叹了口气,又说:“咱娘和咱爸之间的误会我早就预料到了,也预料到阎肇会让咱爸后悔,但我没想到王戈壁会坐牢,我以为她会带着米兰和阎卫一起出国,飞去美国去。阎卫性格软,一直被米兰吃的死死的呀,他俩怎么会离婚,我真没想到。”从周雪琴这一句,陈美兰突然意识到,上辈子阎肇应该也探寻到了阎星之死的真相,不过因为他选择了跟阎佩衡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并没有查出王戈壁倒卖军产的事。于是王戈壁在赚了一大笔家财后,飞往美国,享受天堂人生去了。这些事周雪琴都经历过,但因为跟她无关,也跟那三十万无关,所以她即使重生了,也选择视而不见。直到最近王戈壁被抓,米兰和阎卫离婚,她才惊觉整件事情的变化之大。而在王戈壁的事件中,周雪琴是受害者,所以她理该高兴。按理她也该要怀疑一下陈美兰是否重生了的。不过陈美兰日子过的太朴素,既没换新房,家里也是朴朴素素,这就让周雪琴怀疑不起来。她把这一切归咎为,是自己替阎肇娶了个贤惠善良的好媳妇儿,所以她此刻心里也挺自得,她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重生,让所有人都变好了。“估计你也知道,顾霄老爷子在新加坡贼有钱,差不多要称首富的。”周雪琴依旧兴致勃勃,握着陈美兰的手不肯松开:“你不做大生意就不知道,那种人随便给咱们揪根小汗毛,都够富咱们一生的,他随便投点资,咱们就能省了半辈子的奋斗。”重生的周雪琴,上辈子肯定见过顾霄。苍蝇闻腥,生意人求利,她这是听说顾霄要来,闻腥而至,想来搞点投资的。搞投资这事属于八仙过海,各显英雄本色。等顾霄一来,西平市的领导会组织大批民营企业家跟他见面,就跟妃子争宠似的,让大家竞相去争投资款,谁争到手谁就是胜的一方,政府还要大力表扬。横竖在周雪琴眼里陈美兰还是个小傻瓜。此时不借机多打听点关于顾霄的情报,更待何时?第99章 一日鞋(这是亲儿子啊,吼她,骂她)周雪琴重生后的改变实在太大了,顾霄上辈子归国要到95年,来了之后本来是准备要给西平市搞投资的。但因为一些原因,他最后在西平市一分钱都没投资。周雪琴目前的情况是这样,去年,在赚了一笔本金之后,她跟吕靖宇在羊城开了个私营工厂,自己进原材料,生产传呼机,但现在传呼市场供大于求,所以销量虽好,利润却不高。周雪琴听说顾霄要提前归国,于是当机立断,动身回西平市,早在前段时间就租赁好了厂房,办好营业执照,在市委宣传部备了案,要来争取这笔投资款。她对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跟顾霄在一支队的院子里见过一面,毕竟掌握先机,对争取投资有极大的信心。不过在此之前有个很大的拦路虎需要解决。那就是,会有那么一个人,让顾霄对整个华国产生极大的偏见,本来是带着大笔投资款前来的,最后却放弃投资。在亲手抚摩过苏文的骨灰盒后,返回了新加坡,而后溘然长逝,遗产全捐给了当地政府。那个拦路虎是谁周雪琴当然知道。但她不能告诉陈美兰自己重生了,事儿就得拐着弯子来说。想到这儿,她说:“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实盐关村还有人跟顾霄一直有联络,顾霄身边还有个女孩子是从咱们盐关村出去的人,目前在照顾他。顾霄每年还会委托人给咱娘扫墓上香。”这确实惊到了陈美兰。从盐关村出国的人,会是谁?以及,一支队的门一直锁着,谁会去上香,难不成是邻居?但邻居也没钥匙,陈美兰没见谁问阎肇借过家里的钥匙。“一支队的门是锁着的,我也没见谁去给咱娘上过香。”陈美兰于是说。周雪琴解释说:“神就神在这儿,人顾霄派的人不是去一支队。咱娘的骨灰盒是不是除了阎肇没人知道放在哪儿。但顾霄知道,人家没问过任何人,是凭对咱娘的了解猜出来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悄悄派人看望娘的骨灰盒。”陈美兰都有点为自己将来的金主感动了。苏文的骨灰盒,是按苏文的遗愿,交由阎肇放在一个地方的。那个地方当是人人可去,但并不是人人能猜得到的地方。不像阎佩衡,只会问儿子妻子的骨灰盒在哪儿,儿子不说他就瞎炸毛,从来不会自己去思索,骨灰盒到底是放在哪儿。人家顾霄不问阎肇,仅凭自己就能猜到苏文的骨灰放在哪儿。而且这些年,跟阎肇都没提过,人家一直派了人在悄悄看望骨灰。可见于灵魂上,顾霄才是真正了解苏文的那个人。不过这村里饶是任何人,要是跟顾霄有联络,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阎肇的,选择瞒着阎肇,悄悄给苏文扫墓的人会是?陈美兰转着脑袋,突然之间脱口而出:“你说一直在代替顾霄给咱娘扫墓的那个人,是不是阎东平?”盐关村有俩地主狗崽子,一个是阎西山,另有一个则是阎东平。阎西山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如今成了真正的民营企业家,在西平市名气大的不得了。阎东平则比较悲惨,他堂哥上首都做生意被人打死了,他自己染上海洛因,把楼卖给了小旺,目前是个落魄的大烟鬼。而他有个妹妹叫阎东雪的,前些年出了国。这么说,阎东雪是去了新加坡,并到了顾霄身边吧。果然,周雪琴给陈美兰的反应速度给惊到了,甚至对她起了怀疑,怀疑她是不是重生了:“美兰,神了呀,我都还没说,你是怎么猜到的,莫非你会算卦?”“我一直生活在这个村子里,村里谁我不认识,谁去干嘛了我又不知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陈美兰反问。周雪琴倒也没再起什么疑心。遥想周雪琴刚和阎肇结婚的时候,苏文为了把她留在盐关村,说了不知道几多好话,老太太一把年纪精神不太正常吧,还亲自给周雪琴做饭吃。可惜周雪琴嫌苏文穷,要上首都找有权有势的公公,撇下苏文走了。谁知道有一天,那个温柔的,笑眯眯的老太太,才会是周雪琴想要发财时,最大的筹码。可现在要后悔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