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作者:新月酱      更新:2023-05-08 14:09      字数:3277
  他没有刻意去在意这件事情,之后也很少想起。但是怀疑的种子在他的不知觉中早被种下,只待着揭开的那一刻。那一刻在半个月后出现。朋友小聚,符远南带着新婚妻子付可今来。付可今那晚兴致很高,一杯又一杯,眼见很快就醉了。等付可今吐完一轮,躺在沙发上休息时,白嘉树借着送水,来到付可今身边。看着醉醺的付可今,白嘉树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问了她一句:“王家舒是谁?”那时的付可今明显一愣,睁开半迷蒙的眼,看了一眼白嘉树,说:“嗯?你是白嘉树,不是王家舒。”听到王家舒的名字从付可今口中出来,付可今的语气还像是与他颇为熟络般,白嘉树心中的大石在不知觉中已然开始晃动。几秒后,他再次重问:“那王家舒是谁?”付可今有些烦了:“你是白嘉树为什么要问王家舒的事,王家舒是王家舒,王家舒不好,王家舒令清和很伤心。”“他们在一起过?”他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当然啊,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喝醉了的付可今话很少,说完便不再理白嘉树,倒头睡了。剩下白嘉树在旁,久久呆立。后来的日子里,白嘉树去探寻他未曾经历过的季清和的高中生活。王家舒的名字也从一个陌生的符号,慢慢变得清晰有了自己的□□廓与骨架。王家舒是季清和的初恋,季清和很喜欢王家舒,但是他们在高三时因为被双方父母发现,被强行拆散了;王家舒是季清和爸爸出轨的小三的侄子。季清和为了王家舒第一次和她妈妈反抗,但最后被季殊以死相逼,逼得季清和在高考前最后两个月休学在家学习,逼得她和王家舒切断了所有联系,两人之间也再也没有了可能。王家舒有那么多身份。那他白嘉树呢?他白嘉树是谁?事情已经变得十分清楚,那些以前忽略的不在乎的或是他也觉得过奇怪的事情,似乎都有了存在的理由和逻辑。还没在一起时,季清和在听见自己名字后,态度忽然开始的改变;大二恋爱时,她手机通讯录里,自己名字的备注是家舒,等等等。真相已在眼前,但白嘉树仍然不敢去相信。因为一旦他相信了,那他这五年为季清和付出的真挚感情,便是一场笑话,一场虚无。出发去纽约前,在航站楼里,他接到珠宝店的电话,和他说戒指已按照他所交代的细节完成,只待他来取。他说好。然后踏上问季清和要一个答案的旅途。路上,他甚至想过,哪怕季清和是骗他都行,只要给他一句话,他就相信,他会继续爱她,他们一切还按照以前一样的发展。但没有。她一句谎话都没有。在他的质问之下,她用沉默回答了他,默认着他们的感情起点,起源于一个名字;默认着,他是替身。那刻,白嘉树再也无法为她找借口,无法继续骗自己。像被从幻想中生生抽离出来,他看见凹凸不平的月球背面,才知道原来他一直珍惜的感情,他从未真正地了解过。白嘉树只觉晴天霹雳,脑袋只剩嗡声。他问她:“如果我的名字不是白嘉树,我和王家舒没有一点相像,我们根本不会开始是吗?”他声音颤抖,最后两个字说得不稳,摇摇晃晃马上要坠落三千米悬崖之地。等待他的没有回答,一室的静默,这是季清和又一次的默认,是她可恨的诚实。白嘉树自觉可悲地笑了,“原来,这几年是托他的福。”托王家舒的福才有我们这五年,我才能拥有你。一段荒谬的感情,从头就是错的,从头就是不属于他的。知晓一切的白嘉树,站在阴沉的雨里,问季清和:“我是什么?”她沉默着。他自嘲地笑了声,替她答了,也为他们这五年的感情做了总结,“我是个笑话。”那天的最后,他也说了永远。“分手吧。”他和她说:“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今晚,他又一次对她说了永远——“我会永远恨你。”这两次永远,季清和每次都知道,都出自白嘉树心底之言,他都会付诸实现。不怪谁,怪她自己。五年前因为一念之差开始了和白嘉树的感情时,从没想过自己真会爱上他,也没想过这件事将成为他们未来最大的隐患。如符远南所说,一切都是她的报应。没有她出现前,白嘉树的生活幸福平顺,是她搅浑他原本幸福且美好的完美人生。像那次在禾大见他演讲被万人瞩目般的,他从来都该是那样夺目耀眼的天之骄子。而正当这么想着时,季清和忽然听见白嘉树说:“那年去美国找你之前,我是想向你求婚的。”在频繁争吵被她忽略的那一年,他也没有想过放弃和分手,想的是和她结婚。季清和身形一怔。“所有人都说我们不合适,我只想证明他们错了。”白嘉树惨淡地笑了下,“事实是我们错了。”他收回眼,不再看她,转身离去。在季清和朦胧的泪眼里,白嘉树的身影被切割成很多块。那年他们分手时,她也是这样站着,看着他们这段本就站在悬崖边的感情终于跌落,也看着他背影远去。抬手是想留下他,却又因为心中的种种,终究是没说出口。破碎的灯光圈拢住她,季清和独自站在走廊上很久很久。那晚回到房间后的季清和如预料般的并不好眠,一晚上都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入眠,又跌进了全是关于白嘉树的梦境。那些关于他们的曾经,还有今晚。他用破碎的声音说着:“事实是我们错了。”最后那一年,感情如履薄冰,他却坚持爱着她,是她磨灭了他最后的坚持。第37章 原点清晨醒来的季清和连发梢都沾着疲倦, 昨晚断断续续的梦堆积在脑里,快要将精神都塞满下一秒马上就爆开。她坐在窗边抽完两根烟, 助理几人才来敲响她的房门。今天是回程的日子,清点完行李,一行人走出房间。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恰好展开着,但即将要合上,小林一个箭步迅猛冲上前狂按着键,收紧一半的电梯门又徐徐展开,也露出了里面人的面目。小林一惊, 下意识脱口:“白总?”白嘉树似乎对小林有印象,朝她略略颔首示好。随后, 他的目光看向小林的身后,季清和与另外一个助理从后方而来,一步步地朝她迈进。灯光里, 季清和的面容愈来愈清晰,他的目光却并未多停留。冷淡地,蜻蜓点水般地从她脸上掠过,收回。他们又成为不熟的陌生人。没人知道昨晚在这里, 他曾在这里讽刺过她曾经的冷情冷意;她因为因为他的话,他们的曾经,默默地哭过。昨晚和今早,被一个夜分割着, 也将他们分割开。季清和脸上带着墨镜, 世界都是黑色的。在看见白嘉树时,她眸光一顿,也很快恢复如常。进入电梯时,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希望自己看起来不是很狼狈。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身上缠绵的烟味,在一靠近他时就出卖了她。她站在白嘉树的左后侧,他的秘书身边。电梯里很安静,偶尔几个助理零碎地交谈几句。季清和心不在焉地垂头刷着手机。手指胡乱的在屏幕上辗转着,手机相册里的“为你推荐”跳出春节时,白嘉树发给她的烟花视频。璀璨的烟花无声炸裂在她的指腹下,很像这一刻的电梯。看似平静,却又在无声的暗流涌动。“清和小姐。”忽然的一声,令正沉神的季清和一惊。她一抬头,看见的是带着腼腆笑容的白嘉树的秘书。他说:“清和小姐,我太太是你的十年老粉,可不可以问你要个签名?”她的十年老粉?季清和心内一顿,很想提醒他,这话当着白嘉树的面悠着点说,小心下一秒因为粉籍被开除工作籍。她下意识抬头去看白嘉树,他仍绷着侧脸,像是没有听见他们这边的对话。留着硬朗的无声的侧脸给她,目光直视着前方。这边,秘书见季清和久久不回应,以为马力不够,又开口说:“清和小姐,其实我也是二十年老粉。”一旁季清和的几个助理听见都没忍住笑了几声。季清和出道都没有二十年呢。二十年老粉,得从清和姐几岁就开始粉了?这人真敢说。白嘉树似乎也嫌自己的秘书丢人,眉头一皱,终于肯施舍眼神往季清和这边看来。察觉到boss的眼神,秘书讪讪笑了笑。季清和从包里翻出一只笔,问他签在哪里?而那秘书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没带纸,手在西服上下摸着,有些焦急。最后没有办法,急中生智,点开手机里备忘录的图画功能。“您就签在这吧。”“用蓝色的,我太太喜欢蓝色。”接过手机的季清和一开始还有些不知道如何下笔,在备忘录上签字她还是第一次。指腹抵着屏幕,虽然滑动受着屏幕尺寸的局限,但清和仍顺利完成了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