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作者:抱猫      更新:2022-03-23 11:59      字数:10501
  “太婊了吧, 喝绿茶吗我请客不对, 吃翔吗?”

  江眠月暗觉大事不妙, 立马伸手堵住扶桑的嘴。

  尽力维持着微笑, 笑嘻嘻地冲前排的人说:“没事没事, 我们在看新闻头条直播呢, 看得正起兴,这小妞骂人也是觉得里面的小三太过分了, 一时刹不住车才粗暴了些。平时她绝对不是这样的, 看她样子就知道, 就一温软可人的小软妹, 我用人格担保哈。”

  江眠月艰难地解释着。

  刑野十分为难地转了个身, 轻声提醒:“眠月姐,你忘记了吗?这里没网,是看不了直播的。”

  江眠月: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小屁孩,长本事了啊,还扫我面子。

  后来,在去村庄的路途中,都弥漫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尴尬。

  直到下了车, 特战队员们各自散开去干自己的活儿,原地只留下三个人的时候,扶桑红扑扑的小脸才渐渐缓和过来。

  “傅警官,你叫我们来, 是要干什么啊?”扶桑没好意思再开口说话, 江眠月先问了。

  傅希面无表情, 垂下眸,睨了扶桑一眼。

  她眼睛黑白分明,明亮清透地看着他,长了这么多年,身高倒是高了不少,总算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矮矮的,只到他胸膛。

  小姑娘五官长开了许多,白皙的肌肤,娇俏而明艳。

  大概是没带化妆品来,所以她并没有化妆,不施粉黛的脸白嫩嫩的,薄唇泛着点自然的粉,软趴趴的短发,被风一吹就飘荡在耳边,整个人带着一股随意的美。

  傅希赶紧错开视线,长腿换了个方向,淡淡地道:“你们跟我过来。”

  俩人乖乖地紧跟着傅希,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说多错多。

  直到傅希在不远处的一顶帐篷前停下,修长的手指撩开帐篷的遮帘,冲里面喊:“祺祺,出来。我带了两个姐姐来陪你玩。”

  扶桑眼尖,眯了眯眼,当下就瞄到内里的光景——

  帐篷里一大一小,大人脚上缠了白白的纱布,行动不便,小孩则安安静静地坐在帐篷的角落拎着一颗石头在玩。

  叫祺祺的小男孩被傅希诱哄了出来,傅希这才转身,跟扶桑说明了一下情况:“这个小孩,妈妈死得早,从小到大一直是爸爸在照顾。地震后,本来是要送去保护站和那些妇女孩子一起住的,但是他有癫痫。这里的家家户户,每户人家生的孩子都很多,基本上连自家的都顾不上来,更不用说去帮别人照顾一个患有癫痫的孩子了,所以,他爸爸把他留在了身边。昨天很不幸,他爸爸修房子的时候从高层摔下,现在行动有点不方便,若是发病了也不好照顾。所以,你们来照顾一下。”

  “在这儿附近陪陪他就行,别走太远。若是发病了,快给他吃药,必要时塞住他的嘴,避免他咬舌。”

  “好,我知道了。”扶桑搭上小男孩的肩膀,笑着朝傅希点点头。

  傅希淡淡瞥了她一眼,临走前,不忘抛下一句话:“注意安全,有事记得找我。”

  才抬脚走开。

  待傅希走后,那种诡异的压抑感才突然消失。

  两人肩膀一塌,松了口气。

  江眠月乐呵乐呵地“呦”了一声,朝扶桑邀功:“看我抢的好差事,这活多轻松,不就是陪小孩玩吗?我最喜欢了。”

  扶桑冷冷地扫她一眼,不客气地泼冷水:“我倒不那么觉得,我们还是认真点看好他吧,人家爸爸那么信任我们,万一真出事了,就不好交代了。”

  “我很乖,我很好看的。”小男孩对于她们的对话似懂非懂,懵懵地接上一句。

  “是吗?”江眠月弯下腰,摸摸他的脑袋,手心摩挲着他扎人的寸头短发,“我也看出来了,你真的很好看,也很帅呀。”

  小男孩努了努嘴,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劲,但还是笑笑,表示自己对姐姐的喜欢。

  江眠月带他去平坦的荒地里玩。

  小男孩特别执着于石头,但又喜新厌旧,看到好看的石头,便会把自己手上玩得热乎乎的那一个毫不客气地丢掉。

  就这么玩了一上午,小男孩一直都在跟石头谈情说爱,江眠月都快无聊死了。

  开始拉着扶桑接回方才车上被中断的话题继续聊天。

  聊着聊着,突然,小男孩撇着嘴说了句:“这里的石头都不漂亮,我要去那边。”

  说完,便蹦跶蹦跶地跑掉了。

  扶桑后知后觉,转过身去看的时候,瞳孔骤缩,眼眸瞪大,吓得脑子都空白了好几秒。

  这是她来羌塘之后一直都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这几天过得实在是太风平浪静了,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这儿栖息着无数的野生动物,存在着许多让人始料不及的危险。

  “祺祺!!!”

  江眠月扯破喉咙喊他。

  可小男孩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只身蹲在地上对着地面亮晶晶的一颗石头发呆,笑容格外纯净。

  丝毫没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只虎视眈眈,体型比他大好几倍的野耗牛。

  野耗牛体型庞大,四肢强壮,浑身披着深黑色的毛绒,胸腹部的毛几乎要垂到地上,头上的牛角锋利尖锐得吓人。

  双眼漆黑幽暗,随时准备上前攫取食物。

  扶桑身子抖了抖,脸开始泛白,全身上下每一处张开的毛孔都在昭示着她的害怕。

  可她冷静了几秒,握紧手中的拳头,冲江眠月道:“你快点,去找傅希,让他过来,我去把祺祺拉回来。”

  “可是”江眠月不放心。

  扶桑已经迈步上前了:“快!不想我们出事的话,就快点把他找来!”

  这下,江眠月没犹豫,拔腿就跑。

  眼见那只野耗牛尚没有任何上前的意思,只是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时不时发出一声骇人的吼叫。

  叫声低沉入谷,穿透耳膜,让人心悸,天地似乎都震了一下。

  惊得男孩跌坐在地,眼泪鼻涕都被吓出来了,手指慢慢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嘴唇哆嗦,两眼向上翻起。

  扶桑慢慢地走近他,“靠”了声:“怎么这么背啊,这个时候发病!”

  男孩全身开始止不住地痉挛,意识混乱,整个人瘫在地上。

  如此紧急的情况吃不了药。

  扶桑快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毛巾塞住他的嘴,以免他咬舌,接着,试图用双手控制住他身体的抖动,奈何只是徒劳,他发病的时间越久,手脚发颤得愈发厉害。

  还把扶桑抓伤了好几处。

  似乎男孩的抖动,吸引了耗牛的注意,耗牛四肢迈出,慢慢地朝他们移动,还用鼻子嗅了嗅。

  扶桑暗觉不妙,迅速扯着男孩往回走。

  可带着一个拖油瓶,速度再快,自然也敌不上耗牛。

  正当她濒临绝望,耗牛的脚步声就在耳边回响,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男人的军靴霍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却快得连她的视线都差点儿抓不住,一掠而过。

  毫不畏惧地站在她和男孩的身后,一声不吭,眼睛黑漆漆的,盯着急速冲过来的野耗牛,也只是微微皱了眉。

  熟练且快速地摸出腰间配备的一把锋利的尖刀。

  他的眼神如那日出现在梵乌山寨子外一样,鹰戾如冰,目光似有穿透性,一眨不眨地盯着对地狂啸,狂奔的耗牛。

  耗牛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它头颅低下,发了疯似的“呜呼——”喊叫了一声,锋利的牛角直直地朝向傅希。

  扶桑看得心惊胆战,带着男孩快速往回走,去到安全的地方。

  傅希立在她与耗牛的中央,目光沉静,带着一些微微的痞性和野性。

  在耗牛距离他仅有五米的时候,傅希快速侧身,精准地抓住它的牛角,踩着它的身躯,一跃而上,手用尽全力控着它企图转身的头颅,定住,一刀插在它的脖颈之间。

  鲜血找到了出口,喷洒而出,近乎绝望的一声怒吼后。

  耗牛的战斗力弱了半截儿,傅希等的就是这一时刻,他看准时机,从脖颈间拔出尖刀,把刀身插进了它的眼睛。

  粘稠的血液从眼眶不断溢出,扶桑闭上了眼,根本不敢看。

  自然也没发现,傅希再次把刀插入它的要害后,耗牛临死前致命的一次反抗,直接把他弹了出去。

  远远地摔在地上。

  空气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江眠月屁滚尿滚地跑了过来,想看看有没有出事。

  扶桑一睁开眼,就看见傅希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连手指都动弹不了,表情有点儿痛苦。

  她管不了那么多,刚刚是他拼了命去救了她。

  扶桑站起身,揉了揉因为害怕而颤抖得发酸的双腿,迅速去到他的身边,想看看他怎么了。

  “傅希,傅希?”

  扶桑用手轻轻拍他的脸,想让他醒过来。

  奈何男人没有一丝的动静。

  扶桑着急了,力气加大了些。

  傅希俊美深冷的脸在她的折腾下简直惨不忍睹,冷峻的眉皱了皱,男人睁开眼,冷冷地开口:“你别碰我!”

  扶桑:?怎么这么凶?

  脑子摔坏了吧。

  扶桑软绵绵没什么力气的手掌啪叽一下拍了他一个大耳光,试图抽醒他。

  男人三两下就钳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动,勾了勾唇,无奈地说:“这么喜欢打人啊?”

  扶桑吸了吸鼻子,盯着他,没好气地说:“我那是对你好,万一你一直不醒就这么睡下去怎么办?我那叫暴力唤醒法,你懂不懂啊?”

  傅希嗤了一声:“人家书里都说,英雄救美之后,不是以身相许,就是为奴为婢。你就这样暴力唤醒我?”

  这个话题莫名的尴尬,扶桑没法答。

  她也想以身相许啊,但明显,人家那句话的重点根本不是“以身相许”这四个字。

  傅希见她没反应,又嗤了声,说:“拉我起来。”

  扶桑立即乖乖地伸出手,想把他拽起。

  奈何他实在是太重了,脚下黄沙太滑,扶桑脚跟一个不稳,直接绊倒在他怀里。

  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

  两人节奏相当的心跳声忽然重叠在一起,怦怦怦怦

  清晰、明朗。

  脸与脸挨得极近,唇瓣之间不过半寸,呼吸交织在一起。

  傅希眼眸深谙了下去,呼吸也絮乱了几分。

  扶桑看着他,有种说不出的心慌和紧张,还没缓过神来,就忽而听见一道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轻佻,不要脸地问:“怎么,真想以身相许啊?”

  这里突如其来的变故引来了这个村庄所有的村民,村民们放下建房子的工具,奔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倒在地上眼眶出血外翻的野耗牛。

  浓稠的血液淌了一地,画面带来的视觉冲击感有点儿大。

  生活在羌塘的村民不可能没见过野耗牛,每次他们遇到野耗牛都是拼命地跑,拼命地逃生,如果幸运,附近有建筑物可以遮拦,便会逃过一劫。

  若没有,八成是活不了了。

  因为野耗牛的体型太过于庞大,根本没有人想过自己能不能对抗它,杀了它。

  仅用一把尖刀就把野耗牛杀掉,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太厉害了吧那小伙子,高是挺高的,看着也没多壮啊,怎么这么能打。”

  “我觉得挺壮的啊,有些小孩天生吃不胖,他那一身估计全是肌肉。手脚灵活,力气又大,一下子就冲上去把那牛给干死喽。”

  “经常听那些兵蛋子喊他队长,估计还是个头儿,这么猛,胆子那么大,难怪做队长啊。老李家可要感谢人家,救了他的娃子诶。”

  而现在,被村民们吹尽乡村彩虹屁的队长,正躺在一顶空的帐篷里休息。

  帐篷的空间不算大,却也不小。

  刚刚好可以容纳两个人。

  傅希脸朝上躺在左边,扶桑屁股朝上趴在右边,支着下巴,睁着一双杏眸再次问他:“真的没事吗?可是我看你刚刚摔在地上,好像很痛苦啊。你别不好意思说呀,你不说我就默认你摔到屁股喽。”

  傅希:

  傅希额头上的青筋微跳,皱眉看着她。

  扶桑凑近了些,嘴里吐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他的下巴之处,女孩薄唇轻动,紧张地问:“真伤到那里了?”

  “没有。”傅希皱着眉,阴沉道,“你再给我废话?”

  扶桑耷下脸,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不想再管他,飞快地钻出帐篷,留他一个人孤独地在里面自娱自乐。

  后来,扶桑问了特战队里的小战士才知道,“队长没有伤到屁股啊,他伤到的是腰,队长的腰是入伍那几年落下的,那会儿训练强度大,中央想练一批精英,搞个特战队,队长就没日没夜地练着,才伤到了,到现在也一直没好,经常复发。”

  扶桑就奇了怪了,不就是伤到了腰嘛,干嘛一直不好意思跟她说。

  江眠月摸着下巴揣测道:“莫不是,他觉得伤到了腰比伤到了屁股更羞耻?”

  扶桑:“你为什么要用羞耻这个词语?”

  江眠月:“额嗯就是那个”

  扶桑:“老司机!”

  江眠月:

  这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太快了吧!!

  好在,傅希的腰伤得不是很严重,休息半天,差不多就好了。

  晚上回去后,傅希的忠实粉丝刑野像个古代说书人似的,把今天发生的事,对着几个没去村庄的妹子详细地说了一遍。

  叶梓曦胆子小,虽没去到现场,但光听刑野的描述就已经够她害怕了。

  她一直以为扶桑性子跟她一样,也是个软妹子,就是有时候会皮一点儿,老是逗她笑。

  没想到,这么危险的时刻,扶桑居然还能做到临危不乱,也没有怂到不管不顾那小男孩,独自跑开。

  睡觉前,叶梓曦敲开扶桑的房门。

  她紧握住的手掌放在扶桑摊开的手心上,慢慢地张开五指,一堆糖果从她手心中跌落了下来,安稳地落在扶桑的手上。

  她说:“这是我带来这儿唯一剩下的零食,你天天在这儿吃一些重油重盐的食物肯定也吃腻了吧,这些糖果可以干活无聊的时候吃一颗,解解馋。吃完了,还能来找我拿哦。”

  扶桑掀唇冲她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好,谢谢你。”

  话毕。

  她把糖果放在桌面,挑出一颗柠檬味的水果糖,剥开糖纸,扔进嘴里。

  慢悠悠地走下楼,打算下去吹风。

  却不想,刚好碰到一男一女,好不悠闲地倚在门口闲聊。

  傅希指间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慵懒地倚在门口。

  而杜思玲则身姿娇小地站在他的跟前,仰着头看他,丝毫不管这烟雾会不会呛到自己,还笑得一脸明媚,青白的烟雾怎么也挡不住她这狐狸般妖媚的脸。

  扶桑“咯嘣”一下咬碎了嘴里的柠檬糖,浓烈的酸味从她嘴里蔓延开来,口齿间有股醋酸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轻哼了声,抬脚走下去。

  没有直接走到他们二人之间,而是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冷不丁地在两人谈话之间,插了一句:“傅警官,你就这么喜欢喝绿茶吗?”

  杜思玲:???

  杜思玲侧眸撇了扶桑一眼,脸上浮着一股被人打断说话的不悦感,但傅希站在她的跟前,她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

  只好娇滴滴地冲扶桑笑了笑,有些惊讶地问:“扶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扶桑一个正眼都没给她,下一句话还是冲着傅希说的:“话说你的腰都伤了,都不好使了,还喝得下这绿茶吗?”

  两次从扶桑嘴里听到“绿茶”这个词,第一遍反应不过来是骂她,还情有可原,若第二遍还是没想到的话,那就是真笨了。

  杜思玲捏紧了手中的拳头,仰头看了眼傅希。

  男人模样冷冷清清的,从开始到现在依旧如此,双眼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就是不看她,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丝毫没断过,也不顾忌着她是女生,在女生面前抽烟不好的情况。

  她说了一堆的话,他也只是偶尔颔首,扯扯唇,算是回应。

  连一个字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反而是扶桑来了后,男人掐灭烟,掀起唇角,低眸睨了坐在椅子上傲傲娇娇嘴里没一句好话的小女人一眼,淡淡地提醒了句:“扶桑,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是哑巴。”

  一听这句话,扶桑就炸了。

  一下子蹦起来,瞪着他,问:“怎么?就许她开口,不许我说话了是吧?傅希,没看出来,你还挺爱喝绿茶的嘛!”

  傅希:

  又是喝绿茶,傅希额间的青筋微跳,他就想不明白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爱喝绿茶,什么时候在她面前喝过绿茶,让她有这样的误会。

  他眉间不悦,只冷冷地斥了句:“你跟我过来,我有事问你。”

  “不去。”扶桑抱臂坐在那儿,心里不爽,嘴上也较着劲儿。

  杜思玲看着这两人类似于打情骂俏的行为,一股怏怏的落寞感从她心里蔓延开,传至四肢百骸,凉透了全身,手指攥成拳,强撑着笑容说:“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去睡了,你们也别聊太晚,注意休息。”

  如此虚伪的一句话,真是恶心死人。

  扶桑摆摆手,自讨没趣地刚想回去睡觉,就被人抓着手腕,强拖硬拽地拽了出去。

  把她拽到外头黑沉沉的荒芜之中。

  极美的夜空,天上没有一丝浮云,深蓝色的夜幕,满缀着许许多多钻石般的繁星。

  傅希就着月色坐下,顺便把扶桑也拽了下来。

  转过身,清冷着嗓音盯着她问:“来,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喝绿茶了?我什么告诉你我爱喝绿茶了?”

  “你看上去就很爱喝绿茶啊?你刚刚和那绿茶就聊得挺开心的,不是吗?”

  傅希:???

  傅希皱着眉,一时间觉得他跟她说的“绿茶”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男人深谙的眼眸盯着她,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你说的绿茶,是刚刚那个女的?”

  这下轮到扶桑震惊了,她歪了歪头,伸出手在傅希的眼前晃了晃。

  “你脑子还好吧?这都没听出来。”扶桑忽然想到什么,不可思议地说,“傅希,你也太直男了吧!原始人吗!!!男人直到你这种程度也是牛逼!!!”

  夜幕中的繁星一闪一闪的,带着点儿恬静,安详。

  扶桑没再追究那件事,况且自己也没那身份在别人面前生气那么久。

  她抱着膝坐在幽蓝的天幕下,竟然有点儿想家。

  扶桑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慢慢开口:“很小的时候,我还住在军区大院里,那会儿没那么富有,家里的风扇坏了。爸爸就抱着我坐在阳台上吹风,用手指指着天空,给我画出一个个星星的轨迹来,告诉我这是牛郎星,那是织女星,还有北极星。而我却根本没在听,还哭哭咧咧地抱怨着热死了,想要吹风扇。现在想想,那时候多幸福啊。”

  傅希知道扶志国去世的时候,扶桑还小,他根本无法想象扶桑后面的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只能安慰道:“谁小时候不皮啊,别想太多。”

  “是啊,你还别说,我小时候真是挺皮的。”

  傅希轻哼了一声:“难道,现在就不皮了吗?”

  扶桑皱着眉,剜了他一眼,继续说:“我记得小时候爸爸可疼我了,每次我闯了祸他都不怎么忍心去打我。唯有那次,我好像因为什么事情有点儿忘了,把邻居家的阿姨臭骂了一顿,一回家就被妈妈和爸爸胖揍着教育了一晚,哭咧咧地求饶还是要打我,说我目无尊长。现在想想,屁股可真疼啊。”

  “邻居家的阿姨?”傅希心跳漏了一拍,扶桑家在哪儿,他当然知道,不就是猛括隔壁吗?

  所有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傅希的手指蜷了蜷,再一次问她:“因为什么你真的忘了?”

  “忘了忘了!真的不记得了。”扶桑很配合地再次回想了一下,突然伤感起来,说,“可能是因为爸爸不在了,给我太大打击了吧。当时我真的差点儿奔溃掉了。”

  傅希轻嗤了声:“看来,你的记忆力也没那么好啊,真是蠢死了。”

  扶桑:

  夜越来越深,扶桑伸手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刚准备回去睡觉。

  突然,又被某人拽住。

  模模糊糊地说了句似懂非懂的话后,才肯放她离开。

  他说:“明天晚上,不要出来,在里面好好睡觉。”

  扶桑皱着眉看他,问他:“为什么?”

  他却一脸冷漠的样子,一个字都不肯说。

  好奇怪。

  太奇怪了!

  明天晚上不要出来,在里面好好睡觉。

  扶桑回去后,认真地斟酌了一下这句话,在寝室内来回走动,嘴里不住地嘀咕着。

  “明天晚上不要出来?”

  “为什么不能出来?”

  “他是有什么事情明天晚上去做,不能让我看见的吗?”

  扶桑思来想去,都想不通,为什么不能出来,凭什么不能出来!!

  江眠月看着她在这狭窄的空间内晃来晃去,眼都要瞎了。

  喝着白开水,忍不住吐槽:“你思考人生啊?”

  “我感觉思考人生比思考我这个问题更简单,怎么破?”

  “说来听听。”

  “傅警官让我明天晚上不要出来。”

  “那你就别出去呗,有什么可想的。好了,这个问题解决,睡觉。”

  扶桑无语:

  明日清早。

  按照以往的惯例,所有的特战队员早早地起床,出去训练体能,志愿者除了做早饭的叶梓曦都能赖床。

  所有人吃完早饭后,各自去干自己的活儿。

  日子过得安安静静,全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只是,谁也没想到,防爆车到了村庄后,把那两位男志愿者放下,傅希找老站长借了辆比较陈旧,有些年头的吉普。

  穿着墨绿色军装作训服的战士全部上车,耳边挂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黑色耳麦,军帽戴上,整装待发,车内弥漫着一股鲜有的严肃气氛。

  傅希开着车,双眼在迷彩妆的遮掩下更显深邃,他目视前方,嘴角扯了扯,问副驾上的梁栋:“说吧,有什么想法?”

  梁栋和傅希是警队内作战布局最优质的精英,梁栋擅长纸上设计战局战略,傅希则精通实践作战。

  两人一般是梁栋先设计计划方案,傅希提出质疑,以及作战过程中的临场应变。

  梁栋看了眼中央发来的地形布局,笑了笑:“有点为难啊计划有两个”

  梁栋神情回归严肃,详细地说了一下两个计划。

  后面的战士们听得极其认真。

  刑野边听,边握紧拳头,挺直腰板,嘴里不断地哈气吸气。

  身边的一个哥们拍了拍他,笑问:“怎么回事啊,小屁孩?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出了这么多趟任务还是这么怂?”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另一个战士打趣了句。

  刑野气得涨红了脸,愤愤地说:“你们可别小看我,到了真枪实弹的时候不准谁比谁害怕呢。待会儿谁怂谁是孙子!”

  “行,谁怂谁是孙子,都给我干啊。干死那群为非作歹的王八蛋土鳖。”

  临近狮泉河处的低矮山丘。

  傅希把刑野拉上来,两人趴在地上。

  刑野是队里的侦察兵,小小年纪,心思却挺细的,每次总能发现别人都注意不到的点。

  刑野拎着望远镜,认真地观测着山脚下,突兀地搭建起三间木屋的地方,小小地皱了一下眉,冲傅希汇报:“队长,没人。”

  傅希眉间微蹙。

  扯过望远镜看了眼。

  终于明白梁栋在车上说的为难是什么意思。

  这次需要抓获的是前几个月,刚从外地进来的几个专门捕杀野生动物,攫取皮毛,再运输出去卖的犯罪团伙。

  他们所建的房屋在山脚下,面向狮泉河和空旷无际的荒漠,后背靠山。

  特战队目前所处的位置正是山上,只能从他们的背面观察,若是在狮泉河那面,必定会引起敌方的注意。

  傅希微略思考了一阵,突然半蹲起身,冲刑野说:“你在这里别动,我上去看看。”

  “队长!”

  刑野猜到他要干嘛,一般来说,这是最无奈,也是最危险的一种方法。

  刑野也知道队长作战过程中,一旦决定的事,多多少少是改变不了的,便也收了嘴,没劝他,而是小声地说:“注意安全。”

  傅希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绕到另一边,从一条比较隐秘的小路,慢慢靠近歹徒窝。

  他动作迅速且利落,走路发出的声音尽量降到最小。

  直至走到最靠边的一间木屋时,他拎着手枪,上膛,靠近了过去,这里的木屋建造时工序很粗糙,从木板之间的缝隙,傅希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根本没人。

  只有一堆堆的藏羚羊、岩羊皮毛叠在那儿,有的甚至血都还没干透,一滴滴滑落了下来。

  难闻的腥臭味蔓延过来,傅希蹙眉,立即去第二间。

  还是没有人。

  刑野拎着望远镜在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若是附近有危险,他一定会迅速告诉队长,让他尽早做好准备。

  可如今,他眼睁睁地看着队长拎着一支手枪,左手撑在窗台上,翻进了第三间木屋。

  长达半分钟的一阵诡异的安静后。

  “嘭!”一声枪响从第三间木屋内传了出来。

  刑野手心是汗。

  梁栋不放心傅希独自前去,早就带了几个战士紧着傅希的步伐,从另一边的山路,跟下去。

  想着若是有危险,可以照应一下队长。

  这声枪响让他的心紧了几分,因为根本不知道是谁开的枪,谁受伤了。

  是歹徒?还是队长?

  梁栋加快脚步,落到山脚。

  “嘭嘭嘭!”连着三声枪响从木屋里传来。

  梁栋心下一慎,紧张得汗直往下坠,立马领着几个特战队员,持枪撞开了第三间木屋的门。

  神奇的是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队长呢!!!”近乎于怒吼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刑野被吓得颤了一下。

  梁栋压紧耳边的连麦,继续追问:“刑野,有没有看见队长从屋里出来?”

  刑野被吓得快哭了:“没有!我一直在看着呢,绝对没有!”

  “这他妈撞邪了!!!人还能人间蒸发吗????”

  “所以队长去哪了!!!???”

  梁栋一脚踢翻屋内的一张木桌,整个人气得发抖。

  今天的活儿比较少,扶桑和江眠月很快就干完回来了。

  这会儿,正在保护站的前院里,坐在板凳上,挨着一边聊天,扶桑一边儿画着画。

  画纸里的是一个穿着迷彩军装的男人,抓住围栏之间的横杆,轻松从一楼翻上二楼的身影。

  扶桑一边儿落着阴影一边儿说:“看,这就是我见傅警官的第一面,快到我差点儿看不清的绿油油的身影。”

  江眠月撇着嘴,指了指扶桑的画:“你这画得有点儿丑啊。”

  “谁丑了?”扶桑护犊子似的瞪她,“怎么滴,你是质疑傅警官的美貌啊,还是质疑我的素描技术?”

  “不,我质疑你的眼睛。”江眠月毫不客气地无情嘲讽。

  扶桑“切”了声。

  橘红的夕阳从天边漫了下来,荒漠上笼罩起一股金色的寂静,美得仿佛一幅油画。

  老站长从村庄回来的时候,顺道把两个男志愿者也捎了回来。

  扶桑笑着抬起脸,以为傅希回来了,却连一个特战队的成员都没看见。

  “诶?怎么就你们俩,他们呢?”江眠月疑惑地看着从老站长车上下来的两个男志愿者,不解道。

  男志愿者干了一天的活,累得不行,并不想应付她们,简单叙述了一下情况就回去歇着了。

  “我怎么知道,一大早,去到村子把我们放下,就开另一辆车走了。去哪也没跟我们说,神秘兮兮的。”

  “走了?”扶桑听见志愿者的话,与江眠月默契地对了对眼。

  怎么回事?

  是离开羌塘了?还是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暂时去了别的地方?

  扶桑以为傅希只是临时有事离开了一阵,并没有多想。

  直到晚上,她和江眠月赶着蚊子坐在保护站的前门,一直都不见特战队的身影时,那股强烈的不安感才慢慢地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