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甜】
作者:小棋童      更新:2022-03-24 04:35      字数:10300
  在殿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顾澜若嘴唇张了张,神色清冷,谁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给你说什么?”她淡淡开了口,道:“若是我与陛下的关系,无论我到底怕他与否,难道与殿下有什么关系么?”

  “再者。”她眸光淡淡,言辞也逐渐变得尖锐起来:“殿下总说陛下对我不善,只殿下却也未必良善。”

  “这样么?”容清嗤笑一声,微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柔软的面庞上,低声逼问道:“难道就因为我想了些办法,不准他接近你?若若,原来你就这么想给那个男人生孩子啊。”

  “……自然与生孩子无关。”因为厌恶这个话题,顾澜若的身子甚至差点抖了下,很快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殿下真的像你口中所说的那般,只是为我着想,殿下又怎么会急着对我用药?”女孩精致的下颌线紧绷,嗓音柔和极了,像是春日的冰块逐渐融化在了华美柔软的丝绸上。

  “怎么,让我的身体受损,就能挑拨我与容淮的关系。这难道就是殿下口中所说的保护我么?”

  她看着他的时候,说的有条不紊,语气缓慢,丝毫见不到慌乱,甚至还带着点讥讽。

  容清似乎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态度,也被她的平静这么微微震了一下,他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划过一丝笑意,道:“我只是想你干净些,若若。”

  他的语气听上去甚至很轻松。

  顾澜若却皱了皱眉,心里更觉得有些反胃,但还是轻轻松了一口气:“既然殿下承认了,那就很好了。”

  容清声音变沉了些:“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顾澜若眸子直视着他,语气也似乎带着笑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殿下你将下毒的事情嫁祸给薛婉之,应该没有对任何人承认过,你才是这件事的幕后推手罢?真是好计谋。”

  “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容清微微一顿,薄唇一扯:“我身在冷宫,容淮他自然知晓我对你的心思,又有谁会想到孤的身上?”

  “那殿下为何今日又对我承认了?”顾澜若的唇边上隐隐带着点笑意,看着他,问道:“难道是觉得我就算知道真相,也毫无还手之力?我就只能任由你拿捏。”

  容清眸子微震,甚至没有急着将话接过去了,陷入了短暂的本能的沉默中。

  这个秘密他原本打算深埋于心,只是没想到却对她承认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清楚缘由。

  ……想来,他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笃定她有多忌惮容淮,还怕他。他以为她会理解自己的做法,——但凡是一个不爱夫君的女子,又怎么会想着给他生下自己的孩子?

  再者,在这个偌大的宫中,一个无根无依的少女,难道除了他自己,她还能有什么别的庇护么?

  “若若。”想到这儿,容清的语气反倒强硬起来,他看着她道:“你无法生育这件事,无论容淮的反应是什么,只有孤愿意庇护你。你心里明白么?”语气深的仿佛能叫人陷进去。“只要你还愿意回到孤的身边来,孤自然会接纳你。懂了吗?”

  顾澜若心里却觉得有点好笑了。

  在原著里,当初这位东宫太子诱拐原主背叛与男主的婚约,成为他的侧室时,仿佛也是这么说的。

  可惜原主识人不明,竟也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而现如今,这位男配竟也愿意牺牲原主的身子,也想要求男主放弃掉她。这么说来,他也不算是真心实意的为原主着想罢?

  却不知是怎样腆着一张脸,才敢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是笃定她会因为他的接纳而感动得痛哭流涕么?

  “……只是这样,恐怕会叫殿下失望了。”顾澜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斗篷,轻悠悠道:“容淮早已知道了红花的功效,也自然知道这东西也许会叫我不孕。只是他却没说什么,想来……这件事也不会影响我同他的关系。”

  “只是殿下或许会更失望的,”顾澜若弯了弯唇,柔和的看着他:“我只服用了少许那药,便已被太医查了出来,殿下以为,你这样就能轻易毁了我么?”

  容清眸子一震,迅速添上了一层阴鸷来,他沉沉问了句:“你没喝够?”

  按照顾澜若这样虚弱的体质,根本就不必用到寻常的剂量,便能轻而易举的夺去她生育的功能。难道这一次上天又同他开了一个玩笑么?

  顾澜若移开了眼,不想再同他多说什么,因为她和男配的世界观到底不同,虽然惧怕男主,他也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少女嗓音轻软:“我这一次来看望殿下,还是有些收获的。至少找到了下毒的真凶,也不必叫宫中人人自危了,你说是不是?”

  容清低嗤一声,声音听上去有些淡:“你觉得容淮他会信你这些?若若,在他眼里,你也不过是他的私有品而已。”

  “……或许吧。”顾澜若的神情却显得很宁静,她语意柔和,弯了唇,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轻轻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陛下这个时候已经过来了。也能听见殿下所说的话了。”

  她从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这么久,按照男主的性子,又怎么会忍住不来亲自看看?

  只是容清恐怕也是没有想到,她就是故意过来走这一遭,目的是为了引他把真话说出来,又让男主听见,这样宫里的很多事情便是非分明了。

  ——也就再没有这么多麻烦。

  容清指尖一僵,似乎许久才缓过神来,有点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但很快便恢复成了平日里温柔的模样。

  他勾唇,沉声道:“若若,没想到你从来都是这样冷的性子,孤还真是没想到,你心里头的心思也这么多。”

  顾澜若眨眨眼,巴掌大的脸蛋上没有什么波澜:“……殿下既然敢做了这么多事情,也都只是自作自受罢了。你敢承认吗?”

  容清嗤笑了几声,语气是与往常里也没什么两样的和煦、温柔:“这儿可是冷宫,到处都是容淮的人。只是孤没有想到,若若,你还真喜欢这宫里啊。”

  “——喜欢容淮给你打造的金笼子,这辈子都不想要自由了,是不是?”他的眼神深深。

  顾澜若却去反问他:“所以在殿下眼里,我便只能任由殿下磋磨,即便是身体被你下药也不敢反抗,对不对?”

  容清怔怔望了她一眼,嘴唇似乎微动了动,却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他眼底的光芒似乎升起来了这么一瞬,只是看见了顾澜若冷淡的神情以后,就在这么转眼之间,很快便彻底灭了下去。

  “好。”容清的唇瓣忽然染上一丝笑意来,神情似乎有些古怪:“你的心思,孤都明白了。”

  ……

  片刻以后,这冷宫里的隔扇,是傅青亲自带着人推开的。

  跪在宫道一边上的,还有些许奴才在请罪。

  ——开玩笑,竟然让皇后娘娘的金贵之身近了这冷宫边上的腌臜之地儿来,他们便是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那冷宫里的头见着陛下亲至了,脸色惨白,两股战战,额上的汗更是一层一层涌出来,哆嗦的连一句话都说清不清了:“奴才不知是哪个胆大的,将这皇后娘娘给送进了冷宫来——奴才失察,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还望陛下恕……恕罪!”

  “你是难辞其咎。”容淮却没有怎么看过来,声音清冷,又带着一丝压抑在里头,“滚吧。”

  “唉……是!”那伏在地上的太监全身都在发抖:“奴才这就滚……”

  明面儿上陛下的话说的是叫他滚,实则,却已经是变相的宽恕了。那奴才们又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忙不迭的,叩谢了圣恩,便紧赶着“滚”下去了。

  余下的内侍自然也都是大气不敢出,低垂着眼睑,一眼都不敢抬起来。

  冷宫清寒,平常的日子里连一个贵人的影子都见不着。今日却皇后娘娘、陛下都亲至了,即便是傻子都能猜出来,是陛下亲自来“接”皇后娘娘回去的。

  陛下的表现即使是再不显山不露出,旁人却也是能看出来,皇后娘娘不听话,陛下心底该是有多生气。

  容清也听闻了这边上的动静,懒洋洋掀了掀眼帘,视线对上了容淮的脸,清俊的容貌中透出一股矜贵来:“臣弟当是谁来了,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陛下。”

  容淮黑如深潭的眼底看不出什么波澜来,只是吩咐了一句:“将废太子带下去。”

  “陛下难道连什么话都不想对臣弟说么?”容清却忽然低笑了一下,勾了勾唇,停到他耳边轻轻的问道:“比如——你最关心的,臣弟与娘娘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容淮没有看他,薄唇微挑,嗓音冷淡,一字字的补充了一句:“从今日起,便给废太子日日上刑,让他亲口招出来,给皇后下毒的人还是谁。”

  “记得,是极刑。”

  这样的话一出,在这儿的奴仆无不是震了一下,面面相觑,掩住了心底的惊恐来。

  ——总所周知,自从新帝登位以来,虽收拾了朝中不少不老实的老臣,只是……却也从未对自己的亲弟弟这样动手过。即便是先朝的时候,也甚少发生给天家贵胄的身子上刑的事情。

  这一回,可见陛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他与废太子之间看似和谐的面纱给揭下来,只余下血淋淋的真相来了啊!

  反倒是容清,脸上也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唇边上甚至还有轻微的笑意,仿佛早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这样的心智,你确实够做一个君王了啊,容淮。”容清被人看押着,勾唇低低的笑,“就是做夫君,还差了这么点。”

  容淮没理他,甚至都没看过去一眼。一众天子内侍自然也都是训练有素的,悄无声息的,三下五除二便给容清戴上了镣铐。

  “朕的东西,你原本看都不配看。”容淮言语平淡的道,“你以为朕还会对你手下留情么?”

  他指节微屈,将顾澜若揽了过去,一面慵懒冷淡的道:“圈禁你这么多年,朕也是最近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地牢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容清吃吃一笑,“那也很好。”他一顿,貌似无所谓的道:“这样便不用看着陛下整日带着娘娘在我跟前晃悠了。”

  容淮淡淡的递过去一个眼神,傅青便立即明白了,让人赶紧将废太子带下去,还记得捂住他的嘴……

  于是这儿很快便只余下了顾澜若与容淮两个人,顾澜若低头咬了咬唇,有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毕竟她敢跑来冷宫来,单独和男配说这么久的话,在男主眼里应该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了……

  容淮薄唇微微抿住,低下头来看她时,神情有些冷淡,又夹杂着一些复杂的情绪在里头:“走吧。”他只轻轻地说道:“朕来接你回去。”

  ……

  在这样的天气里,外面的天气有些阴冷,暗色的乌云布满在了天空中,深宫墙里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容淮将顾澜若从冷宫里接回来以后,包括许嬷嬷在内,椒房殿的一应宫人无不是战战兢兢,提着一百个小心来伺候。他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更不必说,会有个敢站出来说话的了。

  ——擅自放皇后娘娘前去了冷宫里头,无论娘娘的目的是什么。在陛下眼里,都是他们这些奴才的不是。没能制止住娘娘,一百个死都是不够的。

  只是陛下现下还没有发作,却不代表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没错处了。

  许嬷嬷取了姜汤来,抚了抚顾澜若的脊背,小声道:“今儿天气冷,娘娘又出去了这么些会儿时间,还是先喝点热汤暖暖身子罢。”

  这个时候容淮站在外间上,清俊的侧脸看不出什么神情来。顾澜若偷偷往那边瞧了几眼,才将东西从嬷嬷手里接过来。“多谢嬷嬷了,”她小心翼翼的扯出一丝笑容来。

  许嬷嬷“哎”了声,“娘娘不必这样说。”她捏了捏自己的手骨,言语里透着一股坚定:“奴婢永远都是娘娘的人。娘娘还请放心。”

  顾澜若听着心底却有些失笑,她只是猜着,恐怕许嬷嬷是以为容淮这次会因为她去瞧容清的事生气,所以会惩罚她,这才急着和她表真心呢。

  听出了许嬷嬷语气里的焦虑,她笑了笑,道:“嬷嬷,我现在又没事了,你先下去罢。”

  许嬷嬷慌忙应了声,“奴婢明白。”她张了张嘴,却也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来,嗓音都有些哑:“奴婢便先下去了。娘娘保重。”

  顾澜若点点头,没说什么。

  等着许嬷嬷从这儿退出去,顾澜若换了身素净点的襦裙。这是平时休息的时候才会穿上的,又将姜汤喝了,这次取了一本书来看。

  说起来,她自己心底也有点紧张,虽说她很清楚自己和容清没有半点关系,只是……按照男主控制欲这么强的性子,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她的?

  更何况,原主身上,还是有前科的呢。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容淮这才推门进来了。

  “我……”顾澜若吞了吞口水,有点迟疑,纤细的手指都捏得有点泛白:“……我刚才只是去找容清说几句话,想引出下毒的凶手来。”

  她低垂着眼睫,都没敢看他,就连呼吸都觉得有些紧张。纤长乌黑的眼睫微微动了动,仿佛是在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容淮沉默了这么一会儿,眼眸深深,看着她,却只是问了句:“他没有欺负你罢。”听上去似乎还叹了一口气。

  “啊?”男主在她跟前很少用这种认真的语气说话,听得顾澜若心底都有些发憷。

  “没有。”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飞快的接过话去:“我们都没说多久,陛下你就过来了。”

  “如果你不信的话,”顾澜若悄悄看了他一眼,巴巴的说道:“可以去问冷宫的太监。”

  容淮唇角似扯出一道弧度来,“朕为何要越过你,去问那些人?”他的嗓音同潭水一般的深,“若若,你就这么信不过朕?”

  顾澜若简直觉得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男主信不过原主,这难道不是整个宫里面都知道的事情么?

  她装腔作势的眨眨眼,还是不忘表忠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我只是想叫陛下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都能经得起检验。”

  容淮的眼底就这么转瞬即逝的闪过一丝笑意来,他又敛了神情,沉沉道了一句:“若若,你真是很少这么认真同朕说话。”

  “……”顾澜若愈发的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那双清水般的眸子映出了陛下清俊的轮廓,有一种麋鹿般的澄澈,带着点大病初愈的味道。少了点清纯,剩下的全都是妩媚了。

  “朕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来。”容淮的声音又变得淡了,语速极慢,道

  :“当初与朕订婚以后,若若都从未这样平和的同朕说话。”

  顾澜若的脸一下子有点变热了。

  只是因为原主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最清楚不过了。因为在男主最开始登基,准备报复原主的时候,她就这么倒霉又巧合的穿了过来!!

  大概……就先是被接进宫里头,忍受男主的不信任和“抱复”,然后在薛婉之方曦雅等各路压榨中艰难求存吧?

  “你为甚么会忽然提起这个来?”顾澜若语气很柔和:“难道和眼下的事还有什么关系么?”

  容淮薄唇微动,才平静的道:“朕方才在冷宫听你说,当年的事情,是容清先引诱的你,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朕。”

  顾澜若紧闭着嘴没说话,……只要,男主一提到当年的事她就会有点紧张。毕竟原主的结局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被黑化偏执的男主给关了起来。

  “……这些都过去了。”她随意的打哈哈,说:“和现在也没有关系了呀,不是么?”

  容淮若有若无的勾了勾唇,说:“若若当真这么想?朕知道。”

  “朕原也只是想和你道歉。”他微微一顿后,眸光忽然就对上了那双清冷的眼睛,“怎么,现在还在怕朕?”

  顾澜若哪里敢说实话,“……没有吧?”男主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要是怕陛下,就不会好端端坐在这儿了。你说呢?”

  “是真的么?”容淮的唇边上忽然就染上了这么一点笑意来:“那朕想试试。”

  紧接着,男人微俯下身来,骨节分明的十指扣住了她柔软的掌心,自然感受到少女的身子这么轻轻的一抖,就像之前那样,他看着她的眼睛沉沉的道:“说好都过去了。若若。”

  耳边传来的这声音温沉有力,是无论是世间哪个女子听见,都能面红耳赤、不能自已的那种。

  “……唔。”顾澜若第一次觉得整个身子都变得烫起来,脸色也很红,支支吾吾的道:“……都是真的。”

  让她意外的自然不是男主的亲近,毕竟之前很多次,男主也都是这样做的。只是今日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从男主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来。

  这个时候正是午时刚过,外头的雨已经开始落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湿了殿内的窗棂。

  雨水温柔,细腻得仿佛能净化人的眼睛。而冷风穿堂而过的时候,将钩子下的薄纱掀了起来,起起伏伏的,无端给气氛添了几分温柔。

  容淮的眼神深的仿佛能叫人陷进去,他摸了摸她的脸蛋,沉声道:“若若,那唤朕一声夫君。”

  顾澜若的性子原本就冷清,这个时候倒是变得硬气了,“……为什么?这样不合规矩吧。”

  容淮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轻轻打转,片刻后,才慢慢的道了句:“若若,算朕求你。”

  顾澜若微怔,紧接着就觉得讶然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淮直起身子的时候,黑沉沉的眸子里夹杂着些许笑意:“从前朕想听的时候,恨不得用尽手段来逼你说出口来。却每次都叫你为难,朕那时候只是想欺负你。”他的语气里有点自嘲,艰难的道:“若是你不愿意,便就这样罢了吧。”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顾澜若才忽然低低的道了句:“……不太习惯。”

  容淮唇角轻抿,正准备收敛起笑意来。便听小姑娘又语气冷淡说了句:“我不习惯这样和你说话。”

  容淮捏了捏眉骨,面上露出些无奈,道:“若是你不习惯,却也只能这样了。毕竟朕只有你一个娘子。若不是你,朕又听谁这样唤朕?”

  仿佛与生俱来的,仍然若有若无带着些上位者的强势。

  顾澜若嘴唇抿了抿,良久,才觉得眼眶微微湿润了,“知道了。”她故意别过了头去,有点忍住了心头的酸意,道:“陛下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不对。”容淮看了她一会儿,才薄唇微挑,拉住她的手掌,温声哄道:“——若若说什么,才是什么。朕的话又如何作数?”

  顾澜若轻轻嘟囔了一句:“陛下今日到底想做什么?”

  他捏了一下她的肩胛,这才淡淡的开口,道了句:“朕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么?从头到尾,朕也只是想若若将朕放在心上罢了。”

  你看你今日去见容清,只要不是与废太子离开,他便会这样温柔。

  顾澜若眼睛却彻底湿了,推了他一下,终于忍不住道:“……你总是这样说,倒像是我先对不住你。明明平日里喜欢欺负人的都是陛下。”

  容淮看着她,终于不动声色的低笑一声:“朕日后悄悄叫你欺负回来,不叫下面的人看到,好不好?”

  “……不会是真的吧?”顾澜若径直问道。

  男主这样说话,虽然顾澜若的一颗心仍然是悬着的,只是也好了很多。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一回,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误会。所以,原主最终应该是不会被关起来了的。

  她眨了眨清水一般的眸子,又道:“这样……那陛下可听闻朝臣们说陛下身边有一位祸水?”

  反正也有很多人这样说过了,本来在原著里原主的人设就是这样。

  容淮却微微一顿,“谁又敢这样说?”他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时,低低喃了一句,“这般放肆,便是和朕过不去。”

  顾澜若愣了大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抱了一下男主,低下眼去,软软道:“那陛下既会这么说,那日后你事事都会替我撑么?”

  她很少撒娇,原本自从入宫以后,连笑都不会怎么笑,更不必说这样软软的倚在男主怀中说话。

  容淮也怔了这么一会儿,唇角勾起一道弧度,倒真的觉得这时的小姑娘有些像惑乱君心的祸水。修长的手指按在她脸上,才淡淡道了声:“既然这么乖巧,朕又怎么会不答应?”

  言语里颇有些深意,仿佛这句话等了很久似的。

  此时雨水将歇,永巷里头也归于宁静。傅青站在殿门跟前,瞧着椒房殿那扇精致的隔扇,许久竟都没有出声。

  底下有按不住的小太监,忍不住过去问了声:“求傅公公给个明话来,公公您觉得……陛下这次对我们娘娘到底是什么态度?娘娘今儿一早去了冷宫见了那废太子,小的担心……”

  见里头这么久都没有声响,那小太监脸色都惨白了,要知道,这宫中几乎是人人都知道,如今这位新帝冷心冷情,可心上最在意的便是皇后娘娘当年和前太子那一段风韵往事。

  若说是陛下震怒之下,做出什么来都是有可能的。

  傅青却只是眯了眯眼,啐了句:“你想知道,你以为我不想么!”他只是若有若思的盯着里头,过了会儿,却颇有些安心的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你且放心吧。你们家娘娘的好日子来了。”

  陛下的好日子也总算是熬到了啊。

  “可……这……”那小太监彻底震惊了下,瞪圆了眼睛道:“奴才看这也不像啊!”

  傅青却斜了他一眼,最终也含着深意笑道:“你懂什么,不信我们等着看便是。”

  他自然是怎么也忘不掉,今儿一早,陛下还在冷宫的时候,听见了皇后娘娘亲自对废太子说,她不愿意同废太子离开,即便是怕陛下,她也愿意留在宫中的时候。陛下脸上那温柔缱绻的神情。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便是他跟在陛下跟前这么久,也从来没有见过。

  有的人,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经历了再多的误会,最终也合该是相见的。

  ……

  【番外】

  数月以后,掖庭狱那边才有消息传来,废太子的身上被陛下黔了字,发配到岭南去。临走的时候,连半点音讯都没有再留下。

  这消息传入椒房殿的时候,顾澜若正在缝补婴孩所用的衣袍,眼睛也半点都没有眨,半晌以后,淡淡的说了声:“本宫知道了,也不必拿出来宣扬。”

  “娘娘,您请放心。”许嬷嬷知晓自家娘娘的心思,早已是恶了废太子,温声劝慰道:“从今往后,长安城中也再没废太子这人了。”

  顾澜若轻轻应了声,低垂着眸子,再也没多说什么。

  “娘娘近日嗜睡,可要先去睡一会儿?”她一面将桌案上的东西收拾了。

  顾澜若轻笑着斜她一眼,“哪儿有这么贪睡?我都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今儿天气这么好,一直睡着岂不是浪费?”

  许嬷嬷摇头,失笑道:“都是老奴没个记性。还以为娘娘跟原先一个模样。”

  她站在一边瞧着,心中却是思绪难平。一别数月过去,娘娘在宫人的精心调理下,到底也怀上了陛下的骨肉。

  她眼见着,如今陛下与娘娘之间的关系到底是越来越好了,再也不会有从前的那些风波发生。即便是做下人的,瞧着也是欣慰。

  此时,隔扇外头传来阵阵脚步声,还有下人们恭谨的请安声,“参见陛下”。许嬷嬷顿了顿,低声提醒了句:“——娘娘,陛下过来了。”

  顾澜若点点头,也没有站起身来相迎的意思,仍旧专心致志看着手里的活。容淮进来的时候,倒也见怪不怪。

  “朕过来了,怎么半点反应也没有?”他停在小桌子跟前,淡淡道了句。微俯下身来的时候,手掌搭在了顾澜若的小腹上,“朕来看看咱们的孩子。”他轻轻的喃了句,“还有皇后。”

  顾澜若斜他一眼,语气倒也柔和:“陛下一日过来这么多次,有什么好专门说一声的?”

  “这样听上去,你胆子倒是不小。”容淮勾了勾唇,言语温沉,道:“在整个宫里,也只有你敢这样同朕说话。”

  虽是稍稍责怪的语气,却每个字都若有若无透着一丝温柔。隔着小腹,他都能感受到顾澜若稍稍起伏的脉息。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在太医院外,几乎是寻遍了整个长安的名医,才将顾澜若的身体调理好。

  “陛下,”顾澜若饮了一口热茶,望向了他,才道:“父亲的生辰就在最近,他修书了一封送进宫来,想请我同陛下说一句话。”

  容淮正专心致志的,竟也没有听进去:“什么话?”他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顾澜若认真瞧着他,缓缓说道:“父亲的意思是,他年事已高,身体自然不算康健,陛下近日册下的大司马一职,父亲恐怕无法胜任。还望陛下另寻贤臣。”

  容淮的动作一顿,慵懒散漫,掀了掀眼帘:“这些朝臣的位子,朕若是想给谁,自然不会等着旁人来置喙。”

  他敛眸,又在小姑娘身边坐下,才漫不经心道了句:“若若,你不必多心了。”

  “陛下可想清楚了?”顾澜若微微睁大眼。

  容淮低嗤一声,手指捋了一下她的长发,也不管这满宫的宫人还跪在这儿,“难道皇后不信么?”他低声问道:“那是谁在你跟前异议的。”

  “倒不是这个理。”顾澜若飞快的低垂下眸子去,轻轻道了句:“只是我们家的人身份尴尬,陛下这么做,那些朝臣间总会有非议的。”

  她说的尴尬,也只是当年顾家人曾经背叛过男主的那件事罢了。

  容淮若有若无的挑了一下唇,嗓音沉沉的,道:“忠平侯是皇后的亲父,便是朕的岳丈,有什么尴尬的?”

  顾澜若的脸有点热了,“……可,父亲到底曾经反对过陛下。”

  “他一手养大的宝贝亲女儿是日日陪着朕的妻子。”容淮眼眸淡淡的,嗓音中有一丝深沉:“朕又怎么能不原谅他当年的冒犯?朕还觉得一个官爵不足,不够将你换进这宫中来。”

  顾澜若这下子脸全红了。

  容淮轻笑一声,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她。他之所以这么做,倒也不是为了单单给顾家人放权。

  大司马一职现下已不算是虚职,他之所以这么做,目的也是为了向整个朝廷传递一个信号。如今的顾家也不是昔日的那个顾家。

  曾经在顾家还有些风波的时候,几乎没人会将顾家人放在眼里。

  这一点,顾澜若知道,容淮自然也更知道。

  她便也没多跟容淮说什么,但凡是男主改变了的决定,她自然也懒得去板回来。再者,按照陛下强势的性子,她也是改变不了的。

  只是,忽然间,顾澜若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手中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处,停了这么一下。

  “你怎么了?”容淮问了句。

  顾澜若神思游离了一下,才道:“我只是最近最近时常做梦,会梦到一些事情,还是关于我和陛下之间的。”

  容淮虽向来不在意这些梦里的事情,只是也没有打扰小姑娘沉溺进去的心思,还是顺着她问道:“是么?是从前的,还是未来的?”

  顾澜若道:“是过去的。”

  容淮停顿了这么一下,唇边的笑意逐渐敛起来,他瞥她一眼,声音微沉的道:“你要记得,在很久以前,朕便已是你的夫君了。”

  顾澜若抿了一下唇,才低下头去,她面颊微热,软软道了句:“妾知道的。”

  这嗓音纤秾合度,能叫人软得像是一滩水。

  便是容淮也不由动作一顿,身子半僵在原处,下腹涌动些温热上来,半晌才移开了眼去。

  在很久以前,她可不会同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你想说什么?”男人温热的手掌抚上了她光洁的脊背,他下颌抵在皇后发上,低低问了句。

  顾澜若倚在他怀中,眼睫微微一动,也似乎也不知该怎么将话接下去。

  “没有……”她轻轻嘟囔了一声,“只是想叫陛下再抱我一会儿罢。”

  实则,是因为她近日一直在做一个梦,关于她穿越进来以前的。

  ——在那个梦里面,她似乎是经历了前世今生。在前世的时候,她也是忠平侯府的女儿,只是畏惧容淮性子冷厉,不愿入他的后宫里,这时又被太子容清诱哄,便跟着他一同逃往南疆。

  只是后来,容清还是背叛了她。非但没有正经的名分,还在异地早早的染病而亡。

  而这一世,便穿进了这个书里面。才穿进来的画面,便是被容淮关在常华殿的时候。

  虽说时时都被那个暗无天日的梦境困扰,但至少没有再被容清诱哄。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她轻轻闭了眼,抚住了微微隆起的小腹里的孩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