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作者:小棋童      更新:2022-03-24 04:34      字数:3425
  只是薛平衍再这么想, 却也不敢在陛下跟前表露出什么来,只眼底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

  他握紧拳,这次淡淡的道:“幼妹犯下了大错, 理应遭受这样的惩罚。还要多谢陛下宽宥她性命。”说罢,便深深磕了一个头。

  只是薛康氏却是不明事理的, 听见了薛婉之的惩处以后, 当即失了智一般, 眼泪流了满面, 竟想上前去在陛下脚边求情, “陛下。我们薛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更何况,这些事情, 都是太后教唆她做的。她一个小姑娘家,又怎么做的出狠心的事情来?”

  说到后头的时候,她的脸色却也微微泛白,捂着胸口道:“还望陛下宽宏大量。她一个小姑娘家,若是被贬为庶人, 往后的日子还要怎么过啊……”

  当初说的好好的, 不是将婉之送进宫里头,是为的做娘娘么?为什么如今椒房殿的正宫娘娘成了一个落魄户的女儿,她们高门大户好端端的金枝玉叶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母亲,你还要糊涂么?”薛平衍虽也心痛, 却更懂得识时务的道理, 薄唇紧抿着, 敛气屏道:“婉之虽没了, 可你若再这么下去,我们薛府上下几百口人难道也要一同丢了性命。还望母亲三思。”

  经长子会这么一提醒,薛康氏大抵也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却还是禁不住心跳的厉害,声音微颤道:“你这逆子为何要这样说,婉之她是你亲妹妹啊……”

  陛下没有出声,薛平衍便也不敢起身。只是他却也不会任由母亲在御前口不择言,给庶弟使了个眼神,让他将伤心欲绝的薛康氏先扶开。

  薛康氏还未来得及起身,便先眼前一黑,软在了庶子怀中,脸庞只余下滚滚的眼泪。

  容淮黑眸微垂,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们,清俊矜贵的脸颊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良久以后,才扫过去一眼,薄唇微动,语调有些散漫:“都说完了么?”

  薛平衍拧了眉心,眼睑低垂着,神情恭谨:“家母伤心过度,只求陛下不要同家母一般计较。陛下婉之做过什么,微臣都替她认罚。”

  容淮唇角微抿住,眼底的寒意松动了些,道:“薛家便不必替薛婉之承担罪责了,朕也没打算牵连,你们都回去罢。”

  薛平衍道:“是”。

  此时薛氏满门携着幼子女眷已在宫廷内跪了足足三四个时辰,长安城内春露正重,不必说是幼子,即使是早已成年的女儿身,也是经受不住的。

  方才薛府满门的磕头声还有哭喊声,都沿着宫墙的院落向外传去,恐怕在几里外也是有宫人听见。

  容淮静默的立在那儿,眼睑微垂,只是漫不经心的扫过他们,便让薛府长子无端生出了些压迫感来。

  他脊背一僵,不敢再有动作,嘱咐幼子幼女先起身,这才上前去亲自扶起父亲来。

  只是正在他们即将退下时,在这个时候,却听闻那边的甬道上传来一阵少女的哭喊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急促的脚步的声音。

  像是被什么人追着奔跑,拼命的想要挣脱。

  薛平衍心下生出一阵熟悉感,随之向宫门口望去,竟是自家的幼妹。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长发早已散落下来,随意搭在肩上。娇美的小脸上全是泪痕,正拼命向自己的方向奔过来。

  而紧在她身后追赶的,自然是看守内宫的一众内侍。

  薛平衍一时看得怔住,“……小妹?”

  “兄长,兄长救我!”薛婉之好不容易摆脱身后追赶的那些个内侍,却早已哭成了泪人,奔入了薛平衍的怀中时,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在见着陛下以后,却像是看见什么害怕的东西,当即往薛平衍的身后躲去,身子更是禁不住的发抖……

  “婉之……”见到妹妹消瘦成这样,薛平衍喉咙发涩,竟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兄长……”她惊惧的扯了扯兄长的衣袖,含着眼泪道:“皇后娘娘的红花不是我下的。这次真的与我没有关系……我不想嫁给那个侍卫,更不像被贬为庶人……”

  “兄长救我!”见到兄长的薛婉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仿佛喜极而泣,几乎哭得说不出声来,“我是被冤枉的,兄长救我!”

  她纤细的手腕紧紧攥着薛平衍,将他攥得生疼,他自幼看着她长大,即便只是单单在这儿站着,便也明白此时幼妹心底又有多惊恐。

  只是……薛平衍的心底一片激荡,薛府满门就在后边站着,还有这么多幼子、幼女,他却也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舍了整个薛府。

  更何况,只有他现在对她越狠心,替陛下出了这口气,将来薛婉

  之的日子才有可能好过些……

  薛平衍想到这儿,便缩回了手,这才淡淡的道:“照你这么说,皇后娘娘出事,难道是天降横祸不成?你平日与姑母这样行事,自己心里最清楚,怎么还有脸说自己冤枉?”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周围的人脸色微变,便是薛府的庶子也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道:“兄长,妹好歹妹是我们薛家的骨肉。”

  “今日若我护着她,才是害了她。”薛平衍无视薛婉之泪流满面的脸蛋,抬起眼,看了庶弟一眼,淡淡的道:“宫有宫规,国有国法,她该得什么,自有陛下定夺。从今日起,她便与我们薛府没有什么关系了。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兄长……”薛婉之眼见着兄长这般无情,浑身竟像是僵住一般,不可思议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在说些什么?”她双手捂面,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是冤枉的,为何兄长不肯信我?我是你亲妹妹,若是父亲母亲在场,又怎么会任由你这样说话?”

  薛平衍见她提及父母,心底更是生出一团无名火来。父亲在朝中战战兢兢,母亲更是尽心尽力打理后庭,偌大的一个薛家,却都被她与姑母两个人肆意妄为给毁了。

  他的指尖几乎掐进肉里,有些隐忍,才道:“婉之,若你还念些孝道,便不要再提及自己与薛家的关系了。”

  “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便好自为之罢。”说罢他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便转身而去。

  “哥哥……”少女身着单薄的素色衣衫,此时孤零零半跪在庭院中更是显得身形纤弱,不可置信的望着哥哥走开的背影。仿若一枝蒲柳,一阵风都能吹倒,布满泪痕的脸蛋上就更显得可怜了。

  薛家人见着嫡长子离开,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连招呼都没有同薛婉之说一句,便也跟着退下了。即便是几个年纪小的孩童,也不过是多看了她几眼罢了。

  只是如今椒房殿中的宫人们大多都是一直伺候顾皇后的,自然也都隐约知道当初方曦雅给皇后下药,差点害皇后失身于废太子的事,自然对这位昔日的薛家二姑娘没有什么同情心,都只是冷眼瞧着罢了。

  傅青眼见着薛家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上前去,对着薛婉之低声道了句:“薛二姑娘,恕奴才提醒您一句。这时辰也已差不多了,明日您的夫君便会迎娶您回去,现下,还请回去好生准备一番罢。”

  薛婉之听见这话,还未从方才的愤恨里回过神来,冷眼瞪着他道:“父亲总会来救我出去的。你自己又算什么东西?”浑然忘了自己现下是在什么处境里。

  从前在府上,父亲母亲最疼的女儿便是她。她可半点不信,她如今沦落到这种境地,父亲会真的听信哥哥的话,对她不闻不问。

  ……更何况,若她真的下嫁给一个侍卫,父亲便放得下脸面么?

  傅青的脸上喜怒难辨,只是再重复了一句:“姑娘,您该走了。”

  还未等着薛婉之来得及反驳时,内宫的侍从已上前去,将薛婉之从地上拉开了。

  临到走的时候,大抵少女的神志已变得有些疯魔,嘴唇颤抖着,眼泪簌簌从眼眶里涌出来,还念叨着不知什么东西。旁人也都听不清,只隐约记得是几个音节“我是冤枉的,我没有给她下毒……”

  只是却没有人敢理会她,等着薛家人都从这椒房殿里头出去了,庭院里才终于落得个清净。

  容淮站立在那儿不知想些什么,半晌后,这才走进内室去。

  他将顾澜若的汤药碗从侍从手里边接过来,放在唇边自然而然的吹了两下,等着汤面上的热气一应消失了,温度合宜以后,才送到顾澜若嘴边去。他看着她,缓慢的说道:“你今日受惊了,该好生调理一番。”

  男主动作虽也温柔,却也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顾澜若面颊发烫,虽觉得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伸出脖子去,喝了几口,才又问道:“薛婉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么?”

  容淮颔首,薄唇若有若无的一弯,才漫不经心的说道:“若若,从今往后,这宫里打扰我们的人,便会一个一个的没了。”

  不知怎的,迎上陛下那双淡如琥珀的眸子,加之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顾澜若却觉得浑身发寒,都忍不住一个哆嗦。

  她下意识咬住了唇,许久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喉咙中也溢出了小小的一声:“我知道了。”

  “所以你觉得,下药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呢?”

  容淮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将小姑娘揽入怀中,俯身去亲吻她的眉眼,声音微沉,一边道:“即使这个人不是她,无论是谁,都会找出来的。”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