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独生女,等到毕业分配的时候，属于两档。”孙晴天回答道。

  吴玉凤听到了这个，手一拍笑着说道：“那就好办,等明年六月他们毕业的时候，我们单位应该会到各个学校招一些好苗子,小姑娘形象外语也说的流利,到咱们旅行社来工作多好呀！到时候晴天你作为班主任可以劝一劝，我们单位光是隐藏福利就不少呢，刚入职第一个月的基础工资都有三十多块,这不比进厂当学徒工来得好？”

  当然,旅行社福利好归福利好,进入的难度还是挺高的,要不是现在旅行社缺人手，也不可能要到下面的各个高中也一起招生，而这些高中生也是得跟那些外语专业出来的学生一起竞争的，择优录取，要是外语水平不够招进来了，工作压根就没法上手。

  只不过在吴玉凤看来，那点考核难度,对于乔嘉嘉这个小姑娘来说，压根就没有什么，会五门语言的人才到哪里都是吃香的。要是现在能高考的话，小姑娘进入外交学院以后当个外交官或者是翻译,肯定都是顺顺利利的，只不过现在高考停止，需要等推荐入学才行，必须要有工作或者是务农才能上大学。

  乔嘉嘉是孙晴天的得意门生,在一众学生里，她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小姑娘。只不过依照她的家庭情况，被划分到二档里，毕业之后的分配不上不下的，也很难分配到好工作，去旅行社对于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孙晴天这会儿把好友的话记在了心里。

  她已经打定主意，除非到时候乔嘉嘉的毕业分配结果比旅行社这个选择要好，要不然她肯定是要劝一下的。

  展览会只进行了一天，乔嘉嘉到了下午四点才终于结束了持续了将近一天志愿者工作，虽然作为志愿者没有工资，不过在集合的时候，上面领导给他们这些志愿者每人发了一张面额是一元的外汇券，去他们省城的友谊商店大的东西是买不了的，但买一些小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乔嘉嘉对于外汇券并不陌生，爷爷乔秋生作为厂里的唯一八级钳工，技术好而且还会外语，每年两次广交会，厂里至少会派爷爷跟着去一次的，到了那边弄一些外汇券还是挺容易的，再加上叔公林建刚也是全国各地跑，首都和沪市的友谊商店规模大商品种类也多，于是就没少淘换各种外汇券到这两个地方的友谊商店买稀罕物品，家里抽屉里到现在还有一叠外汇券没有用完，都留着拿去友谊商店买相机胶卷。

  就在上个月，家里托叔公林建刚在沪市的友谊商店买了一台海鸥牌相机，花了将近四百多块钱的外汇券，不过相机这还属于是小钱了，四百多块还没家里之前买的冰箱贵，真正的大钱是胶卷，一卷胶卷最便宜的都要十四块，大概也就能拍三十六张照片左右，再加上冲洗照片的钱，并不比去照相馆拍照便宜多少，不过这样主要是方便。

  上个月相机刚到手的时候，他们一家每个星期天几乎是倾巢出动，在省城里带着相机到处游玩，虽然整个省城大部分有意思的地方前些年都已经逛过，也没啥可新鲜的了，但带着相机出门就不一样了，可以随时拍照，以前那些逛惯了的地方也都看出了几分新鲜来。

  对于他们一家人来说，相机着实是个新奇的东西，刚到手正在兴头上，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家拍完了三卷胶卷，将近一百张的照片，一家人全都上手拿着相机鼓捣过，就连她自己，也学会了怎么拍照。

  只不过着实是有些太费钱了，一卷相机胶卷十四块，冲洗一卷相机胶卷的价钱也差不多是十四块，乔嘉嘉并不缺钱，小金库鼓鼓的，但在按快门的时候，还是偶尔会闪过几丝肉疼的想法，按一下快门就是将近一块钱的消耗，果然玩相机就是个烧钱的。

  这会儿乔嘉嘉看着手里发下来的外汇券，她心里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她当了一天的志愿者，接待了一天的游客，最后的“工资”结果才刚刚够她买一张相机胶卷，按一下快门，一天的工资就没了。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靠自己挣到了“工资”，跟平时到手的零花钱意义不一样。

  虽然靠自己赚来的“工资”挺有意义的，但乔嘉嘉压根就没有收藏起来的想法，看着这张一元面额的外汇券，乔嘉嘉准备等星期天就把它拿到友谊商店去买相机胶卷。

  “今天的工资。”回到了家，乔嘉嘉有些美滋滋地将那张外汇券放到了桌上，然后一边在厨房水龙头那边洗手一边说道：“周末的时候我们去友谊商店买相机胶卷就把这张外汇券也带上。”

  乔竹芳看着孙女放到桌子上的那张外汇券，拿起来宝贝似的看了好几眼，然后就去屋里头找相框，嗔道：“这可是你的第一份‘工资’，哪里能花？得留着做纪念才行，等以后你老了，一看到这张外汇券就能想到今天当志愿者接待那些外国人的场景，多有意义呀。”

  在乔和平和何英英眼里，闺女什么都不做在他们心里都已经是天下第一好的宝贝闺女了，更别说现在还这么出息的拿‘工资’回家，这在他们眼里不亚于闺女做了什么开天辟地的大事，两人激动的不得了，看着那一张普通的外汇券，就跟看宝贝似的，听着乔竹芳的话不住的点头，这么有纪念意义的外汇券，可不能用出去。

  乔和平一边帮着他妈乔竹芳把外汇券放到相框，一边说道：“我屋里头抽屉里的外汇券还有不少，上个星期刚跟人家换来的，周末去友谊商店买胶卷就用那些，这张留在这。”

  何英英看了看外汇券，又看了看闺女，既有些骄傲又有些心疼，这张外汇券可是闺女今天辛苦工作一天赚来的，她给闺女递着毛巾擦手擦脸，要不是闺女大了不是小孩了，她恨不得直接上手帮忙。

  看着闺女刚洗完冒着热气，白里透红的脸蛋，何英英掰着手指头说道：“今天这么累，明天一定得好好补补，嘉嘉不是爱吃糖醋排骨吗？明天我就去国营肉店看一看，咱们厨房水缸里养的那几条鱼，明天也捞一条出来做红烧鱼吧……”

  乔竹芳和乔和平母子俩对此也很赞同，乔和平还道：“何家村还有他们附近几个生产队，正在组织青壮到水库捞鱼，等明天我遇着成文、成梁了，就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下周末回去的时候，再帮忙多捎几条鱼过来，不是说吃鱼能补脑吗？今天咱闺女一天都在说那些外语，好几门语言串着说，脑子肯定累，多吃点鱼补一补。”

  乔嘉嘉听着这又是排骨又是鱼的，她今天刚赚到一块钱的工资，这排骨和鱼加起来可比她的工资值钱多了。

  不过她早就知道自己是拗不过家里的几个大人的，从小在“溺爱”她这块，家里几个大人就没输过，她这会儿就算反对也没用，所以干脆就享受家里人的宠爱了。

  她进屋里把换洗衣服拿了出来，拎着洗澡篮子出门道：“我先去澡堂洗澡了。”

  因为之前学校那边下午是六点才放学的，她每次回家来吃完饭再去职工澡堂，都要排队等很久，人多的不得了，今天好不容易不用上学，回家早了一次，当然是赶紧去职工澡堂洗个澡了。

  身上穿的这身衣服，等换下来洗好还要还回去的，她准备一会儿洗完澡回来就把这身衣服给洗了。

  而家里已经习惯晚上推迟一个小时吃饭，厂里是五点下班，以前家里不到五点半就能吃饭，但现在红旗高中下午要到六点才放学，乔嘉嘉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六点半了，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吃饭肯定是要按着嘉嘉这个学生的时间来，晚上又不赶着上班，饭吃得晚一点也没事。

  这会儿还不到六点，所以家里也没有赶着要做饭的意思，正坐在客厅说着话。

  闺女身上穿的裙子是展览会那边发的，也就在展览会上能穿，过了今天就不能穿了，何英英看着闺女出门的身影，有些遗憾的说道：“咱们家嘉嘉越长越漂亮，穿裙子多好看呀，这都要五年没给嘉嘉做过裙子了，那一橱柜里全都是衣服裤子和工装背带裤。”

  乔竹芳深以为然，只不过她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胆大的人还有不少的，最近街上隔三差五就能遇到几个敢穿裙子出去的女同志，等再过两年，穿裙子的人多了，法不责众，到时候大家一起穿裙子出去，肯定也们就没人管了。”

  说完又继续道，“等再过几天，我就和你爸一起去首都那边了，到时候看看人家那边穿裙子的多不多，是什么形势，我估计人家首都那边的风气肯定是比我们这边宽松的，那些流行不都是首都还有沪市带起来的吗？

  这次去首都，我相机也一起带过去，现在我也会用相机拍照了，到时候我就多拍几张照片带回来给你们看，也让你们看看首都是什么样。”

  乔和平、何英英夫妻俩听到这话，不住地点头，只不过心里却又想到，上一个月他们一家光是在省城这个生活许多年的地方都拍了将近三卷的胶卷，等到了首都，胶卷可不得用的更多啊？

  钱倒是无所谓，家里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早就破万了，花点钱买胶卷虽然贵但也买得起。主要是洗照片这事，可全都是爸乔秋生的活，刚刚他们一家四口在客厅里说话，乔秋生这个老父亲没有出现，完全就是因为他正待在屋里拉着窗帘洗照片呢，他们上个月拍了将近一百张，按快门的时候爽快极了，但洗照片绝对是个大工程。

  偏偏家里就乔秋生这个老父亲一个人学会了洗照片的技术，他们几个也上手试过，差点就浪费胶卷还有那些洗照片的材料，最后还是决定不掺和这事了，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他们是没有这根筋了。

  “要不等星期天咱们再去照相馆请教请教那边的老师傅，问问有什么洗照片的诀窍，要是学会了也能帮咱爸分担分担。”何英英戳了戳丈夫的胳膊。

  乔和平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小声说道：“上个星期就去过，跟着人家师傅学了一下午，回家一上手就弄废了一卷胶卷，幸亏我把那卷胶卷给偷偷藏起来了，要不然爸就发现了，这事就交给爸做吧，反正我看他也是乐在其中，那些照片里有不少可能是他和咱妈的合照，上次我看他洗胶卷的时候还哼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