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珹还是笑，这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装第几回了，越装越是炉火纯青，简直有点迷恋这个基佬人设了。

  丁雪润家里面长辈亲戚很多，但都不是太亲。他爷爷去世了，奶奶现在上了年纪，得了老年痴呆，跟丁雪润的三伯一块住。

  丁兆文有几个兄弟姐妹，他是老二，老大家十几年前就搬到市里去了，小姑也嫁到了外地。

  今年过年，丁兆文的兄弟姐妹也都回来了，小姑家的儿子看着跟丁雪润差不多大，叫汪千凡。小姑让他去跟丁雪润玩，说：&ldo;凡凡，你们是同龄人，玩的东西都一样。&rdo;

  汪千凡看了穿着旧棉衣的丁雪润，没有理会他妈妈的话。

  小姑尴尬地说：&ldo;这孩子，内向。&rdo;

  他们老家是小县城，一有个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几天就传遍了。

  丁雪润几个月前好端端突然转学的事也没能瞒住。

  丁兆文起先跟老家人解释，说：&ldo;润润去了更好的高中，我们整个学校才出一两个清华北大，他们新学校，整个年级能上线几十上百个学生。润润去那里，也是为了考更好的大学。&rdo;

  后来不知道哪个嘴碎的亲戚，回老家说：&ldo;丁老师家那个仔，是打架被开除了才转学的!&rdo;

  风言风语一传，大家都笑话丁兆文这个做老师的，说他不会管教孩子，又说他娶聋哑人当老婆，孩子肯定管不好的：&ldo;打架被开除了，肯定很严重!那个小孩子成绩不太好吧?&rdo;

  不知道谁传的，说丁雪润没有转学，而是辍学去北方城市打工去了。

  丁兆文不常回来，因为他娶了个聋哑人当媳妇的事，而且结婚没多久就生了小孩。老人家认为孩子不是亲生的，外面也有人在说：&ldo;那个聋哑人，就是丁老师他媳妇，哎哟漂亮得天仙似的!结婚没几个月就生小孩了，你们说有没有猫腻?&rdo;

  老人家更觉得这丢了丁家的脸，甚至不让他回来过年。是在丁雪润爷爷去世后，他才开始回老家，走了几次亲戚，亲戚们知道他做老师的，都对他挺热情，想着以后孩子上高中，总有个关系。

  一家人吃年夜饭，小辈的学习问题，总是被问道。

  汪千凡回老家的次数比丁雪润还少，完全是个城里小孩，大家对他非常好奇，问：&ldo;千凡读高中了吗?多久高考?成绩怎么样?&rdo;

  &ldo;高三了，&rdo;小姑替他作出回答，&ldo;这不马上就要高考了，千凡还在努力，他一直是班上前三名，想考厦大呢，不过还差点分。&rdo;

  &ldo;哇，成绩这么好呀?千凡喜欢老家吗?多待几天吧，给你妹妹补补课，她读高二了。&rdo;

  汪千凡挑着碗里的饭粒，不作声，小姑又说：&ldo;我们还要住几天呢，丹丹随时可以来问哥哥问题。&rdo;她转向话题里的女孩子，是她大哥家的闺女。

  丹丹在市里读书，是个国际学校，成绩中游，老师喜欢布置些刁钻新颖的思考题给他们。

  她羞涩地笑了一下说：&ldo;我老师正好布置了一道很难的物理题，班上还没人做出来。&rdo;给家长也看见，家长更加不会，看见题满头雾水。

  汪千凡终于出声了：&ldo;等下我帮你看看。&rdo;

  大伯还问了丁雪润的成绩，问他：&ldo;我听说转学前成绩还可以，是吧?转学后怎么样?想考什么大学?&rdo;

  丁雪润不喜欢在这种场合说话，但他也不是闷葫芦，回答说：&ldo;考上什么读什么。&rdo;

  大伯理所应当地认为他肯定不怎么样，说：&ldo;那你得跟千凡多学习，少玩点手机，你们近视啊，就是因为玩手机。下午你玩手机的时候，我看见千凡在那儿做作业呢。&rdo;他训道，&ldo;丹丹也是，多学学你哥哥，少玩手机。&rdo;

  吃完饭，大人们看电视的看电视，有的去打牌了。丹丹就从书包里拿出练习本去找了汪千凡，这道物理题不是练习册上的，练习册上没有这种难度的题目。

  她图画得很标准，一个等边三角形里面有九条连接的直线，问的是三只蜗牛a朝b爬行，b朝c爬行，c朝a爬行，给出了速度，问运动几分钟后相遇，问最终相遇时蜗牛各转了多少圈、运动了多少厘米，运动轨迹是怎么样的。

  汪千凡拿出自己的笔，看见题时还没在意，结果算了半天也没有算出来，丹丹就站在旁边，看他解不出来就跑开去看春晚，过了会儿回来，汪千凡还没算出来。

  &ldo;哥哥，这道题是不是很难?班上同学家长都不会做呢。&rdo;

  &ldo;我就快解出来了，你等等。&rdo;汪千凡又算了十多分钟，还是不行，问丹丹，&ldo;你的题是不是抄错了?是不是还有条件?还是你的图画错了?&rdo;

  &ldo;题没有错的，我照着老师发的抄下来的。&rdo;

  汪千凡一口咬定：&ldo;不可能，肯定那里错了。&rdo;他不可思议，&ldo;你才高二，怎么给你做这种题?高考也没有这种难度的题。&rdo;

  丹丹被他的语气吓到了，细声细气地说：&ldo;我照着老师的抄下来的，题没有错，是你不会做……&rdo;

  她拿着练习本跑了。

  丁雪润在外面坐着吹夜风，看见丹丹抹着眼泪跑出来，问她怎么了。

  丹丹一五一十说了，丁雪润道：&ldo;给我看看。&rdo;

  借着不算强的灯光，丁雪润低头看了大概半分钟，道：&ldo;这道题有六种算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