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作者:甜葵      更新:2023-05-06 16:40      字数:2273
  房间空了。大件的东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壁橱里剩余的些许零碎像是主人仓促留下。阮星蘅掏出手机。下午的消息姜黎没有回复。像石沉大海一样,又像是整个人完全消失在他面前。阮星蘅抬手拨了两个电话,长达三分钟的嘟嘟声像是死亡前的最后宣判。他想起了飞往英国的前一个夜晚。他也是一刻不停的拨打着永远不会有人接通的电话。她是多么狠心的一个人,做好了不联系的决定,就直接把号码注销成了空号。他坚持打了十天。第十一天的时候,是一个年纪大的女人接的电话。“先生你好,我不是您要找的人,请您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那时候同行的人劝他不要再执着,号码都有了新的归属,又何况是旧的人呢?想到此,阮星蘅的心情忽然平复了下来。他半弯下腰,似乎是极费力的,将慌乱扔在地上的药膳重新提起,又到厨房拿了干净的抹布重新蹲下来擦地。一来一回他动作做得极其缓慢。姜黎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么一副场景——阮星蘅的背部像是一柄撑到极致的弓.弩。暗淡地嵌入浓墨重彩的背景色里。姜黎心跳顿了一秒,慌忙跑到他身边。“阮星蘅,你怎么了?”阮星蘅极缓慢的抬起头,动作迟缓,思维定势。甚至有一刻,姜黎觉得他似乎不是“阮星蘅”。他对这个名字没多大反应。直到她又说了句:“我是姜黎呀。”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倏尔又如墨色渲染凝重。姜黎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看见他起身,视野淡淡地掠过她。他的脸上有无言的沉默,这种沉默通常让姜黎很看不懂。她想起来今天白天她约阮星蘅吃饭,快要到饭点的时候他却突然鸽了她的事情。他当时发了一句:抱歉,临时有台手术。晚上会早下班带晚饭给你吃。姜黎当时看了一眼,不知道出于怎样的一种心思,她看完这条消息以后就没再回复。大概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再多说两句。她没想到阮星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的沉默落在右手边空掉的那间卧室。姜黎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她站起来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想搬走?”“我没想走呀,阮星蘅。”姜黎把另一间房的行李箱拖出来,语气不自觉带了娇蛮,“不是答应了要和我换一间房吗?阮星蘅,你是不是自己忘记了?”阮星蘅愣了一下。他紧绷的神情忽然放松下来,又因为不知该作何表情而有一瞬间的痉挛。他拉开椅子,匆匆扫了眼自己被堆的满满当当的房间。她鹅黄色的床上四件套,巨大无比的草莓熊,还有……各种衣服。他好像有点草木皆兵了。阮星蘅移开眼,那种心慌的余韵尚在,他极力压抑想要抱住她的欲.望,只在开口时暴露了点不明显的颤意。“抱歉。”“是我不够理智了。”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有这么无厘头的想法。大概是从下午她一直没回复的那条消息,他突然就很害怕她会像以前一样,悄无声息的就离开。连告别都没有。阮星蘅在心里嘲笑了自己半响,靠在门框边静静地看着她收拾东西。姜黎显然不是个擅长收纳的姑娘。东西又杂又多,在床上堆积的像小山高。不过她焦头烂额连声叹气的样子还蛮可爱。姜黎察觉到身后总有人盯着她,她推开手边的东西,回头不耐烦地撵客。“阮星蘅,你快点出去,你这算是侵犯我隐私。”阮星蘅嗯了一声,走远了。他突然回了头。目光刚好和姜黎对视。姜黎心头一滞,有种偷看被抓包的慌乱感。好在阮星蘅没有抓着这个点。他只是用他那双眼睛长久地凝视着她,忽然姿态放得极低——“狸狸,不要不告而别好么?”数不清是今晚的多少次心动。姜黎在他沉默又略显忧郁的气氛里低声应了一句“好”。单眼皮,眼窝很浅。其实没有人告诉过他。他的眼睛看人有种忧郁的深情。阮星蘅的东西不太多,床上简单一床被子,衣柜里零星的两件衣服,姜黎搬进来的时候顺手把他们收拾好放在了一个地方。她把零碎的珠宝首饰放进床头柜的二层抽屉里。二层抽屉上有把铜色的小锁。不过这儿原来的主人显然并没有上锁的习惯。姜黎不假思索地拉开了抽屉。她摸到了一个笔记本。厚厚的。起初她以为是阮星蘅的哪本学习笔记。她随手扔在床上,恰好有风刮过,笔记本簌簌翻页,又巧合的停留在第一张扉页上。姜黎眼尖,瞥见了上面的字。是一串数字,时间是起止是初升高的那个暑假的某一天。一旁的塑料插页里面夹了张照片。姜黎眼睫毛颤了颤。因为那是她高一入学时候的证件照。蓝底白布的,16岁的她。她拿起这本笔记本,指尖在页脚的位置顿了一下,很快转过身去。“阮星蘅。”她小跑到厨房,呼吸不稳,带着很明显的兴奋劲。“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啊?”姜黎趴在玻璃门旁,眼巴巴地看着她,语气里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能不能给我看看啊?”厨房里的阮星蘅正在开火热汤,他的厨艺向来一绝,姜黎被勾起了馋意,勾头嗅了嗅鼻子一路跟着他走到餐桌前面。“去洗手。”阮星蘅拿走她手上的本子,脸上的表情和往日一样冷淡,一点波动也没有。他拿着本子似乎想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又想起来那房间现下并不属于他。于是只好压在随身的包里。很珍重的样子。姜黎想起来刚刚这本笔记本下面压着的还有一本书,是泰戈尔的诗集。她拿起来看了眼,翻到了被折住的那一页。上面有荧光笔标记的痕迹。似乎很多次了,以至于字迹旁边的书页都起了毛边。那句话的翻译大致是这样的——[黄昏的天空,在我看来,像一扇窗户,一盏灯火,灯火背后的一次等待。]“等待”这两个字被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