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作者:望烟      更新:2023-05-06 10:00      字数:2935
  “带不走,人太多。”清顺实话实说,“他们连青河上都布置了人,趁现在还松散,清顺护你和桃桃小姐出去。”冯依依想起还在房中安睡的桃桃,那样小,什么都不知道。“冯小姐还需快些,出了城会有人接应。”清顺劝道,“你难道看不出,这辛城保不住了?”“保不住?”冯依依呢喃,脸上染着些许疲倦。清顺不能再说,娄诏离开那一日,或许是看出什么。但是实没想到,现在会成这样?“清顺,你走吧。”冯依依语气安静,清浅眼神看去外面,“我不能离开,这里有太多东西。”所有人,她如何撇下?当初冯家大火,她无能为力,难道今日还是那样,自己逃出去,留下一众人……况且,谁说留下来就一定会死?她要的是生,所有人一起的生。清顺知道自己是劝不听,面前的女子早不是当年那个不知愁的姑娘,她现在有主意,有目标。。日头西移,昏黄渐渐染开,天边的云片像一层层的鱼鳞。冯依依到底没有去城门换人,不管是梅桓口里得知,还是朱阿嫂男人带回的打探,都没有一丝冯宏达的踪影。也就是说那些乱民故意,目标其实是这座宅子。城中已经闹腾几日,该打砸的地方都砸遍,那群人此时没有吃喝,定是盯上这边的富户区。此时谁家撑不住,那就会成为乱民的鱼肉。“娘子,他们过来了!”吴管事慌张从大门跑过来,差点绊倒在地。人群中有人开始害怕起来,脸色发白。“守好!”冯依依喊了声,单薄身影站在前厅门外。众人吆喝一声,赶紧跑去自己的位置。清顺跟到冯依依身后,再次劝道:“娘子,现在走还来得及。”这时,一头骡子拉着板车,从后院缓缓而来,上头两只不小的箱子。想来是很重,骡车走得吃力。莫师傅换上粗布麻衣,撸起袖子,一把掀开箱盖。尽管外面很乱,暮先生脸上却生出一股兴奋:“终于可以摸一摸了。”“这是,”清顺瞪大眼睛,指着那箱子,“朝廷明令禁止不准私藏……”“不是私藏,”莫师傅瞪了一眼清顺,“当年开渠修池,这些都是官府批的,公文还在呢!”清顺将冯依依拉到一旁,小声道:“娘子,这可是火.药,能炸死人。”“我们只是自保,”冯依依道,“难道他们杀人放火,我们不反抗?”说话间,莫师傅早就带着家丁们爬到墙上,他更是一马当先,甚至比年轻小伙子还要麻利。“滋啦”,引线被点上,莫师傅手臂用力一甩,那圆滚滚的瓷坛扔了出去。“轰隆”,地面炸开,那群乱民再不敢上前。与此同时,城门处亦是一片火海。轰隆一声巨响,浓烟腾空后,是滚滚的火浪,眼看那两扇城门轰然倒下。城外小坡上,娄诏与宋越泽骑马并排,看着军人潮水一样涌进城中。“这里交给宋将军,城里有家人,本官得去寻她。”说完,娄诏策马而去,瞬间冲下小坡。宋越泽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后面对自己说了句:“宋某也有家人在城里。”城里一片混乱,天色早已黑下,不少地方燃着火光,一片呼喊声。娄诏身着二品官服,青底绣制五彩,黑长披风罩下,浑身透着冷冽。身后一队骑兵跟随,手握长矛,所到之处,乱民纷纷避让,再不见之前疯狂。关宅门前一片狼藉,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儿。那两扇大门几经磋磨,已经摇摇欲坠。朝廷的军队很快掌控局面,宅子里的人早就红了眼,此刻干脆开了大门,冲出来与那群乱民打斗。多日来的憋闷终于释放,家丁们个个骁勇如虎,将那些个乱民摁在地上,狠命抡着拳头。娄诏骑马跃上台阶,直接进去大门,就看见前厅外站着的女子。身形清瘦,似乎永远都是十五岁的样子。鬓间头发些许落下,让她添了些妩媚。还好,她没事。这次,她没有消失。娄诏一把拉紧缰绳,脚踩马镫,骏马停下。“依依,上来。”娄诏伸出自己的手,“我带你去见你爹。”冯依依不犹豫,搭上上去。瞬间身子一轻,她落座在人前。说时迟那时快,周围还是一片打杀。娄诏已经调转码头,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受力,迈开四蹄跑出,踢踏声清脆,很快拉开距离,驮着两人消失在狼藉的黑暗中。冯依依双手扶住马脖子,圈在腰间的手臂将她往后一带,她靠在他胸前。“你为何不出城?”娄诏似乎有些气,一向清淡的语气染上怒气。夜风扫过冯依依的脸颊,鼻尖有淡淡火.药气,那是娄诏身上沾染的。所见是残破的街道,再找不出昔日模样。至今,冯依依还记得端阳节的热闹,所有人开心的跑去河边,祈求风调雨顺。突然,娄诏勒马停下,骏马在原地转着圈,烦躁得喷了两下响鼻儿。冯依依看着将去路堵住的人,不可思议的皱眉:“梅桓?”梅桓一身黑色劲装,手握弓箭,身姿笔直。箭在弦上,锋利的箭头对准的正是娄诏。第四十四章“我认得他, 就是他带人冲进城门。”黑暗中,一个男人指着马上的娄诏,声音胆怯。梅桓面色不改, 手臂用力, 将弓拉满, 因为受力, 弯弓发出轻微响声。娄诏拉着缰绳,黑色披风将冯依依遮挡住。身下骏马踏着铁蹄, 轻甩头颅。“梅桓?”冯依依唤了声。她记得梅桓说,是假意加入这群乱民,为的是寻找冯宏达。可是现下,她拿箭对着娄诏。“兄弟,射死他!”另一个男人走到梅桓身后,语调冰冷,“这些喝人血的狗官没一个好的, 咱们是为民除害。”梅桓眼睛微斜,瞅了眼男人, 嘴里冷笑一声。随后, 梅桓手里的弓拉得更开, 羽箭卡在弦上,手指一松便会飞出。一阵风来,卷着火.药气,带着喊杀声。梅桓薄唇一抿,眼中利光一闪。手指赫然松开, 那羽箭擦风而出,带着尖锐呼哨。冯依依瞪大眼睛,眼看那箭矢飞来, 突然眼前一黑,眼睛被身后人挡住。“别看。”娄诏轻声道,圈着细腰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力气。冯依依只听见一声闷响伴随着瓦片碎裂,然后是男人痛苦的哀嚎。她推开娄诏的手,看着马前倒下一人,手里正握着弓箭,已然没了动静。再看梅桓那边,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回身直接捅进男人身体。后者虽然躲闪,但是仍不及梅桓速度,缓缓倒下,嘴里涌出鲜血,吐了一身。剩下的人吓得四散逃开,丢盔弃甲。“啧啧,”梅桓看着自己沾血的手指,一脸嫌弃,“脏,真脏。”然后,梅桓弯腰下去,手在那死去男人的身上抹了两把。抽空抬头,看去马上两人:“娄大人,小心身后屋顶有冷箭。”娄诏骑马过去,眉间皱起:“不要做多余的事。”“多余?”梅桓站起,手指扫着额上落下的发,一抹血划在白皙的额头上,“我可是拿出射野猪的本事,怎能说多余?”娄诏扫了梅桓一眼,继续架马前行。冯依依回头看站着不动的梅桓,听见他在黑暗中笑出声,脚下踩着尸体,莫名让人觉得发瘆。“那小子的话,你一句别信。”娄诏道了声,十分不喜欢冯依依这样看别人。从刚才举动,就能看出梅桓是何等心狠之人。年纪这样小,杀人就像杀鸡。冯依依放下心来,梅桓果然还是假意加入乱民。城南蚌池。冯依依没想到,娄诏带她来的地方是这儿。城中已然乱套,这里还是一片宁静。人少,到底那些乱民不会到这边打砸。到处黑漆漆的,院外守了几个人。冯依依进到屋里,黑暗中听见两声咳嗽,如此终于放下心来,冯宏达没事。往里间看了眼,冯宏达躺在床上已经睡下。冯依依回到外间,桌上一盏青灯,娄诏站在门边,看去外面黑夜。“谢谢你。”冯依依对娄诏曲身做了一礼,“你如何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