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一念抉择49 “你不该挥刀向更弱者。……
作者:焚轮吹梦      更新:2023-08-21 14:17      字数:3784
  关于岑锦楼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种事时寒黎完全不在意,她听到石墨这个名字,居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浮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命运感。

  这些在原剧情里搅动风雨的人物,现在一个一个地全都出现了,无论是受到剧情的牵引还是世界崩盘造成的连锁效应,他们被整合在一起,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在书里石墨是受到白元槐坚强乐观的影响,才没有变得愤世嫉俗,没有变成和岑锦楼一样对生命漠然冷酷的次生物,现在白元槐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从来没有遇见过石墨,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找她是为了什么目的?

  这些顾虑和疑问在脑中一闪而过,时寒黎面上不显,抬手把绕在岑锦楼身上的藤蔓拿开,也许是因为根出同源,这些至毒的物质没有伤害到她。

  岑锦楼惊讶地挑了下眉:“就算它没有用,你就这么干脆地拿走么?”

  时寒黎把毒全都吸入掌心,抬眼看向他,“还有多久?”

  岑锦楼知道她在问什么,他漫不经心地说:“谁知道呢,该死的时候自然就死了,想想很有趣不是吗?说不定我和你说着说着话,下一秒和你说话的人就不是我了,那个人有着和我一样的外貌,一样的语气,甚至连话题都能无缝衔接下去,这样那个人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到时候你能分得清吗?”

  他又笑起来,他的笑容那么美,却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感觉,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意识消失值得悲伤或者恐惧,他只是兴致勃勃地观察时寒黎的表情。

  时寒黎没接话茬。

  “你打算怎么办?”岑锦楼兴致勃勃地问,“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人类?或者让我做什么猎杀其他次生物?”

  “那是你的手下,你费尽心机建立起来的组织,毁灭得这么心甘情愿么?”

  “都是玩物罢了。”岑锦楼说,“现在我发现了比他们更有趣的东西,那就是你,他们就没有用了,我管他们死活。”

  时寒黎看着他,觉得这是她来到这个书中世界以来,遇见的最符合“反派”这个设定的人。

  殷九辞也是反派,但他并不是喜怒无常,正相反他有着强大的自控能力,他有时候思维极端,但并不会无差别发疯,只要理由能够说服他,他就不会死咬着自己的逻辑不放,而是会明智地进行更优选择。

  但岑锦楼不一样,他是完全的自我为中心,行事不为逻辑,无迹可寻,甚至不是向着自己的利益,他只凭借自己的喜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人命,权力,财富,地位,甚至他自己,在他心里都无足轻重,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危险,因为不可捉摸。

  岑锦楼也在望着时寒黎,他笑着舔了下唇,神色是毫无违和感的娇俏。

  像是小女孩见到了心爱的玩具,又带着点可惜,“你怎么就不是个女人呢?”

  时寒黎移开目光,她转身向外走去,“跟我走。”

  岑锦楼愣了下,虽然摸不准时寒黎是什么路数,不过能出监狱傻子才多问,他毫不犹豫地抬腿跟上。

  程扬兢兢业业地守在门口,他耳朵一动,在门打开之前就站起身,“时……哥?”

  他看见了时寒黎后面跟着的岑锦楼,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迎来岑锦楼一个冷傲的白眼。

  “回去吧。”时寒黎说,“从现在开始他由我负责。”

  岑锦楼看了她一眼。

  程扬露出了然的神色,非常放心。

  时寒黎就是那个最坚固的牢笼,有她在,岑锦楼就算翻了天,时寒黎也能给摁回来。

  程扬说:“那我回航天中心了时哥,有事通讯器找我。”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这下属是怕丢脸?”岑锦楼说,“在刚见到我的时候,他可是盯着我看了好几眼,这会倒是一眼都不朝我看了。”

  “程扬不是我的下属。”时寒黎说。

  然而这句话刚说完,面前一阵风闪过,已经拐过走廊的程扬又一脸严肃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我当时盯着你看,是想确认你的性别,因为我认错过。”程扬严肃地说,“不许造谣我。”

  说完,他又一阵风似地消失了,似乎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单独回来一趟。

  岑锦楼愣了愣,有些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离开的方向:“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的美貌不够资格吸引他吗?没眼光的死直男!”

  时寒黎转身就走,“跟上。”

  岑锦楼咬住下唇,眼神阴郁,他讨厌男人和他觉得男人就该为他倾倒是两码事,现在时寒黎和程扬都这么郎心似铁,他扭曲的虚荣感尝试到了挫败和不甘,这种不甘在普通人身上没有什么,放在一个极度危险的次生物身上就会变得无限膨胀,只是时寒黎没有体会到这份情绪,因为这不是她能理解的范围。

  她走在前面,并不担心岑锦楼不跟上,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她拿出通讯器给张青黛发了条消息,问龙坤和戴嘉实在哪里,得到消息他们正在会议室里商量事情,她直接驱车过去。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忽略了某件事,那就是岑锦楼的外貌实在是太招眼了。

  长得漂亮的人不少见,但是在末世里美得这么张扬隆重的人着实很罕见,岑锦楼的红发和大裙摆招摇了一路的目光,他神色高傲,仿佛生来就习惯于享受痴迷与赞誉的公主。

  时寒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岑锦楼这样太引人注意,上了车之后她从空间门里取出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扔到因为裙子太膨胀只能坐到车后排的岑锦楼身上,同时把后视镜转到了背面。

  岑锦楼嫌弃地用两根指尖夹着没开封的衣服袋子,“我不要穿这种东西。”

  “你要穿成这样去见唐可心么?”时寒黎头也不回地说,“她不是还叫你哥哥么?”

  岑锦楼要把衣服从车窗里扔出去的动作顿了顿,“可心就在这里?你是要带我去见她?”

  时寒黎没吭声。

  岑锦楼纠结地把手臂收回来,他看着手里这身衣服,语气不太好地说:“可心知道我的病,她不会在意我穿什么。”

  这么说着,他还是慢慢地开始动手脱衣服。

  这身衣服显然穿法复杂,放一般人身上压根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量,但是岑锦楼的身体柔若无骨,能轻易弯折到人类不可能弯到的弧度,很轻易地自己把裙子脱了下来,然后换上时寒黎扔给他的衣服。

  时寒黎调回后视镜,岑锦楼正在不悦地梳理他的长发,穿着一件长袖花边衬衫和一条中性的背带裤,这件衣服原本时寒黎是按照李慕玉的尺寸随便拿的,穿在岑锦楼身上还略微大了一点。

  时寒黎看了一眼,这时才说:“唐可心不在这里。”

  岑锦楼整个人一僵,面容开始蔓延上淡淡的薄红,不过不是因为害羞,他扭过脖子阴沉沉地看向驾驶座:“时寒黎,你耍我?”

  “我这不是告诉你她不在么。”

  岑锦楼的头发随着他的怒气开始变硬,飘扬着浮了起来。

  “那不是病。”时寒黎突然说,“性别认知障碍,在我看来不是一种病。”

  岑锦楼猛地一怔,头发落回了他身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从来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时寒黎平静地说。

  “你以为你医生还权威吗?少自以为是了。”岑锦楼说,“为了治我的这个病,我爸妈用尽了各种方法,甚至还给我做了手术,他们互相责备,互相谩骂,都怪对方基因劣质,把这种病传给了我。”他眉眼漠然,“这不是病是什么?别告诉我你在可怜我。”

  “外界这么认知,就一定是对的么?为什么要让其他人来定位你有没有病,你应该是个怎样的人。”时寒黎没看他,“你应该去死,和你有没有病是两码事,我能一刀杀了你,但我不会强行说你有病,只是灵魂装进了错误的容器里。”

  岑锦楼呆呆地坐在那里。

  “不要说些奇怪的话彰显你的特殊了,标新立异的结果,就是让其他人加倍地排挤你,欺负你,不理解你。”他声音颤抖起来,他好像忘记了时寒黎是那个站在所有进化者顶端,一个眼神就能让众生噤声,指鹿为马都会有无数人附和的人,与其说是在对时寒黎说话,不如说是在对过去的他自己说,“你知道我强调过多少次我没病么?我可以接受自己的身体是男性,虽然我无比羡慕其他女孩能正大光明地宣称自己的性别,但我长得瘦小,穿上裙子也不会有违和感,我甚至不想伤害这具父母给的身体,我只是想起码在外貌上更接近自己喜欢样子一点,但所有人都说我是变态,畸形,病入膏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所有人都说我病了,外婆最常叮嘱我的话就是让我好好学习,以后把病治好了,就和正常人一样了。”

  他抹去自己的眼泪,声音却诡异地平静下来,“从小到大,我转了无数次学,每到一个地方,就会被强行扒下裤子进行所谓的验证身份,否则他们不让我进男厕所,有人反咬一口说我对他非礼,说我对其他男同学不轨,到了末世之后也是这样,同样是沦落不堪,明明有比我更加漂亮的女孩,但那些人就是先扒光了我的衣服。”

  时寒黎没有说话,她想起风栖曾经在一个沙族的人的记忆中看到过,岑锦楼掉进沙漠的时候状态极差,那次他应该差点就活不下来了。

  虽然他还不如没有活下来。

  活下来的岑锦楼已经不是岑锦楼了,病毒无限地放大了他心中的不甘和怨怼,他心甘情愿地成为了病毒的傀儡,欢欣鼓舞地迎接崭新的自己,彻底和过去割席。

  他也不避讳谈起那些不堪的过去,因为在他心中,过去的岑锦楼已经不是他自己了,又或者因为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还在乎什么脸面,甚至还没有对他的容貌在乎。

  物极必反,触底反弹。

  岑锦楼从地狱里爬了出来,变成了把世界变成地狱的人。

  他根本就不想活,只想拉着所有人一起共沉沦,谁说凝视深渊的人不会变成深渊。

  抵达大厦楼前时寒黎停下车,她没有马上下车,车内空气很静,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

  “该为你的愤怒负责的,不是那些无辜的人。”时寒黎说,“你不该挥刀向更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