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俭万全二人不关注孙宣只当普通管家看待，薛蟠在家话语权不大自然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香菱名义上是姑娘，然而她并不把自己当主子更是不用考虑。

  刘婶小三本身就是后来的也没什么能说的，府里老人都没意见，孙宣非常自然地成为了府里名正言顺的管家。

  王俭没有多余的意思孙宣也投桃报李，不仅将府邸管理得井井有条，王俭碰见烦心事了指点一二，还对薛蟠大加指点，他跟着林如海经常接触大盐商，同时自己又管着十几个铺子，薛蟠手上一摊子麻烦事在他看来就是小孩子游戏。

  开头顺了后面更好说了，有来有往，薛蟠自经受过封氏的打击后人比以前变得稳重了许多，也不再如过往那般混账，看孙宣真有本事也肯放下身份请教，几个月下来倒是真的有了丝师徒的意思。

  王俭一旁看着孙宣成了薛蟠半个师傅对待孙宣更是多了一分客气，半年下来双方互相敬着和一般府里少主子大管家关系愈发相似起来。

  熟悉却不亲近，互助却不干涉。

  王俭很满意这种关系。

  万全更是满意。

  他自从来了河南就一直身兼数职，不仅要跟着爷做事又要管家里一大摊子，一年下来早就身心俱疲，现下孙宣来了他只需要跟着爷省了大部分力气，心下面上对孙宣都有些感激。

  家里顺了，自家爷的正事也愈发顺畅，布政使司和府衙的不同不说王俭这个当事人，万全作为旁观者都能明显看出来不同，至少干得多了干得好了没人不高兴。

  即将入夏空气中多了些暑气，万全让刘婶做了绿豆汤放得半凉端去王俭书房，敲门进入看见对方正拿着一封信看得眉头紧锁。

  他家爷这几个月很少这么发愁了，万全放下绿豆汤，走到王俭身边读起信来。

  “赵大人这意思是要把您推荐上去放田文镜田大人眼皮底下？”

  王俭放下信点点头，喝了口汤才开口。

  “是，照我所料不错，赵明安位子估计要升了。”

  “升？赵大人今年不过二十七就是五品同知，这样的年纪又要升了？”

  “我前些日子听说河南直隶州许州知州年纪大了要换个新人上去，不知道谁提了一句赵明安，这种事情不能乱说，既然有传言出来说明八九不离十了。”

  “知州？”万全思量一会儿，“虽说知州管理一州但是官职正五品，情理上也过得去，那他推荐您？”

  “他做了一州长官必然想在省里有个能说得上话的，田大人算他直接领导搞好关系很有必要。我这一年多做得不错，布政使司人员众多，但是像你家爷这么努力的没几个，田大人那儿多少能有点印象。”

  田文镜和自己级别相差太多没机会直接接触，但是他顶头上司有过去听训的机会，这边不会压着人更何况他这种毫无威胁的借调人员。

  手下人强了自己脸上也有光彩，没人都能夸两句别说真的有个人了。

  “那这不是好事，怎么？”

  万全有些疑惑，他家爷折腾这一大圈不就是为了接近那位田文镜田大人吗，怎么机会来了还开始犹豫了。

  “事儿是好事，可是时机不对，我只干了一年，日常工作做得不错没什么格外突出的，资历浅又没功劳，就是上去了不过是个能用的，不足以让田大人另眼相待。”

  “那您写信推了？”

  “不可，双方有利的事儿我一旦推了恐怕将来他不会再提，我得找个好理由把这次机会绕过去，等下一次能推荐的机会来了再顺水推舟。”

  “绕过去？”

  怎么绕过去是个问题，理由要足够充分合理而且自然，而且要自然到谁听了都觉得理所应当。

  “回京！”

  主仆二人同时开口，王俭看万全也反应过来不再言语示意万全说下去。

  “布政使司最近从各部分派人去京城户部吏部交付过去一年归档资料，这事费力不讨好，没几个人愿意接现在还拖着，以您平日表现，只要表现出不抗拒就十有八九能落到您头上。”

  “是啊，”王俭满意点头，万全没进官场历练，光给自己打下手也渐渐独当一面了。

  赵明安孙宣某种程度也算他们二人的贵人兼师父了。

  “我本来不想接这活儿，来回奔波不说一个多月不在开封不知道错过什么事儿，这下出了赵明安的事儿，两相比较接这趟回京的差事还是来得正好。”

  “这次回京按照往年惯例要待五六日，家里有孙宣薛蟠那儿我不担心，其余事情你看看有什么要交代的明日和他对一下。”

  “好，”万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什么好对的，现下家里的事儿大多都在孙宣手里，他也就负责跟着爷四处跑。

  “对了，还有件小事，”万全想到上次匆忙回京开口，“前年回京匆忙各家礼节没有尽到，只帮薛大爷送了他提前买的东西，这次回去少不得要给各家备礼，这事儿也让孙伯着手准备？”

  “当……”

  然字没出来王俭闭了嘴，别人那儿有往常份例摆着好说，就是黛玉那儿。

  不是担心孙宣给黛玉准备东西夹带私货，孙宣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让贾府人不痛快，只是，孙宣没私货自己这儿一贯夹带着，被对方发觉也不太妥当。

  “这小事儿不用麻烦孙宣了，和往常一样咱们两个一起准备。”

  这事儿，不正是管家的活儿吗？

  万全心里不解嘴里没说，他一向听话，王俭开口了就不会反驳。

  “好。”

  决定了人选布政使司专管上报的人员很快定了日期，王俭给赵明安回信说了情况，万全给孙宣说了几句，两人便带着给各家买的东西踏上回程。

  一行人带各种资料文案将近二十天才走到京城，按流程核了数据交了东西众人分开，王俭才带着万全回了自家府邸。

  万全刚进京就将二人回来的消息报回了府上，史夫人听儿子要回来一直派人在大门口盯着，王俭刚进门还没回自己院子就先被叫去了正房。

  一进正房史夫人便上前拉住王俭左看右看说了会子体己话，待诉完离情别绪敛了神色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俭儿，你这一去一年半，两次过年都没回来，你父亲那边也忙着，中途来去也是匆匆，我自己在家等着你们两个，等了难受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又来了又来了，王俭心道，他就知道回来了史夫人这儿绕不过这个话题，刚来第一天就开始了。

  “母亲不是常去东府吗？老太太姑母身子也都硬朗着。”

  “谁跟你说这些，你这孩子，如今都二十三了还不着急，也别用国孝做借口，明年孝期都过了，怎么今年也能准备了。”

  “这……”

  “你若是不想找个不熟的人进来，东府那边几个姑娘挑一个也行啊，你大表妹现在是宫里皇妃了，娶了贾家的姑娘也不算辱没了你。”

  就，他这便宜母亲是真的不会说话，什么挑一个什么辱没，她以为自己儿子能有多大面子，这也就贾母心胸开阔王夫人不好赶嫂子，不然贾家这唯一一个能串门的地方都得被她这张破嘴给说没了。

  “这件事，”王俭着实头大，这事儿确实不太好拖，但是现在也确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整天忙着就这连田文镜面儿都没见到，哪儿有什么心情说成亲的事。

  “你父亲上次回来我跟他说了，他都说可以提上日程了，你若是再没个说话我就让你父亲直接给你定了得了。”

  “可以，”说起王子腾王俭松了一口气，他这父亲可不像史夫人这么着急，再者说王子腾说过会征求自己意见，不会盲婚哑嫁。

  看儿子没有坚决反对史夫人顺了心意，想到家里老爷回来说的事儿心里又是一堵。

  “你自己的事儿说得爽快，怎么你弟弟的事儿推辞起来了？蟠儿今年十七岁了，也是时候相看了，怎么你自己不着急还要让你弟弟拖到你这把年纪？”

  王俭感觉头又开始大了。

  四个月前王子腾是给他递过信儿说过薛蟠的事儿，薛姨妈相看了一家说先看看，合适的话过两三年等对方姑娘到年纪了再定下。

  薛姨妈就薛蟠一个儿子怕自己找不好人家便写了信给王子腾，王子腾这几年没见过薛蟠便问了自己的主意，也有着让薛蟠自己决定的意思，看行是不行。

  流程没毛病，姑娘出身也匹配，甚至和薛家薛蟠现在的情况非常合适。

  唯一不合适的，是人。

  薛蟠议亲这事儿提前了几年，议亲对象竟然还是夏金桂，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孽缘。

  不说别的，就现在薛蟠对香菱的看重劲儿都不能让这夏金桂嫁进来，薛蟠那是把香菱当亲妹子了，不知道没事，但是一想到香菱原本的命运是被夏金桂折腾死王俭心里就不得劲。

  王俭和香菱同一个府里住着，没说过两句话也见过不少次，就看这面子情王俭也没法眼睁睁看着夏金桂嫁进来，思来想去干脆没跟薛蟠商量直接跟王子腾说自己不同意让薛姨妈绝了心思。

  这事儿自己插手插的没什么道理，但是因为身边一直带着薛蟠也勉强说得过去，王子腾随便寻了个理由给薛姨妈回了话，这事儿算是就这么黄了。

  中间细节没必要跟史夫人细说，王俭想了想回复。

  “薛蟠那边刚步入正轨有点起色，现在谈论婚事容易分心，过两年再说。”

  史夫人还要说话王俭又想了个事儿转移话题。

  “薛蟠是个男子怎么都好说，还有个急的我还得麻烦母亲托人寻摸着。”

  “嗯？你的急事我能做什么，寻摸什么你说。”

  他这母亲，闲着就容易话多，还是给点事做好，自己这儿也落得清净。

  王俭脸上笑意加深。

  “我那表妹，宝钗，今年十五，不是也该找户好人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