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宋望秋，你会更和谁共情？”……沐枝宁听到导演王宽没意见, 便放下心来。他们正要出发，沐枝宁突然回了头，向那两个船家邀请道：“老人家, 你们也跟我们上去坐坐吧, 坐在这里等也挺无聊的。”方才在船上，全靠着两人手摇，想必定是累了。“行, 那我们先把船拴好。”两位老人本就与沐枝宁投缘，也不再推辞, 直接答应下来。待两条船在岸边木桩上拴牢，六人一起往岸上的山庄走去，见了一处仿古的小茶楼，便准备进去休息休息。沐枝宁刚一坐下，一位古代茶楼小厮扮相的男子便迎了上来。“几位客官，来喝茶吗？要几杯？”男子笑道, “我们这儿的茶水, 是天然地下水, 可甜着呢。”“六杯。”沐枝宁答道。“好嘞！”男子声音清亮, 直直传进后厨。没过多久，煮好的茶水便被端了上来。“六位客官, 请慢用, 有什么事随时叫我。”“谢谢。”沐枝宁点了点头。她随之抿了一口茶, 那水还果真有一种甘甜口感, 且一尝便知道，不是人工添加的糖精。众人也都尝了尝，而那两位老人显然是与这里的老板熟识，没过多久便起身去了后面找人闲聊。沐枝宁此刻也终于看向乔安安：“安安, 刚才你和兰庭吵架了？”“没有。”乔安安说话很干脆。可她的眼神，却是望着旁边的摄影师。沐枝宁了然。于是她起身询问茶楼的人：“我想去趟卫生间，这附近有吗？”“有，楼下不远处就是，挺显眼的。”那人回道。沐枝宁又朝着后面的乔安安看了一眼，乔安安很快跟上了她：“啊枝宁姐，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宋望秋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喝茶。公共卫生间内。此刻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沐枝宁和乔安安两人。“说吧，遇到什么事了？”沐枝宁问道。乔安安终于开了口：“枝宁姐，我昨天查他手机了。”沐枝宁犹豫：“你这是……偷看他手机？”“我也不想的。”乔安安眼神里带着失望，“前几天网上沸沸扬扬，但我还是想相信他。我只是想求个心安，没打算真干什么。”乔安安顿了顿，而后看向沐枝宁：“所以我试了试他的手机密码。”在此之前，乔安安从来没有看过兰庭的手机。兰庭的手机锁了屏，乔安安试了好几个数字，从两人生日到结婚纪念日，都不对。最后她把女儿的生日输进去，手机成功打开了。“枝宁姐，你说他是不是很爱夏夏？”乔安安苦笑道。她口中的夏夏，就是她和兰庭今年夏天刚满一岁的女儿。沐枝宁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便听到乔安安继续道：“可他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时，怎么就忘记了，他还是一个父亲呢？”“你看到什么了？”沐枝宁惊讶。“是微信上，他把那个女人置顶了。”乔安安道，“我搜了‘晚安’，里面竟然有一百多条都是发给她的。”所有的女人都是侦探。乔安安也不例外。乔安安很快又点进聊天记录，按日期查询，上面密密麻麻，近半年来，这两人几乎没有不聊天的日子。“枝宁姐，你也知道我们这行的人有多忙，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挤出时间，去讨好那位何大小姐的。”看兰庭手机，本来是乔安安为了求个心安。结果心安没求上，心梗倒是有了。乔安安眼框隐隐发红，让沐枝宁心疼。“安安，那你和兰庭摊牌了吗？”沐枝宁问道。“没有。”乔安安摇摇头，“我看完后就把手机放回原位了。昨天我只是问他，他和何千忆私底下关系怎么样，他就朝着我发火了，说我捕风捉影，大惊小怪。”“渣……男。”沐枝宁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可是枝宁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乔安安哽咽，“夏夏太小了，如果她没了父亲，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沐枝宁摇头：“安安，你想错了，即使离婚，夏夏也有父亲。”乔安安与兰庭婚姻关系结束，但兰庭与夏夏父女关系仍存。虽然单亲妈妈很难，但是还有乔安安的父母帮忙带。乔安安如果多接几部戏，孩子的抚养费也压根不用愁。“可是家庭不完整了。”乔安安黯然道，“夏夏虽然很小，但她很喜欢兰庭这个爸爸。兰庭对夏夏也很关心，是牵挂着她的。”“但兰庭出轨了。”沐枝宁平静地道，“你不能只考虑夏夏，也要考虑将来的自己。她现在都不太记事，如果真要离婚，这个时候反而很合适。”“枝宁姐，你还是不懂。”乔安安叹了口气，“有孩子和没孩子，离婚的重量是不一样的。”她看到沐枝宁皱起了眉，便解释道：“枝宁姐，其实我还是不想离婚。我想让兰庭回头。”“……”沐枝宁说不出话了。和从前很多已婚女性一样，乔安安为了孩子选择不离婚，盼望着出轨的丈夫能够回心转意。也难怪乔安安刚才不敢在摄影师面前开口，今天的这一切一旦上了节目，必然引起极大轰动。“对不起，枝宁姐，我可能让你失望了。”乔安安低声道。沐枝宁摇头：“安安，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傻。兰庭是过错方，他不该一直被你纵容着。你讨好他，真的觉得他会因此改过自新吗？”“我……”乔安安语塞。她眼中尽是迷茫，最终道：“枝宁姐，我还是再想想吧。”如果不是心中太杂乱，乔安安也不会在今天和兰庭相处不下去，跑来找沐枝宁。沐枝宁心知乔安安的事终究看乔安安自己，于是也不再多言。二人回到茶楼，看到船家也已经回到了位子上。见时候不早，付钱后众人便下楼离开，一起往船停靠的方向走。沐枝宁走在最前面，宋望秋快走几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因为半路去买水，摄影师和乔安安走在更后面。沐枝宁看了看宋望秋，心中有种想要倾诉的感觉，于是终究开了口：“乔安安知道了。”宋望秋没什么大的反应，但他举着遮阳伞的手顿了下。“宋望秋，你会更和谁共情？”沐枝宁问道，“是兰庭还是乔安安？”她自然是倾向乔安安的。但她也想知道宋望秋的看法。“都不是，是孩子。”宋望秋想了想，却淡声回道。沐枝宁惊讶，这完全是出乎她意料的答案。她很快陷入纠结，生怕如乔安安所说，宋望秋也认为应该为了孩子而委曲求全。“如果你是那个孩子，你真的会不希望父母离婚吗？”沐枝宁追问道。“恰恰相反。”宋望秋却道，“我会希望他们早一些结束。”宋望秋顿了顿，而后认真道：“所以我觉得乔安安的孩子，将来有一天懂了事，也会更希望乔安安早点离婚，而不是延续痛苦。”沐枝宁望着宋望秋，发觉他的眼睛里浸着些她不明白的哀伤。她一时心疼，更想要追问这哀伤的缘由，可又没有开口。她想起很久之前，她看过的宋望秋的采访。在镜头前，宋望秋原本是带着笑的，当主持人问起他的父母，他很快没了笑意，沉默了很久都说不出话来。最终他只憋出了一句：“谢谢大家对我的喜欢，也希望大家只关注我的作品。”在沐枝宁眼里，宋望秋总是显得孤零零的。在圈子里，他有着太多人会羡慕的人脉关系，但他却始终保持清冷疏离。有人想结交他，却被他冷淡对待，最终便反过来私底下骂他，说他自命清高，总有一日登高跌重。沐枝宁觉得，这样的性子和很多事相关。宋望秋母亲的早逝，父亲的再婚。有太多次，宋望秋带着她一起去给母亲扫墓，同她说起他记忆里的母亲。但那时的宋望秋太小了，零星记得的几件事颠来倒去地说，沐枝宁听了很多遍。宋望秋眼里总是带着眷念与温柔，沐枝宁能感觉到他是如何怀念着他的母亲。可是对于宋望秋的父亲，沐枝宁无从了解，因为宋望秋不想多说。宋望秋似乎与他父亲保持着非常淡的联系，沐枝宁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多年不同国，被山川海域所隔，才成了如今这般感情淡漠。终归还是父子亲情，再如何也是最亲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