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县城细粮供应量十斤，所谓的细粮指的是大米白面，其中二斤大米八斤白面。这就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月细粮供应量了，按照工种划分的粮食供应量。当时重体力劳动者陈志刚，一个月只有三十五斤供应量，其中二十五斤是粗粮。就是玉米面、高粱米、大碴子，大姐一个月三十斤，大姐的婆婆一个月二十八斤。当时中学生的供应量，跟体力劳动者一样，都是三十五斤。四口人全部细粮加在一起，一个月也只有四十斤，大米只有八斤而已。而江家托人送过来的大米白面，已经四口人超过全年的细粮供应量，江启鸣怎么可能吃陈家的粮？二姐越说越激动：“你知道那些米面油哪儿来的？是我们捡来的稻子麦子和黄豆，自己到农村加工厂磨的，老疙瘩欠你什么？”当年劳改队水田多，劳改犯只收割地面上的，老百姓就收拾地下的水稻。那些水稻都是被老鼠藏起来的，妈妈和二姐她们，跑到收割完的水田，挖老鼠洞捡稻子。只要挖到一个老鼠洞，就能挖出五六十斤稻子，最大的能挖出一百多斤水稻。最神奇的是，老鼠当越冬粮储备的稻子，饱满程度最好，磨出来的大米也绝对是最好的大米。而黄豆和麦子，则是在田地里捡麦穗和豆荚，偶尔也能挖到老鼠洞。毕业后江启鸣还挖过老鼠洞呢：“所有的学费，都是妈妈挣的钱给的，各种花销用过你的钱吗？欠你的就住你房了，用不用给你房费？”三观正啊！柳盈盈一下子就喜欢上二姐，其实大女孩不知道，三观正的是三姐。只不过三姐今儿低调，因为三姐不想刺激大姐，才没有怼大姐夫的。“多给你那些米面油够房费了吧？还欠你啥？让你们两口子全都进到公司，现在你们三口人在公司里，半年一个人就拿10万！”半年十万？江启鸣也是一呆，没想到人家年薪翻倍了，自己这个大老板居然不知道。太过分了吧？就算自己家的公司，也不能这么随便往家里拿钱啊！小江同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简直无视自己，没见过这么荒诞的剧情。“三台车全都是公司出钱给买的，还叫放恩负义！难不成老嘎达赚的每一分钱都给你？那才算知恩报恩吗？”万万没想到是二小姨子跳出来，替江启鸣打抱不平，陈志刚最怕的就是二小姨子这张嘴。还一点儿不留情面的，把他的面皮，撕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践踏。偏偏他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因为二小姨子说的全是事实。正如他二姨所说，江启鸣真的不欠他，也不欠他家。大姐脸上挂不住了：“行了啊，差不多就得了。不就是一场车祸把人撞死了，给钱就是了，我们给。”太轻松了！江启鸣深吸一口气说：“车祸的钱我出，另外你买了三台车算你们家的，你们已经领的工资也算你们家的。以后你们就不要在公司工作了，你们三口人都不要在公司了。”大姐脸色大变：“老嘎达，你说啥呢？大姐这些年对你不薄吧？啊？你发财了，好不容易靠你赚点儿钱，这就翻脸了。”翻脸么？江启鸣直视大姐：“三台车花了200多万，你们三人的工资30万，这次车祸再花点儿钱已经三百万，我想这些钱已经足够了吧？你还想要什么？”三百万啊！在1998年的松港市，绝对能打造一个土豪了，某些人却不满足呢。江启虹暗暗摇头，三姐跟大姐关系最好，因为大外甥是三姨带大的。所以大外甥跟三姨亲着呢，但是今天这事儿，三姐却没有站在大姐家一边。帮理不帮亲，是三姐的处事原则，关系是关系，在事儿上不能差。“如果这车你们不败祸，如果不出这场车祸糟蹋钱，三百万够你们三口人十年的薪水，做什么不够？多少人一辈子赚不到这三百万？大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大叔太激动了！柳盈盈跳下炕，走到江启鸣身边，抓住大叔的手。感觉烟火气是一码事，真的翻脸就不好了，大女孩不想大叔跟家人翻脸。还是因为几百万的小钱钱，太不值当了，三百万而已啊！“我觉得我对得起你大姐夫，还有我大外甥。至于说你们没有攒下钱，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陈志刚蹭的一下跳起来：“从小我就知道，你就是个白眼狼，对你怎么好也没有用。不给就不给，没给钱我还没法活了。过去40年没有你的钱，我们一样活的好好的，咱们走。”啪的一声！江老爷子猛的一拍桌子：“你给我站住！走？那么容易走？老嘎达给你多少钱那是他的事情，你拿公款买车、高额消费报假账那是贪污，那是犯罪！这笔账怎么算？”老爷子狱警出身，干了一辈子的狱警，最看不得犯罪行为。今儿要不是柳盈盈在场，老爷子早就动手打人了，老爸打人可狠了。大哥小时候淘气打架，结果被老爷子穿着大头皮鞋一顿踹，造成的腰伤现在还没好呢。大姐急了：“爸！你想干哈呀？你非要把我们两口子送进去是吧？我们花自己弟弟点儿钱怎么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老妈叹口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前年启鸣要买房的时候谁帮过他？他要上大学的时候，谁帮过他？我们老两口身体检查花钱的时候，谁帮过他？”原来当年大叔这么惨，连上学都没有人帮忙，更不要说买房了。现在大叔发达了，对哥哥姐姐们很好，最少在柳盈盈看来，大叔做的很好了！有些人真的是不知足，柳盈盈握住江启鸣的手，这是一种姿态。大女孩用动作，无声的表明态度，表明自己对大叔的支持。老太太摇摇头叹口气：“现在你说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外人在呢，你们两口子就不脸红吗？”不只是大姐，大姐夫两口子脸红了，大嫂、二哥、二嫂、二姐、二姐夫、三姐、三姐夫全都脸红了。小老弟没钱的时候，大家还真的没怎么帮助过人家，不是说大家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