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不安
作者:梦咕      更新:2023-05-03 08:05      字数:2811
  永州位于齐国东南,与鲁国相邻,两国约三分之一的商队贸易,都从永州途经。在永州去往鲁国边界的一条官道上,一路看上去有些狼狈的商队,正缩成一团。似乎刚刚经过歹人的袭击,商队有几辆马车已经被损毁,令商队不得不停下来修整;几名稀稀落落的护卫分布在四周警惕,一个身穿管事长衫、脸上满是疙瘩的人,正坐在其中一名护卫身旁,一边用纱布包扎着手臂处的伤口,一边将目光朝着四周打量。忽然,一名身穿玄色道袍、银灰色长发的清丽佳人缓缓出现在他身旁,眉头紧皱着。“苏管事。”她薄唇微张,轻声开口。“啊,在的在的,“……安仙长有何吩咐?”苏向明转过头来,躬着身子,望着那银发丽人,脸上满是谄媚的神情。“你……不是凝脉。”安夏皱着眉头,轻声说道。“这……我……“我当然……不是。”苏向明楞了一下,朝安夏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其实我也早该想到的,“一趟普通的护送任务,“邬家怎么会派一位凝脉的修士同行?”安夏叹了口气:“那一日,那个凝脉的邪修,“是谁干掉的?”“这个,这个……“我不能说。”苏向明苦笑了一声。“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当时商队里也就那么几个人。”安夏眉头舒展,嘴角微勾:“明明没有半点修为,“却能杀了一位凝脉邪修……“我师傅他是怎么做到的?“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已经知道是谁,“你也没必要继续瞒着我。”“安仙长,请你不要难为小人了,“这个我真不能说……”苏向明苦笑着:“虽然我也算不上什么守信的人,“但不论从他的实力,“又或者他对邬家的重要性来考虑,“我都不能违反和他的约定。”“哼,不说就算了,“既然师傅不愿让我知道,“自然有不愿让我知道的道理。”安夏深吸了一口气,朝身后的飞鹤宗方向望了一眼:“师傅他,真是令人看不透……”“安仙长修为高深、前途远大,“安仙长的师傅,自然也是高深莫测的。”苏向明又将身子躬得低了些,脸上的神情越发谄媚。“对了,你师承何处?”安夏忽然似想起什么般,望着苏向明说道。“惭愧,“在下没有师承,“不过家父曾是七曜宗的一名执事,“拜家父所赐,“我才得以走上修行之路。”苏向明那满是谄媚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的神采。“那为什么不去七曜宗,“反而在俗世做散修?”安夏好奇地问道。“那是因为……”苏向明苦笑着:“他们嫌恶我这张脸,不允我入门,“以至于我如今已近知命之年,“也不过才堪堪筑基。”“你父亲呢?“当初不教导你修行么?”安夏又问。“家父……家父……”苏向明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七曜宗门规,“非七曜宗长老,“未经七曜宗允许,“不得外传七曜宗功法,“家父不过一名小小执事,“自然没有外传功法的权利,“不过他当年得罪了七曜宗的长辈,“丹田被印了一掌,“废去了修为,“后灵力倒卷,“逆冲经脉,“自知命不久矣,“故才冒险将七曜宗的修行功法刻录成几部典籍,“在临终前悄悄托付于我。”“那你怎么敢告诉我?“不怕我和七曜宗告密么?”安夏望着他说道。“那倒无妨,“那部功法也是他们从其他地方收录而来,“不是什么高深功法,“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家父也早已身亡,“即便掌管刑罚的七曜宗弟子知道此事,“大概也懒得和一个死人,和一个已近知命之年的筑基修士计较。苏向明摇了摇头:“就算他们真的一时兴起,想找我追究我父亲的过错,“但邬家与七曜宗也有合作,“我作为邬家的管事,“自然受到邬家庇护。”(果然,师傅说得没错,高高在上者,永远高高在上,落于凡尘者,永远落于凡尘。)“……原来如此。”安夏点了点头,不再对苏向明的修为来历感兴趣,朝四周望了一眼,发现商队已大致整顿完毕,便与苏向明知会一声,返身回到了她的马车前。邬语彤忙于永州的布匹事物,无暇与商队同行,这节车厢便成了安夏的专属,所以安夏掀开车帘时,车厢内空空荡荡,唯有一方小台、两排空座椅。小台上摆着一个麻布书袋,似乎因为之前的颠簸,书袋中的书已有几部落在地上,书页散得到处都是。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散落的书页收拾起来,收拾利落。等她将书袋摆好,坐在车厢的座椅上时,恰巧商队出行,马夫挥起鞭来,伴随着马蹄的踢踏声,车厢复又开始晃动。这种程度的颠簸,若是换成一个普通人,别说是看书,恐怕想稳稳当当的坐着也颇为费力,但凭着筑基期的修为,车厢晃动的影响对安夏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翻开一本云凡赠予的,封面上写着《‘四剑法’的理解与应用》的手书,开始阅读。这本书的内容是关于四大剑法的异同与修剑的方向,也是她最期待的内容,毕竟修剑者若不爱学剑,那还修什么剑?但云凡有过交代,先学完《灵气的认识与吸收》、《灵气的转化与使用》,打好基础,循序渐进才是修行的正道;所以她才一直耐着性子,用三天时间读完了那两部关于灵气的典籍,直到今天才将这部书翻开。原本她以为,将这部书翻开后,她会看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甚至她还为此准备了一瓶辟谷丹和一壶水,以免看得太投入时,因饥渴而不得不停止阅读,但此刻,她望着书页上说不上潦草也说不上端正的字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这不安的感觉不知来于何处,令她有些心烦意乱,以至于这部令她期待了三日的书,她非但没能投入其中,甚至连半个字也看不下去。她抿着樱唇,眼前忽然浮现出三日前,云凡喊出那句“吾命休矣”时,那张惨白的脸,以及说出那句“反正早晚也有这一天”时,那无奈而苦涩的笑容。(师傅为什么要隐瞒他杀了一个凝脉邪修的事实?)(为什么,师伯们对师傅凝气这件事有这么大的反应?)(这其中,有什么关联?)隐隐的不安感令安夏心浮气躁,宛若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着她的心脏,令她喘不过气来,她望着手中的书,却连一个字都读不进去,不得不将书籍合上,怔然良久后,鬼使神差地将视线下移,望着台上那已有些破旧的书袋,忽然想起不久前,苏向明说的那一段话。“……家父自知命不久矣,“故才冒险将七曜宗的修行功法刻录成几部典籍,“在临终前悄悄托付于我。”自知命不久矣……临终前的……托付……安夏白皙的脸庞,忽然变得更白了几分。(不会吧?)(师傅……)我师傅他又要摸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