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作者:南书百城      更新:2023-05-03 03:22      字数:3347
  一来没想到黎湘作为中间人,搭上的线这么不靠谱,那记者同时赚两边的钱;二来没想到反噬得这么厉害,他艹儒雅影帝人设太久了,粉丝们的反应大得超出他的想象,超话在下午就沦陷了。大批量的用户涌进微博和匿名论坛,无休止地刷话题,重复“这是箴言cp的惯用手段了,他们最爱拉踩别的cp”。偏偏这个还很好找证据。因为他跟简竹真的cp人设就是初恋cp,动不动“爱情长跑十余年,校服到婚纱的爱情碾压多少人”,那些“被他们碾压”的娱乐圈情侣们现在一次性全都反咬了过来。他一开始觉得是薄光年下的水军,后来微博和论坛里浮现出越来越多类似于“箴言拉踩过xx和xxx”"xxx和xxx明明比箴言真多了,上次参加座谈也一直被这对夫妻抢镜头"“箴言真的好爱演,xxcp婚礼他俩都要蹭热搜艹人设”,时不时还小爆一个热搜,他渐渐开始分不清,到底是哪家在下水军。可能都有。有很多家。“就。”简竹真到现在也不太能理解娱乐圈的玩法,“他们不是你的粉丝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我们是因为嫉妒别的cp比我们热度高,才想着挖点黑料把他们的热度压下去?”景宴说不清为什么,心里燃起小小的躁火:“不然呢?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不然应该是怎样?”他总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很可能,每一个环节都没有脱离薄光年的预料。薄光年想怎样就怎样,而景宴作为事件的核心角色,既控制不了事态,也决定不了走向。简竹真被他问住:“就不能是因为怀疑身边某个人不太正常,所以想看看他过去有没有前科吗?何况薄光年那种人,长的就是一张大魔王的脸啊。”景宴冷笑。“而且。”简竹真犹豫一下,还是说道,“我一直没跟你说……之前,在山上录综艺的时候,我曾经无意间听到薄光年跟人打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自己不喜欢鹿溪,后来发现我在偷听,就威胁我不准说出去——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后来回忆他那通电话,总觉得他说话的方式很奇怪,像是在跟咨询师对话。”景宴微顿:“你是说,他精神不正常?”“也不一定是精神不正常。”结合目前所有信息来看,简竹真觉得,“他也许是有某种心理障碍,比如述情障碍……或者,反社会。”景宴闭了闭眼。高速两旁路灯灯光一束束从眼睛上方扫过,视线陷入短暂的黑暗,他满脑子都是粉丝的评论。【拿着一段不清不楚的小视频就不管不顾一通瞎黑还疯狂下水军,人好歹也是国家运动员也给国家拿过金牌,你不觉得你特别下作吗】【影帝滤镜碎一地,不至于吧就为那么点屁事,景宴拿出当年气吞山河的气势来啊】【这俩人都好让人无语啊,格局小了嗲吧我说】“我知道了,但也没什么用。”半晌,景宴才开口,“他闹这么一出,以后我们再也不可能锤他了。”简竹真:“为什么?”景宴:“没有人会信。”薄光年这人,比他想象中还要阴险狡诈。引爆完一波立马就跑,把所有黑锅一股脑盖在别人身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岂止是大魔王。景宴面无表情地想。他明明是地狱的使者:)-薄·地狱使者·大魔王·光年,今晚又做梦了。本身就常年失眠的缘故,他很少做梦。但最近跟鹿溪在一起,偶尔也能睡个好觉。比如现在。结束之后,她习惯性地拱在他身边,在床上滚过几圈之后头发变得毛茸茸,呆毛扫着他的下巴,让他不自觉想起乍暖蓊郁的初春。半梦半醒,他被人推了一把,回到六七岁的年纪,小小一只,跌倒在柔软的草坪上。花园里矢车菊盛开,不远处花农在浇水,水珠四散,余光里,折射出千万道透亮的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是被人推倒,是被一只毛绒生物扑倒的。黑色的,吐着舌头,前肢伏在他身上,一副讨好的模样。“它很喜欢你。”爸爸跟在后面,遛狗回来之后有些跟不上它的步伐,微有些气喘,笑道,“你看,我就说,你们会相处得很好。”薄光年沉默一下,试探着伸手去摸了摸它。罗威纳犬,据说是最适合做警犬的犬类,可它现在伏在自己掌心里,正亲昵地拱自己的手。“以后它跟着你混了。”这是爸爸朋友从故土带过来的狗,体型不算大,薄光年仍然非常谨慎。他没养过宠物,爸爸将狗绳放到他手中,蹲下来与他平视,笑着拍拍他的头,“它喜欢你,你要对它好一点,嗯?”薄光年站在原地,与罗威纳对视很久,问:“它会伤害我吗?”“不会的。”爸爸说,“如果你不伤害它。”“可是,妈妈说,谁说喜欢我,谁就会伤害我。”薄光年很平静,看着爸爸,问,“它也是这样吗?”爸爸脸上笑意微僵了僵,扯开一个更大的笑:“别什么都信你妈妈的。还有,以后大人讨论事情,你别老在旁边偷听,可以多跟宠物玩一玩。”六七岁的小孩又不是傻子,怎么能分辨不了吵架和讨论,分辨不了真笑和假笑。薄光年没有戳穿他:“好的。”这是薄光年人生第一只宠物。也是最后一只。因为后来某日,这只看起来非常温顺的罗威纳,扑上来撕咬他的小腿和虎口,将牙齿对准了他的脖子。于是他就明白了。生物永远不能违背自己的天性与本能,喜欢和爱尤其无力,在这其中不值一提。“薄光年……光光?”薄光年从梦中惊醒。天还没亮,他刚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感觉身边的一团热气一直在动来动去,停顿一下,哑声:“……怎么了。”“你刚刚,是在说梦话吗?”鹿溪有点不确定,她也没怎么跟薄光年睡过觉,甚至都很少见到他睡着的样子,但这一次不太一样。……是睡前运动太累了吗。鹿溪轻戳戳他,安抚似的:“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在说,离你远点……你想让什么离你远点?”薄光年没有说话。他太久没梦见童年,那时候父母关系好像还算比较和谐,至少脸上尚未撕破,一家人还可以维持虚假的繁荣与和平,在一个饭桌上吃饭。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缓了缓神,沉声道:“我梦见景宴了,他回来找你。”微顿,他说:“我让他离我们俩都远点。”鹿溪:“……”鹿溪小声嘀咕:“你怎么梦见这个……”因为他看见了。景宴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认出来电号码,当着他的面给挂断了。鹿溪怜爱他:“他一定给你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没关系,拍完综艺就见不到他了,睡吧。”没拍完综艺,也不会再见到他了。看来鹿溪不知道景宴连夜扛着车逃离北戴河的事情。薄光年一言不发,交谈几句,本就稀薄的睡意彻底散去。凌晨三点,天还未亮,海滩一片寂静,这会儿星河格外明亮。薄光将目光从窗外的天空中收回来,低声问:“小鹿,你喜欢我吗?”鹿溪本来有点困,一听立马又精神了,小声:“喜欢呀。”薄光年偏头看她:“是哪一种喜欢?”鹿溪靠在他身边哼哼唧唧:“想跟你待在一起,能见到你,就觉得很开心。”薄光年看着她,眼神平静,心里有些茫然。□□散去后,他脑子清醒了很多,现在听她说这些话,感受十分奇妙。有一点陌生,又有一点滚烫,等她说答案的短短几秒内,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全世界的钟好像都停止摆动。许久,薄光年捏捏她的手:“好。”他轻声:“那就一直在一起。”他说完这句话,鹿溪的睡意也散了。她从没在半夜跟薄光年有过交谈,以往这个时候,是两个人运动结束纷纷休息的时间。她总是一觉到天明,醒来就看到薄光年坐在床头看书——以前连这个场景也看不到,他都是睡醒了提裤子就走。今日气氛格外不同,鹿溪眼睛一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是不是没说实话。”薄光年意外:“嗯?”鹿溪推理:“你是不是梦到被同学欺负,然后你在梦中跟他们大战,让他们离你远点。但你怕我担心你,所以就不告诉我真实情况。”薄光年失笑:“……没有。”跟小型猎犬搏斗的结果,是他赢了。被大人们发现的时候,他虎口破裂,小腿被撕咬见骨,手上脸上全是血,但死的是那条罗纳威犬。他杀掉了自己的宠物。这件事在年纪尚小的同学们之间作为震惊小新闻流传了一段时间,但那阵子他本就在养伤,没怎么去学校,何况他平时独来独往跟别人也没什么交集,并没有出现校园霸凌事件。只是他一个人,难受了很长时间。他才六七岁,体力不比成年男性,身上的伤比想象中重。妈妈心里埋怨爸爸带回了那条罗纳威犬,住院探视时,对他说:“动物就是动物,人也一样,没什么好愧疚的,本来就养不熟的。”薄光年更伤心了:“可是,它以前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