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踢到了地上, 覆盖在两人脱下衣服上，嗡嗡震动不停。林三千眼角红晕未退，呼吸也有些急。他好不容易捡起手机, 当看到来电显示「林夫人」时, 发昏头脑突然“嗡”一下。…有种被家长发现做坏事尴尬。蓝递来满满一杯凉水, 林三千给自己灌了大半杯, 才勉强浇灭身体燃烧烈火，清了清嗓子接电话。“你是不是受凉感冒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哑。”林夫人关心问。林三千：“…不用担心, 最近暖气干燥有些上火。”新年又快到了，林夫人询问他要不要回津城。“嗯，”林三千犹豫了片刻说, “今年, 我想带个人回津城一起跨年。”他视线转向蓝，彼此目光相触瞬间, 他立刻垂下眼皮。林夫人瞬间明白这句话含义, 笑着说：“好, 家里十分欢迎。”林三千转了转左手无名指蓝玻璃戒指：“其实我和对方已经订婚了, 在半年前，很抱歉没有提前告知您。”林夫人沉默了片刻：“说实话我有些意外，但很为你开心。”“抱歉，应该提前告知您。”“没关系，现在也不晚。”两人说了几句，林夫人突然问道：“对方是你同事吗？”她知道林三千交际圈子很小, 平时除了上班几乎没有业余活动, 她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过, 对方有可能是三千学生。林三千如实说：“不是, 他职业是主播。”“主播吗？”林夫人语气有些迟疑。林三千忙补充说：“您放心, 对方是绝对靠谱人。”他知道在很多长辈眼里，主播不是特别靠谱职业。特别是林家这种有名望地位家族。林夫人笑了：“那这位女生一定很漂亮。”“嗯，很漂亮，但…”林三千稍微调整了呼吸，“但他和我一样，是男生。”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林三千此刻看不到林夫人表情，但他猜测对方一定是震惊。短暂沉默后，林三千笃定说：“但我不打算瞒着任何人和他交往，我们是认真。”林夫人笑：“别紧张，这方面我会尊重你选择，也很高兴你能告诉我。”林三千：“谢谢您。”“男孩子也很欢迎，我不是这么保守不知变通家长。”林夫人声音温和，她敏锐觉察到林三千似还有所顾忌，忙主动问，“可以告诉我更多关于对方事吗？这样我们也能更好做准备。”“他叫蓝，”林三千再次看向蓝，“他和我长得有点像。”顿了顿，林三千又更正道：“是非常非常像，希望您见到蓝时不要被吓到。”这是林夫人完全没意料到，她愣了一下：“你这么说我还挺期待呢，真希望新年赶紧到来…”确定一起回家过年计划后，蓝开始上论坛搜集攻略。他网页浏览记录几乎被奇奇怪怪关键词占据——「第一次见男朋友父母，需要注意些什么？」「第一次去男朋友家买什么礼物最安全？」「第一次和男方父母见面十大禁忌，千万注意」他甚至做起了小笔记。网友总结出了很多经验，比如初次和男方父母见面最好穿过膝裙子，不要化过于夸张妆容，尽量保持素雅温婉形象…这都什么鬼…？蓝认为有点不靠谱。“你希望我穿男装还是穿裙子跟你回家？”蓝撇了撇嘴，转过来问三千。三千走过来抵着他后脑勺，将屏幕上无聊搜索信息x掉：“按照我们自己习惯装扮就好。”……十二月最后一天，林三千和蓝飞往津城。津城对林三千和蓝而言，有特殊存在意义。林三千生活在津城那几年，因为被医生诊断患了癔症，为了遵循医嘱治疗，他房间内镜子都被撤掉了。当时蓝被封印在镜子里，几乎处于无意识等待状态。在津城度过时光，可以说是彼此离得最远几年。飞机上林三千睡着了，梦里他睁开眼睛。还是那间熟悉屋子，干燥日光在天花板上跳跃。母亲坐在他身侧沙发上。阳光照过来，母亲神情柔和安静，她又变回三千记忆里母亲模样。她穿着柔软白色睡裙，那套令人不安黑色葬礼服终于消失了。小三千揉着眼睛：“妈，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母亲温和拉开他揉眼睛手：“三千，先前是妈妈误会你了，也误会了你蓝。”“现在你相信蓝不是坏孩子了，对吗？”小三千睁大眼睛看着母亲，他希望蓝能得到对方认可。这虽然不会影响他和蓝感情，但似乎很重要。母亲笑了，温柔抚摸着小三千后脑勺：“是，蓝很爱你。”小三千终于松了口气：“我也很爱他。”母亲静静凝视他说：“除你和蓝之外，镜像人作为诅咒不可能为了本体牺牲，本体也不可能在他们消失后，重新记起镜像人存在并选择召唤他们回归人间，所以，先前妈妈警告是真担心你，希望你不要因此责怪妈妈。”小三千乖巧点头：“我明白。”母子两对视一眼，彼此笑了。母亲：“很高兴看到你现在样子，蓝作为你存在一部分，也是我孩子。”“下次你们来夏城时候，一起过来看我吧。”母亲在三千额头落了个吻，也就是上次她用枪抵着地方。“相信你们会照顾好彼此，也希望你们能一直这么快乐。”林三千醒过来时，遮光板被蓝拉开了。强烈日光从云层上空射进来，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抬手遮在眼睛上。蓝也趁周围乘客都在睡觉，压低身子在三千唇角飞快啄了啄。刚才他就想这么做了，可又担心自己举动吵醒三千，所以一直忍着。睡梦中三千唇角一直是上扬弧度，像是做了好梦，很可爱。“梦到什么好事了？”“见到妈了。”蓝知道以前每次林三千梦到他们母亲，总是不愉快。“妈说什么了？”蓝莫名有些担忧。三千握住蓝手，比任何人都清楚蓝担忧，于是在他掌心画圈圈：“说你也是她儿子，下次会夏城扫墓，一起去看她吧。”蓝：“好。”“待会林夫人如果问我们怎么认识，你打算怎么回答？”林三千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蓝想了想说：“很简单，说你刷直播间礼物刷到了榜一，吸引了我注意。”林三千：“……”……取完行李后，两人直奔地下停车场，林家司机已经等在那里。当司机看到林少爷和他同性恋人时，彻底愣住了。他是个很有经验和职业素养司机，平时总能把自己情绪藏得滴水不漏，绝对不会让对方难堪。可眼前过分相似两张脸动摇了他认知，让他一时间失了态。蓝没戴choker，灰蓝色衬衫搭配经典灰呢风衣，本是内敛低调打扮，但他浑身上下透着性别暧昧又锋芒毕露性感。“陈伯，回家前麻烦开车去一趟落日餐厅，辛苦了。”这会儿司机才勉强回过神：“好。”上车后，三千和蓝始终牵着手。司机视线时不时从后视镜看过来，两人丝毫不忌讳。三千望着窗外，一路上把自己少年时期熟悉地点都告诉蓝。八年前回到福利院，林三千曾彻夜彻夜对着镜子聊天，聊天内容也是离开福利院到外地生活念书那几年所经历。那会儿蓝被封印在镜子里，他通过三千声音和字句，在脑海里一点点勾勒他在津城生活痕迹。现在终于对上了。蓝沉默着，林三千知道他在想什么，问道：“和你想象一样吗？”蓝点头：“挺像，只不过我设想季节大多是夏天。”林三千笑：“夏天我们再一起回来好了。”车子经过他们堆雪人便利店时，蓝还很遗憾说：“真可惜，今天没下雪。”片刻后他又说，“倒也没关系，大冷天在屋里自己玩自己好像更有趣。”林三千耳朵微烫，他淡淡看了蓝一眼。蓝笑着接住他无声警告，压低声音：“别怕，不会弄出太大动静。”……虽然林三千打过预防针，但林夫人看到蓝第一眼，也实实在在愣住了。“你们真是太像了，”林夫人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连，掩饰不住震惊，“如果在路上遇到话，我会以为你们是双胞胎。”林三千开玩笑：“您放心，蓝在西里柯长大，不会是我失散多年兄弟。”林夫人稍微缓过后也笑：“要不是我有你出生资料，知道你没兄弟姐妹，还真不放心呢。”三人坐着吃下午茶，林夫人用欣赏目光看着蓝：“蓝先生和我想其实不太一样，怎么说呢，比我想更好看迷人。”“谢谢伯母夸奖。”蓝在林夫人面前，比在三千面前乖多了。林夫人目光又移到三千无名指蓝玻璃戒指上：“对了，三千跟我说你们订婚事后，我查了查相关结婚登记资料，现在津城和冬都尚未开放同性结婚登记，但是蓝先生家乡西里柯是可以，我们可以到那儿举办婚礼。”林夫人很喜欢蓝，三个人聊天非常轻松愉快。林夫人还颇为感慨说：“其实看到你们，会让我想起自己双胞胎孩子。”林三千：“我很抱歉。”夫人笑着摇头：“我很开心又有了两个孩子，祝你们幸福。”虽然两人表明已经订婚了，但林夫人还是体面为蓝另外准备了一间房。就在林三千卧室隔壁。晚饭后两人装模作样各自回屋，林三千还没收拾好行李，隔壁就传来轻叩墙壁是声音。咚咚咚。咚咚咚。林三千笑，不理他。咚咚咚。这次是敲门声，林三千拉开一条门缝：“嘘，不要吵到林夫人休息。”蓝笑：“所以教授哥哥不考虑邀请我去你卧室吗？”林三千：“给我个理由？”蓝：“我怕黑，不敢洗澡。”林三千：“理由不通过，那间客房灯很亮堂。”蓝撇了撇嘴，又说：“我不想和自己分开，可以吗？”他声音充满蛊惑和撒娇，这句话林三千永远无法拒绝。他也一样，不想和自己分开。拉开门刹那，熟悉气息压倒而来，蓝迅速搂住三千腰。一阵天旋地转，门合上瞬间，林三千背已经抵在门上。蓝嘴唇已经覆盖上来，吞下林三千呼吸和声音。两人迫不及待，在这个没有镜面房间深深吻着，就好像两个触碰禁忌孩子在进行秘密游戏。这间房对蓝而言，有特别含义。密闭空间封存着他错过那些时光。那几年他被封印在镜子里，而林三千也被封印在这间没有镜子房间里。彼此迷失在没有颜色孤独世界里。林三千知道他蓝在想什么，他只能把自己身体和灵魂都投入到此时此刻吻里。用唇舌抚慰这些年缺失和遗憾。…当然吻是不够。蓝色火很快烧了起来，在这间禁忌屋子里烧得格外热烈。林三千不敢泄露半点声音，憋得眼泪不停从眼角落下，打湿蓝手心。蓝吃掉他眼泪，意犹未尽：“很美味。”林三千：“…lsp。”两人挨在床上，静静躺着等汗水消停。此时，蓝色烟火突然在窗外炸开，照亮夜空和他们房间，也照亮彼此红晕未消脸。“新年快乐。”“新年快乐。”两人异口同声，疲惫又畅快笑了。去年这个时候，林三千忘了他蓝。在这个房间，窗外烟火光将他孤独和难过照亮，无处遁形。一切都过去了。“蓝。”“嗯，我在。”林三千拉起蓝手，吻了吻他掌心。咸咸，是他眼泪残留味道。“以后每年，都一起看跨年烟火吧。”“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