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巴巴托斯自重
作者:逍意      更新:2023-05-02 16:28      字数:3531
  当可以触及的实物忽然从怀中离去时, 摩拉克斯有一种仿佛失去了什么的感觉,虽然令他意外的是,那阵迷离的触感似乎依然停留在身边。诗人跳脱的言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前一刻还说着“你可是最古老的七神”,下一刻又变成“像个懵懂少年”。这前后不一的说法, 到底是出于什么奇怪的逻辑?摩拉克斯无法理解。回到洞天后, 他便踏入了仙家温泉里。温凉的泉水浸透着肌肤, 令他稍微平静下来。但是望向面前的泉水时……水中倒映出棕发的颜色。恍然间, 那灵动的声音似乎再度在耳畔响起。“你的头发……在抚上的瞬间, 我确认它依然是柔软的。”“像这样流泻而下,像棕色的泉水。”摩拉克斯轻轻一叹, 将双臂撑在石阶上, 历来沉静如水的面容上带着罕见的迷惘之色。半晌, 他突然意识到,此番回来还未通知侍从,要换的衣服尚未取来,于是用神识开始传唤壶灵。想到别的事物后,他渐渐地摒弃了杂念,开始静心思考一些璃月的问题。首先是户籍制度的推广, 本来他接受到的汇报是一切行之有效,没想到那些政令落实在下层,能钻空子的地方太多,腐烂渐行, 甚至有向上反噬的倾向。故而首要事务是应当派遣专人完善,加强户籍的监督。同时需要提高一些最低日薪的规定, 还包括工作时长、工作内容、对待工人的态度……再者对于周边的难民, 也应当宽仁以待, 譬如战败魔神的子民, 若愿归顺,也应一同庇护。与此同时,须加强对商界的巡查,对经营科目多加明察暗访。至于月海亭那边,成天摆着个架子,实在不够亲民,也应该对百姓更开放一些。还有千岩军赌博成风,也需大力整改一番……也许是思考得太过投入,摩拉克斯还没有发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待到他抬起头的时候,翠衫少年正站在屏风旁边,手里端着一堆衣物,朝他望了过来。*温迪看到面前场景,第一反应是呆住。青年坐卧于池水中,如瀑的棕色长发软软地垂落在他的肩头上。不同于初见时身披肩甲带来的冷淡疏离感,此刻,那宽大的双肩传达出一种包容万象的柔和。顺着颈而下,水雾间若隐若现是的是他裸露的身躯,显现出光滑挺直的脊背,线条分明的锁骨,隐隐可见胸腔上肌理分明,胸口微微起伏。像是早晨刚睁眼还未完全清醒的模样,不会满口政事理论,褪去了一切古井无波的沉稳,呈现出一种全新的鲜活色彩。而且远远可见,那腰线如此纤细,令他整个人显得颇为清瘦,让人联想起羽毛一般的柔软。不再是高山幽谷之磐岩,而带着一股接近于人的魅力。当两道目光交错时——金色瞳孔里似乎有着一阵看不清的迷雾,眉毛舒展开来,眼影沾染着淡淡的水光,分明本是龙眉凤目,却因那抹杏色,格外显得温和迷人。而灵动的翠色双眸里并不掩藏欣悦之意。温和的热气蒸腾而上,水滴滴答声与流水潺潺声间杂其间,一股奇异的气氛弥漫开来。温迪忽然开口:“我听说过一个仙女的故事,从前有个仙女在池边洗浴,然后有个书生拿走了她的衣服……”话还没说完,那双金色眼眸里猛地亮起一片光芒。整个室内皆笼罩在炫目的金色之下。刺目的金色,并非向来的暖意,而是久久不见的凛然寒意,令人不敢逼视。巨大的岩脊猛然从天降下,出自于岩之神积攒多年的威压。温迪被这气势吓了一跳,往后飘然退去。只见岩脊稳稳地落在地上,深深地砸入地面。温迪却很快发现,这岩脊丝毫没有伤到他,只是隔开了视线而已,不由松了口气,把衣服放下,转身走开了。摩拉克斯看着面前的岩石障壁,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堂堂武神就拿神力干这种事么?更奇怪的,他站起身来,发现衣服里缺了一件外套,也不知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他勉强套上衣服,拿过毛巾开始擦起了头发。身边若有一阵清风微拂,棕发上的水迹渐渐干涸。岩脊只是隔开了人,并没有将空间完全封堵。那些风……“如果你感受到身旁有风起,是远方的神明亲吻你。”熟悉的声音响起。摩拉克斯一怔,不由抓紧了手里的毛巾。他原以为自己已习惯诗人一贯不着调的言辞,此刻却再度有些心神不宁。良久,他披散着发,穿着两层薄衫,漫步走出门外。温迪站在门口,微笑着说:“我为你穿啊。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喔。”摩拉克斯听到这明显讨好的话,不由面露诧异。温迪却忽地摇了摇头,说:“你这样不行的,你要淡然处之,这样对方才会觉得你理应这样被服侍。”摩拉克斯若有所思,所以之前就是这样故意设计他的吗?温迪已开始为他套起了外套。那双纤细的手仔细地整理着领口,扣紧了扣子,穿的时候确实并没有多熟练,指尖和碎发若有若无地扫过去时,有一种时间静止的感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诗人明亮的眼眸里忽然带上一抹笑意,而后在系上腰带时,手流连在腰间,稍微用力一捏。摩拉克斯不由轻哼一声。诗人赞叹:“这声音真好听。”摩拉克斯沉声道:“巴巴托斯,自重。”温迪睁大了翠绿的眼眸,眼神里一片无辜:“我一阵风能怎么重呢?我又不是石头。”摩拉克斯这话被堵的没话可说。“何况,我真的已经很克制了。”在耳边说过这一句话,温迪转身走了。摩拉克斯不由扶额,为什么会这样?好像之前他帮忙穿衣服也没有这般感受吧?怎么看起来无论如何温迪都很享受呢?明明说是给他帮忙,到底是谁更惬意啊?如果说一开始他觉得这只是无足轻重的细枝末节,现在显然认为这是最为艰难的考验了。摩拉克斯不由叹了口气,艰难地甩开杂念,回到房间继续工作。夜色渐渐深了。他放下纸笔,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身旁没有吵闹声,也没有风声,他走到隔壁房间看一眼,也是空荡荡的。待到走出门一看——温迪正在石头上坐着,手撑着下巴,翠绿的双眸半睁半闭,本来很灵动的色彩却在此刻显得有些孤寂。摩拉克斯忍不住问:“你呆在此处,是有何意?”“我来学习下怎么成为一个石头,可以更重一点。”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可这描述听起来又让人忍俊不禁,但摩拉克斯仔细品味之下,又感觉话里带着几分讽刺的味道,像是在赌气似的。他觉得对方的行为不对,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一贯相处下来,如果哪里不太对劲,明明不是他的问题,但问题又会不知不觉地回到他身上来。而且再怎么说,总归不能让温迪一直呆在这里,孤身一人风餐露宿。半晌,摩拉克斯缓声道:“是我言辞过重。”温迪抬起眼眸,却问:“你有没有什么诚意?”虽是质疑的语气,但应和着少年清凌凌的音色,不仅不会让人反感,甚至还会让人不自觉地循着话里的意味思考。摩拉克斯有些为难。如何展现诚意,是他没有预料过的要求。但是稍微想想之前相处温迪的要求,他大概明白了——摩拉克斯再度伸出双臂,将对方抱了起来。温迪轻声地笑了,安静地倚靠着坚实的怀抱,感受到身边传来的温暖的气息。摩拉克斯见状,这才放下心来。他抱着少年走回自己的房间,将对方轻轻地放下来,开口说:“你……”“不想动啦,就在这里睡一觉吧。”温迪懒洋洋地说着,似乎真的不准备动弹。摩拉克斯很无奈,但是作为温少爷自适应的答应,还是帮对方脱掉了外衫。夜色已深了许久。一股疲惫袭上身来,摩拉克斯闭上了双眸,躺在床上。然而感受到身边人的存在,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一些,心里隐约觉得更大的考验似乎即将来临。果不其然,少年灵动的声音响起:“唔,老爷子,我的花呢。”摩拉克斯闻言轻轻一叹,睁开双眼,只见少年趴在他的耳边轻声絮语,一股热气已喷在了耳朵上。近在咫尺的翠绿色眼眸亮晶晶的,是一片纯粹期待的目光。摩拉克斯回想着那个近乎荒唐的要求,想着这次他应该去找一本蒙德摘星崖的地图。温迪看他不回答,不满地挑起眉毛说:“你不会赖账吧?”摩拉克斯轻轻按住对方的肩膀。那肩膀微微耸起,满不在乎地继续靠了过来。四目相对——翠色眼眸里流光微转,不知道在酝酿什么千奇百怪的主意。摩拉克斯感觉到两人间距离的迫近,不由想起了一些回忆,瞬间产生一种事态即将失控的预感。如果风神想要什么而得不到的话,将不计一切手段,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这真是个危险的信号。摩拉克斯终于开口:“再等几日,有些后续的收尾工作……”温迪有些纳闷地问:“为什么还有工作?”摩拉克斯叹了口气,这是在嫌弃他的工作效率太低吗?不知道蒙德什么情况,这样放之不管真的可以吗?他重新预估了一下进度,说:“三日。”“真的哦?”“信不过我契约之神?”“信。”诗人的脸上再度扬起笑容。这声快速的肯定令摩拉克斯心情稍微缓和。而诗人面上的笑容也仿佛预兆着一种安稳的平静。摩拉克斯终于舒展着身体,微笑着轻声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