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初六，这个年差不多也就算是结束了。两个伯伯启程回他们各自所在的城市，林爸林妈也去学校上课，农场突然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林斐原本想的是他要孤家寡人几天呢，没成想第二天傍晚张儒赫就开车过来了。原本林斐还挺好奇，张儒赫这么早跑来干嘛，只是还没问呢，就见他表情不大轻松，干脆也就不问了。张儒赫在心中轻轻叹口气，天知道他是怎么在那个“家”里忍到现在才走的，过年那几天，每一日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农场里目前没什么活儿，基本林斐都趁着大伯他们人还在时，都张罗得七七八八。张儒赫看农场也没他什么事儿，便琢磨他的生意要怎么做了。之前是林斐琢磨农场发展方向，在书桌前伏案写写画画，张儒赫在一旁偶尔给建议，现在正好反过来。张儒赫那农家乐生意还成，距离城市车程不算远，山水清秀，关键是饭菜口味好，这半年下来也积攒不少回头客，生意算是彻底稳定下来了。但他投资那几个民宿，生意就不怎么地了。“主要是洋景村这边没什么景，人们过来住一晚上玩不到什么东西，可以玩的项目基本没有，那么孤零零的民宿也就没什么好住的了。”张儒赫揉着脑袋，还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解决这问题。林斐在旁边看了会，张儒赫其实分析得很对，他那几个民宿本身定位就存在问题，经营这半年来生意不好也是意料之中。张儒赫垂头思索半晌，他那民宿都是租的民房，还花了大价钱去进行装修和改造，要是突然放弃，不光租房违约金大把大把地赔，装修的投入同样也算是彻底进了黑洞。“要不就先搁置着吧，等装修破旧，到时候再彻底结束经营。”张儒赫叹气。林斐倒是忽然有了主意，他道：“你还记得姜铁龙姜大厨吗？”“记得啊。”张儒赫一时没想明白林斐想表达什么意思。林斐拍拍桌子：“他开的是家私房菜吧，他们那种私房菜好像每天也就只接待两三桌，赚得多，干得少。我记得私房菜一方面是卖味道，一方面也是卖私密的环境。”张儒赫忽然就明白林斐的意思了！一有了方向，接下来的规划便有了奔头，张儒赫想到了在院子布置这方面审美极其优异的曲英姐，准备请她帮忙给院落再布置布置花境，然后他再去找几个合适的厨子。“我完全可以去找找那种退休了但是又闲不住的老厨子们，他们经验丰富，而且这边食材好，工作量也小，说不定他们乐意过来的。”张儒赫越说，越兴奋。结果第二天，张儒赫人就走了。只留下林斐一个人在农场里孤孤单单，倒也不凄惨，家里有破壁机面包机，他可以打杂粮豆浆，做面包，再配上姜大厨做的各种蘸酱。至于中餐，那就更简单了，一道简单的炖肉，再随便搭配个什锦凉拌菜。总之，感谢现代科技，感谢姜大厨倾情相助！晚餐的话，林斐会更丰富些，第一天是王姨钱大娘有请，第二天是黄三婶打电话……三餐有地方解决，农场也没什么要紧活儿，他闲着无聊就每天早晨摘点菜，用小绿拉着去市场卖菜去。这几天他可没去富康小区菜市场，而是去上次给大伯二伯圈的地方摆摊。摊子一铺出来，挂上林家农场有机菜的牌子，上次跟风也买上菜的那些人下手相当果断，有他们引流，很快路人买家也因着好奇浅买一点。很快，林家农场有机菜的牌子竟在这两个市场还打开了口碑。林斐独居这几天，过得竟比之前还滋润，要不是程帅是他好友，打电话说要过来给林斐当白工，林斐还不乐意被他打断轻悠小日子呢。元宵节这一天，正逢农村大集。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集，不光有各种卖衣服熟食百货的，还有套圈炸串杂耍海盗船看电影的，大集尾端还卖牲畜。林斐这次拉着程帅出来赶集，主要就是为了买牛。另外还要再买一些淮大角山羊，过年跟大伯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整只，林斐还意犹未尽，还打算最近再杀几只。跟亲近张儒赫程帅，还有王姨党书记，以及曲英姐他们吃一只。想想，为了到时牛乳抹茶酱、蜜红豆等，多少也得分姜铁龙一只，另外还得撇下三头，给那50个吃货尝尝味道……剩下就没几只羊可以卖了。“你还真买奶牛啊？”就为省钱喝奶茶，结果花大把钱去买奶牛？说实话，程帅一直都以为林斐只是说说而已。林斐挺着胸口：“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说了要养牛肯定是要养的。不过直接买奶牛不划算，我打算买几头临产的母牛。”“几头？还临产的？”程帅简直就想问问林斐是不是脑子瓦特了，他道：“你知道现在牛价多贵么，还买临产的，牛性胆小，母牛临产期间更是容易受惊，万一出意外，你上哪儿哭去？”林斐表情淡淡：“你忘了，我有同学。”一句话就把程帅给堵得没话说了。倒是忘了，经常来农场干活的王潜跟刘一虎就是学动物养殖专业的，偏偏他俩毕业后还进的是本地牧园养殖场，正好还跟专业对口。程帅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他问：“你小子该不会惦记上我的专业了吧。说，你打算后面劳役我去干什么活？”林斐直接嗤笑，态度相当之傲慢：“拉倒吧，你我同一个专业，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能去请教张教授。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干普工就ok了，别的用不着你操心。”“好家伙！”程帅差点被这丫的给气仰倒。他倒是一时忘记了，现在张教授更稀罕这个逼王不说，自己在学校骄傲了四年的专业课在这小子面前现在也不值一提。想想自己堂堂研究生，竟沦落到跟其他人一起当普工的地步，程帅就更是心口一窒。程帅闷闷不乐：“你别看不起我呀，我好歹还考上了研究生，多少给我布置点有技术含量的工作。”逼王·林斐迈开步子走在前面，声音淡淡：“等到时候再看吧，现在不着急。”程帅：“……”怎么就好像我在求着给他干活似的啊摔！第68章市场上卖临产奶牛的不多,林斐问了一圈下来，也就只收到四头，价钱还挺贵。不过划算下来,比单买奶牛和小牛要稍微便宜点。四头牛一共是七万多、快八万了。林斐把定金交了，跟卖家约定明日卖家把牛送到他农场,到时候结清尾款。买牛简单，到买羊就麻烦了。谁料牲畜市场从头走到尾,林斐就只问到一家有在养淮大角山羊，价钱还挺贵,一只还不满双月的小羊就卖好几百呢。怎么涨价涨这么多？林斐接连问了好几家，才知道原来最近两年市场又流行养一种外省引进回来改良后的品种羊，这个品种的山羊肉饲比转化率高,性情柔顺好管教，而且皮毛品质还可以，不光可以买肉赚钱,卖皮毛还能再赚一次。“那你要不要也养几头这种山白羊？”程帅问。林斐想想,摇头：“卖不卖皮毛什么的倒无所谓,主要是我想吃到味道上佳的羊肉。”没办法，过年时跟家人吃的那一只羊，实在味道太棒了，林斐本就不是个讨厌吃羊肉的人,从这个淮大角山羊身上又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羊肉的魅力。在市场上收不到几只目标羊，林斐想来想去,只能给张庆刘一虎打电话了。问了才知道，原来牧园那边也从三年前就开始养山白羊,到现在都杂交培育到第四代去了,现在牲畜交易市场散卖的基本也就是牧园公司外流的二代品种。从牧园那儿也拿不到淮大角山羊,林斐有些头疼。没办法，只能去找经纪了。经纪主要指的是牛经纪，牛经纪跟牛贩子还有些不大一样，牛贩子是自己买进卖出，生意成本高，万一高价收低价出纯纯就是赔本生意。牛经纪自己不进行交易，工作是撮合双方的买卖，他然后自己从中拿到一点成交费。一个好的牛经纪可以轻松看出牛的年龄、身体状况、体重、出肉率等信息，而且误差非常小。在农村大集常见的家禽牲畜交易中，牛的价值是猪样当中最高的，经纪一般是以讲牛，偶尔也会去客串讲讲猪样鸡鸭什么的。林斐对牲畜交易市场了解的不多，想找个靠谱的经纪也没头绪。遇事不决先给书记打电话。林斐果断遵从党书记之前交代他的，摸出手机把想找经纪买淮大角山羊的事儿说了。电话里，党书记声音略微有些迟豫，不过还是保证帮林斐尽量找找老经纪，让林斐能以最合适的价钱买到想要的老品种羊。跟书记打了电话，林斐就果断带着程帅回家了。路上，程帅再次无语：“看你这老板当的，活儿我们帮你干了，事儿书记帮你解决了，要你干嘛？”林斐龇牙：“那可我太谢谢你们了啊。”程帅：“……”这丫的惯会阴阳怪气。没想到靠谱的经纪还真不好找，在家足足等到第四天，书记才上门：“走走，我带你去你三爷爷家里坐坐去。”想了又想，林斐简单带了点农家菜，也算是不空着手上门了。路上，党书记就给林斐讲了这个张三爷。没想到竟还跟他爷爷有表亲关系呢，不过这层关系实在太远，基本也算不得什么了。“你这个三爷爷之前在咱们青山镇就是牛经纪当中的大手子，看牲畜那眼光绝对一流。不过早几年前他就被咱们市最大的那超市给拉去上班了，好像每个月工资都能拿两三万……”林斐听了还挺震惊：“一个月工资两三万？”书记瞧林斐表情夸张，道：“他之前没去超市上班前，一个月也能赚上万块呢。他眼光好，给双方的价钱都周到，而且人情达练，眼明心慧，口碑很好的。”看来哪一行干好了都是状元，林斐一想人家六七十岁老大爷都能月入两三万，回去必须得给程帅叨叨。去张三爷家路上有点远，书记坐在副驾驶上一个劲儿给林斐讲这位老爷子的事迹。原来张三爷就在十里八村挺有名气，后来市里大超市打算做更加高档的农家散养牲畜的生意，便找来张三爷去帮他们相看牛羊。这位张三爷也实在厉害，他估摸一头牛的出肉率上下不超过二十斤，而且这些农家自己养的猪牛羊平时究竟是用饲料喂的，还是山草粮食喂的，他一看也能轻松分辨出来。“他现在常年就在咱们杨关市底下各个县城各个村镇到处去收农家土养的猪牛羊，每个月他手上至少经50万以上，而且他在超市干采购这几年也积累下不少人脉，你要想买靠谱的正宗淮大角山羊，他肯定能给你找来……”闻名不如一见，等到了张三爷家里，林斐对这位老人第一印象就是他双眼特别亮！这种亮不是戴美瞳什么的那种，老爷子虽说眼白浑浊也有血丝，眼皮也沉沉耷拉着，但他眼珠看人时特例有力量感，林斐被他看时甚至都有种自己没穿衣服的感觉。林斐把这话一说，老爷子就哈哈笑起来，他拍拍林斐肩膀：“小伙子瞧着瘦瘦的，不过应该挺有肉的吧，有个145斤？”林斐瞬间眼睛都瞪起来了：“您家门口是不是有个地秤？”老爷子眼睛眯眯地笑起来：“地秤误差大，可没我这双眼准呦。”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身材略微有些发胖，不过表情很谦逊，他先是说屋子里已经备好茶请客人进去坐坐，最后还跟林斐笑道：“这是老爷子的职业病了，看谁都要约约重量。”来时书记已经提前跟林斐讲过张三爷家里的情况，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家里的上门女婿，跟着老头学了有十来年，现在也在超市上班做采购。进门时，老爷子又拍拍林斐肩膀，赞许：“现在年轻人身子都偏弱了点，要么胖的都是虚肉，要么瘦的跟竹竿一样。你这个孩子身体好，肉都是实实在在长在身上的，这样的身体好。”林斐哭笑不得，看向书记。书记也笑眯眯，道：“这孩子刚到村里来，就是这个样子，之前聊天我记得不是才130多吗，半年就涨了十斤？怎么看也不像145了。”林斐做个大力水手的姿势，比划比划胳膊上的肌肉，道：“干农活多，身上长肌肉了，衣服还跟之前那样穿，没变化，就是上称数字有变多。”“挺好。”老爷子砸吧砸吧嘴，抱着茶杯问起正事儿：“现在人都不养大角山羊了，那羊脾气不好，这几年不少老养家都被撞伤过。”“撞伤？！”林斐声音一顿。要知道，现在在山里正经散养山羊的，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他们骨头脆，稍微摔一下轻则骨折，重则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