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信息发出之后, 姚边凉就陆陆续续收到了一些人的简历和投稿。其中，来找她的编剧人数最多。大概是因为她的招聘信息太有针对性，大部分没有混出头的新人编剧看到后, 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递了稿子。“啧，这些编剧到底在搞什么, 十本剧本里面有八本都在谈恋爱。”姚边凉看着这些剧名直叹气。她在招聘信息里说得还不够清晰吗？要创新，要小众！你披着小众剧的皮, 结果主角在谈恋爱，套路和别的小甜剧一模一样，这还算小众吗？总之, 这种剧统统都不能要。姚边凉将各种热播题材剔除过后，就只剩下20％了。“嗯……抗战神剧？这个似乎不错啊。”在剩下的少数剧本中，姚边凉终于找到了一个能看的剧本。士兵穿西装，抹头油, 生活奢靡。如果真把这种剧拍出来，还不得被观众骂死。不过很快，回想起宿主守则后, 姚边凉就焉儿了。不行, 拍这种三观不正的烂剧, 系统肯定不允许。无奈之下，姚边凉再统统把乌七八糟的烂剧淘汰掉, 扔到一边。桌子上剩下的就只有最后三个剧本。一部歌颂师生情的青春校园剧, 一部与医疗行业相关的剧，还有一部仙界宫廷剧。姚边凉第一个就排除了青春校园剧。这玩意儿主要讲述的是师生情, 有温情、有追忆, 一个搞不好就会变成第二个《致我们的青春》至于仙界宫廷剧, 讲的是个仙界神仙争权夺利的故事, 还夹杂着虐恋情深、追妻火葬场，有情节创新，质量相当不错。很显然，这也不是她的首选。姚边凉仔细斟酌过后，将目光投向最后一个剧本。“与医疗行业相关……嗯，这部剧似乎不错？”姚边凉若有所思。别看现在关于医生的剧很多，事实上，大部分剧的内核都是在谈恋爱。不管男主是医生，还是女主是医生，最后走向的发展路线必然是爱情。而这个剧本的内容却恰恰相反。编剧以点概面，以一个女护士的视角为切入点，描写了医护人员这个群体。这其中关于各种病例的描写都十分详细，贴近现实，甚至有许多需要用到专业术语的地方。医生、护士、病人、家属、院方……每个角色的出场都不是很多，但都十分立体。每一个病例，就像是一个一个的小单元剧情，呈现在观众面前时，大概也就5分钟时长。在倒数第二个单元剧情中，身为护士的女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了手术台上。她心情满是痛苦和悔恨，这也成为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最后，院方组织大家进行医疗援助活动。女主为了心中的大义，告别父母和亲人，义无反顾地提出申请，前往了环境艰苦的地方继续进行治病救人。这部剧主题思想是想致敬医护人员，不过除此之外，也讨论了一些现实问题。比如医患关系、医疗资源，等等。姚边凉不得不承认，这剧本的质量相当不错。但是，重点问题在于，整部剧的基调太过压抑了！每一个病例都充斥着挣扎、痛苦、以及对人性的探讨，压抑的气氛中，又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直到最后，女主踏上医疗援助的路途的时候，才终于让观众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但也仅此而已了。没有完美的大团圆结局，女主也没有获得世俗眼里的成功。虽然在结尾透露着希望和救赎的光，但也仅仅集中在最后一个单元里。“这剧真是不错啊。”姚边凉不由得感到惊喜。别看现在的观众整天抱怨着“无脑甜剧”、“编剧脑瘫”，可如果你真正拍出一部纯粹揭露现实的影视作品时，大部分观众未必愿意看。试想一下，工作党和学生党们辛苦了一天，好不容易能回到家，打算躺在床上刷一刷短剧，放松一下。结果，往下一滑，刷到一个基调沉重的剧———慢节奏，半天没看到重点，而且还有沉重又煽情的背景音乐响起。这玩意儿不是给人添堵嘛？恐怕，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直接跳过。其实，绝大多数观众真正愿意看的，是那种集齐现实主义、戏剧冲突于一身的影视作品。在作品中，你可以探讨现实，可以揭露人性，但整部剧一定要有亮点、有转折、有高潮，能让观众产生爽感和满足感。这样，才算是集齐商业性和艺术性于一身的作品。那些叫好不叫座的影视作品，就是只做到了前者，而没有做到后者。姚边凉还记得，在她上辈子的世界里，就曾有位导演拍了一部以灾荒为主题的电影。在那部电影里面，演员全都是演技极高。为了拍出灾荒的感觉，他们甚至吃糠咽菜了大半个月，只求拍出那种极度饥饿中的状态。整部电影有剧情，有深度，有内涵。可那又如何呢？这部剧最终扑街得很惨，票房成了垫底的存在。而现如今，姚边凉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作品！有其独特的内涵和价值，能应付系统提出的要求；同时，商业价值极低，压根没人看。这就是最完美选项啊！姚边凉又查看了一下日历，旋即露出一个笑容。很好，如果这部剧能顺利拍完，应该正好能在春节期间上映。她依稀记得，上一世中，那位拍摄现实主义题材的导演就是将电影放在春节档上映的。结果因为剧情太压抑，扑得血本无归。毕竟，在这个阖家欢乐、共迎新春的日子里，又有多少愿意看这种压抑的片子呢？她这次拍的虽然不是电影，但道理想来也都是一样的。没人愿意看，那就意味着没有播放量。而系统这次的要求，恰恰就是播放量要足够低。姚边凉翻到剧本末页，看向上面的署名——安新程？“行，就你了！”姚边凉唇角微微上扬。这种剧本，就算能拿到好评，也必定会扑街到底！——————两日后，清晨。周飞带着自己的简历和身份证，来到了阿蒂写字楼。“十二楼，互迪娱乐工作室，应该就是这里了吧？”他看了看资料上的文字，又抬头看了看写字楼，内心满是忐忑。从安盛娱乐辞职后，他也往多家公司投递了简历，但都石沉大海。朋友说，他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已经进了黑名单，大部分公司都不会要他这种员工。当然了，如果随便找一家小企业，应该还是有机会入职的。毕竟，周飞好歹也是985名牌大学毕业，否则也不可能一毕业就能去安盛娱乐。但周飞并不愿意将就。就这么耗了几天，终于在那天下午，周飞看到了一个工作室的招聘信息。互迪娱乐工作室。这也是一家小型企业。规模不大，明显就是新建立的。虽然工资福利都还不错，不过，这却并不是吸引周飞的重要原因。真正吸引周飞的，是这家企业的独特的招聘公告。周飞详细查看了一下这家工作室的所有信息，仔细看下来，他发现这的确是一家与众不同的工作室。别人招聘员工，都表示经验丰富、有过往成绩者优先；而这家工作室招聘员工，对经验这一项毫无要求，反而表示有创新精神者优先。不仅如此，别的公司都需要他们疯狂做数据、搞热度、炒话题；而这一家公司对这些却毫无要求，只是说了要让他们仔细观察数据即可。也许，这家新成立的工作室，和别的公司有不同之处？何况，这家工作室开出来的薪水非常不错，甚至堪比不少大型企业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周飞最终决定来试试。此时，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了，写字楼下的人不多。周飞走到门口处的时候，便看见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也在往这边走来。看模样似乎有点眼熟。周飞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甚至没有认出来，过了几秒，这才缓缓放慢脚步。嗯……等等，这不对劲吧。这个迎面而来的中年男人，怎么看上去这么像郑经理？……郑经理此时的心情不是很好。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安盛娱乐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老总一个电话打过来，居然就把他给辞退了！而辞退他的原因很简单，说他以公谋私，不合理分配公司资源。其实这也不算冤枉了他。但这种事情，在娱乐圈早就算潜规则了。安盛娱乐从上到下，谁没干过这种勾当？现在公司忽然把他辞退，恐怕还是因为他得罪了人。而这一个猜测，也在后续时间里得到了验证。郑经理在被辞退之后，立刻就联系了好几家大型的娱乐公司。原本以他的资历，想要跳槽也并不困难。但无一例外，竟全都被婉拒了。他思来想去，回忆着老板说他“不合理分配公司资源”这句话，再结合最近关于姚欣欣和陆言琛两人的谣言，总算是琢磨出味道来。恐怕，这事儿还是因姚欣欣而起。他拒绝给姚欣欣分配了资源，结果姚欣欣转头给陆少告状，陆少为她撑腰，直接就把他给开了。想到这里，郑经理也觉得很冤。这姚欣欣和陆少有非正当关系，他又不知道啊！但凡他知道这一点，哪里会给姚欣欣脸色看，把人捧着都来不及。只是，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了。再跑回去求饶，郑经理也拉不下这个脸来，索性将目光放到了小公司。几经筛选下来，这家“互迪工作室”招聘要求低，薪水高。最重要的是，他对比过资料，发现这家互迪娱乐工作室虽然新成立不久，但风险系数极小，暂时不存在任何破产和跑路的迹象。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其实，换做以往，郑经理是看都不会看一眼这种小公司的。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来试试。“算了，先入职这家公司试试，再看看后续能不能继续跳槽。”郑经理琢磨着。在他看来，像他这种资历、这种水平的人，来参加这种小公司的面试完全就是大材小用。对方看到他这光鲜亮丽经历，还不得把他供起来。哪敢把他往外推？所以，郑经理完全没有担心面试不通过的问题。他现在思考的是，等找到这份工作后，再如何骑驴找马、寻找下家。怀着这样的想法，郑经理来到写字楼前的告示牌停下。他正准备看看上面的内容，一道干巴巴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郑……郑经理？！”郑经理猛地回头，就对上了周飞难以置信的目光。嗯……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郑经理顿了两秒，这才猛地想起来。是了，这人似乎是安盛娱乐的员工，大学刚毕业的新人。就在前不久，他还嘲讽对方年轻气盛，一挥手让其去人事那里领工资。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又在这里遇到了。郑经理有点惊疑不定地打量了周飞两眼，难不成，这个愣头青也在这栋写字楼上班？总不能……也是来面试的吧？两个人都有点尴尬，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其实，郑经理在尴尬之余还感到心虚。他并不愿意让周飞意识到自己也失业了。思绪快速转动间，他故意装作看告示牌的模样，在原地等待。两分钟后，周飞进入电梯后，郑经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人应该能完美错开了吧？电梯一层一层缓缓上升，最后停在了12楼。“叮”随着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郑经理走出电梯，发现已经有三四个人坐在沙发上等待面试了。周飞坐在其中，抬头看了过来。郑经理的目光恰好与他对上。四目相对，一片安静。周飞：“……”郑经理：“……”郑经理内心疯狂生草，周飞也是震惊不已。卧槽，原来郑经理也是来面试的？以这人的水平，就算是要跳槽，也不该来这样的小公司才对吧。周飞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心仪的工作室，竟然就能撞见郑经理这货。简直是倒霉到家了。他上辈子和这位经理八字犯冲吗？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郑经理，周飞也是苦着一张脸，心情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以郑经理的资历，想要面试进入这种小工作室，可谓是轻而易举。到时候无非就是两种情况。第一，郑经理成功入职，挤走了他的位置，他面试失败。第二，他和郑经理都成功入职，那他就要继续做郑经理的下属。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周飞不愿意看到的。“郑经理，你……也来面试啊？”周飞怀着最后的希望，试图再确认一下。他非常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而听到他的这个称呼，又有另外两个求职者转头看了过来。哦，郑经理？这人居然是个经理。就连经理也要来应聘吗。这一刻，几人的心情都离奇同步，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嗯。”郑经理也已经认命了。他整理了一些衣领，努力压下心虚与尴尬。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地在沙发上坐下：“小周，你也来面试？”周飞最后一丝希望也缓缓破灭了。他尴尬点点头：“嗯，是啊。”这次对话结束后，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嗒、嗒、嗒”，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助理打扮的女生走了过来，开口打破了这股寂静：“既然各位都到齐了，那面试就正式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