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牧陶之, 姚边凉很有可能给大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以至于大家都没有集资打榜。牧陶之：“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有没有表达不该表达的意思。比如, 暗示他们不用集资太多……”姚边凉奇怪地看着他：“这我当然说了啊。”牧陶之表情一滞。只听姚边凉继续道：“我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让他们取消所有集资活动，并且不鼓励大家砸钱打榜。”牧陶之：“取消……集资？！”牧陶之脑袋上缓缓冒出问号，一头红毛差点炸开来, 显出几分滑稽。“你……你不但不宣传集资活动, 还反过来阻止他们？”牧陶之觉得自己要疯了。到底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有生之年，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情发生？“我提醒你, 是为了让你多搞一点集资活动，不是让你去阻止的啊！”牧陶之觉得脑子已经要不够用了。“姚边凉你知不知道，错过这次机会, 你就要彻底凉了！”姚边凉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废话，这她当然知道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在综艺选秀节目里，粉丝的作用究竟有多大。一般来说, 只要不出现难以挽回的意外，粉丝的努力程度就能决定偶像的热度。粉丝越多、越努力，偶像就越容易混出头。资本为了吸引粉丝追星, 会砸钱捧红偶像；等偶像成功红起来，就反过来从粉丝口袋里掏钱, 达到割韭菜的目的。说白了, 粉丝就是偶像的客户, 是偶像的甲方。没有甲方爸爸在经济上、热度上的支持, 偶像自然就会直接凉凉。“牧陶之, 我是不可能集资的，”姚边凉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淡定道，“圈粉丝的钱，这种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做。”牧陶之抓了抓头发：“那些钱都是粉丝自愿投的，这有什么不好？”姚边凉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可是，自愿和被自愿，压根就是两回事。”被自愿？这个词语让牧陶之觉得有些陌生，他眉头微皱，仍旧不是很明白。在他看来，只要集资时立的那些fg不是空头支票，那就对得起粉丝了。集资只是鼓励粉丝打榜的一种方式，没有什么不对。姚边凉无奈：“你不会真的觉得，集资打榜这种事情，是完完全全由粉丝主动、自愿去做的吧？”“试想一下，你加入了一个粉丝群，认识了许多年龄相仿、志同道合的伙伴，你们每天都在讨论自家偶像，聊得非常合拍。”“这时，群里发起了集资活动，你认识的每一个小伙伴几乎都投了钱。”“你原本是不打算花钱的，但你的小伙伴们都说，如果偶像没有粉丝的支持，很可能就没法出道了。偶像能依靠的只有咱们，咱们必须要撑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心智尚不成熟的未成年人，你会不会选择投一点零花钱进去？”牧陶之张了张嘴，最后道：“大概……会投一点？”姚边凉点点头：“那你觉得，你真的是'自愿'投入这笔钱的么？”牧陶之说不出话来了。牧陶之原本觉得，刷票操作不是很光彩，但如果只是宣传一下集资活动，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但现在看来，集资活动仿佛是一件更加过分的事情！姚边凉继续道：“这还只是最轻的情况，有的粉丝为了达成集资要求的人数，会到处拉人投票，被拉过来的粉丝投票之后，又会另外去找其他的人。就像是一种传销。”“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很容易停不下来了。当开始氪金过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只会为偶像投入更多的时间和金钱。”“久而久之，这些操作甚至会成为一种习惯，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一开始的时候，姚边凉对集资这个操作也知之甚少。后来，她专门上网查阅了相关资料，这才真正了解了这个行为背后的运作机制。别说她的任务目标是变凉，就算是没有这个任务，她大概也不愿意做出这种事情来。而此时的牧陶之已经陷入了怀疑人生的情绪中。对不起，他错了。他之前为什么会觉得，搞集资活动圈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听姚边凉这么一分析，他觉得这操作简直黑心得过分。牧陶之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什么……既然集资活动这么不好的话，那你制止他们也没错。之前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过。”他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姚边凉满意地点点头，拍了一下牧陶之的肩膀：“行，那我先去练习室训练了，你也搞快点。”目送着姚边凉离开的背影，牧陶之有些泄气地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的粉丝当中，绝大部分都是未成年人。而他不止一次搞过投资活动，鼓励粉丝支持他。如果单是这样也就罢了。他演戏的时候还经常摆烂，享受着粉丝的追捧、高额的片酬，却从未做过一个合格演员该做的事。以前大家都是这样的，他觉得这很正常。可现在他才发现，圈子里那些看似正常的操作，其实并不是正确的。牧陶之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思绪纷繁杂乱，心情也五味杂陈。回想起姚边凉方才的那番话，以及她坚定的眼神，牧陶之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人。他忽然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了。……“你说什么，姚边凉主动拒绝了粉丝的集资？”同一时间，1号小组练习厅内。姚欣欣听到这个消息后双眸微微睁大，难以置信地发出疑问。她身边的男选手轻笑一声，修长的双腿交叠，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是啊，不仅如此，她居然还拒绝了粉丝打卡做数据，要她们佛系追星。”这个男人名叫陆言琛，是2号小组的一位选手。除了长相极为俊美、能秒杀所有男选手以外，其他方面倒也并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由于两个小组离得很近，两人经常碰面，一来二去也就相熟了。相处了几天下来，姚欣欣愈发喜欢和陆言琛讨论综艺相关的事情。毕竟，在手机上交后，即便是姚欣欣也很难打听到外界的情况。但陆言琛却不一样。尽管他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选手，但手上却有许多渠道，总是能打听到最新消息。此时，听到陆言琛这番话，姚欣欣疑惑地蹙起眉头：“这不可能吧，姚边凉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凡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不是唯恐自己没法变凉吗！陆言琛低笑了一声，眸子里闪过一抹淡淡的不屑：“据说是因为心疼粉丝。”姚欣欣：“……”心疼粉丝？这个理由太过奇葩，姚欣欣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粉丝给偶像打榜反黑做数据，这些分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哪有什么值得心疼的。如果粉丝不肯花钱，又不肯花时间，那还算哪门子的追星？姚欣欣不太愿意相信：“会不会是炒作？营销一下宠粉人设，不仅能让粉丝投入更多的钱，还能赚取路人的好感。”娱乐圈里，几乎每个明星都要炒作一下宠粉人设。姚欣欣也曾见过那种假装“心疼”粉丝，实则为了圈到更多钱的明星。诸如“将粉丝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偶像和粉丝的双向奔赴”，随便炒起来几个话题，就能轻而易举让粉丝失去理智，更加疯狂地追星。陆言琛笑着摇了摇头：“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她已经在微博超话里做出了规定，现在，她的粉丝都不再进行各种任务了。”“明文做出规定？她还真敢啊。”姚欣欣忍不住直接笑出声。这姚边凉该不会是破罐子破摔了吧。自从分组过后，姚欣欣就知道，姚边凉这次压根就不会有翻身的可能。只是她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还能搞出令人眼前一黑的操作。不让粉丝投票，她该不会觉得这样的人设很清高、很吸粉吧？吸粉的本质就是为了流量，为了赚钱。倘若赚不到钱，没有热度，有再多的死忠粉又能有什么用。这样的做法，当真是愚不可及。陆言琛看着姚欣欣，眼底难得地闪过一抹温柔：“所以，你不用为她的事情犯难了。她现在分明是在自掘坟墓。”姚欣欣愣了一下，不屑地道：“她还不值得我犯难。”一个十八线小明星而已，姚家分分钟就能让她永远混不出头来。姚欣欣相信，等这次复赛过后，姚边凉就不得不退出娱乐圈了。“先不说了，我得赶快回去训练，”姚欣欣抬腕看了看手表，这才意识到时间已晚，“其他小组恐怕已经开始了。”说到此处，姚欣欣又忍不住愤愤咬牙。若不是姚边凉带着大家一起开卷，现在，她应该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开开心心睡个好觉。哪像现在这样，天天起早贪黑。好端端一个明星，过得连普通社畜都不如。陆言琛也看了一眼手表，最后默了默，站起身来：“那就走吧，别迟到了。”那个姚边凉真是个祸害。这次复赛，一定不能让她继续留下来了。两人各自往自己练习室的方向走去，陆言琛走到一处无人的拐角，眼眸低垂，一抹暗芒在眸子里一闪而逝。他用手表拨通了一个电话。一阵杂音过后，那头传来助理恭敬的声音：“陆少？您有什么吩咐。”陆言琛问：“明天就是综艺复赛的同台pk，节目组的有规定台本么？”助理连忙道：“陆少您放心，我们这边已经给节目组打过招呼了。您的票数一定会是同组选手中最高的。”陆言琛是陆氏集团董事儿子这件事，一直对外隐瞒着，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在陆言琛进综艺之前，陆家就给节目组总导演打过招呼了。所以，几个话事者都知道陆言琛的背景有多深，自然不敢怠慢。陆言琛皱眉：“我说的不是这个。”“这……”助理迷茫了，“陆少的意思是？”陆言琛顿了顿，眼里浮现出思索的神情，最后缓缓道：“让评委多给姚欣欣一些票数。”提起姚欣欣的时候，他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女孩一颦一笑的模样，唇角也轻轻勾起一抹弧度。“另外，让节目组针对一下姚边凉，”陆言琛淡淡道，“她不是号称演技很好么？安排评委挑她演戏过程中的错处，让她彻底没有翻身的可能。”敢惹姚欣欣不高兴，那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陆言琛已经想好了，等综艺结束后，他就彻底封杀了姚边凉。助理内心暗暗吃惊，嘴里还是应道：“明白。”他当然知道，这几天以来陆少和姚欣欣走得很近。只是他真没想到，陆少会对这位女选手如此上心。这才认识没多久，他不仅给姚欣欣开后门，还直接动手帮姚欣欣解决了姚边凉这个大麻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友力？助理小心询问：“那您觉得，评委给姚边凉多少张票比较合适？”如果一张票都不给姚边凉，那未免也太过了，有可能会引起舆论反噬。陆言琛想了想，最后道：“让节目组安排一下，就给她一张票就行。”轻飘飘的几句话，定下了姚边凉接下来的命运。助理听到这话，忍不住有些迟疑道：“可是，这会不会针对得太过了……”把90分改成70分，也许大家看不出什么异样。可如果把90分改成10分，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啊！姚边凉的演技本来就很好，如果只给她一票，难保其他人不会有所质疑。到时候，一旦有心之人引动舆论，即便是陆少也未必能很好摆平。陆言琛语气冷了下来：“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小明星，封杀她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哪需要如此小心翼翼？“……是。”助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话了。他看着被挂断的通话，叹了口气，低头给节目组导演发消息。其实仔细想想，陆少权势滔天，而姚边凉不过是个没粉丝、没后台、没流量的三无小透明。她这种人，哪有能耐对陆少产生威胁？想来，是他多虑了。——————次日，上午《好剧pk赛》的同台pk环节终于正式开始。与初选不同的是，复赛并没有采取私下拍剧的方式，而是让每个选手上台表演，就如同排演话剧一样将整段剧情演完。随着直播的进行，越来越多的观众涌入了直播间。【来了来了，期待大家排演一周后的成效。】【哈哈哈，我牧哥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二点才睡，我愿称之为最强卷王。】【啊啊啊，我家欣欣出场了，这仙女装扮真是美炸。】【纯路人，听说这一期的《好剧pk赛》特别卷，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情况。】【前面的兄弟，相信我，这次的pk一定能给你带来惊喜！】正如大家所预料的那样，这一期的同台pk都比较精彩。姚欣欣的演技原本就算是不错的，经过这几天的疯狂练习，明显变得更好了。而其他选手也有不同程度的进步。虽算不上演技精湛，但至少看上去没有那么尴尬了，也不至于让观众出戏。对这个情况，姚边凉可谓是满意又欣慰。她真心希望这些选手都给她表现得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最好全部都超过她。这样一来，她被淘汰出局也就完全顺理成章了。上午十一点，姚边凉便准时穿戴好了女警的服装，坐在沙发上等待。远远望向舞台的方向，她依稀能看到那边灯光闪烁。台下一阵掌声响起，第5组成员已经表演完毕，纷纷鞠躬退场。“6号小组，准备上场了！”工作人员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上前准备。姚边凉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袖口，站起身来。看着聚光灯下那个光鲜亮丽的舞台，以及舞台下方黑压压一片的观众，她唇角扬起弧度。说起来，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登台了吧？今天过后，她就能彻底躺平变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