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的咸,甜的甜
作者:南知暮      更新:2022-03-20 02:09      字数:4036
  零点七分。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

  风辞轻手轻脚地开门,关门,一路进去,几乎每走一处就有一盏暖色的灯在亮着,照着前面的路,屋子里除了他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一片安静。

  这个点,燕榅休应该睡了。

  风辞打了个哈欠,顺手把沾了不少酒气的外套脱掉,准备去找个空房间洗澡睡觉。

  谁知他刚脱到一半时,一道冷情的嗓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你家闺女快饿死了。”

  风辞被吓一跳,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那一片是他平时看书的地方,靠近阳台,一整墙书柜,简式书桌,笔记本电脑,两盆绿萝点缀,区域不小,摆放的东西却不多。

  此时那里并未开灯,光线极其昏暗,基本上看不到那边有什么,与风辞现在所处的位置形成鲜明对照。

  就在这时,“喵。”

  如果不提这是安吉拉的叫声,在这种环境里,还挺吓人的。

  风辞走了过去,把灯都打开,“你怎么还没睡?”

  “就算是失眠,这个时候也该在床上了,”他说着从燕榅休怀里把安吉拉抱了过来,刚摸了两把,就见这闺女一脸嫌弃地扭开脸。

  “呦,”风辞挑眉,捏了把白猫的耳朵,“还敢嫌弃我?”

  “喝酒了?”燕榅休的目光在风辞身上绕了一圈之后,落在了他左耳的黑色耳钉上,很小的一枚,灯光下折射着性感而惑人的光。

  他脸上的妆未卸,眼尾处用黑色的眼线勾勒了几笔,低眸瞧着白猫的时候,唇角略微上翘了下,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又坏又性感,十分勾人。

  燕榅休只瞧见风辞的唇动了几下,接着漂亮的眼珠一转,带着疑惑地看了过来。

  “在想什么?”

  风辞见人不说话,就问了句。

  “想你。”

  “我不就在这儿吗,”风辞随口回了句,准备把安吉拉送回猫窝,刚走两步,停了下来,转头问他,“那个,还有饭吗?”

  是答应了一起吃晚饭,结果现在都已经是第二天了,而且也不能确定这人晚上有没有吃饭。

  ……

  厨房。

  “好多菜,”风辞看着冰箱里被封好保鲜的菜,嘀咕了一句,回头问他,“你想吃什么?”

  燕榅休的目光还落在风辞的侧脸上,“都可以。”

  “那我就随便拿了。”

  风辞从里面取了两盘菜,一荤一素,开了封,放入微波炉里,调好时间,然后把剩余的米饭盛了两人份,加热一下。

  “你打耳洞了?”

  “没啊。”

  一双手揽住他的腰,燕榅休上前一步,将他抵在案台旁,沉声问,“那这是什么?”

  风辞疑惑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耳钉,不需要耳洞也可以。”

  燕榅休轻吻了下他的唇角,哑声呢喃,“乖,把这种东西取下来。”

  “不然我会忍不住。”

  “……”

  就因为一个耳钉?这什么毛病?

  风辞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一本正经,“我相信你可以忍住。”

  燕榅休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梢,唇边一丝笑意,“你相信?”

  风辞点头,一副很信任他的模样。

  燕榅休难得笑出声,“我也相信。”

  见风辞松了口气,他不紧不慢地把手搭在人的裤带上,干净漂亮的指尖轻挑起金属扭,还未再继续动作,就被风辞眼疾手快地给按住了,声线紧绷,“你要干嘛?”

  燕榅休眼眸微眯,声色依旧清淡,“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就算是最后一刻,也能忍得住。”

  ……呵呵,这他妈如果真到了最后一刻,燕榅休能忍得住,他可不一定。

  风辞坚决不松手,跟他商量,“要不你先撒手?”

  “你不松手,我怎么撒手?”

  风辞下意识松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下一秒又重新握了回去。

  年轻人的体温一向不低,夜里抱着的时候,就像是个火炉,此时手心炙热的温度,几乎能让燕榅休下意识心悸。

  他低眸瞧了眼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眸光几经变幻,不知在想什么。

  耳边听到风辞的声音,抬眼,刚巧撞见这人冲他笑了一下。

  干净,又纯粹。

  就像是一张白纸。

  燕榅休一阵恍惚,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人这般模样。

  虽然也会笑,但都不是真心的笑。

  他的演技炉火纯青,有心的话,甚至能够完完整整地成为另一个人,如果不是这人平日里太懒,如果不是燕榅休总想要看透他的内心。

  “是不是困了?”

  风辞疑惑地看着刚收回神的燕榅休,“看你状态不济的样子。”

  “没事,”燕榅休淡声道,“你去洗澡吧。”

  “走神了还能听到我的话?”

  风辞惊叹,“你真厉害。”

  燕榅休没说话,看着风辞毫不犹豫地松开他的手,拿起外套就往楼上去。

  ……

  房间里光线昏暗,衣服到处散乱,床上地上是一片混乱狼藉,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事后的糜烂气息。

  直到过了很久,床上沉睡的人才动了一下,接着就被身体里难以言喻的酸痛给唤醒了。

  他眉头皱了下,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身边一片冰凉,显然没人,“风辞?”

  那边坐着的人嗯了声,指间夹着烟,也没抽,直到将要燃尽的时候,才抬手吸了一

  口,接着就按灭在烟灰缸里。

  哑着声问他,“你想要什么?”

  燕榅休腰都快要折了,下半身几乎要废,他撑着手勉强坐了起来,额上直冒冷汗,脸上仍旧冷静自持,“你明知故问。”

  那人好似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对不起。”

  “出了这个门,我就杀了你。”

  那人脚步一顿,未曾回头,“我这人只剩下这条烂命,燕总要是感兴趣,倒也可以送你。”

  ……

  燕榅休猛地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漆黑,心跳比平时要快上几分。

  他紧闭了下眸,再睁开,准备把心底翻涌的情绪平复下去,突然间一惊。

  旁边没有风辞的呼吸声。

  一时间,梦里的场景与现实交替重合,他下意识喊了声,“风辞?”

  没有回声。

  也没有梦里的那声嗯。

  燕榅休心下一慌,连忙起身开灯,卧室里除了他,再无其他人。

  要不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住所是前些时日才选下来的,以前根本就没来过,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还在第一世。

  找到风辞的时候,这人在一楼的卫生间里,正趴在那吐,看样子状态有些糟糕,吐了好一会,才漱了下口水,有气无力地趴着,半天没动弹。

  燕榅休站在那,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才走了过去,手抬了下,想要帮他拍拍背,但犹豫了下,还是收了回来,“风辞。”

  风辞歪头,“你怎么下来了?”

  燕榅休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原本冷硬的语气到底还是软化了些,到嘴的话也换了种温和的问法,“你很讨厌我?”

  “?”

  感觉燕榅休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特别像是……每次做噩梦刚醒过来的时候,要么发疯,要么有人要倒霉。

  风辞小心谨慎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燕榅休看着他没说话,一张冷峻的脸庞格外得冷淡,他的瞳孔是纯黑色的,不似浅褐色那般温和,有一种冷漠的锋锐感,尤其是配上凌厉的凤眸,不笑的时候,眼神几乎能将人冻死。

  风辞看着看着就觉得心里发凉,心里暗道,他没做什么吧,哦……好死不死的,刚刚还就做了一件。

  见人转身,风辞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直觉告诉他,现在最好别让燕榅休一个人独处。

  燕榅休现在心情不好,再继续看着风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敢保证,所以就要甩开他,谁知还没动手就听到一句低低的话语,“想喝热水。”

  分明低沉的声线被刻意压低,尾音恰到好处地拉长,起承转折都拿捏得非常有感觉,就像是一个少年在撒娇,带着几分委屈巴巴。

  乍一听起来,跟他的原音只有三分相像了。

  燕榅休喉结微动,回头瞧他,“声乐老师就是这么教你勾人的?”

  “……啊?”

  这跟勾人有什么关系?

  他不就,装一下可怜吗。

  燕榅休睨了他一眼,没开口,过来扶着他往客厅那边走。

  “我不用扶,”风辞连忙说,他就是暂时没什么力气,扶过去也太过了,谁知话音刚落,“再动就扒了你。”

  ……火气这么大吗。

  风辞一点都不想尝试后果,非常听话地被扶了过去,非常听话地坐在沙发上,非常听话地接过燕榅休递过来的热水。

  他喝了好几口,感觉胃舒服多了,这才凑到燕榅休身边,“商量个事呗。”

  燕榅休瞥了他一眼,“什么?”

  风辞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我觉得你事务繁忙,每天日理万机,掌管这么大的公司——”“说重点。”

  “就是,你以后别做饭了。”

  是的,晚饭,燕榅休做的,味道暂且先不提,单凭能将风辞一向强大无比的胃给吃到吐。

  这一点,也是非常的厉害。

  此言一出,气氛一时冷凝了下来。

  燕榅休脸色不变,眸底的光暗淡了几分,他静了静,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风辞看着他没说话。

  他像是没什么话要说。

  过了好一会,一直是难言的僵持与沉默,燕榅休都不想再等下去了,准备离开时,突然被这人牵住了右手。

  “原因,”风辞把他的手摊开,注视着那拇指与食指上交错的伤痕,声音低沉,“这只手很漂亮,也很难得,添了伤痕,就不好看了。”

  燕榅休想起这人吃饭的时候,一副丝毫都没察觉出来,再正常不过的模样,而且全部都给吃完了。

  虽然刚刚也全都给吐了。

  “你早知道是我做的?”

  风辞摊手,“这很明显啊,一看菜色就是新手,而且你手上平白无故的刀痕,我一摸就觉得不对劲。”

  “那你怎么还敢吃下去?”

  不吃那么多,也就不会吐得这么严重,况且都知道是他做的,居然还敢吃,不要命了?

  风辞眨了下眼睛,“这怎么说呢。”

  “第一次有人给我做这么多菜,我还有点,受宠若惊。”

  虽然咸的咸,甜的甜。

  但是燕榅休可是个连洗菜都不会的人。

  他说着对燕榅休笑了下,隐隐带着些不好意思。

  燕榅休耳根发热,脸上却不动声色,“你就没觉得,我是要毒死你吗?”

  “你有这么低端吗?”

  整死人的手段那么多,非要挑这种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再说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整人。

  燕榅休沉默了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嗓音微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