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然捏着手里这个朴素破烂且空储物袋,看着柳思锐脸上不似作伪恐惧，陷入了深深迷惑之中。

  这……这确实只是个储物袋，而不是什么储物怪吧？

  为什么你们一群战斗力爆表剑修会如此正经地在紧张啊！？

  “你们是认真吗？”斯然掂了掂手里格外轻巧储物袋，内心对于剑修贫穷有了更深认知,“算了,这是你们谁恐惧啊？来认领一下呗。”

  面前五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一个人动。

  “不能这样吧,红尘玉可是用心良苦,这不是要你们直面内心恐惧嘛，”斯然早已把自己面对午夜蟑螂时怂了吧唧样子忘到了脑后,“来，迈出这一步,未来就是光明！”

  诸位剑修：“……”

  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尴尬之中。

  “这……这必然不能是我恐惧啊，”谢容卿轻咳了两声,偏头看了眼云漠,触及云漠面无表情侧脸，终究还是越过他把目标瞄准了柳思锐,“师弟啊，来，面对现实吧,砍了这个储物袋，我相信你。”

  柳思锐往蓝衣剑修那边挪了一步：“怎么就肯定是我了呢？在场这么多人呢，来秦师兄，你看那个储物袋，和你是不是一模一样？”

  “别了吧,我们整个宗不都是统一打折批量买吗,谁款式还特殊点了不成？”蓝衣剑修摆了摆手,往另外一位剑修那边靠了靠，“咳，张师弟啊，要不你上去砍一刀？”

  斯然：“……”

  就很迷惑。

  他瞅了眼手里储物袋，无奈地叹了口气，尝试着掐了个小火球点了上去。

  还能怎么办呢，这个破除贫穷重任还得落在自己肩上啊。

  常规储物袋是斯然那个简陋小火球烧不穿，不过这红尘玉具现化是恐惧，所以只要有了破除恐惧动作，便足够了。

  储物袋逐渐被火苗吞没，周围场景再一次出现了巨大变化。

  与之前几次恐惧凝聚出来黑雾不同，整片空间突然之间亮了起来，从四面八方翻滚来了炫目白光，眨眼间便将几个人淹没在了其中。

  斯然见状，第一时间拔腿就往云漠身边跑，却扑了个空。

  他猛然抬头四顾，周围全是白茫茫一片，脚底下触感十分奇妙，像是轻飘飘地踩在云端一样，斯然尝试性地往前走了几步，喊了几声云漠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所有人都不见了，这个空旷而寂静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于其中。

  他原本带了些轻松，甚至于有些欢乐心情逐渐沉了下来，问宝书：“这又是谁恐惧？把所有人都给变没了？”

  宝书：【这不是你心心念念包间吗？】

  斯然一愣：“什么包间？”

  宝书顿时一阵控诉：【你也太无情了，刚刚还埋怨人家红尘玉不给你弄包间，现在又把自己要求给忘到脑后了，这恐惧呈现环节已经结束了好吗，现在是重头戏，看样子是将过去记忆重现——】

  “等等，”斯然打断，“恐惧呈现结束了？这不才出来三个吗？在场有七个人呢！”

  宝书：【……就不能是五个人共有同一个恐惧吗？】

  斯然：“……”

  所以这个储物袋居然身兼数职，担负起了所有剑修内心恐惧这个重任吗！？

  你们剑修为什么都怕一个储物袋？

  他站在纯白色空间内震惊了好久，才想起来宝书没说完话，试图用新话题来冲淡心中无语：“你刚刚说，这个包间是用来干什么？”

  宝书：【红尘玉最擅长，还是它时空法则，而呈现恐惧，其实也是从记忆中提取特殊片段罢了，所以它集中起所剩不多力量，给你们每人分割出了一片空间，给你们一次重新观看过往记忆机会。】

  “过往记忆？”斯然睫毛轻轻一颤，似是不在意地笑了下，“过去事情有什么好看——”

  宝书解释：【你可不要小看过往记忆重现，首先呢这个是第三视角，有时候可以发现许多自己都遗忘细节，其次呢人都是在经历中不断成长，人家各种app还有年度总结呢，活了二十多年，来个暂时人生总结不也挺好。】

  斯然停了好一会，周围白光中开始浮现出一些场景，他似乎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四周隐约可见山峦和村庄，这可绝不是他在现代世界能够见到场景。

  “这是我哪段记忆啊？”斯然往前走了几步，场景随着他每一次迈步而逐渐清晰起来，当他停下时，已经身处一个古朴村落中，像是一个全息电影，“……这是我那遗留才修真界三魄？”

  在斯然穿到修真界神魂完整前，他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没有自我意识三魄，在修真界磕磕绊绊地活到了十八岁，另一部分是还算完整三魂四魄，在现代活到了二十多岁。

  在意识到这段记忆并不是他在现代世界时候，斯然看上去有点轻松：“所以这红尘玉给我，是在修真界记忆？”

  宝书给了正确答案：【应该是分了两个部分，先放修真界，再放现代世界。】

  “……哦，这样啊。”斯然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他看上去甚至有些阴沉，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漫不经心模样，看着周围景象，似乎很感兴趣，“这第三视角还挺不错啊，圆了我看全息电影梦了。”

  这是一个非常朴素小村落。

  斯然站在村落门口，他面前站着一个六岁大小孩，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一张小脸倒还算白净，只是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个假人一样。

  这是小时候斯然。

  小斯然站在村口，半空中有声音传来，他像是一个装了传感器机器人，在感受到声音时候，缓缓抬头，以一个恒定速度眨了一下眼睛。

  一位身着白衣，面容温和青年男子站在了他面前，微一俯身，苍白手指顺着小斯然脸侧滑到脖颈，在后颈处轻轻摩挲了一下，道：“你叫斯然。”

  小斯然眨了一下眼睛：“是。”

  “我是你父亲，跟我走。”

  这位白衣修士直起身，并未在意小斯然回应，扫了眼围过来几位村民，随手甩了块金子过去，抓住小斯然衣领便腾空而去。

  在一旁观看自己过去回忆斯然：“……”

  他就是被斯行风这样拎回仙昀宗吗？

  这态度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点？

  这个父子情……居然真是塑料做？

  他虽然继承了原来三魄记忆，却并非是事事都记得清楚，越是遥远记忆，残留下来就越少，而实际上，他连斯行风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了。

  他看着斯行风拎着小斯然一路回了仙昀宗，随后便是灵根测试，五灵根结果出来后，才六岁小斯然就被斯行风直接丢到了十二峰上，任由其自生自灭。

  好在，小斯然生活能力满分，他每日都如机器人一般，按照既定步骤做着既定事情，进食、修练、洗漱，这段记忆像是重复播放一般，除了小斯然如雨后蘑菇一样飞速成长外，几乎没有区别。

  三年后，小斯然九岁那年，在十二峰角落里面碰到了八岁顾凌。

  看着这段记忆斯然一愣。

  这个时候顾凌，看上去未免也太……愣了。

  这很奇怪，在他记忆中，顾凌一直都是偏向桀骜和毒舌性格，何时出现过这种傻呆呆样子？

  不过，他记忆里顾凌多是十三四岁模样，或许在小时候，顾凌就是这种样子？

  小斯然是因为神魂不全，所以有点呆呆傻傻，而此时顾凌，看上去却比小斯然好不到哪里去，瘫着一张脸，双眼无神，连动作看上去都有点僵硬。

  两个面无表情人第一次见面，就站在原地互相瞪了足足半日。

  比起只会修练小斯然，顾凌在最开始呆愣外，生活上却比小斯然好了那么一点点，他至少还会练剑，眼中虽然依旧没有什么神采，却勉强像个人了。

  记忆播放速度很快，它很智能，在没有特殊事件发生时候，一切都被快进了无数倍。

  这一日，仙昀宗内下了大雨，小斯然按部就班地起床、洗漱、吃饭、修练，然后按照时间表，出门逛逛，活动身体。

  刚一出门，他就在自己小屋门口看到了小顾凌。

  小顾凌自己做、一直很珍惜小木剑不知被谁掰成了两节，他站在大雨之中，浑身湿透了，额头上有一个明显伤口，被雨水冲得发白，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露出一道道深深剑伤。

  他看上去很难过，握着自己断了小木剑，紧抿着嘴，眼眶竟有点发红。

  小顾凌就这样格外委屈地站在小斯然面前。

  可惜，三魄并没有太多情绪，小斯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竟是准备绕过此人，继续自己日程表上逛圈活动。

  看到这部分斯然有点忍不住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顾凌前面。

  这时顾凌不过十来岁样子，还是一只嫩生生小正太，本着对年幼生物同情，斯然觉得，这仙昀宗内生存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

  他看着小顾凌惨兮兮模样，知道这是回忆，无法加以干涉，还是想伸出手，拍拍这个小正太脑袋，安慰他一下。

  这个想法一出，斯然顿觉一阵奇异地吸引力从身侧小斯然身上传来，眼前场景一阵扭曲，有种诡异感觉从周围升起。

  他站在记忆中旁观身影一闪，竟然直直地融入了小斯然体内。

  眼前视线陡然一低，斯然一惊，他低头一看，一双嫩生生小手，分明就是小斯然身体。

  斯然连忙戳宝书：“这怎么回事？我不是就看看过去记忆吗？怎么还参与上了？”

  宝书：【红尘玉法则特殊，它其内蕴含时间和空间双重规则，有些时候，它甚至能够跨越时间，在某一瞬间与过去相接，形成一个闭合圆——】

  斯然看着低落到掌心雨水：“那我现在到底是只是在自己记忆里客串一下，还是真和过去相接，直接参与了事实？”

  宝书：【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这属于未知，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你已经客串起来了，不如就按照自己想法去做吧。】

  按照自己想法去做？

  斯然顶着自己年幼身体，天空中响起一声惊雷，巨大闪电照亮了半片天空，雨下得更急了，小顾凌单薄身子在雨中轻轻颤抖，一双黑白分明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小斯然。

  斯然轻轻往前踏了一步。

  小顾凌还没到窜个头时候，这个年纪他们俩差不多高，斯然抬起手，拍了拍小顾凌脑袋，帮他拂开一缕黏在额前发丝。

  小顾凌眼中缓缓地有了神采：“他们把我剑给折断了。”

  斯然放下手。

  小顾凌继续道：“他们打了我，说我是没爹没娘，没人要。”

  斯然看着他迷茫又难过双眼：“那你打回去了吗？”

  小顾凌道：“没有，我为什么要打回去？”

  为什么？

  斯然没想到顾凌小时候这么愣，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

  “你一直任由他们打，那些人会以为你好欺负，会一直这样下去，甚至越来越过分，”斯然想起之前三魄在仙昀宗被欺负事情，以过来人身份道，“面对这种情况，你要学会反击，那些人都是捡软柿子捏，你强硬起来了，他们才不敢打你，知道吗？”

  小顾凌沉默了好久。

  他像是在经历着什么深沉思考，眼眸中情绪陡然间鲜活了起来，好半天，才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雨水：“我知道了。”

  下一秒，斯然眼前场景又是一阵变换。

  他又从小斯然体内出来了，重新变成了之前第三视角旁观模式。

  而记忆画面中，失去了斯然控制小斯然依旧面无表情，他打着伞绕过了顾凌，继续他日程表上逛圈大业。

  斯然站在旁边，注意到了小顾凌逐渐变得坚定眼神。

  他心中本来挺欣慰，然而在想到某个关键点时，却微微一惊：“等等，如果我这不仅仅是在单纯回忆里客串了一把，而是真正参与到了过去，那……那该不会是因为我，曾经傻呆呆顾凌才变成后来那个样子吧？”

  宝书凉凉：【说不定呢。】

  之后记忆证实了他不妙想法。

  小斯然和小顾凌相处时间并不算多，但每日也能碰上一两面，斯然就这样看着小顾凌在那日他附身小斯然谈话之后，以一个极快速度脱去了软萌外表，整个人气势一点点展露了出来，开始染上了桀骜、嘲讽以及阴阳怪气。

  一直到某一天，小顾凌握着长剑，在小斯然屋子前停留了一会，冷笑了一声道：“哼，那群欺软怕硬，被打了就知道喊爹，抽他们一顿都算是轻。”

  斯然：“……”

  这熟悉语气，是那个顾凌没错了。

  当年傻呆呆小顾凌终于完成了向爆炸蘑菇转变，希望这一切不是他锅……

  眼前记忆飞速流逝，场景变幻，小斯然一天天长大，小顾凌逐渐走向了另一条见谁怼谁谁碰砍谁不归路，一直到后面斯行风寿元将尽消息传来，斯然神魂归位，这段记忆便戛然而止，眼前场景重新归于一片白色。

  斯然轻轻呼了口气，再一次转身时候，周围场景又一次变幻。

  熟悉水泥路在眼前伸展开来，周围是有些破旧小楼房，路两侧稀稀拉拉长了一排常青树，天上是灼灼烈日，街边小店内，有小孩趴在冰柜前，捏着一块钱硬币，伸手拿出了一根冰棍。

  这是现代世界，二十多年前现代世界。

  斯然垂下手下意识捏紧，他怔怔地看着眼前场景，有一些被埋藏在记忆里面，埋在很深很深地方过去，被这样一个骄阳似火夏日给烤开了表面坚硬壁垒，从缝隙里面漏了出来。

  他几乎是慌乱着扭过头，去寻找着某个身影，在触及路边一个瘦小身影时，停住了。

  这是现代世界中，六岁时小斯然。

  比起修真界小斯然那身破破烂烂衣服，现代世界小斯然却好不到哪里去，一件宽大不合身短袖t恤，下身一条肥大裤子，脚上踏着一双开了胶凉拖，头发蓬乱，露出一张沾了灰小脸。

  斯然定定地看着小时候自己，半晌，才道：“为什么又是六岁时候，之前记忆呢？”

  宝书：【我也不清楚，或许是红尘玉不想从出生时候开始重现记忆？】

  斯然沉默了。

  他自己记忆也是从六岁时才开始，对于六岁之前，完全是一片空白，自从记事以来，他就从未见过父母身影。

  六岁时小斯然，是被一只流浪猫养着。

  这听上去似乎很奇异，但事实就是如此。

  小斯然无父无母，穿着不合身衣服站在烈日之下，他一双眼睛如同修真界里没有自我意识三魄一样，平静，却没有任何神采，宛如一个失去灵魂物体。

  这个城市中流浪儿很多，小斯然却不像他们那样擅于从各个角落中挤出生存所需资源，他仿佛游离于整个世界之外，不知道吃，不知道喝。

  如果不是那只流浪猫，他早就死了。

  小斯然遇到那只缺了块耳朵狸花猫时，它刚生完一窝崽，却没有一只活了下来，所有小猫崽子都被小区内玩闹小孩子弄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只狸花猫便将小斯然当成了自己孩子一样，一直养着他。

  狸花猫对于生存很有一套，它跟在小斯然身旁，见小斯然不吃奶，就去抓了老鼠推到他面前，橘黄色猫爪拍着小斯然腿，让他吃东西。

  小斯然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地上死老鼠，正要拿起来吃，有路人看到了，连忙把死老鼠扔到一边，道：“你这孩子，乱吃些什么呢？小心得病，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路人离开了，小斯然和狸花猫平静地对视着。

  狸花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从那天开始，它就到处翻着各种能吃东西，从餐厅垃圾桶剩饭剩菜，到便利店扔掉过期面包。

  它逐渐明白小斯然能吃些什么，不能吃些什么，专门去翻那些包装好了，被扔掉过期食品，叼在嘴中，送到小斯然旁边。

  小斯然呆呆、安静地接受了所有狸花猫送来东西，也是他生命力顽强，只要有吃，有喝，就能够这样活下来。

  狸花猫很聪明，它有时候甚至会观察其他和小斯然长得一样生物在吃些什么，会去寻找相似食物。

  有时候，它会偷偷溜进小超市里，叼一袋牛奶或一袋方便面便飞速地溜了出来，大部分时候是失败，会被老板打出来，但如果成功了，这便是小斯然难得丰盛大餐了。

  在这样一日一日时光之中，小斯然那双无神双眼似乎有了一点变化。

  他有时候会轻轻抚摸着狸花猫，有时候天气不好，狸花猫在给小斯然找到食物后，自己没有吃，他会留出一半食物，分给狸花猫吃。

  他甚至开始主动活着，开始去寻找食物。

  那一日傍晚，街边有一家面包店在处理当日没卖完面包，小斯然凑了过去，面包店小姐姐见他浑身破烂模样，偷偷地给了他一小袋餐包。

  这袋餐包散发出了香甜气息，小斯然眼眸微动，表情难得有点开心，他离开面包店后，甚至小跑了起来，手中塑料袋发出声响，里面餐包在晃动着。

  他想和狸花猫分享这次食物。

  小斯然跑到了他和狸花猫住地方——一个废弃公园里面长凳，不下雨时候，他会睡在这里，而狸花猫会团成一团，睡在他怀里，一人一猫就这样度过了每一个晴朗夜晚。

  然而，当他踏入那个废弃小公园时，却只看到了一滩鲜红血迹。

  几个半大少年围在一起，发出了哄笑声，他们手里拿着打火机、小刀、绳子，各种各样东西，其中一个染了黄发少年半蹲在地上，拽着狸花猫尾巴，用烟头去烫它耳朵。

  狸花猫发出了虚弱叫声。

  少年们嬉笑声如同刀子一样往耳朵里面钻，他们手中小刀沾着鲜血，割开了狸花猫肚皮，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细细绳索勒着它脖子，有人骂道：“这小畜生，老子扔了面包你还敢偷，老鼠不够你吃？畜生就是畜生！”

  他们哄笑着，有人附和道：“老大扔了东西，那是不想吃了，可不是用来喂这些小畜生，对不对啊？”

  “就是就是！”

  小斯然手里塑料袋掉到了地上。

  他怔怔地往前走着，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他推开拦在面前少年们，那黄毛被他一推，手里小刀落在了地上。

  小斯然蹲了下来，将狸花猫身上缠着绳子一点点解开，用手指按着它汩汩冒血伤口，一下一下地擦拭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越来越多鲜血。

  “喵……”

  狸花猫发出了虚弱叫声。

  它咬着一片面包，费力地抬起了头，缓缓地张开了嘴，伸出血迹斑斑爪子，轻轻地将面包向前推了推，同时眷恋地用脑袋蹭了蹭小斯然胳膊。

  这是它和他一直以来，习惯了交流方式。

  给你，你吃。

  狸花猫用尽最后力气，伸出舌头，舔了舔小斯然手指，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叫声。

  就像是曾经第一次见面时候，狸花猫跳到小斯然腿边，嗅了嗅他身上气息，决定养他时一样叫声。

  小斯然怔怔地看着狸花猫，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平静，像是所有情绪都被剥离，一双眼眸宛如蒙了层纱，像一潭死水。

  “哪里来小叫花子！？找死啊？”被推开黄毛回过了神来，顿时怒了，“怎么？这猫你养？行啊，小叫花子养小畜生，倒也配——”

  周围一切嘈杂在一瞬间远去。

  小斯然伸出手，如同往常那样，轻轻地摸了摸狸花猫脑袋。

  然后，他拿起了掉落在地面上那把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