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宁仇直接拒绝了她：“今日我们要赶到慕水镇，我刚算了算，今晚就是可以进入鬼市的日子。”“……是，师父。”虽说有些遗憾，但治病才是大事，涂菱知道师父是为了她好，她不能任性。“既然这样，老夫也不留你们了。”陶谷主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这里头是给丫头的药丸，每日一次，连吃三天便能巩固针灸的效果。”涂菱上前双手接过锦囊，“多谢陶谷主。”梦月长老走到涂菱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抱了抱她。“丫头，保重。”“您也是，一定要保重身体。”伤感的情绪瞬间侵袭了涂菱，她吸了吸鼻子，“您一定会变回原来漂亮的样子的，害您的人也会得到报应。”第230章离别是伤感的, 但终归此行琉璃谷得到的结果还算满意。涂菱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摆脱噩梦般的体质，梦月长老成功回了家, 跟师父相认。唯一的遗憾是没能见到白若风, 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还好若风为人机智遇事也冷静, 之前提醒过他注意赵昊天，他应当是放在了心中的。当涂菱乘着雪吟离开琉璃谷的时候, 心中不是没有感叹的, 却也感到自己的渺小无力。梦月长老后续的事情她一点也插不上手，因为她自己还有亟待解决的事情。看着师父为她操心劳累的样子, 涂菱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五味杂陈。若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宁仇恐怕短期内不会再去鬼市。自己的事可以放在脑后, 却要先解决徒弟的事。这样的师父，哪里找啊……想想之前自己还曾经那么嫌弃他，也是有点没道理。“小菱，你怎么这么慢？”见涂菱落在了身后，宁仇在云层中又转了个弯儿, 御剑飞到涂菱身边。“是不是跟雪吟配合不默契？”“我刚有点走神了。”涂菱打起精神, “师父, 我没事的。”宁仇也明白她的担忧：“梦月长老的事, 相信陶谷主可以处理好。现在我们的重点应该放在鬼市上，只有那里能问到我们想要的答案。”“知道了。”涂菱露出笑容，“那咱们走吧。”……从琉璃谷到慕水镇御剑不过片刻就到。当初涂菱亲眼见到宁仇一袭白衣光天化日之下御剑飞进城中，心中惊羡不已；此刻她已经可以与他携手飞行。世事可谓令人惊叹。她跟师父大人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飞进城中, 进入客栈休息。按照老规矩，宁仇出去办事，置办进入鬼市的物件，涂菱在客栈休息，等他回来。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涂菱在屋内休息打坐了一阵，不知不觉已到落日时分。黄昏的慕水镇是最热闹的时候，华灯初上，行人不减反增，各个小吃摊也摆出来准备营业，吆喝声，说话声不绝于耳，每一条街上都热闹非凡。涂菱最喜欢趴在窗边欣赏落日和街景，总觉得能从这里窥到人生百态。每次来慕水镇都让她心生感触，这里有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这次去鬼市，能成功进入第四层，得到想要的答案么？……宁仇办完事回到客栈已经是黄昏快要结束，黑夜即将降临之时。为了庆祝琉璃谷之行有所收获，宁仇叫了几个菜，一小壶酒，师徒二人在屋内的烛火与屋外的灯火陪伴之下，开始了象征意义大于口腹之欲的晚餐。“师父，真的喝酒么？”涂菱看着酒杯和酒壶，没敢动手，“我这酒量害怕误事。”宁仇拿过酒壶，给两个瓷杯倒酒，“喝一杯没事，这是刚酿好的桂花酒，不烈。”“那我就只喝一杯。”被几次醉酒事件搞得有些怕了，涂菱显得非常自觉。她端起酒杯，“师父，我敬您一杯。您一直在为我操心，辛苦了。”宁仇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与她碰了碰杯，两人开始静静喝酒。月亮此时悄悄爬上了天空，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屋中，与烛火构成了一副微妙有层次的光影。宁仇话少，涂菱其实也不是话唠，两人饮酒吃饭如同他们喝茶一样，充满了宁静与淡然。－－但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好像他们俩天生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涂菱喝完一杯酒之后把杯子倒扣在桌上，开口喊道：“师父。”“嗯？”宁仇看她。“您说，如果陶谷主真的查出真相，会惩罚梦星长老他们么？”“至少假的梦月与赵昊天没有好果子吃。”宁仇放下筷子，“其他的不好说。”涂菱沉思片刻，露出一丝无奈，“因为梦星长老与梦凡长老都是陶谷主的徒弟，他不好处理？”“就像俗世人家，如果几个儿子内斗，没到你死我活的态势，这家的父亲会为了其中一个儿子杀死另一个儿子么？”“……不会。”“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宁仇淡淡道：“如何处理是个难事。如果谋害梦月长老的是他两个师兄，陶谷主将他俩一并处理了，门派就只剩下三个长老，其中梦月长老还是猿身，对外根本无法公开，整个门派会陷入混乱，我猜陶谷主不会让琉璃谷伤筋动骨。”“那这件事会如何处理？”涂菱有些气愤，“害人的高枕无忧，最后还能当门派继承人，这太荒谬了。如果梦星当了琉璃谷的谷主，不止琉璃谷，我看整个大陆都要被他祸害。”“现阶段没有办法。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陶谷主也不能贸然处理梦星。但是梦星这个门派继承人估计是没法当了。”“那还有梦凡长老呢。”涂菱继续不爽，“万一他也参与了下毒，结果还让他当上谷主，岂不是便宜他了？”宁仇看着涂菱因为生气五官皱到一起的脸蛋，如同龇牙炸毛的猫咪，不由露出微微笑意，“你也别太操心了，陶谷主活了近千年，不会真让这群人败光祖师爷留下的产业的。”涂菱瘪嘴，“希望吧。”“何况现在也没确切证据此事与梦凡长老有关，还不宜下定论。”宁仇收起笑意，一脸正经道：“有侠义之心是好事，但切记武断，凡事要细心观察，耐心研究之后才能得到真相。”涂菱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点头道：“师父，我明白了。”……吃过饭，唤来小二收拾之后，涂菱与宁仇回到各自的房间换上黑衣。她把银色的面具挂到腰带上，无意中看到了镜中的自己。一套黑衣把她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眉如远岱，双瞳剪水，五官无论是拆开还是拼凑起来都好看得恰如其分。……女神值真的有点犀利，涂菱不得不再次感叹。她以前也算美女，但好看得没有现在这样肆无忌惮，这才六十几分啊，要是一百分是不是要美上天了？到了一百分，变成了所谓的“女神”，那时候师父怕是已经成仙上了天，成为真正的男神了。师父是男神，徒弟是“女神”，倒也挺搭的。涂菱被自己的脑洞逗乐，随即又苦笑了一下－－还好现在修为不低，现在体质又暂时被陶谷主给隐藏下来了，否则不知道要给她惹多大的麻烦。……换好衣服之后，涂菱去了宁仇的房间。还是跟之前一样，他们戴上面具，贴上了可以隐身的夜行符，从窗口跳入院中，再翻墙而出。路线跟几年前一模一样，只是涂菱不再像之前那样慌张，她无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系着的手绳，内心平静又安定。她与宁仇一起，从略显阴森的试炼场进入，再走过雾气弥漫的小路，从大片的芦苇地中绕来绕去，来到了寂静的擎天湖边。跟上次一样，湖边已经稀稀拉拉地站了些等船的人，大家都一言不发，场面非常肃穆。等船的间歇很枯燥，有一个个子比较矮，像是小孩子的黑衣人可能受不了压抑的气氛，想开口讲话，被随行的人狠狠敲了头，之后安静得像个鹌鹑，低着头生怕被骂。涂菱面具下的脸露出笑容－－看到这个孩子，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等了一阵之后，那艘古怪的大船按时到达。涂菱跟在宁仇身后，最后一个上了船。大船行驶速度很快，在无星无月的湖面上劈开一阵阵水波，声音沉闷又富有节奏，宛如驶向未知的彼岸。涂菱有了经验，一上船就低下头，不管外面有什么景色她都坚决不看一眼。程序没有变，气势庞大的鬼船经过了他们，还有乱七八糟的幻象也骚扰了他们，但涂菱心志的坚定程度已经有了质的飞跃，顺利地经过了这一系列考验，平安下了船。下船之后，各个种族的客人都开始聊起天来，三三两两沿着长长的石阶往上走。涂菱与宁仇走到石阶的最上层，灯火辉煌的鬼市出现在眼前。“师父，这里好像一点也没变。”“这里永远不会变。”宁仇道：“变的只是鬼市的卖家与买家。”“这次您可以去问问若君来的事情了。”涂菱始终没忘宁仇对于前世记忆的执念，“我治病的事情我自己可以问。”宁仇看着自家徒弟乖乖巧巧的样子，顿觉欣慰。其实有时候作为师父想要的，不过就是徒弟的懂事与理解。涂菱上进，懂事，修炼还很刻苦，他也不求更多了。“好不好？”见宁仇没回话，涂菱又问了一句。宁仇忍住笑意，“你操心的事情真多。”“您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嘛。”涂菱自然道：“我不操心谁操心？您可就我一个徒弟，我也就你一个师父，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只有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