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一百章 “哥哥。”
作者:弃脂焚椒      更新:2023-08-21 14:23      字数:7242
  谢不逢登基后,无意改元。

  要不是百官不断上谏,他恐怕还会沿用过去的年号“天初”。

  但今年,文清辞前脚回到雍都,谢不逢后脚便马不停蹄地想要修改年号。

  虽还没到年底,此行仍有些于礼不合。

  但是朝堂上下似乎都已习惯了谢不逢的行为方式。

  最终卫朝便早早于秋分那天,正式改元“清安”。

  世人皆知,这个年号是陛下为方才回到雍都的文大人所改。

  按理来说改元这种大事意义重大,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想改就改。

  可这一次,文武百官与百姓非但没有阻拦,甚至连一点异议都没有发出。

  ——涟和的事,早已传遍卫朝。

  这半年来,文清辞不但将《杏林解厄》教于太医,还将通本传向民间。

  而头一个做手术的安平将军,不但成功消了病症。

  甚至在雍都休养了几个月后,他便于年底骑着战马,回到北地去驻守了。

  世人知道后莫不啧啧称奇。

  那日雍都街市上的说法,也并非个例。

  此时整个卫朝的百姓,都于私下里说,文清辞是天上的星君下凡,来人间救苦救难的。

  有了鬼神之名,文清辞的那套理论,迅速在卫朝传播开来。

  这一切,自然也少不了谢不逢在背后的默默推动。

  转眼,又是一个冬春之交。

  社日节终于要来了。

  祭祀天地之礼,于翊山脚下举行。

  太殊宫内众人,提前一日便到了此处。

  玄金色的马车里,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毯。

  四壁更是包了棉垫,将冰冷的空气与杂音一道,隔绝在了车外。

  车厢内未燃熏香,却有一股淡淡的苦香萦绕在鼻尖。

  “……陛下,到了吗?”文清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落雪簌簌。

  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轻轻地靠在谢不逢肩上睡着了。

  谢不逢放下手中的奏章,将不小心从文清辞肩上滑落的狐裘拉了上来。

  “到了,爱卿再休息片刻,”谢不逢将温在暖炉上的姜汤端了起来,放到了文清辞手中,“外面正在下雪,当心着凉。”

  轻轻撩开车帘,文清辞看到——翊山一身黛青覆雪,如神祇屹立天边。

  半空有乱云低舞,如水墨泼洒。

  风雪之间,隐约可见一座矮丘。

  矮丘上没有树木,棕褐的泥土裸露在外,看上去有些萧索。

  文清辞之前虽在封禅之时来过翊山,但彼时人多,处处都是华盖,身为太医不可随便走动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存在。

  “那是什么?”文清辞忍不住问。

  谢不逢的手指缓缓从他发间滑过:“是辰陵。”

  “……原来这就是辰陵。”文清辞不由轻声道。

  废帝登基起便大兴土木,为自己建造陵寝。

  没想到二十几年过去,陵墓还未建完,他便先死在了殷川大运河下。

  谢不逢的视线,随着他一起向窗外落去。

  身着玄色大氅的年轻帝王一边轻揉文清辞的脖颈,一边微微蹙眉道:“立在这里有些碍眼,不如填平。”

  说完,就将视线移了回来,一眼也懒得多看。

  没想文清辞竟缓缓坐直了身,摇头说:“辰陵修建不易,填平实在可惜,就放在这里好了。”

  这半年来,文清辞最重要的工作,并不是为太医们讲授《杏林解厄》,更不是筹备祭祀,而是调养身体。

  他被谢不逢和宋君然两人盯着,连雍都的城门,都没有出过几次。

  文清辞像每一个现代人一样,好奇古代皇家陵墓结构。

  顿了几秒,他忍不住对谢不逢说:“臣想过去看看,陛下可愿一道?”

  说话间,那双漆黑的眼瞳忽然亮了起来。

  看辰陵?

  谢不逢不由蹙眉,生长于陵邑的他,对去看废帝的陵墓没有半点兴趣。

  但是文清辞要去,他怎么可能不陪?

  “自然。”

  ……

  一盏茶功夫过后,谢不逢扶着文清辞走下了马车。

  大雪未停,天气正冷。

  除了大氅外,文清辞还穿着件狐裘。

  领边米白的长毛,将他的下巴遮住大半。

  只露一双漆黑的眼瞳,与鲜红的朱砂在外。

  文清辞本只是因好奇而来到此处,但等到了辰陵附近才发现——在自己之前,太后竟已早早到了这里。

  此时她正牵着谢孚尹站在此处。

  除了明柳外,太后的身边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竟是已经离宫的兆公公,另外一个女人,则稍显陌生。

  见到谢不逢和文清辞来,他们立刻俯身行礼。

  看到那人微短的头发后,文清辞方才认出,原来在太后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从前的雯昭媛——废帝最小的四皇子的生母。

  雯昭媛的娘家忠安侯府,受贵族叛乱之事牵扯,一夕之间大厦倾颓燕雀尽。

  而她自己,也被兰妃被送入皇寺,落发成尼。

  要不是今天见到雯昭媛,文清辞差点就忘了宫中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如今她这青丝已经长至肩下,看起来离开皇寺,应当有些时日了……

  新帝登基时,会例行大赦。

  文清辞猜她便是那个时候,重获自由的。

  ……只不过,叛变一事并没有影响到后宫。

  彼时废帝另外几个出生世家的妃子,仍保留着原有份位。

  只有雯昭媛一人,被太后以“冲撞圣驾”为理由送到了皇寺。

  可是现在……雯昭媛非但没有记恨太后,甚至还替她撑着伞,看上去非常亲昵。

  文清辞心中虽疑惑,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太后似乎猜出了文清辞的疑惑。

  她并没有直说,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辰陵入口处,那个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断龙石上。

  接着揉了揉正在朝文清辞和谢不逢挥手的谢孚尹的脑袋,回头问:“不知道文先生可还记得,您刚入宫没多久,后宫里便死了一个宫女。”

  文清辞自然记得此事。

  那宫女的尸体,被抛入了水井中,当时吓到了不少人。

  废帝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下令调查。

  然而最终什么也没查出,成了一桩悬案。

  “记得。”文清辞点头说。

  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在了一边的兆公公身上。

  文清辞的心情,忽然紧张了几分。

  此前他一直疑惑,兆公公究竟是如何与兰妃联系在一起的。

  他们一个是后妃,一个是皇帝身边的近侍。

  两人的性格均很谨慎……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随意将弑君之事,与对方分享的人。

  ……看这架势,今日大概就能知道答案了。

  果不其然,太后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停顿几秒后说:“实不相瞒,此事不但与哀家有关,甚至与所有后妃,都息息相关。”

  “母后何出此言?”这一次,一直没有说话的谢不逢也开口了。

  太后缓缓闭上眼睛,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文太医记得那位宫女,是在何处当值吗?”

  “百巧楼。”事件虽已过去几年,但那一切还是深深地刻印在文清辞的脑海之中。

  “不错,正是存放辰陵设计图纸的百巧楼。”

  语毕,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前方的断龙石,沉声道:“辰陵不只是废帝为自己所修,更是他为我等所修。哀家也是意外看到图纸才知,原来废帝他,自始至终报的都是让后妃为自己殉葬的想法。”

  说着,紧紧将丝帕攥在了手中,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太后出身世家,其父是工部尚书,哥哥为将作大匠。

  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也能看懂辰陵的图纸。

  因此,她意外在百巧楼中看到辰陵图纸后便看出:这座陵墓的面积,大得有些过分,皇帝甚至给所有后妃,都留了存棺之地……

  最重要的是,辰陵的断龙石足有三道之多。

  这些只能放下一次的断龙石,不但防外人入墓,甚至还防里面的人出来……

  谢钊临他想要所有后妃,给自己殉葬!

  说完,她忽然转身朝兆公公点了点头,接着哑着声说:“哀家意外发现此事时,无比惊慌,幸亏兆公公出现,替哀家遮掩了一番……”

  太后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方才还颇为活泼的谢孚尹,觉察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之后,也安静了下来。

  兆公公负责照顾皇帝饮食起居,那日也去了百巧楼。

  看出辰陵修建意图的兰妃,脸色煞白、额间满是冷汗,不但双手颤抖,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

  看到兆公公后,她本以为自己死到临头,没想对方竟忽然跪地、行了一礼,提出要与她合作。

  殷川大运河一事,皇帝瞒得不错。

  直到那天,她才从兆公公口中,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原来如此……”文清辞喃喃道。

  怪不得废帝哪怕疯掉,都记挂着百巧楼,并不时进去看图纸。

  原来一切……竟是从百巧楼开始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兆公公,在这时缓声道:“彼时谁也说不上来废帝究竟何日会死,为做万全准备,咱家便常常背着废帝,在百巧楼誊画图纸。”

  辰陵修建了二十余年,单单图纸就有千百张之多。

  誊画图纸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没想那一日……被宫女撞见,并嚷嚷着要禀告皇帝。”

  假如皇帝知晓兆公公在誊画图纸,一定会彻查此事,到时绝对会在后宫引起一场巨大地震。

  他的声音被辰陵外的风雪吹得格外沙哑。

  但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到了文清辞的耳边。

  原来那日的宫女,是兆公公所杀。

  ……自己进宫后发生的每一件事,竟都与此相关。

  说完,文清辞才看到,跟在太后身边的明柳,手中捧着一摞厚厚的纸张。

  ——这应当就是辰陵的修建图纸了。

  兆公公的话音落下后,太后终于走上前去,将图纸接了过来,俯身一张张于辰陵前点燃。

  橘红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皑皑白雪。

  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图画,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最终沦为飞灰,被风吹散。

  文清辞忍不住轻轻咳了起来。

  “爱卿,此处风大,先别处吧。”谢不逢蹙眉,将伞挡在了文清辞面前。

  不想身边的人却缓缓摇了摇头说:“稍等陛下,再陪臣在此处站上一会吧。”

  图纸被一张张烧成灰烬。

  文清辞心中的最后一个疑团,也在这一刻彻底地解了开来。

  此时距离废帝被谢不逢处死,已经过去了近两年时间。

  但直到这一刻,过往的一切,才终于随着化为飞灰的图纸一道,慢慢散去成烟。

  从他的心间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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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寝修得如此豪华又怎样?”图纸烧完后,雯昭媛终于忍不住开口,“人到底还是葬身在河道下了。”

  说完,还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杜太妃,谨言慎行。”太后忍不住蹙眉提醒。

  杜太妃?

  文清辞想了一下才意识过来,雯昭媛本名杜清韵。

  身为四皇子之母的她,废帝死后自动升为太妃。

  而……谢不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仅将他的名字设为国讳。

  甚至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成了国讳之一。

  “雯”字与“文”同音,升为太妃后,她便不能再用此字。

  本就对废帝满是怨恨的杜清韵,索性直接叫“杜太妃”了。

  她世家出身,又是独女,说起话来没什么遮拦。

  “好好,听苏姐姐的!”杜太妃笑道。

  “苏姐姐?”这一回,好奇的人变成了谢孚尹。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见人这样称呼过母后。

  “可不是么?”杜太妃俯下身对小公主说,“我与苏姐姐家是世交,从前都是这样称呼她的。况且苏姐姐,对我……还有救命之恩。”

  “哇——”谢孚尹睁大了眼睛,“母后是怎么救太妃娘娘的?”

  她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凡事都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件事不只谢孚尹想知道,文清辞也有些好奇。

  他看到,杜太妃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彼时谁也不知道,殉葬之事究竟何时到来。离开皇宫,摆脱后妃的身份,才是最安全的……”

  杜太妃的母家被抄,而她更是曾没有眼力见地在皇帝面前,向忠安侯世子求情。

  想到这一点,彼时还是兰妃的太后,便立刻借此理由,将杜太妃打发出后宫当尼姑。

  削发之后,断绝尘缘。

  她不再是皇帝的妻妾,更不是后妃,而是一个受佛门庇佑的弟子。

  殉葬之事,便与她没有了关系。

  “这样啊……”谢孚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虽天生聪明,但只有几岁的她,理解这些事还是有些费劲。

  翊山之下,雪越下越大。

  听完故事之后,谢孚尹便立刻转移注意力,改跑来跑去,用手接雪花了。

  今日天气不佳,文清辞一行人眺望过辰陵,也撑着伞向回走了。

  “啊嚏——”冷风吹来,跑在最前面的谢孚尹,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见状,文清辞立刻快步走向前方,俯身将丝帕递到了她手中,接着伸手替谢孚尹系紧了披风:“公主殿下,当心着凉。”

  说完便看到了她脚上那双湿了一半的锦靴。

  “陛下,”停顿几秒,文清辞转身向撑着伞跟在自己背后的谢不逢看去,无比自然地说,“公主殿下的鞋子湿了,您抱着她吧。”

  太后和杜太妃的衣着繁复,在雪地里行走很不方便,兆公公年纪又大。

  看来看去,还是谢不逢这个当哥哥的最合适。

  说话间,正有一片雪花轻轻地落在了文清辞的睫毛上。

  他的眼中满是期待与温柔。

  谢不逢的心,在瞬间轻晃了一下。

  “好。”谢不逢分开手臂,将谢孚尹稳稳地抱在了怀中。

  他的动作标准而娴熟。

  文清辞接过伞,用右手撑起,与他们并肩而行。

  谢孚尹的目光,瞬间兴奋了起来。

  “公主殿下,怎么如此开心?”

  “哥哥好久没有抱孚尹了!”她开心地将手伸出伞外,试图接住雪花,同时眨着那双圆圆的浅琥珀色眼瞳问,“哥哥好高啊,孚尹长大能长这么高吗?”

  “能,”文清辞很是自然地接话道,“只要公主殿下好好吃饭。”

  “好!”谢孚尹的眼睛,瞬间变得更亮,“那孚尹要吃文大人做的饭!”

  文清辞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点头,便见抱着谢孚尹的人蹙眉道:“文先生平日太累,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此时已是暮冬,正是玉兰花最后盛开的日子。

  可是谢不逢却从不提他要尝玉兰花粥的事。

  文清辞本以为已是皇帝的他,不再对少年时的事物感兴趣。

  万万没有想到,答案竟然是这个。

  “哥哥会做饭?”谢孚尹搂着谢不逢的脖子,一脸好奇地朝他看去。

  “是啊,”文清辞笑着回答,“陛下很有天赋。”

  “那哥哥下次做的时候,能将我叫去吗?我也想和文大人一起尝尝~”

  “自然,”谢不逢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往后不要叫清辞‘文大人’,听上去太过生疏。”

  在他心中,文清辞和自己早已是一家人。

  谢孚尹再叫文清辞“大人”,实在奇怪。

  “明白了……”谢孚尹忍不住噘起嘴巴,纠结了起来,“那我应该怎么叫呢?”

  文先生是男孩,自己似乎不能叫嫂嫂。

  那又该怎么称呼?

  就在谢孚尹苦苦思索的时候,站在一边撑伞的文清辞忽然笑着开口道:“公主殿下小臣二十余岁,自是要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陛下忽然转身,看着那双墨黑的眼瞳,打断了那句还没说完的话:“清辞这是在故意长辈分,占我便宜吗?”

  文清辞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心虚地低下了头。

  而谢不逢则转身朝妹妹叮嘱:“叫他清辞哥哥。”

  “哈哈哈哈好!清辞哥哥!”谢孚尹的笑声格外清脆,像只小小的银质铃铛,在空旷的雪原上回响。

  撑着伞的文清辞也被带着笑了起来,并抬头道:“陛下不如也随着公主一道,这样叫臣吧?”

  他发誓,自己方才是没有占谢不逢便宜的意思的。

  但皇帝陛下一说,文清辞便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文清辞的声音,还是惯有的温柔与清润。

  可语调却是鲜少的轻松。

  “好啊,”不料,谢不逢还真的应了下来,他侧眸深深地朝文清辞看去,沉声说,“朕在私下里便这样称呼爱卿,如何?”

  他的语气与往常一样平静。

  但略为上扬的语调,却似什么暗示似的,扰乱了文清辞的心神。

  并叫身边人的脸颊,于瞬间泛起了红。

  文清辞轻咳两声,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身看向雪原,去欣赏风景了。

  绘着玉兰的纸伞并不大,勉强能够站下两人。

  此时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伞下。

  并随着步伐,而轻轻碰撞。

  谢不逢的唇边,不由漾起一抹笑意。

  身上的凶煞之气,也在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身高腿长,走路向来大步流星。

  但是今日,却不由得慢了一点,又慢了一点……

  虽然有的时候会怕哥哥,但谢孚尹毕竟是个小孩,不像大人们那样顾忌很多。

  见谢不逢笑,被他抱在怀中的谢孚尹终于忍不住伸手,偷偷从伞面上抓了一把雪在手中。

  不等哥哥反应,便抹在了他的脸上。

  谢不逢的脸颊,如被抹了蛋糕一般,瞬间白了一片。

  他当下便停在了原地。

  鹅毛大雪自天空飘落,眼前的一切都藏在了茫茫雪雾之下。

  谢不逢下意识蹙眉,伸手想要将脸上的白雪弄掉。

  ——不知道现在这模样,会不会毁了自己在文清辞心中的形象?

  他本能地朝文清辞看去。

  看到他严肃的表情,谢孚尹终于想起哥哥的身份,并愣在这里,无比忐忑地将手收了回来。

  “呃……陛下,我,我……”

  完蛋,自己会不会惹他生气了?

  就在谢孚尹酝酿着想要道歉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文清辞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突然学谢孚尹那样,从伞面上抓起一点雪,趁其不备,抹在了谢不逢的另一边脸颊上。

  就在文清辞打算故技重施时,谢不逢忽然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格外幽深。

  像是要将文清辞吞噬一般。

  “……陛,陛下?”感受到危险,文清辞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站在了雨伞之外。

  就在这个时候,谢不逢的手指却慢慢地从文清辞的掌心滑了过去。

  细弱的痒意,瞬间自掌心传至四肢百骸。

  文清辞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颤了一下。

  “哎呀!”被谢不逢抱在怀中的谢孚尹捂住了眼睛。

  而谢不逢则在下一刻,将方才从文清辞掌心蹭来的白雪,轻轻地抹回了他的鼻尖。

  末了把文清辞拉回伞下,将唇贴在他的耳边,悄悄道:“当心着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