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九十八章 朕为爱卿做昏君
作者:弃脂焚椒      更新:2023-08-21 14:23      字数:7303
  谢不逢的动作很轻,像是要将梅花,从文清辞的脖颈间摘下。

  文清辞蹙眉,当下便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他压低了声音警告道:“这里是前院。”

  “朕知道。”

  谢不逢缓缓地用目光描摹着镜里人的眉眼。

  同时将文清辞的手回握于掌心。

  他望着镜子里的人说:“爱卿说好只来半个时辰,但现在已过去了近一个时辰。”

  谢不逢竟在这里和文清辞斤斤计较了起来。

  同时笑了一下,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道:“朕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太医署这面镜子还不错?”

  谢不逢的声音同往常一样平静,难以分辨情绪。

  如在锦仪宫里处理公务似的。

  但说完话后,却如只巨型犬般轻轻地用下巴蹭了蹭文清辞的发顶。

  “别胡闹了,陛下。”

  开了两扣的披风,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

  文清辞的语气很是严肃,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分的杀伤力。

  谢不逢进门之后没有反锁。

  现在正是白天,太医署里人来人往,侧殿随时都有可能迎来访客。

  见背后的人仍一副探雪寻梅的架势,不为自己的话所动,文清辞终于忍不住咬牙道:“放开我,谢不逢!”

  谢不逢的手指忽然一顿。

  少年时文清辞总是“殿下、殿下”的称呼自己,现在又换成了“陛下”。

  此时文清辞直呼他大名,谢不逢非但没有一点不开心,甚至还想要他再这么唤上两句。

  但还未等谢不逢得逞,侧殿外突然传来“刺啦”一阵刺耳的响动。

  侧殿紧掩着的门,被人用力重重从外推了开来。

  一身青衣的宋君然带着药箱出现在了门外。

  他磨牙凿齿道:“皇帝陛下,师弟有伤病在身,不像您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

  『什么皮糙肉厚?简直是没脸没皮。』

  『要不是我取药过来,他还想在这里做什么?』

  『衣冠禽兽,卑鄙无耻!』

  宋君然心里的话,像夏天的冰雹一般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密密麻麻堪称吵闹。

  就连生来已经习惯了恶意的谢不逢,都不由皱眉。

  见谢不逢分神,文清辞立刻趁机穿好披风,推开对方的手走到了一边去。

  “辛苦师兄了,我先把药拿走,用完之后再还给你。”他走到宋君然身边,将去疤的药从药箱里拿了出来。

  宋君然一边一脸警惕地盯着谢不逢,一边缓缓点了点头:“行。”

  末了又突然补充道:“这药你自己上,若是有看不到的地方,那就来找我。”

  “好,我知道了师兄。”

  ……虽然是自家师兄,但一想到宋君然听到了自己方才的话,文清辞还是尴尬得不敢抬头看他。

  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小了起来。

  他余光瞧见,原本站在不远处的黑色身影,不知何时蹙眉走到了书案那里。

  接着忽然话里有话地说:“宋公子的话,一向都这么多吗。”

  话多?

  宋君然这话的确不少,但是他今日进屋后明明还没说几句……

  文清辞顿了一下突然意识过来——师兄十有八九正在心里痛骂谢不逢!

  ……只是师兄他究竟骂了多少,竟然逼得谢不逢说出了这番话?

  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今日终于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天刚亮没多久,便有驾马车自太殊宫驶出,缓缓穿过长街,停在了雍都城南的安平将军府门外。

  知道文清辞要来,安平将军府上的人已早早等在了这里。

  车还没有到府门口,文清辞便透过车帘看到。

  ——安平将军府周围,早早被重兵把守,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府里的那个公子,全都穿上了朝服。

  将军夫人甚至也和他一样,换上了命妇的翟衣。

  时节虽已过了处暑,但秋老虎的余威仍在。

  远远看到这一幕,文清辞都觉得有些热。

  “——文大人到。”

  伴随着小厮刻意提高、变得格外夸张的声音,文清辞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那位名叫霍一可的太医,紧跟着他从后面的马车上跃下。

  文清辞顿了一下,不等守在安平将军府外面的人反应过来,便先快步上前向几人鞠躬拱手道:“太医院文清辞,见过将军夫人、詹大人。”

  在来之前文清辞已经打听过了,安平将军的大儿子,之前一直和他同驻守北地,此时站在外面的,应当是安平将军在兵部任职的次子詹明江。

  “不敢当,不敢当——”

  “见过文大人,久仰大名!”

  詹明江被文清辞这一礼吓得浑身一颤。

  连忙拱手弯腰回礼,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

  ……文清辞和谢不逢的关系,全天下人都知道。

  他们自然不敢将文清辞,当作普通的太医看待。

  但……哪怕是男风盛行的前朝,都未曾有过男后。

  所以自己究竟应当如何称呼他?

  谁能想到还没想个出答案,文清辞便先一步客气了起来。

  詹明江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身体也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看出对方的紧张与窘迫,文清辞立刻说:“我今日既是以太医的身份来到此处,那便叫我文太医就好。”

  “对,”霍一可忙站在一旁点头说,“文大人一向随和,在太医署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称呼他的。”

  文清辞笑着点头,柔声问:“不知将军大人,现在在何处?”

  “是是!”詹明江终于缓过了神来,他起身向文清辞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快步带着对方向院内走去,“文太医,这边走,家父今天早晨又犯起了病,原本他也要同我们一道,在府外迎接您,不想今日竟疼得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实在是失礼。”

  “将军大人病还未愈,好好休息才是最要紧的。”

  文清辞的声音轻缓而温柔,莫名使人心安。

  听到他的话,昨天刚才还紧张得直冒冷汗的詹明江,都忍不住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文清辞“仙面罗刹”的名号传得太过响亮,全雍都的人都听说过。

  今日见文清辞前,他们也不免有些害怕……

  见到后才知,文清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相处。

  想到这一点后,詹明江不由转身和将军夫人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在此刻长舒了一口气。

  虽已过去两天,但是文清辞的身体仍酸软无力。

  他的脚步不快动作也很轻。

  生怕一不留神,就将脖颈与手臂间的痕迹露了出来……

  神医谷的药膏非常好用。

  就连蛇咬的伤疤,都能去除。

  但是文清辞皮肤过分苍白,红痕落在上面格外刺眼。

  ……直到现在梅迹仍未消散。

  “文太医请,家父正在此屋——”詹明江将门推了开来。

  下一刻,满室的苦气便与烟雾一道,从房间里面涌了出来。

  听到外面的声音,躺在榻上的安平将军强撑着想要起来行礼。

  见状文清辞连忙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说,“将军大人,快快休息。”

  “麻…麻烦文大人了……”安平将军无比艰难地说。

  文清辞连忙摇头轻声说:“这是在下分内之事。”

  身为一名将军,他虽已五十多岁,但体格依旧健壮。

  与身上的肌肉不搭调的是,他今日不但脸上蜡黄无光,甚至已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太清。

  明显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看到他这模样,站在不远处的将军夫人,也不由偷偷地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安平将军府的气氛格外凝重。

  安平将军的病,在现代完全不算什么大事。

  但这个年代,几乎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将军府里的人,之前几乎已不抱希望,没想用了文清辞开出的药方后,疼痛还真的有所缓解。

  但那个方子也的确如他本人说的一样,治标不治。

  用了之后虽能止痛。

  但人还是一天天、肉眼可见的虚弱了下来。

  今日天朗气清,气温一定会继续升高。

  文清辞嘱托将军夫人与詹明江更换衣物后,便开始望闻问切,半点时间都不敢耽搁。

  触到对方手腕,文清辞方才发现,安平将军的体温已经高得不像样了。

  他方才应当是在强打精神,与自己交流。

  假如没有文清辞,安平将军府众人,八成已然绝望。

  故而当初听到文清辞的想法时,他们虽也惊诧、害怕,但后来也孤注一掷,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受时代限制,文清辞没有办法进行影像检查。

  但是肤色蜡黄还有体温不断升高,与非常明显的腹痛,已经达到了手术指征。

  看安平将军的情况,也不该再耽搁了。

  检查结束之后,文清辞缓声对霍一可说:“脉弦滑数……应当尽快准备。”

  闻言,霍一可立刻非常配合地将文清辞说的话全都记了下来。

  接着问:“应做何准备?”

  能进太医院的,谁能不对“医”有一两分的执念。

  接受了文清辞那套理论后,他也不由跃跃欲试起来。

  看到霍一可这兴奋的样子,文清辞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转过身去继续问安平将军道:“不知将军大人可曾患其他病症?或是曾心肺刺痛。”

  停顿几刻,安平将军慢慢摇头,有些艰难地说:“没,没有……”

  闻言,文清辞不由松了一口气。

  万事万物皆有风险。

  做手术之前,必须先确认安平将军有没有心脏方面的病症。

  “从未有过?”文清辞忍不住再同他确认了一次。

  安平将军想了半晌,终于郑重点头:“对。”

  “那就好。”

  想来也是,安平将军可是上过战场的人。

  假如心脏有问题,他八成难以活到今日。

  “文大人打算何时开始?”霍一可问。

  文清辞想了一会,轻声说:“再过五日吧,我需先做好准备。”

  胆囊切除手术很是常见,上一世文清辞虽学的是中医,且大二便意外身亡,但他的养父,前些年也做过这个手术。

  当时在医院照顾他的文清辞,也因此而了解到了一些知识。

  例如最传统的开放性胆囊切除手术,在现代早已经被淘汰。

  现在手术多以腹腔镜完成,术后只有三个点状的小伤疤。

  ……传统的手术方式不但伤口愈合速度较慢,且手术还需全麻进行。

  麻醉或许就是在这个时代,做手术时所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

  想到这里,文清辞不由抿紧了唇。

  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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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清辞又叮嘱了安平将军还有他的家人几句,便和霍一可一道走了出去。

  今日万里无云。

  阳光落在文清辞的身上,将他脸色照得愈发白。

  将要登上马车时,一直在观察文清辞的霍一可,终于忍不住叫住身边的人,有些犹豫和不确定地问:“文大人,您在想什么?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话说出口后,他便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问。

  ……假如文清辞真的遇到了问题,自己也没有办法。

  况且像他这样的名医,真的愿意承认自己也会遇到难题吗?

  多嘴,真是多嘴。

  就在年轻太医百般纠结之时,文清辞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去,缓缓点头说:“对,是有一个小问题,不过……也不算非常麻烦。”

  文清辞的语气无比真诚,听起来和平常没有两样。

  闻言,霍一可不由松了一口气。

  接着问:“大人遇到了什么麻烦?”

  “切除胆囊时,应全身麻醉,方才我便是在想这个。”

  “麻醉……您之前不是尝试过吗?”霍一可想起,兰妃生小公主的时候,文清辞似乎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文清辞缓缓笑了起来,他自然也记得那件事。

  其实他很早就有了研究麻药的想法——文清辞在几年前,便找来了一味能够麻痹神经的毒药,加以改造将它当作麻药使用。

  连动物实验,都已做过几次。

  直到兰妃遇到危险,自己终于将它用在了人的身上。

  彼时自己没有记忆,并不确定能把控好剂量,因而便想着……假如实在没有办法,自己就用血来给兰妃解毒。

  但是现在,文清辞却不会再这样做了。

  这种行为对自己和病人,都非常不负责任。

  况且……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谢不逢又该怎么办?

  “对,虽有过一次尝试,但我还需要几日的时间来确定剂量。”

  “明白了!”霍一可不由松了一口气。

  两人从安平将军府早上出来的时候已是正午,红日悬于高天,街上暑气蒸腾。

  文清辞的脸色,也被照得愈发苍白。

  霍一可被文清辞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好了,文大人您快些上车吧!今天外面实在太晒,不能再站在太阳底下了。”

  “好,我们先回宫吧。”文清辞缓缓点头。

  就像霍一可说得那样,文清辞的确也被这大太阳晒得有些难受。

  他的头有些昏沉,连带着周遭的景致,都变得迷糊起来。

  直到坐上马车,回到阴凉处,文清辞的感觉方才变好了一些。

  随着一阵轻响,马车驶离重兵把守的安平将军府,向另一条繁华的长街而去。

  这架马车上虽无任何特殊装饰,但见它自此处出来,周围百姓仍是将好奇的目光落在了车上。

  隔着并不厚的马车壁,文清辞听到——有百姓在街上,讨论着安平将军的病情。

  “……这是谁?来将军府探病的吗。”

  “应当是吧。”

  “说不定是来见将军大人最后一面的呢!”

  “陛下真是……每每遇到与这太医有关的事便昏了头,他怎么能任由那个人拿将军的死活开玩笑?”

  将军府人多口杂,手术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现在,大半个雍都的百姓,都在观望此事。

  除了好奇与期待手术结果的人外,还有一部分人,对此持怀疑态度。

  他们不相信文清辞的手术能够成功。

  还将这件事,与从前那些传闻结合到了一起。

  接着认为,谢不逢这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文清辞缓缓放下竹帘,攥紧了掌心,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场手术对自己而言意义重大。

  假如手术能够成功,那么卫朝百姓定能彻底放下对自己的怀疑,自己的理论也能顺畅地传播。

  而手术的意义,也不止于此。

  安平将军愿意信任文清辞,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医术,更是因为谢不逢。

  ——当今圣上正在以一个皇帝,甚至整个帝国的信任,为文清辞背书。

  被世人误解了十余年的文清辞,并不在意自己又增加一条“罪状”。

  但是他一点也不想愧对谢不逢对自己的信任。

  更不想有人因这件事,认为谢不逢任人唯亲、昏庸无道。

  马车缓缓驶回太殊宫。

  不知道是中暑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文清辞回到太医署时,不但脸色苍白,甚至就连脚步也变得虚浮了起来。

  他这样子吓到了霍一可。

  年轻太医连忙放下手上其他事,将文清辞扶回了住处。

  刚走到院外,门便“吱呀”一声敞了开来。

  “爱卿——”

  谢不逢话没说完便看到,那个姓霍的年轻太医,正扶着文清辞的手臂,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己。

  文清辞长发披散,薄唇紧抿。

  就连鸦黑的睫毛,也在无力地颤动。

  整张脸上,只剩下那颗朱砂痣,还有点颜色。

  浅琥珀色的眼瞳,在刹那间变得无比冰冷。

  霍一可背后一寒,本能地想要下跪行礼。

  谢不逢缓缓将文清辞扶了过来,同时冷声道:“不必,退下吧。”

  “是,是陛下!”霍一可松了一口气,他顾不了那么多,立刻转身向前院跑去。

  而等他走后,虚弱无力的文清辞终于慢慢地抬起了眼瞳,朝谢不逢看去。

  一身玄衣的谢不逢,眉头紧锁:“朕说要同去,爱卿非将朕打发回来。你看你的身体,万一在外面出了事该如何?”

  谢不逢的语气乍一听冷冰冰的,但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刚才那一刻自己的心情究竟有多么的紧张。

  “今日就在屋内好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文清辞打断。

  被扶着站在门边的文清辞,忽然仰头向谢不逢看去:“……陛下,臣有些疲惫,可否抱臣回去?”

  他轻轻地笑着说。

  正午的阳光穿过玉兰花树的叶,化作一片片圆镜,碎在地上。

  漂亮的眼瞳,因刺眼的阳光而微微眯起。

  文清辞的声音随着身体的虚弱,而变得格外轻。

  轻到谢不逢差一点便以为,方才那句话是自己生出的幻觉。

  ……清辞他方才说了什么?

  这是文清辞第一次主动要谢不逢抱自己。

  皇帝陛下将自己刚才想要说的话,通通忘了个干净。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一时间竟然忘记应该如何拥抱。

  “咳咳咳……陛下?”

  直到文清辞忍不住轻咳,谢不逢终于缓过了神来。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文清辞抱入了怀中。

  转身抱着对方走入小院,坐在了那棵玉兰树下。

  初秋的玉兰树,还是一片浓绿。

  树下的草地也未发黄。

  文清辞看到……手边的小案上,放着两只小小的玉杯。

  而杯内则盛满了酒液。

  “陛下,那是梅子酒吗?”

  文清辞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一点熟悉的清香。

  “对,”谢不逢一边替文清辞整理额间的碎发一边说,“你师兄说,你在谷内泡了梅子酒,还没来得及喝几口。”

  文清辞猜,这句话一定又是谢不逢从宋君然的心声里听到的。

  原话八成是宋君然在愤恨,自己师弟连梅子酒都还没来得及喝几口,就被谢不逢拐到了这里来。

  宋君然也没少游历江湖,他早将各种方言里骂人的话,都学了一个遍。

  也难为谢不逢从那些污言秽语中,寻找有用的信息了……

  想到这里,文清辞不由笑了一下。

  “爱卿笑什么?”

  “没什么,”文清辞清了清嗓子,将视线落回了梅子酒上,“臣想尝尝。”

  “它本就是给爱卿准备的,”谢不逢皱眉道,“但要等爱卿缓过来些才能喝。”

  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

  微风吹过,将一点点酒气,吹到了文清辞的鼻尖。

  沉默片刻,文清辞忽然抬头看向谢不逢。

  他忍不住问:“陛下,您如此支持臣,没有想过假如臣失败了,那当如何?”

  语毕,文清辞不由屏住了呼吸。

  身为皇帝,且能够听到世人心中恶念的谢不逢,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谢不逢忽然缓缓地笑了起来。

  他低头吻了吻文清辞的长发,沉声于对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假如成功,那朕便能与爱卿一道名垂青史。”

  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了过来。

  苦香似丝带,将两人缠绕。

  文清辞的心情忽然紧张了起来。

  “假如失败了……”谢不逢将文清辞的长发缠在指尖,接着微微侧身,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瞳喃道,“那朕就为爱卿,做一个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