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蝴蝶向着天际飞散而去。

  蝶翼扑闪的嘈杂声音劈开刚刚闪着杂音的闷响, 破空而来，传入耳膜。

  好像破开了天空原本笼罩的阴翳，将原本不存于世的灵魂骤然拉回。

  伏黑甚尔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晰。

  “反转术式？”

  明明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诉说着痛苦, 伏黑甚尔面上却玩味地挑了挑眉。他伸出手，握紧又张开, 感受着皮下神经迅速而敏锐的传导。

  “伏黑甚尔先生。”刚刚救下他的女孩随手扬了扬发尾, “我救你只是想问问你,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学校入职。”

  马上要去咒术界上层搞事了, 能集合的力量尽量都吸收。

  听小机器人说眼前的人和御三家有仇，四舍五入就是和御三家占比百分之九十的咒术界上层有仇。

  “入职？”伏黑甚尔笑意嚣张地上下打量她, “东京校什么时候要从校外招人当老师了。”

  “我死了没多久吧，现在已经改革到这样了？”

  “你误会了。”与谢野晶子没什么表情, “我说的是横滨校, 横滨咒术高等专校。”

  “……”

  伏黑甚尔神情怪异了一瞬。

  下一秒，他突然笑出了声，语调懒洋洋的：“多少钱？”

  “一个月七十万。”在伏黑甚尔开口之前，与谢野晶子声音淡淡地补充：“美元。”

  “要是我不同意呢？”

  伏黑甚尔嘴角笑意里的兴致愈来愈深。

  “你现在能站在这里，保持理智, 条理清晰地和我说话全靠福泽社长。”当然是骗人的, “你要是想继续当回疯子, 我无所谓。”

  与谢野晶子适时地右移一步，露出身后自从听到男人名字起就仿佛被钉在原地的伏黑惠。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吐字音调怪异：

  “成交。”

  好耶。

  大功告成的与谢野晶子面上表情淡淡：“简单跟你解释下事态，咒灵方在这里发动了事变，咒术界在反击。随便你去哪里逛, 事情结束后会有人来接你。”

  简单解释完现状, 她转过身, 向着破败不堪的车站口走去，“野蔷薇，我们去下一个工作地了。”

  钉崎野蔷薇还没回过来神，等与谢野晶子走出半米才反应过来。

  “晶子姐，等等我！”

  她小跑几步赶上与谢野晶子，迟疑地开口：“刚刚那人……怎么回事？”

  与谢野晶子瞥了一眼身擦身而过、仍在怔楞的少年，没有回答。

  行走间带起的微风在身侧一闪而过，伏黑惠倏地回过神，音调微扬地出声叫住她：“等一下！”

  与谢野晶子像是早就知道，停住脚步，向他看过去，一副“有话就问别耽误时间”的表情，“三个问题。”

  伏黑惠暗自握紧了手，“……你知道他是谁？”

  “你不也猜到了吗？”带着蝴蝶发饰的少女声音淡淡。

  伏黑惠没有说话。

  钉崎野蔷薇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头看了看。

  “你们是怎么知道……不对”伏黑惠微垂着头，但声音依旧冷静，“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与谢野晶子双手环胸，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方形腕表，“五条悟，御三家，横滨校，几乎都知道吧。”

  “最后一个问题。”

  再次抬起头，伏黑惠面上已经没有了动摇，“你们叫他去横滨校是为了什么。”

  “这你要问乱步先生，我只是个校医，不负责内部事务。”与谢野晶子转过头，“好了，三个问题结束。野蔷薇，走了。”

  “嗯！”

  钉崎野蔷薇刚要跟上，突然又停下了步子，她犹豫地看了眼伏黑惠，还是开口叫他：“伏黑，走吧，事情还没结束。”哪怕有想要问的，也等任务结束后再说。

  伏黑惠回过头，身后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挑了挑眉。

  咬牙‘嘁’了一声，伏黑惠重新转过身，向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跟去。

  ————————————

  地下二层，和真人分身缠斗着的两个少年先起了内讧。

  “芥川！离远点！！”

  “别命令在下！”

  险而又险地避开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中岛敦和白虎站在一起，咬牙切齿。

  芥川龙之介目光冰冷，却投向了和自己站在同侧的中岛敦，两人互相瞪视着对方。

  “哇哦。”真人捏着下巴，好奇地来回看，“关系不好吗？”

  “不对，应该是你们学校的计策吧？”他自己否决自己，好奇地开口推测，“太宰治和那个半咒灵也是这样，你们这么做是为了欺骗敌方？”看起来关系不好，却有种诡异的羁绊。

  “闭嘴。”

  似乎被踩中了雷点，芥川龙之介脸色一沉，视线倏地投向真人，目光阴冷。

  “为什么？被我说中了？”

  中岛敦‘呃’了一声，没眼看芥川龙之介越发阴沉的脸色。

  蔓延着红色光芒的黑色巨兽突兀向真人逼来，却被真人向后轻跳，轻松躲过。

  看到这一幕，芥川龙之介咬牙‘嘁’了一声。

  “所以说，让我用白虎把他逼到你那里，你再用罗生门把他切断不好吗？！”中岛敦简直无奈到抓狂，不明白身前的人为什么就是不配合自己。

  “别命令在下！”

  除非中岛敦的白虎能分裂成多只，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

  但即便心里这么想，芥川龙之介也不可能好好跟中岛敦说出来的。

  中岛敦一噎，觉得自己根本没法和对面交流。

  鞋跟和楼梯相碰的清脆声音响起。

  “你们还在这？”扶着楼梯扶手下来的少女蹙眉，像是带些不满。

  “与谢野学姐！”中岛敦眼睛一亮，像是终于得救了，指着芥川龙之介告状：“芥川不配合我！”

  “……是你的战术有问题。”在与谢野晶子的目光中，芥川龙之介脸色阴沉，还是解释了一句。

  中岛敦一楞，下意识回想了一遍自己的战术，虽然没想通到底是哪一步不对，但他选择信任芥川龙之介的看法，有些心虚地道：“那你说出来啊，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

  “这样愚蠢简单、缺乏可操作性的计划。”芥川龙之介声音冰冷，“真是符合你一贯的作风。”不知道太宰前辈为何如此看中这个人。

  想到这里，芥川龙之介的表情又沉了沉。

  “小学生吗，你们两个。”与谢野晶子面无表情，接着不耐地叹了口气，“总之，快点解决。”

  芥川龙之介刚要开口。

  “顺便一提，太宰还在地下五层等你们过去。”

  四周安静一秒。

  刚刚还目光阴沉的黑发少年周身气质陡然发生了巨大改变。

  用从后面赶过来的钉崎野蔷薇的话形容，就是一下子打开了某种开关，身后突然冒出了大量掺杂着黑红光芒的锐利气势。

  “太宰前辈……”

  芥川龙之介缓缓重复了一句，侧过头，视线再次投向了对面兴致勃勃看着他们的咒灵。

  “人虎。”他的声线带着极其浓重的威慑和锐利。

  “干……干嘛。”

  “用黑爪，迅速解决他，明白吗。”

  芥川龙之介一字一顿，声音冷的像是要往下滴冰碴。

  “……”

  中岛敦瞬间了悟芥川龙之介的意思，他表情怪异了一瞬，小声抱怨：“也不用这么说话吧……”好像特别勉强一样。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下一秒，突然收起了面上的所有表情，目光渐渐变得凝重。

  白发少年转过身，认真地观察对面的一举一动。

  “啊。”

  “他们要做什么？”伏黑惠皱起眉。

  看了眼与谢野晶子，发现她双手环胸，似乎一点也不急之后，钉崎野蔷薇也带着点放松的心态观战，“不知道。晶子姐？”后一句问的是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还没开口。

  黑发少年和白发少年身上突然一同闪起细碎的光芒。

  白虎骤然扭曲，化作摇动的剪影，仿佛流动的影子一般尽数投进中岛敦的身体，白发少年的皮肤上逐渐漫起老虎样的斑纹。

  光线停顿了一秒。

  下一秒，空间中只剩下身着白色上衫的芥川龙之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