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与陈耀辉不是密友，甚至连普通朋友都不是。对于同行，白手定义了四种关系。一种就是密友，也就是好朋友，比方说市二建的魏国平。另一种是普通朋友，不能互相帮助的，比方说市一建的张子穹。还有一种是熟人，至少认识并偶尔碰面，比如这位陈耀辉。此外就是那些陌生的同行。陈耀辉知道，凭他与白手的关系，白手是不会答应出来吃饭的。陈耀辉与钢材大王汤云平关系很好，他让汤云平帮忙。二人的关系以生意为主，市五建是汤云平的大客户，这个忙汤云平不能不帮。汤云平爽快，不仅满口答应，而且当场打电话给白手。白手没而任何犹豫就答应了。这倒不是卖白手的面子，完完全全是陈耀辉的面子。堂堂的国企老总，又是同行里的佼佼者，白手岂敢轻易得罪人家。白手在这方面的原则坚持不渝，尽量的不与国企作对，哪怕是吃亏的时候。而且陈耀辉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知识分子。在全国地产商协会，白手仅仅只是会员，陈耀辉却是理事，高白手一筹。下班后，汤云平来接白手，所以白手没让小安她们跟着。汤云平也是不要司机，自己开车。坐在汤云平的车上，白手取笑汤云平。“老汤，你狗日的，什么时候改行了，做起了拉皮条的生意。”汤云平不生气，笑骂道：“狗日的老白，我要是拉皮条，那你算什么东西。”“呵呵几天不见，上海滩有名的大盲，竟然学会说人话了。”“哈哈我是盲我骄傲。老白，只要你不骂我大流氓，我就非常高兴了。”白手咦了一声，“什么情况？你是盲你骄傲？”汤云平笑道：“我是盲，我都成了上海的钢铁大王，那我要是大学毕业，联合国还不来请我啊。”白手大笑，“他娘的，一个盲都这么得瑟，这是什么世道啊。”“哎，老白，谢谢你给我这个面子。我知道你，你是轻易不跟圈外人一起吃饭的。”白手两手一摊，“你知道就好。你老汤的面子，别说吃饭，就是吃毒我也会去的。”“这个陈耀辉啊。”汤云平说道：“我对他说，他应该直接去找魏国平和张子穹。这样拐弯抹角，挺没劲的。”“他怎么说？”“他对我说，他找过魏国平和张子穹，请他们出来吃饭。他们两个都说没空，搞得他很是尴尬。”白手轻叹一声，“怎么回事？矛盾这么深，难道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汤云平心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据陈耀辉说，双方在市里开会时吵过一架。好像当着领导的面，拍了桌子骂了娘。”“我的天。”白手叹了一句，“老汤，你把车开得慢一点，我打电话问问老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汤云平应了一声。白手拿出手机，拨通了魏国平的电话。“老魏，忙吧？”“不忙，有人请客，正去蒋长风饭店的路上。怎么，你要还没有饭辙，你也过来吧。”“去你的，你什么意思，把我当要饭的了。”“哈哈，对不起，对不起。老白，你找我有事？”白手笑道：“我也正在去饭局的路上。不过我这个饭局，正与你老魏有点关系。”“哦，谁请？”“陈耀辉。”魏国平叹道：“我问个球，猜也能猜到是他。”白手问道：“老魏，怎么就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步了？大家都是国企，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老白，你什么意思？你这个，朋友我白交了？”“你说呢？”“我想肯定不会。”“这就对了。老魏，你不能规定我可以跟谁吃饭，不可以跟谁吃饭。”魏国平说道：“老白，我理解你，但请你也理解我。”“互相理解，这样就好。”打完电话，白手吁了一口气。汤云平说道：“你们这些弯肠子的人，活着真是费劲。”白手笑道：“老汤，你是个盲，不会理解我们这些知识分子的。”汤云平气得破口大骂。吃饭的地点是上海的老国际饭店。这里是白手成名的地方。整整十八年前，也就是一九八四年的五月，美国总统里根访问上海，带来一个搏击队，在国际饭店摆擂，与国内武术名家交流切磋。作为观众的白手，该出手时就出手，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大展拳击，以一敌五，全胜而退。白手并没有以此来宣扬自己。但每次来到这里，白手总是精神大振，心潮澎湃。陈耀辉在酒店门口迎接。白手身着米色风衣，平光金边眼镜，红色领带，黑色皮鞋，派头十足。反倒是汤云平相形见绌，像个跟班似的。“白总，感谢你，感谢你啊。”白手淡淡一笑，“陈总，你客气了，见外了。”“白总请。”“陈总请。”白手和陈耀辉互相客气，并肩而进。刚到一楼大厅中间，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屁颠屁颠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请问，您是腾飞公司董事长白手白总吗？”白手愣了一下。腾飞公司这个称呼是个简称，不仅代表腾飞地产开发股份有限公司，还代表腾飞投资公司和腾飞置业公司，甚至还包括腾飞网络公司和腾飞通讯公司。“我是白手，请问您是？”“对不起，我是这里的经理。白总，十几年前，我是这里的服务员。我曾亲眼目睹，你在擂台上击败美国佬，大长了咱们中国人的志气”白手微笑道：“经理你好，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的事不必再提。”经理说道：“白总，当年我有这样一个心愿。如果我当上经理，只要白总来这里吃饭，我们一律免带。”白手又笑了，“经理，万一我带了很多人来，你也免单吗？”经理也笑了，“这倒不是。我们对白总您一人免单，终生免单。”“好吧。经理同志，谢谢您，我接受你的这份好意。”经理陪着白手等三人，送到三楼的包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