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去跟两人对了账, 约定下个月8号如果她没来就让她们自己支取工资，把账目记好就行。另外她从账上拿走三百块钱，为了安抚韩慕阳意思一下, 她手里还有稿费呢。其他的, 全部用来再投入。目前除了韩奶奶投了三千，林父投了三千, 二舅妈投了五千, 姥爷投了三千，嗯，韩爸那三千算韩慕阳的, 他另外还管韩爸借了七千, 说一年就还不需要两年。这些钱全部用来进货, 进一些精致但是又不会太贵的礼物，比如口红、唇膏、护肤品、鹅蛋粉等。现在进的是孔凤春和谢馥春, 进几套放在店里，当摆设都很美, 如果有人要送礼买了去也上档次。再有一些精致的小饰品, 类似戒指、耳环、项链等也可以进，要品牌正品, 带证书那种, 高大上、保真, 既然送礼当然要这样的。这种商品一上来，那钱花得也跟流水一样，看得孙玫瑰和梁春莉都麻了。虽然赚钱，可花钱也吓人啊, 这要是赚不回来，那得赔多少钱呢？这会儿她们觉得自己真没那么大的胆子, 还是老老实实干活，每个月固定拿钱来得踏实。因为摩托车修好了，他们也不去姑姑家过夜，就当天晚上回去。可惜车棚需要订做几天，得下一次来的时候再装。天冷了，晚上七点半以后就没什么人了，孙玫瑰一般八点下班，梁春莉就锁门关店。林妍叮嘱她们注意安全。梁春莉笑道：“妍妍你放心吧，韩警官只要有空就骑车过来转悠，还拖她同事们有事没事往这里转悠，那些小混混没一个敢来捣乱的。”这就好。不得不承认，有人脉就是吃得开好办事，麻烦也少。如果没有韩家这层关系，就算她在这里开个铺子，不赚钱还好，但凡赚钱见天就有人来捣乱。这个社会上最不缺那些妄图不劳而获的人了。他们又全副武装好，裹上大衣护膝的，林妍坐斗里，韩慕阳骑车三宝坐他后面。座椅不大，两人穿太多不方便，三宝就把军大衣围在韩慕阳前面，这样两人都能挡风。这时候路上也没什么人，车也少，很安静，摩托车开过去就很大动静。林妍：“不会有劫路的吧？”她记得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本县很多地方都不太平，经常有劫路的。不过从县里下去的国道还好，因为经常有公安巡逻，倒是没那么多事儿。危险的就是一些连接国道的村道，很容易有人劫路。韩慕阳：“没事，上一次严打之后劫路的都没了。”韩慕阳虽然叛逆，喜欢骑车四处跑，可他也不是盲目的，都会查阅地图了解当地风土人情。本地路匪路霸盛行的时候在八十年代，后来严打两次就越来越少了。相信等经济越来越好，县里就业机会多，劫路的就会绝迹。虽然韩慕阳开得不快，可冬天夜风跟刀子一样，也不能说多好受。林妍裹着羊皮大袄，整个人都缩在里面，恨不得那挎斗再大点，她能猫进去才好呢。等到家以后，她感觉腿都麻了。三位老人家下午迷瞪了一觉，这会儿都没睡，在看电视闲聊顺便等孩子们呢。林妍和奶奶们的屋里也生起火炉子，还烤着地瓜枣和红薯，等他们一进屋就闻到烤地瓜的香甜气息。姥爷穿着他的棉蒲袜给他们开门迎进来，一进门就让他们赶紧吃热乎的烤地瓜。林妍：“晚饭吃了好多，不能吃了，再吃该胖了。”姥爷：“瞎说，你看你瘦柳条的，哪里胖？地瓜不管肚子，撒泡尿就没的。以前挨饿的时候顿顿吃地瓜，早上觉得吃很饱的，走到地头撒泡尿又ne了。”姥爷小时候跟着去过东北，言语间时不时就能带出来几个词。姥娘和韩奶奶今儿给缝了护膝，让韩慕阳戴上试试，藏青色的，暖和又合身。韩慕阳和三宝洗了手坐在炉子旁边吃烤地瓜。男孩子新陈代谢快，尤其韩慕阳，一天三顿饭就算吃饱也饿，也不怪苏元杰晚上回宿舍偷吃，是真的会饿。林妍看他们吃得香甜，忍不住也坐下啃烤红薯，霜降以后扒的红薯，糖分很高，烤一下红薯皮直接裂开，露出里面金黄橙红的肉，考上了嘎扎正流地瓜油呢，闻着都蜜甜更别说吃了。啊呜一口，又烫又甜又满足，路上扑的寒气，一下子就消散了。韩慕阳看着林妍就笑，把最后一个剥了递给她，“吃吧。管够。”林妍：“我不吃，我饱了！”重生以后林妍也注意锻炼身体，运动量大消耗快，饭量也大，她寻思可别养成个易胖体质。韩慕阳看她不吃，就和三宝分了。三人吃饱喝足再去洗漱，泡个脚，然后钻进热乎乎暖熏熏的被窝，睡得又香又甜。第二日是冬至月初一，一早起来就飘起了雪花。三个人紧了紧衣服，韩慕阳去把烧火的草从南屋抱到屋里来，这样三位老人就不用踩雪去拿草，免得滑跤。林妍跟姥爷说不用扫雪，等他们下自习回来再说。现在调整了课表时间，早上5:50跑早操，6点10分早读到7点10分，8点第一节课，中午到11点半，下午一点半上课，晚自习要到9点下课。这样的时间安排，学生们基本都不够睡的，不但中午要睡一会儿，很多人上课的时候都睁不开眼，有的早读课趁着老师不在就趴着睡觉。不过在荆老师的班里是别想，只能拄着胳膊睡觉，还得让同桌帮忙盯着老师。他们离学校就几分钟的路程，每天早上却还是要小跑着上学，一路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门前，正好组织跑早操。很多同学希望早读之后在跑早操，老师让他们醒醒吧，就是怕学生们犯困没精神、怕冷，所以才赶着去跑操，跑几圈下来身体热乎乎的，脑子也因为血液循环清醒得很，早读就非常有效率。今天虽然有点下雪，却也没取消早操，同学们正在教室前拖拖拉拉地站队。二班体育委员是班长的同桌崔锦明，他瞅着林妍跟韩慕阳跑进队伍才开始整队。林彩霞朝林妍笑：“你不来体育委员就不整队，等你呢。”林妍嘘了一声，“你竟然跑操？”林彩霞整天不是请假就是请假，能逃操就逃操。跑操的时候高个子在前面，人高腿长速度就快，后面小个子跟不上就开始掉队，被后面班级追上，就开始嗷嗷喊着吓唬他们。崔锦明忙追上排头几个男生，“等一等，我说你们慢点，你看女生和后面的都掉队了。”韩慕阳瞅瞅自己右边的林妍：“这不是在呢吗？”崔锦明：“你就盯着林妍了，你看看别人？”韩慕阳和另外几个男生回头瞅瞅，果然除了林妍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别的女生都不见了，就男生也有一半跟不上。韩慕阳就歪头朝林妍道：“你不是长跑不行么？”林妍：“这叫慢跑，不叫长跑。”运动会那八百米一千米的，也是追求速度的好吧。崔锦明喊道：“整队，队尾变队首，换过来跑，省得你们撒丫子不管后面的。”班上男女生个子参差不齐，有几个同学个子相当矮，他们在前面跑，后面韩慕阳几个就溜达散步，都跑不起来。最后没辙，崔锦明就说给重新排队，让大部分女生和个子矮的男生们一组，跑得快的男生和女生们一组，各自整队。他对林妍道：“林妍，你会整队吧？”林妍初中也当过体委的，自然会，她就答应帮忙了，去带后面的蜗牛队。一班看他们那样也跟着学，免得九十个人拉拉撒撒的能排成大蛇。就林妍带队，苏元杰都嗷嗷喊：“林妍，你慢点啊，要跑死我了。”林妍：“你是得多跑跑。”这个年纪这个生活水平，你都能吃得那么圆润，不跑跑只怕更圆。回教室上早读课，大家正呜啦呜啦读书呢，教室里有两盏日光灯坏了，一盏一闪一灭，一盏直接啪亮了一下就牺牲了。好作怪的几个男生就开始嗷呜嗷呜地出怪动静，“啊啊啊，有鬼啊……”教室里用的是日光灯，有两种形状，一种带着圆形罩子的圆盘灯管，一种直灯管没有罩子。这种日光灯寿命不长，用一阵子灯光开始发黑，然后就开始坏掉。每个班收了班费以后，班长会多买一些备用，坏了就换上。郭建华跑去办公室把新的灯光拿回来，让韩慕阳和他一起换，韩慕阳个子高，踩一下课桌就行。一个灯在林妍前面，钟圆和孙柳莹头顶上。韩慕阳扯了自己一张不要的卷子垫着就要踩上去，孙柳莹忙阻止他，“等一下。”她把韩慕阳的试卷收起来，自己拿了一张演算纸垫上。韩慕阳踩到课桌上，把灯罩抠下来，直接把灯光换上去。另外那个一闪一闪的长灯管在讲台上方，韩慕阳看了看，启辉器坏了，单纯换灯管也不行，“这个启辉器坏了，要换零件了。”郭建华：“啊？以前我们都是换灯管啊。”以前灯光黑了不亮了就换灯管，还没换过其他零件呢，也没买啊。韩慕阳：“先把这个拿掉对付一节课，下了早读再去买零件换上。哦，你让学校电工来修一下也行。”郭建华：“你会修吗？你要是会就别找电工了，怪麻烦的。”他们每次找学校那些职工干点啥，可费劲了，因为电工总说他不管班级的零碎活。韩慕阳把坏掉的启辉器拿下来，灯光照旧亮着，只是暗了许多，他跳下讲桌，“下课我去买。”郭建华：“那你买了找生活委员报销。”那边鹿晓辉嘟囔一句：“他那么有钱，还报销这点呀。”他虽然英语不太好，却也报了文科，一起分到二班，依然看林妍和韩慕阳不顺眼。韩慕阳压根没搭理他，反正要是鹿晓辉头顶那灯坏了，自己也不给他修。他回位子坐下，修长的指尖捏着林妍衣领扯了扯。林妍回头：“韩师傅，什么事儿啊。”韩慕阳笑起来，差点没忍住要在她脑门弹一下，“要不要把台灯加在进货单里？家里也要放两个。”这时候同学们没有用台灯的，前世林妍这会儿压根就没听说过台灯，更别说用，她家到现在还是用那种钨丝灯泡呢，耗电大，暖黄光，一点都不明亮，而且很容易坏，但总归便宜。一个灯泡一块五，一个这种灯管却要将近二十块钱，依然很容易坏。她瞅着窗外和门口处，小声道：“行呀。上课了。”班主任保不齐躲在哪里偷窥呢，早晚自习他都喜欢躲在后面或者后窗那里，冷不丁看一眼还吓一跳。前桌孙柳莹拿着韩慕阳那张物理试卷看了看，对钟圆笑道：“韩慕阳的字真好看。”钟圆：“人家城里来的嘛，肯定写字好看。”孙柳莹回头看韩慕阳，他右手托着脑袋，左手捏着本书，低垂着眼睫也不知道是在看还是在打瞌睡。她小声道：“韩慕阳，韩慕阳，你的试卷。”林彩霞正在背英语单词，她拿圆珠笔戳林妍，“妍妍。”林妍蹙眉，提醒她，“林彩霞，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尖头戳我？你看我棉袄胳膊上都是你戳的圆珠笔印子。”林彩霞：“呀，真的呢。我都没注意，对不起啊，等天暖和了我给你洗。”这时候孙柳莹递给林妍一个纸条，笑道：“林妍，帮我韩慕阳。”林妍瞥了一眼那纸条，又抬眼看孙柳莹。孙柳莹笑得很甜，“麻烦你啦。”林妍也不回头，捏着纸条朝后塞过去。金海超看到林妍朝自己递纸条，笑道：“林妍，你干嘛呢？”林妍：“哎呀，抱歉啊，我胳膊朝后不会拐弯，给韩慕阳的。”金海超就帮她接过去，拍拍正于闹哄哄的读书声中支着脑袋偷偷打瞌睡的韩慕阳，把纸条塞给他。韩慕阳微微蹙眉，“什么东西？”金海超：“林妍给你的。”韩慕阳笑起来，前后桌还搞这一套，幼稚！他身体颀长，往前一倾就凑到林妍身后，扯扯她，“什么事儿？”林妍用书挡着自己，往后靠了靠，“孙柳莹给你的。”韩慕阳嘴角的笑容隐去，冷淡地哦了一声，耽误他睡觉，继续打盹了，纸条摆在他和金海超中间也没打开。林彩霞回头朝金海超笑了笑，一把将纸条抢过去，打开看了一眼，“韩慕阳，孙同学问你能不能帮忙修一下随身听，她的坏了。”韩慕阳纹丝不动。林彩霞朝金海超嘟嘴抱怨道：“你同桌也太不友好了。”金海超就腼腆地笑，“他困了。你别打扰他。”林彩霞哼了一声，就朝前戳戳孙柳莹，等孙柳莹回头她就道：“让你下课跟他讲。”孙柳莹笑弯了眼睛，高兴道：“谢谢啊。”今早班主任意外地没有出现，韩慕阳睡了半节课，看了半节课书，按照林妍划的范围背诵了一篇古文两首经典唐诗。其实只背经典诗句就行，不需要全诗背诵，不过他做事情不喜欢没头没尾的，所以每次都是全文背诵。下课铃一响他就催林妍赶紧回家，他每天早上都饿肚子，但是那么早起床又没时间做东西吃，他也不想老人家起来忙活。“啊，瑞雪兆丰年！”苏元杰趴在窗户上大喊，“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三中内外，唯我独尊——”林妍这才发现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大朵雪花扯絮一般纷纷扬扬从天空撒下来。林彩霞：“下雪就知道住宿舍的好处了吧？”林妍：“赶紧回家喝红糖小米粥了。”林彩霞：……你馋我！林妍和韩慕阳刚要走，孙柳莹把随身听递了过来，“韩慕阳，麻烦你帮我修一下啊。”韩慕阳：“放我桌上吧。”孙柳莹也要回家吃饭，跟他们正好一个方向，就顺便和他们一到往外走。她看看外面，蹙眉，“下大雪啦，好冷啊。路上肯定滑，林妍你鞋子不滑吧？”林妍：“还行。”孙柳莹穿着一双皮鞋，带一点跟儿，下霜结冰的路上容易打滑，她便挽着林妍的手臂，“林妍咱俩一起走，免得一个人打滑。”林妍下意识躲了一下没躲开。林妍前世也喜欢和女同学这样挽着揽着的，重生以后因为心态和小女生有点不一样，所以从不主动挽她们，之前陈艳和钟圆喜欢挽她也没什么异样，现在孙柳莹挽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奇怪的感觉。她也没把胳膊拽回来，毕竟会显得有点尴尬，她们就一起走。在一班外面路上等一下，三宝捂着耳朵跑过来，他穿着厚棉鞋，却没戴围巾，只把棉袄上的帽子扣上。看到孙柳莹挽着林妍的胳膊，三宝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打招呼。孙柳莹：”我和你们一路呢，就是略远点。“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宝错觉，加上孙柳莹以后他们路上有点不自在了。以前三个人说说笑笑的，林妍和韩慕阳还会互相斗嘴，现在就孙柳莹和林妍说话，韩慕阳双手揣兜俊容比飘落的雪花还凉的感觉。风雪有点大，他也闭嘴和韩慕阳一起默默地走在俩女生后面。好不容易到家门口，几分钟的路，愣是走出了半小时的体感，三宝觉得有点煎熬。孙柳莹放开林妍的手，朝她笑道：“林妍，下一次来我家玩儿啊。”林妍笑了笑，“再见。”孙柳莹摆摆手，双手从林妍胳膊上拿下来这会儿冷飕飕的，她赶紧揣兜里往前跑。邻居早上挑水撒出来一些，这会儿结冰上冻被雪花盖住看不见，孙柳莹恰好踩上脚下哧溜，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疼得她啊一声。正转身推门要回家的林妍几个一下子愣了。这——林妍忙跑过去扶她，“孙柳莹，你没事吧？”孙柳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漂亮的女孩子掉眼泪的画面总归让人怜惜。林妍扶着她，看看韩慕阳和三宝，示意怎么办？韩慕阳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耸耸肩，你自己带回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咯。三宝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扶，毕竟男女生有别，他不好意思。林妍：“孙柳莹，你还能走吗？”孙柳莹喊疼，“呜呜，我不会把尾椎骨摔断了吧，好疼啊。”林妍关心道：“要去医院吗？”孙柳莹却根本走不了道的样子，不管是回家还是去医院，都不成了。林妍看韩慕阳，寻思要不要请他送孙柳莹回去，怎么说这也是他前世喜欢的女孩子，而且他力气比她和三宝都大。韩慕阳压根没和她目光接触。三宝：“要不……先到咱家待会儿吧。”林妍只得扶着孙柳莹一起回家，就几步路，孙柳莹走得十分痛苦，一直在呻/吟喊疼。林妍看她疼得直咬牙，不像假装，就怀疑不会真的摔断尾椎了吧。这地方还是很脆弱的，前世读大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因为公交车急刹车摔在地上就把尾巴棍摔裂了，住了好几天院呢。恰好姥爷出来看看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听说同学摔了，就让赶紧进屋。进了屋里，炉火暖烘烘的，大家都散了身上的寒气，把大衣脱下来。孙柳莹却不敢坐，只能被林妍扶到屋里趴在炕上。孙柳莹十分不好意思，“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她这双皮鞋平时就容易打滑，早上看见下雪她妈还说别穿这个，可她臭美喜欢这双皮鞋非要穿。这下可好，不听老人吃亏在眼前了。孙柳莹家条件好，早就装了电话，林妍问了号码给拨过去，是孙妈接的。一听女儿摔了，孙妈急得不行，赶紧喊孙爸收拾一下过来接女儿。林妍看看孙柳莹的鞋底，这时候皮鞋样子是好看，但是鞋底都是硬皮革的材质，穿久了就磨得滑溜溜的，别说下雪结冰，就地面有点水都打滑。怪不得她一路上紧紧地挽着自己的胳膊，这是真知道自己脚底滑会摔跤吧。林妍又有点难受，要是孙柳莹不和自己走，应该走马路对面，就不用到这边来，也不会踩到邻居门口的冰了。这事儿闹的，林妍觉得也太寸了。孙柳莹家也不远，他爸妈骑着摩托车过来的，进门就道谢先去看闺女。孙爸把女儿小心翼翼地背起来步行去医院，孙妈则骑摩托过去。送走他们一家三口，林妍几个回家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怪，进门的时候林妍脚滑了一下，旁边的韩慕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住。他吓得一身汗，“你可仔细着点儿。”林妍也吓得脑门冒汗，“我的鞋底怎么也有点滑呢。”韩慕阳就直接扶着她的胳膊进了屋里。姥娘熬得小米粥，还煮了鸡蛋，另外还有烙饼、咸菜、炖酱。韩慕阳和三宝不吃饭，拿了扫帚铁锨先把院子和门口街上的雪、冰碴子清理了，这个季节冰雪都不化，一次次堆在一起会越来越多的。姥爷已经把院子里的甬路扫了，他们又把其他地方也清理一下。三位老人家在这里呢，不能不小心。姥爷看得心里美滋滋，搬出来和三个孩子一起住，比在家里享福呢。在家里有活儿他都当劳力干的，也没人心疼他，在这里孩子们都不让他干重活，都心疼他呢。他觉得自己老幸福了，喊道：“快吃饭吧，别扫了，回头我划拉划拉就行啦。”吃完饭林妍问韩慕阳和三宝，“咱顺路去医院看看？”韩慕阳：“先把你鞋子脱下来。”林妍抬起鞋底看看，“怎么啦？”韩慕阳：“我帮你弄点防滑纹。”鞋底本来有纹路，被磨得差不多了，他之前把一个铲灰泥的铁片铲子放进炉子里，这会儿早就烧红了，用布垫着把手在林妍鞋底上交错划几道轮胎上的花纹，也能防滑。三宝：“哇！阳阳你真厉害。”他也赶紧脱下来加工一下。姥娘：“我看还是我给纳的鞋底好穿，不打滑。”韩奶奶：“对，我那里还有几双鞋底，给孩子们做几双棉鞋穿。”纳鞋底费工夫，所以很多妇女闲着就做，各种型号都做一些，鞋面却不麻烦，一天功夫就能做好。老人家说做就做，姥娘和韩奶奶吃完饭就开始找棉花絮鞋面了。韩慕阳和三宝把鞋子弄了一下，林妍穿上试试果然不那么容易打滑了。虽然时间很紧张，他们还是先去医院探望孙柳莹。他们去医院，孙柳莹正趴在病床上，等着去拍片了。她哭得梨花带雨一般，看得林妍都替她难受了。大夫说八成是骨裂了，得拍完片看，如果裂了就得住院治疗几天再回家将养休息。学校的硬板凳暂时是坐不得了，起码得半个月后才行。孙柳莹拉着林妍的手，“呜呜，我可太笨了。”林妍仿佛看到了小说里所谓的笨蛋美人，她赶紧摇摇头把那个想法甩出去，安慰两句。孙爸和孙妈跟他们三个道谢，知道林妍和女儿前后桌就拜托林妍给女儿补补这几天落下的功课。林妍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因为孙柳莹的事儿，林妍和韩慕阳也忘记去铺子里买灯管启辉器，回到教室班长问才想起来。韩慕阳：“中午买吧。忘了。”鹿晓辉又在那里小声嘀咕：“班级的事儿就是不上心，你坐后面无所谓，前面的同学黑乎乎都看不清了。”下雪天气，屋子里阴沉沉的，白天也得开灯。这时候班主任过来视察，林妍赶紧给孙柳莹请假。班主任一听急得不行，忙问摔得厉害不，“等我没课去医院看看她。”林妍回位子上准备上课，林彩霞凑到她耳边，笑道：“妍妍，你是不是心里挺高兴啊。”林妍扭头看她，正色道：“你有毛病吧？你是不是还觉得是我推的她？”林彩霞：“干嘛那么凶。我和你开玩笑啦。”林妍朝她道：“再胡说我打掉你的牙。”然后扯嘴角做了个笑的弧度，“我和你开玩笑。”林彩霞扭头朝陈艳做哭脸，“陈艳，妍妍她凶我。”陈艳：“活该，谁让你有病！”中午放学，林妍拿了孙柳莹的书和作业去医院看望她。到了住院部门口，韩慕阳不肯进去，三宝就在外面陪他。林妍：“外面怪冷的，你俩也真有意思。”她去了孙柳莹病房，孙柳莹情绪看起来很低落，一直在自责笨蛋，走路都能摔断尾椎骨。看到林妍过来，孙柳莹忙擦擦眼泪，“林妍，谢谢你呀。班主任来看过我了，让我好好休息。”她往后看看，“韩慕阳和高桂亮呢？”林妍随便找了个借口，“回家给你修随身听了。”孙柳莹忙说谢谢，又让林妍吃水果和点心。林妍：“这是今天讲课的内容，你先自己看看，把习题做一下吧。”她又问孙柳莹伤势如何。孙柳莹给她看拍的片子，大夫说不厉害，就很小的裂缝，住两天院就可以回家休息，十天半个月就可以上学了。林妍又安慰她两句，“我先回家吃饭了，大课间再来看你。”孙柳莹：“我等你啊。我在这里好无聊啊。”孙柳莹从小受宠，没吃过什么苦，一直都是娇娇女，娇气怕疼也是正常的。林妍出去，韩慕阳和三宝正在那里等她。见她出来，韩慕阳：“你真要每天给她补课？”林妍看向他，“要不你给她……”“你做梦！”韩慕阳冷笑，“你看我是那么善良的人吗？”林妍看他那副抗拒的样子，有点愕然，难道有什么是她弄错了的？前世韩慕阳不是暗恋人家嘛？就算现在不暗恋，那你也不用这样抗拒吧。他们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贾婷婷过来。贾婷婷和孙柳莹是一个初中的，小学还是同班同学，两人关系也不错。她和三人招呼一声，也去看孙柳莹。路上，韩慕阳对林妍道：“我们没时间给她补课，你让贾婷婷去。”林妍看他那么抗拒给孙柳莹补课，知道他嫌麻烦，在班上他就不爱给人讲题。不过他似乎也不想让她去给人家补课，这就有点问题。她知道韩慕阳有时候很别扭，他不说你问他也不会给答案。既然他不高兴，那她就和贾婷婷说说好了。毕竟对她来说孙柳莹就是同学，韩慕阳是自己人，当然以他的感受为先。韩慕阳没想到林妍居然答应，原本清冷的神情又柔和下来，看起来美滋滋的。林妍：这孩子有点不对劲。回家路上韩慕阳去买了修灯的零件。中午家里吃牛蹄筋锅子。因为下雪上冻，羊肉冻起来，切片就格外利索，姥爷得意得很，“上一次嫌我片得不好，这会儿看呢？”林妍连声夸他刀功好。姥娘和韩奶奶戴着老花镜在做棉鞋，看样子第二天就能上脚了。他们都很关心孙柳莹，问问咋样了，听说尾巴骨裂了还挺担心的。林妍：“没事，大夫说几天就好了。”姥娘又关心他们三个，“你们上学放学可得慢着点，别着急，不差几分钟，安全第一。”林妍：“知道啦，你们也是啊，下雪结冰的就别出门，在屋里溜达就行。”韩慕阳一边吃饭一边给孙柳莹修随身听，他给林妍看，“这是卡带了，不关机又倒带，吃进去又往外拽，里面卡死了。”林妍探头看了看，“能修吗？”韩慕阳：“能，得拆机，有点麻烦。”之前不会修录影机的时候他还挺感兴趣，自从研究明白他就没什么兴趣了。要不是看孙柳莹在他家门口摔了，他都不想给修，直接丢给店里修得了。拆机然后清理一下，再重新装起来，插上电源试了试，运转正常。三宝又是一通彩虹屁，在他眼里韩慕阳简直就是大熊的机器猫，没有他不会的。中午回到教室韩慕阳把灯管修一下，然后就上课了。因为修随身听没捞着午睡，韩慕阳下午第一堂几何课就犯困。第一节课不少同学都犯困，天冷了中午回宿舍一开始冷抖睡不着，终于热乎乎睡着了又要起床，这瞌睡的余韵就带到教室里。几何老师是五班班主任的未婚妻，她和以前的英语老师一样对韩慕阳非常偏爱，看他支着脑袋睡觉也不管。她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图，回头瞅着苏元杰仰着头张着嘴在那里朝天睡，她顿时来气，手一扬，一个铅笔头就准确地砸到苏元杰的脸上，“睡什么睡？你看你憨吃酣睡的，再这么下去，别上学了，回家养肥膘去吧。”苏元杰委屈得很，哭丧着脸，一扭头看到韩慕阳坐在那里不动，大家都被他吸引了视线谁不动就说明谁在睡觉！他指指韩慕阳：“老师，韩同学也在睡觉呢。”几何老师嗤了一声，“你和人家比？人家晚上学到十二点，当然犯困！”韩慕阳晚上学到十二点？林彩霞惊讶地看向林妍。林妍：……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韩慕阳有时候上课打瞌睡，老师不会拿粉笔头打他，但是会课后关心地问他怎么回事。韩慕阳就说自己晚上挑灯夜读，早上还要早读，所以有点困。林妍：纯粹扯淡！她身体往后靠，靠到韩慕阳的桌上，轻轻撞了一下。韩慕阳被她撞醒，立刻正襟危坐，一副自己一直在乖乖听讲的好学生样子，惹得金海超偷笑，帮他把课本翻到老师讲的那一页。几何老师看了韩慕阳一眼，“韩慕阳，来，上来把这道题做做。”今天新讲的知识点，韩慕阳在睡觉没听。他扫了一眼黑板，轻轻抿住唇角阻止哈欠打出来，他起身上了讲台。几何老师掏了一支粉笔递给他。韩慕阳捏着粉笔一头拿过去，然后唰唰地把结题步骤写出来，粉笔滑过水泥黑涂料的板面，时常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他一边蹙眉一边越写越快。需要画辅助线的时候也不用尺子，直接嗤啦一笔划过去，又直又干脆。林彩霞托着腮看得出神，她附耳跟林妍嘀咕道：“我发现韩慕阳真帅，我都要喜欢他了。”林妍气声说她：“别花痴。”你喜欢的人多了去了。林彩霞看了一会儿，小声：“是比钟瑞更帅，怪不得你……哎呀——”她叫了一声，因为嘴巴上被林妍弹了一下。林妍是她姑奶，打她一下她也不敢还手，却怒视林妍，委屈得很，“你打我！”林妍：“你欠打。我不是说过，你再胡说就打掉你牙？忘记了？这次不开玩笑。”林彩霞哼，不理林妍了。韩慕阳把题做完，丢下粉笔头回自己位子上。几何老师倒背着手，站在过道里一边欣赏一边啧啧赞叹，“你们看看人家韩慕阳写得解题步骤，干脆利索。”她很高兴，男老师让他写解题步骤，他经常懒得写，但是自己的课上他就写。嗯，这个同学知道尊重女老师，不错！等晚饭课间的时候，林妍就跟贾婷婷说一起去看孙柳莹。贾婷婷笑道：“好呀。”出了教室，贾婷婷随手就挽林妍的胳膊，林妍下意识躲开了。贾婷婷有点发怔。林妍忙道：“孙柳莹就是挽着我，后来自己走就摔了。”挽着个子高的人走路，有意无意就靠在别人身上忽略了脚下的感觉，等自己走的时候很容易找不到感觉而摔跤。贾婷婷吐吐舌头，笑得双眼弯弯的，“这么恐怖，那我还是自己好好走。”她个子不高，平时比较活泼，走路也喜欢时不时地蹦跳两下，今儿下了大雪路上滑，而且孙柳莹才摔了她也不敢出格，老老实实地走路。韩慕阳和三宝在走廊里等，林妍和贾婷婷进了病房。孙柳莹她妈在陪床，可惜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和父母没有什么话聊，她妈妈织毛衣，她看看书就挺无聊的。看到林妍和贾婷婷进来，她高兴得眼睛都亮了。林妍把随身听给她。孙柳莹欢喜得很，试了试，“真的好了，韩慕阳好厉害！”孙妈问怎么回事，孙柳莹就跟她夸韩慕阳多好多好。孙妈对韩慕阳有印象，“是挺出挑的。”林妍就趁机说自己平时有别的事儿忙，不能天天去家里给孙柳莹补课，就麻烦贾婷婷。她在路上和贾婷婷说好了，贾婷婷同意的。孙柳莹还有点遗憾呢，“林妍，你真的不能去我家吗？就晚上大课间也行。”林妍笑道：“我有时候要请假，晚自习不上课。”贾婷婷：“没事，我来帮你补，不用担心，不会让你落下的。”贾婷婷的数学成绩比林妍好，文科一类的功课也没什么必要补，基本都是看看书做做题背诵一下。林妍怕韩慕阳和三宝久等，就跟她们告辞先回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听着林妍和韩慕阳、三宝说话的声音，孙柳莹有点失落，她对贾婷婷道：“你说，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贾婷婷：“怎么会？林妍跟谁都这样，关系不错，但是也不会太好。”孙柳莹：“我挺喜欢她的。”林妍几个回家吃了饭，姥娘和韩奶奶已经做好一双棉鞋，墨绿色的鞋面，纳的那种千层底。先给林妍穿，明天再做男孩子的。林妍穿上蹦了蹦，真的好穿，一点都不打滑。她看还有时间，就对韩慕阳道：“你去迷瞪一会儿吧，走的时候叫你。”她正好和三宝了解一下他和李玉补习的事儿如何了。冬天冷，空屋子也不适合补习，而且林妍他们也租了房子，那个亲戚补习班基本就散了。不过三宝和李玉时不时的还接触一下，他去宿舍找李玉，两人对对答案，讲讲题什么的。李玉是把三宝当成自己责任了，因为林妍说让他带带三宝，所以他除了学自己的功课，也咬着牙复习以前的。为了和三宝复习，他现在出去看录像的时间都少了。既然都有进步，林妍也挺高兴的。快到上课时间，林妍去叫韩慕阳。韩慕阳睡得不想起，他睡眼惺忪，整个人慵懒得很，声音有点暗哑，“妍妍，你帮我请假吧。”“感冒了？”林妍伸手去摸他的脑门。韩慕阳：“对。”他歪头躲开，体温正常得很，一摸要露馅儿。林妍一把掀了他的被子，“赶紧起来上自习去了！”不想上课就装病，你以为你五岁呢？韩五岁被林妍赶着一起去上自习，从被窝爬出来穿上衣服，一出门，那个冷啊。他伸手就把林妍的胳膊挽住了，“我也怕打滑。”林妍：“……”看给你幼稚的。三宝看看林妍看看韩慕阳，最后选择去挽着韩慕阳。林妍跟三宝就和架着病号一样挽着韩慕阳，三个人一起往学校走，惹得路上的同学都打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