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代替124进行监视, 他现在正从瞄准镜中看着自己的战友。

  战友带着隐形耳麦。

  “124, 124, 汇报情况。”

  “123, 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124，124，目标有没有暴露？”

  “123，123, 不确定。”

  123：“……”

  他从瞄准镜盯着那小子，嘀咕：“不确定个鬼！你潜伏进去都快48小时了，什么都没发现？你是傻子吗？”

  赵其月：“我不傻。目标倒是有点傻。”

  123：“她傻你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现！”

  赵其月：“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装傻。”

  这真是他心中最大的迷团了。

  123：“……”

  123：“你在干嘛？”

  赵其月：“你看不见？我洗衣服呢。”

  赵其月在两棵树之间扯了根绳, 把一件件男式运动服从桶里提出来, 拧干脱水，挂在绳子上。从这棵树挂到那棵树，挂了满满三绳！

  123：“一大早你洗什么衣服？为什么不监视目标？”

  赵其月：“目标在睡觉。”

  123条件反射看了一眼表：上午九点三十九分。

  123：“都快十点了怎么还睡？！去把人叫起来！”

  赵其月：“瞎说什么呢！那是目标，不是你们家大侄女。”

  123气得不轻：“那也不能到十点了还不起床！身为建设祖国的年轻人，怎么可以这么懒惰！她的父母老师都是怎么教育的！”

  赵其月洗完三桶衣服, 蹲树根下吸烟, 喷着烟圈说：“估计是捧在手心里教育的吧, 从小没打没骂, 小太阳一样长大的。”他目光往湿衣服上一扫，“你不知道吧？目标一天换一身衣服, 可爱干净了！换掉的衣服全堆到购物车里。”

  他第一天就发现了。

  吃过饭，洗过澡后, 目标热情的向他推荐了超市图书区的许多不健康的读物，小姑娘把一大堆书都给拆了包装，爱看的全都用小推车运到了家居区她的床头，一边看一边抱怨说现在不能上网，她想去网盘找小说电影漫画都找不成。

  那是因为网络已经被切断，信号基站也全被破坏了。

  未来人非常熟悉网络，但对较为古老的有线通讯手段并不熟悉。所以现在他们重要军情都使用深埋在地下的有线传输，他和战友的联络也只采用范围极小的无线传输，有效避免信号被截取的情况。

  越落后的，越安全。

  据赵其月了解，军方已经打算恢复狼烟烽火和信鸽等手段了，正在研究。

  等到睡觉前，他看到小姑娘重新去男装部拿了一套最大码的运动男装放在床头。第二天，他就看到小姑娘穿了新衣服，昨天的衣服她拿到了门口，放进了一辆购物车里。

  ……购物车里全都是团成一团一团的男运动装。

  依稀可见袜子团的身影。

  赵其月：“……”

  已经当了七-八年兵的赵其月看到这一车脏衣服就浑身不舒服！正好目标早上不到十一点起不来，他起早了又没事干——地都拖过三回了！

  他就把那一购物车的衣服都按桶里搓了一遍。

  洗完衣服，好像也涤清了身心，神清气爽！

  他抽了一支烟，眼看到目标起床还有至少两个小时，无所事事之下，他从路边那辆堆满垃圾的道路清洁车里抽出一把大扫帚，开始沿街扫地。

  远处的123：“……”

  等楚楚起床出来，赵其月已经扫完了大街，把路边街上倒伏的共享单车都整整齐齐的排在道路一侧，另一侧排的是电动车。

  楚楚：“……”

  她四下张望一番，很快找到赵其月小战士，他正钻在一辆停在马路上的车里，似乎打算……挪车？

  赵其月发现她起来了，跳下车跑过来笑着说：“我想把路清一清，以后咱们可以开车走。”

  楚楚做天真可爱状：“你好厉害哦！想得好周到哦！”

  心道：满大街都是趴窝的汽车，你还能清到六环去？

  楚楚骚首弄姿一番。

  赵其月很热情：“我煮了粥，还用发好的绿豆芽炒了个菜，你要不要吃早饭？”

  这不重要！

  “你没发现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她再次捧脸微笑歪头杀。

  赵其月经过军营数年磨练，却还没有进化出母猪赛貂蝉的本能，盯着看了半天，皱眉说：“你的脸怎么突然变黄了？涂了什么？”

  楚楚：“……”

  “我涂了一点粉底液伪装一下。”人家是不是很懂事很聪明很明智很有才华呀！

  ——好想化妆好想化妆好想化妆啊！

  她都已经裸脸一个多星期了！连防晒都没擦！

  现在既然已经成功接头，那就可以化妆了嘛（？）。

  “你要伪装什么？”赵其月瞬间绷紧神经，“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楚楚一脸莫名，“当然是为了安全！”她理直气壮！

  “你觉得哪里有危险吗？”赵其月问得小心翼翼。

  ——要是诱饵就赶紧说吧！你被未来人抓了现在逃出来了正在求救！

  楚楚用看傻宝宝的眼神看他，语重心长：“现在这个世道是很不安全的！礼崩乐坏，人心不古，碰上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坏人呀！”

  赵其月：“……”

  “我当然不是说你是坏人。”楚楚微笑着保证他拥有她全部的信任，“不过你双拳难敌四手，到时来了一伙坏人要抢我，你是很难保护我的，所以我要伪装呀。”

  赵其月保持耐心，循循善诱：“你觉得谁会抢你呢？”

  ——未来人未来人未来人！

  楚楚的眼神这回就凶恶了，好像他是坏人——这人怎么装傻啊。

  她深吸一口气：“我还小嘛……当然怕坏人啦……”还这么漂亮！还这么漂亮！还这么漂亮！

  赵其月：“……”

  他读懂潜台词了。

  “……”赵其月微笑，“要遛狗吗？”

  “你不是说要吃早饭？”楚楚惊讶。

  赵其月：“……”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

  赵其月领人进屋吃早·饭。

  有厚厚的大米粥，配蕃茄味薯片。

  还有一盘赵其月利用土法发出来的绿豆芽，简单炒了一下。

  楚楚挟了一筷子，抬头纯真的看着他：“不够酸，你没放醋吗？”

  “……”赵其月去拿了一瓶醋，做势要倒。

  “不要不要，后加醋就不好吃了。这回就算了。下回再炒绿豆芽记得多放点醋呀，醋溜绿豆芽最好吃了。”楚楚体贴地说。

  “……”赵其月。

  他盯着放在角落里还在发豆芽的几个大盆，思考要不要悄悄往里弄点脏东西发不成就好了。

  但豆芽是没有错的。

  他也是要吃的，对不对？

  她是目标。

  目标目标目标。

  123从瞄准镜里看，一个小时后，赵其月和目标再次走出超市，目标穿着一身超大的男装运动服，牵着一条狗，她看到了挂在绳上的衣服，两人说话。

  肯定是在道谢吧？

  “你洗就算了，为什么手洗不用洗衣机？”楚楚真诚发问。

  赵其月：“……”

  忘了。

  因为他已经习惯手洗衣服了。

  “你真勤快，你有女朋友吗？还是已经结婚了？”楚楚恭维他。

  不，他这辈子都不交女朋友也不结婚，他要永远献身给伟大的事业！

  楚楚遛狗的路线其实就是从这里走到前面的广场再折回来，差不多两个小时。赵其月不太爱说话，不是闷头在前面走就是跟在她后面，就算她找他说话，他也只会沉默，偶尔对她僵硬的笑笑，双眼无神。

  他毕竟是来侦查她的，四舍五入也是个卧底了，压力肯定很大。

  所以她一直表现得很友好、很善良、很无害，好减轻他的工作压力，早点发现她是个无辜的人就可以结束卧底，带她回总部了。

  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到时是肯定会有审讯的，说不定还会有测谎仪、ttttt之类的东西。

  她已经做好准备，会去承受这加诸在她身上的磨难。

  等她熬过这些折磨，总部应该就会相信她的话了——不然她就假装被催眠或中了药就行了，到时实话一说，总部看在药的份上应该会相信她的话。

  她已经想好瞎话要怎么编了：因为虚拟世界是一个游戏，现在游戏公司破产，游戏已经被卖掉，在拆掉了主要部件后，剩下的部分已经被当做垃圾遗弃了。不幸中的万幸，就是目前的虚拟世界。所以大家不用担心了！玩家不会再出现了！游戏虽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没电（这当然是不会没电的！她会让游戏一直活下去！），但大家目前已经是安全的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那当然是她偷听来的。

  她偷听完就被抛弃了，就不知怎么回事回到地球来了。

  至于她偷听的人是谁？那就不知道了，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她全都不记得了。

  身为一个受害人，不能要求她知道太多对吧？

  多么完美！

  她已经前后推敲过多次，还让大脑帮她推演了一下，确定逻辑部分有没有问题，有没有遗漏的马脚之类的。结果是没有，她编得很圆。

  她现在就等一个机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就行了！

  她目光火热的盯着赵其月的背影。

  赵其月正在接收信息。

  “没有查到目标。”123说。

  上回赵其月与目标互换姓名籍贯大学之后，队里就赶紧查找关于目标的资料。因为现在没有联网，只能查原始资料。经过两天的翻查后，没有查到目标“楚楚”的一切资料。

  不管是本人的姓名、大学，还是父母，全都没有。

  她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人。

  赵其月沉默下来。

  123：“等待命令。”

  赵其月：“是。”

  深夜，赵其月的耳机传来命令：“124，124，听到请回答。”

  赵其月：“124在，请指示。”

  “124，捕捉目标，以最小的代价捕捉目标。”

  赵其月：“124明白。”

  他悄悄潜伏到楚楚的床前，先麻醉了那只一起睡在床上的金毛，再麻醉了目标。

  然后将目标裹在夏季凉被里，背在身上，迅速撤离超市。

  楚楚趴在赵其月背上，心道成了！

  不过跟着她就很担心金毛了。

  再次被抛弃，狗狗一定会很伤心吧？

  游戏外的楚楚本人稍稍思考了一下，弄醒金毛狗，让它追出去，然后追丢，然后跑远，跑到已经没有被人监视着的地区后，将金毛狗这个虚拟体挟裹在她的信息流里带了出来。

  就是现在没办法送这条狗去另一个游戏。

  只好先养在身体里了。

  她本身的体积比游戏还大，设一个小区放一个小数据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她弄出一个有着很大的草坪和一个小树林的地方，有狗有猫有鸟，有水塘，有一个别墅，里面有一个她。

  金毛在原地转了一圈，发现气味消失了。它在原地来回跑来回找都找不到自己留下的气味，也找不到它来时记下的路上的气味。

  这里很陌生，有许多陌生的气味。

  它闻到了两只大狗，两只小狗，两只猫和四窝鸟。

  这里不是它的家。这里也没有主人。

  它鸣咽的叫起来，长长的呜咽声，这是它在小时候学会的，呼唤妈妈与兄弟姐妹的声音，主人听到也会找到它的。

  “狗狗！”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它双耳一竖，立刻用尽全力向那个声音跑去！

  “狗狗！”不远处的大房子前，一个最近才认识的人正站在那里对它招手。“狗狗！来来来！快来！”

  只要找到了人类，它就找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