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归玩笑,季驰光压住了快笑疯了的弹幕们，继续讲巫蛊之祸的后半段:“公孙贺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幕后之人想要抛砖引玉,最好把太子也拖下水。”

  “但是公孙父子咬死了不松口，最终公孙家族灭，但是太子却被摘了出来。”

  “太子损失惨重的同时，反太子势力开始崛起。”

  “刘屈氂成为了下一任的丞相。”

  【潇湘水断:叮咚,恭喜刘屈氂敲响死亡丧钟。】

  【摸鱼专业户:唉,这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汉武帝时期，尤其是他执政的后期，诬告之风盛行,再加上巫蛊是个大杀器,基本上谁看谁不顺眼，就直接来一句巫蛊之罪，被告的那个人就死定了。”

  “那段时间，后宫妃嫔、宫女以及受牵连的大臣，死去者不下百人。”

  “就在这样紧张的氛围里,江充诬告刘据使用巫蛊谋害父亲。”

  “也是巧了，汉武帝那个时候整日里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的，本来身体就不好，又碰上了这种事情，又和公孙敬声的案子前后一呼应……”

  “汉武帝:好嘛，给爷查！”

  “江充就冲了。”

  “江充动手，那是一点也不含糊，搜宫搜得和抄家一样，挖地三尺,没有东西也要给你找出东西来。”

  “据说他收工的时候，太子和皇后宫殿里连能摆一张床的完整地方都不剩了。”

  “最后去汇报结果，江充表示——就太子宫殿里搜出来的木头人最多，而且还有大量大逆不道的言语记录在丝帛之上。”

  【秦始皇的宝贝:听到这里是个人都该听出是假的了吧？谁会把罪证留下来？刘据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难道连这点政治素养都没有？】

  【银白色:可问题是，这种时候从来都不是看太子到底有没有罪，而是要看皇帝怎么想。】

  “同一时间，消息也传到了太子的耳中。”

  “太子和江充有旧怨。”

  “当初太子的门人坐着马车走在天子才能走的驰道上，江充看见后直接将他抓了起来，要送到刘彻跟前。”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闹大了是太子门人甚至是太子本人不敬皇帝，往小了说就只是门人的一次失误疏忽。为此，刘据专门派人去求情，结果被江充直接驳了回来。”

  “江充因此被刘彻称赞，踩在太子的名声之上往上爬。”

  “两人也就结下了仇怨。”

  “刘据信任他爹，他是刘彻盼了多年才得来的儿子，两人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因此他不顾扶苏的前车之鉴在前，即使知道没有武装的话他会很危险，也依旧坚持要先去找他爹说明真相。”

  “但是江充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或许是江充自己也明白，一旦让太子见到陛下，父子两个很可能会化干戈为玉帛，到时候他就是一点生路也没有了。”

  “在江充的步步紧逼之下，刘据为了不成为第二个扶苏，他最终在亲信的支持下起兵，杀了江充，也杀了那些谗言祸主的胡巫。”

  “在母亲卫子夫的支持下，刘据很快控制住了长安城。”

  “但同时，太子造反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刘彻相信他的儿子，就像刘据相信父亲一定会相信他一样，他认为一定是儿子害怕自己误会又愤恨江充的小人行为，所以才会这么做。”

  “于是刘彻派遣使者去见儿子，但没想到这个使者实在是个胆小无用的，根本不敢进城，直接就回来告诉他太子反了。”

  “与此同时，丞相刘屈氂出逃，也带来了太子造反的消息。”

  “自以为得到准确消息的刘彻愤怒了。”

  “什么消息也得不到的刘据也愤怒了，他认为是奸臣囚禁了自己的父亲。”

  【北笙:……我沉默了，这是什么倒霉故事？】

  【chuya的兔子:所以这父子两个互相信任，最后又阴差阳错的决定要拯救对方，然后他们就兵戈相见了？？？】

  【珑夏:特么的，就为了这种见鬼的误会，死了整整几万人，我是真的会谢！】

  “刘彻调集兵马，打算给他眼中翅膀硬了的儿子一个教训。”

  “刘据也释放囚犯，征召长安将士。”

  “这个时候刘据能调动的只有北军的兵马，但是北军……”

  季驰光叹了口气。

  她这两天叹气的次数似乎特别多。

  “北军……先前公孙敬声挪用的军费就是北军的，吃了大亏的北军肯给太子好脸色看就有鬼了！”

  “无奈，为了应对丞相刘屈氂的军队，刘据只能强行组织长安的百姓。”

  “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推上了战场，做了太子的马前卒。”

  “他们常年居于天子脚下，过得安逸悠闲，哪里懂什么战场厮杀？”

  “双方战斗了整整五天，数万人死去。”

  “相比于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死的更多的自然是那些无辜受戮的普通人，昔日繁华的长安就这么血流成河。”

  “不久，刘据兵败，逃出长安。”

  “田仁把守城门，他考虑到太子和陛下到底是父子，父子哪有隔夜仇，于是放走了刘据。”

  “刘屈氂愤怒之下要杀田仁，被御史大夫拦住。”

  “这个时候，已经被所谓的真相糊了眼的刘彻彻底相信了刘据这个逆子要造反的事情，他对为田仁求情的御史大夫的行为非常愤怒，大骂不已。”

  “御史大夫暴胜之因此自杀。”

  “同一时间，刘屈氂的胜利让武帝重新控制了长安，他的使者长驱直入，重回皇宫，收走了卫子夫身边象征皇后权力的印玺和绶带。”

  “使者走后，卫皇后从容自尽。”

  “她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的所有。”

  “卫子夫这一生，曾经跌入尘埃，污泥满身，也曾傲然而立，站在巅峰。她经历过普通百姓的辛苦，也见过世间最奢华的生活。”

  “做了所有可以做到的，没给自己留下遗憾，卫子夫自尽离世。”

  “直到她死亡，刘彻也不曾废去她皇后的位置，她依旧是以大汉朝国母的身份赴死的。”

  “她死后不久，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太子刘据自缢身亡，两个皇孙紧随其后。”

  “一代传奇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即使汉武帝后来幡然醒悟，夷灭江充三族，腰斩刘屈氂，烧死苏文，他曾经疼爱了几十年的儿子依旧回不来了。”

  “汉武帝建思子宫，建归来望思之台纪念刘据，那又如何？”

  “所谓的缅怀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死人又收不到，汉武帝的悲伤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中好过而已。”

  “而且……即使是大兴土木缅怀，刘彻缅怀的也只有他壮年而逝的儿子，没有他的妻子。”

  “我们很难知道，刘彻对卫子夫究竟是爱还是厌。”

  “卫子夫以小棺下葬于桐柏亭，这里风水一般，规模寒酸，却是正对着太后才能住的长乐宫。”

  “汉武帝将李夫人以皇后礼葬在自己陵墓的西侧，却又在茂陵的东侧，在他自己的陵墓和卫青的陵墓之间的地方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他是给卫子夫留的吗？”

  “没人知道。”

  ……

  主播下播了。

  她关闭了天幕，原本充斥着宫殿的女声一消失，整座宫殿都静悄悄的。

  有大臣偷眼去打量上位坐着的刘彻。

  他看起来怔怔的，神情难得有些狼狈，嘴动了动，却没人听清声音。

  “原来，朕和据儿，是这么闹开的吗？”

  只有离得最近的霍家兄弟听明白了。

  霍光和霍去病对视一眼，霍去病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弟弟摇头制止。

  这种时候，还是让陛下自己想罢。

  另一边的后宫，卫子夫抱着自己的儿子，心疼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虽然已经知道儿子未来的下场，可她依旧是想一次难过一次。

  她辛苦养大的孩子，未来却被他的父亲亲手逼死……

  即使陛下是被人蒙骗……

  不！谁知道这所谓的蒙骗是真是假？！万一真就是陛下疑心病犯了要除了据儿，后面再打着为儿子报仇的旗帜把知情人一一灭口…

  为了儿子，卫子夫从来都不介意用最深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的行为。

  “我苦命的据儿……”她想到这里，不禁愈发悲从中来，一边哭，一边咬牙，“阿母定然不会放过他们，那起子小人，就是欺辱我们卫家后来朝中无人……他们怎么敢？！”

  阿青和去病还在的时候就唯唯诺诺，他们两个才走就原形毕露。

  卫子夫紧紧抓住儿子的手:“阿母定然不会再叫你受这些苦。”

  既然知道陛下寿数绵长，那他们就慢慢等，据儿和陛下差了近三十岁，就算是熬也能熬过陛下。

  另一个她和据儿死得惨，现如今，陛下对他们必然有所怜惜，即便后来老迈生了疑心，想着这巫蛊之祸，想必也会多有宽宥。

  他们只要稳住了，太子之位也就稳住了。

  卫子夫擦干眼泪，正要说什么，却看见自己的长御倚华站在门口，有些踌躇。

  卫子夫眉头一蹙:“倚华，进来。”

  倚华轻手轻脚进来，顶着屋里三个主子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娘子，陈氏求见。”

  卫子夫和卫青皆是一愣。

  卫子夫:“陈氏？她来做什么？”

  她们两个素来没什么交情，要是非要说有什么关系，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死对头。陈氏当年争宠争得后宫人仰马翻，卫子夫也被她下了好几次手，两个人之间一直都很不愉快。

  也就是后来陈氏退居长门宫，她们之间的气氛才因为一个人的单方面退出缓和了些。

  不过既然来了，她总不好不见，虽然如今的陈氏是废后，但到底人家才是陛下的发妻元后，她不见容易落人口实。

  她看向倚华:“去请。”

  她倒要看看，陈氏还能和她说些什么。

  随后转头看向弟弟:“阿青，你带着据儿去后面先等着吧。”

  卫青点点头，抱起了外甥，舅甥俩往后殿走去。

  ……

  没人知道这对曾经的冤家谈了什么，只知道陈翁主出宫的时候，皇帝没出面，只是赏了东西下来，皇后倒是出门送她了。

  陈氏站在城墙根，拜别皇后，又向着建章的方向遥遥一拜，谢了刘彻的恩典。

  她的容色依旧艳丽无匹，笑起来生气勃勃，骄傲又张扬，头上只带着几支玛瑙发笄，不算华贵，却依旧风采夺目耀眼。

  阳光照在她身上，看起来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卫子夫也被这光芒所摄，轻轻眯了眯眼睛。

  陈氏拜别后宫众人，轻手轻脚的提起裙子的一角，踏上牛车。

  驶出一段距离后，她没忍住再次回首去看那座囚禁了她半生的皇城。

  冰冷又耀眼的砖瓦，不知葬送了多少女人的泪水。

  她扬起唇，却不争气的又红了眼。

  真是……明明都决定好不哭了。

  终于、终于离开了。

  ……

  卫子夫目送着陈氏的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开。

  身边是后宫美人们向她问好告别的声音。

  这些人都经历过陈皇后的时代，或多或少都吃过她的亏，所以几乎都是来看陈氏的笑话的。

  不成想，笑话没看成。

  等周围的后宫女子都走了，连倚华没忍住想提醒皇后的时候，卫子夫突然感慨的笑了出来:“真是幸运啊……”

  她重新挺直腰身，步摇上的流苏轻轻一晃，又是那个优雅温柔的皇后:“走了也好。”

  卫子夫转身往回走，却又顿足转头朝着皇城外看了一眼。

  车队已经快要消失不见。

  走了也好，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陈氏脱身离开，她却不能走。

  皇城里有她奋斗一生的事业，有她的兄弟姐妹，还有她最爱的儿女们。

  这次，她一定会成为最后的胜者。

  ……

  卫子夫踌躇满志的回宫了。

  季驰光也踌躇满志的下播逛街去了。

  她推着婴儿车，快乐的穿行在大街小巷。

  同时，她还把视频功能打开了。

  系统进化得很不错，相关的聊天功能是越发完善了，现在还能拉人一起视频。

  这不，季驰光第一个实验对象就是秦小政的亲爹嬴子楚和她的新晋男闺蜜蒙毅x2。

  是的，蒙毅。

  不管是那个时间段的蒙毅都对照顾打扮陛下/大王幼年体充满了热情，所以和季驰光一见如故一拍即合，没两句话就混成了朋友。

  现在，他们就在商场里挑选秦小政的新衣服。

  仗着没绑定的人看不见系统屏幕，季驰光直接把系统屏幕放出来，四个人一起对着商场里的衣服指指点点。

  嬴子楚似乎偏爱一些深色的中规中矩的衣服，看起来多少带点老气，也就是秦小政的皮肤白，五官也好看，这才能撑得起来。

  季驰光直接把他的意见pass出局。

  蒙毅们纷纷赞同。

  嬴子楚:“……”

  不是，主播也就算了，山高皇帝远，隔了两千年我管不到她，是实在没办法。可是你，蒙毅！作为我的爱将蒙武的儿子，你是不是应该给你的大王我一个起码的尊重？！

  蒙毅:“……”

  一个年轻点的眼神飘忽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脸皮厚点的直接无视先王开始和主播热烈讨论她手上的两套女装哪个更能承托出他们陛下的可爱。

  最后他们逛完了整条商业街的婴儿童装店，季驰光拎着大包小包回家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秦小政更是被比划衣服累到呼呼大睡。

  不过，回到家的时候，小家伙已经睡饱了，睁着一双黑润的大眼睛看着她。

  “光光！”

  见她看过来，那双眼睛高兴的弯了弯，大声喊出了名字。

  “哎，小祖宗！”

  季驰光推着他上楼:“来看看麻麻给你买的新衣服。”

  秦小政:下意识又想打哈欠了。

  季驰光把衣服从购物袋里拿出来，刚买的衣服肯定不能直接给秦小政穿，她先是把衣服放进秦小政的独立洗衣机，然后再烘干，最后才给她的宝贝儿套上去。

  “完美！”

  她抚掌满意道。

  于是等晚上秦始皇开启视频想问问主播西汉初年还有什么人才没被她提到的时候，就看见了一身小老虎连体衣的秦小政，像一只真正的小老虎一样，冲着他的电子屏幕奶凶奶凶的“嗷呜”了一声。

  秦始皇:“……”

  他不禁沉默。

  季驰光完全没有发现陛下的沉默，而是骄傲的抱着她的好儿子，和陛下认真赞扬了一番蒙毅的可靠。

  “看，我们政儿是不是超级可爱！”

  蒙毅捧场的点头。

  季驰光满足蹭蹭秦小政毛茸茸的连体衣:“还要谢谢蒙毅你，这套衣服挑的真的好棒，我都没想到上身效果那么好！”

  蒙毅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膛，完全没发现身后陛下的必杀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