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昏头
作者:梨昭      更新:2023-10-09 15:09      字数:4774
  110

  月考照常分了两天进行,结束第一天考试的时候,江霖在回家车上还吐槽这次语文作文怎么那么难写,他绞尽脑汁才勉强凑够字数,完了也不确定有没有跑题。

  虞礼倒觉得还挺容易发挥的,想了想,说:“对了淼淼有推荐我一本高考作文素材合集,我翻了一遍了,感觉挺有用的,你也看看吧。”

  江霖听了更是头大:“整本都得背啊?”他本来对要严格背记的东西就不耐烦看,背也能背,就是过程太无聊了。

  “就当故事书一样翻嘛,每天记一个,积少成多,到来年高考的时候就能记好多素材了。”虞礼理所当然地开导道。

  把痛苦的事情分散开去承受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江霖若有所思地颔首赞同:“嗯,就像买房付不出全款所以分每个月还房贷似的。”

  怪怪的比喻,虞礼歪了下脑袋。

  在前面开车的阿丰笑着插了一嘴:“像我这种打工人才要考虑房贷的问题吧。”

  话题好像莫名其妙歪到了“买房”上。

  江霖和阿丰顺势插科打诨了几句,虞礼安静听着他们开玩笑,只在有人需要得到赞同说出“对吧礼礼”这半句话时才配合得点头应和几声。

  她以为这个突然扯到的玩笑般的话题过去就过去了。

  没想到又过了一会儿,江霖突然把手机屏幕递过来给她看。

  虞礼不明就以,垂眸低头,见他手机界面停留在备忘录上,备忘录里有刚被打出来的一行字——

  「其实我也还没办法一次付清全款」

  虞礼茫然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反应到,他大概还在说买房这件事。

  但是为什么要说这个呢?

  她理所当然地想到,难道说他真的准备买房子吗?可是他还需要买房子吗?

  江霖在她正欲开口询问之际,快速地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一直有在关注车内后视镜的阿丰终于忍不住了,语气故作哀怨:“我说少爷诶,你能‘嘘’得再明显点儿嘛,怎么的,你俩说悄悄话故意孤立我是吧。”

  少爷本人也毫不掩饰:“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

  意思是你既然知道了就别问了。

  阿丰也是戏瘾上来了,胳膊肌肉都快撑爆衬衫的大男人直接假惺惺地开始委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江霖被恶心得当场捶了驾驶位的椅背一把,没好气:“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啊,一天到晚跟乔女士打我小报告。”

  “……”阿丰试图据理力争,“我那是跟太太汇报你们的日常生活。”

  江霖很是干脆:“有区别吗?”

  于是阿丰悻悻禁言了。

  所以说打工人难当啊!他无声呐喊。

  虞礼昨天手机忘记充电,今天早上就自动关机了,她在学校很少使用手机,何况一整天都是考试,便也没在意。

  江霖

  知道她今天手机没电的事,毕竟他主动给她充电宝她也没要,因而这会儿虞礼突然说“借我一下”并伸手过来时,他没多想便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界面依旧停留在备忘录上,虞礼没点别的,而是就着这页备忘录,在他打的那句话下面另起一行,打字:「还差很多吗?」

  江霖接回手机的时候也愣了一下,随即闷笑,想说她这接受度也真是可以,连要买房都说得那么家常便饭,都不感到惊讶么。

  然后他打字:「还差一点,就快凑到了」

  他所说的“凑”也很简单,无非是等每个月江总和乔女士往他卡里固定打零花钱,凭借他现在卡里的存款,只要之后不搞什么特别大头的支出,最多再凑上三四个月,应该就可以直接拿下自己此前看中的那一套……

  虞礼又把多了行字的手机递回给他看:「我也有一点存款的,如果你需要的话」

  这次江霖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愣过之后看向虞礼,见到她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一眼就能看出她是认真的。

  江霖忽然笑了出来,不再是刚刚那样有意克制的轻声闷笑,而是很放松、显然很开心地笑出声。

  虞礼完全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让他觉得那么好笑,前面一无所知的阿丰更是好像抱怨似的故意拖着长音“啊”了声。

  但总之这个突然提起的话题又好像突然结束了。

  江霖退出备忘录之前,屏幕自动跳出“是否保存文字”的提示。

  他弯了弯唇,毫不犹豫地点了保存。

  -

  晚上接到向柳电话时,虞礼坐靠在床上即将打算睡觉,搁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突然振响,她原本准备伸去关灯的动作也停顿。

  接起电话的同时脑海里莫名冒出“久违”这个词。

  什么时候开始接到妈妈电话也变成一件久违的事了呢,明明以前每周都会通话至少两次啊。

  虞礼快速压下这些恍惚间掠过的想法,温和礼貌地和向柳问好。

  向柳一如既往地以关心和问候开场,虞礼在和她简单闲扯了大约十分钟后,才终于听她说起正事,至少是这通电话最主要的目的。

  “礼礼你生日快到了不是,抱歉这大半年时间都没能陪在你身边,所以我想至少你十七岁的生日妈妈不想错过。”

  虞礼有些惊讶:“您是要回国吗?”

  她今年生日在下周五,今天已经周四了,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一周时间。

  电话那头的向柳温和地笑了一下:“是有这个打算呢,礼物也早就挑好了。”

  不可否认听到这个消息是很开心的,但没开心太久,虞礼忽然想到什么,握着手机还是问了出来:“那,爸爸回来吗?”

  不知怎的,向柳那边似乎沉默了一会儿。

  在虞礼下意识想说如果他太忙抽不出时间也没关系时,向柳恢复温柔的语气,笃定地对女儿保证道:“嗯,爸爸也会一起回来的哦。”

  虞礼无意地轻咬

  住下唇:“没空也没关系的。”

  “女儿生日怎么会没空呢,”向柳笑了声,后半句的声线才稍微凛了些,“放心吧,到时候我们都会回来的。”

  话已至此,虞礼貌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乖巧地应下。

  忽然之间又好像没什么可继续聊的了,说不上来的奇怪气氛蔓延之前,向柳像是才想到似的小声惊呼了一声。

  “呀…礼礼你那边是不是很晚了。”

  原来才想起来国内外有时差吗,虞礼无奈地垂了下眼,怪不得她会在这个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是的妈妈,我也快准备睡觉了。”但从前向柳可从没犯过这种小失误。

  “行行,”向柳的声音听起来也多了分催促,“那你快睡吧,下周到时候妈妈再联系你,晚安。”

  “……晚安妈妈。”

  通话是结束了,虞礼却一时间没了睡意。

  有一部分是为父母要回国感到开心的缘故,更多却是觉得奇怪。

  说不上来的奇怪与别扭感。

  她很早之前就对父母有这种感觉了,只不过今晚这种怪怪的情绪愈发放大了几倍,总的来说,还是因为被刻意隐瞒了什么所以不太舒服,毕竟未知就会忍不住去猜测,猜测则会引发担忧。

  虞礼隐隐觉得有些头痛,又有些冷,便侧身将自己大半个身体的重量交到床边大大的那只企鹅玩偶身上,试图从毛绒中汲取一些暖意。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朦朦胧胧地睡着,睡得也不太安稳,连着做了好几个摸不清头脑的乱梦,又琐碎又繁杂的画面在脑海里充斥了一整夜,翌日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反而更不清醒。

  没睡好所导致的直接后果是下楼梯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虞礼一如既往比江霖早个几分钟下楼,走到餐厅的时候柳婶正在麻利地往餐桌依次端上早餐。

  今天是个很清爽的天气,昨夜应该短暂下过一场小雨,今早升起的太阳并不张扬,被洗刷过一遍的天穹高远而辽阔。

  所以难得一大早家里没开恒温空调,柳婶觉得空气过滤器也可以休息会儿了,便将餐厅厨房的窗户全都打开,让新鲜空气直白地涌入室内。

  这两天因为要考试,于是家里本就种类繁多的早餐更加丰盛了一个台阶。

  虞礼看着满桌不重样的早点微微发呆,新鲜空气也并没有让她清醒太多,反而可能是由于温度太合适,她更想打呵欠了。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端起桌上唯一那杯咖啡喝了一大口。

  只一口就苦得她直接攥紧了拳头。

  好了,现在是真的清醒了。

  柳婶左手一杯牛奶右手两副餐具从厨房出来,见虞礼手里拿着咖啡,立刻就惊讶了:“礼礼怎么喝这个呀。”说着便把牛奶放到她手边。

  虞礼这才意识到咖啡是给江霖的。

  说实话也不能怪她临时没反应过来,毕竟平时他们一直都是喝一样的牛奶或果汁,没想到今

  天突然不一样了。

  可她喝了半杯咖啡已成事实(),便只好说:≈ldo;那把牛奶换给江霖吧。≈rdo;

  柳婶满不赞同:≈ldo;你肠胃不好可不能多喝咖啡。≈rdo;

  正好江霖打着悠长的哈欠也下楼了(),一进餐厅就含糊着问她们大早上聊什么呢。

  柳婶无奈又好笑地解释:“礼礼错把你的咖啡喝了,我说让她别喝太多。”说完便又进了厨房,打算再磨一杯新的咖啡。

  江霖在自己的位置落座,稍微伸长脖子朝虞礼那边张望了眼,观察到那杯咖啡大概还有七分满。

  他光明正大地朝这边看,事实上虞礼也在仔细打量他。

  “你熬夜了吗?”虞礼歪头问道,“好像有黑眼圈呢。”

  少爷第一反应是:“很明显么?影响我颜值了?”

  他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很在意,虞礼只好认真摇头:“一点点而已。”

  江霖干脆也不藏着掖着,整个人朝椅背靠去,一条胳膊搭起来,一副嚣张坐姿直接摊牌:“熬夜多刷了套精选题,怎么样,哥卷不卷。”

  “……”

  卷,但是卷得很直白。

  所以他今天才特意让柳婶磨了杯咖啡啊。虞礼恍然。

  江霖真想说为了能考得好点儿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却陡然发现虞礼眼下也有淡淡的青黑。

  他眼皮一跳:“怎么着,你半夜也偷偷在自己屋卷呢?”

  虞礼再三保证自己真没有,只是昨晚做的梦又多又乱,没太睡踏实才这样。

  少爷将信将疑,随即开玩笑地佯装威胁:“好啊,到时候看你考试进步多少就知道有没有在偷偷卷了。”

  虞礼好无奈。

  柳婶这会儿从厨房门口探半身,苦恼又抱歉地对江霖说:“阿霖啊,这个咖啡机好像出了点故障,不知道哪里卡住了,不管我按什么都冒烟。”

  家里这台咖啡机都不知道闲置多久了,还是江霖昨晚说今天早上要喝咖啡,柳婶才临时把机器从杂物间找出来。她本来也没使用过,说明书又是全英文的,早上照着图片捣鼓了半个多小时才研究明白怎么用。

  结果也就成功磨出来那么一杯,再次启动就莫名故障了。

  江霖听后也不甚在意:“晚点让阿丰带去店里修修看,修不成就换个新的,反正这台机子也很老了。”

  那也只好这样了,柳婶关切地问:“就是你不喝咖啡没问题吧?”有点怕他万一在考试的时候睡着可怎么办。

  “有啊,礼礼这不还有大半杯么。”江霖甚是坦然。

  随后一话不说直接探身就将虞礼手边的那杯咖啡端了回来。

  虞礼下意识:“那是我已经……”喝过的。

  江霖不但打断她的话,还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摆出一副苦口婆心规劝的架势:“身体不好就别抢着喝咖啡了,胃疼怎么办,影响考试怎么办,乖听话。”

  柳婶在旁边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虞礼:“……”

  她哑然,看到杯子对着江霖的方向并不是自己碰过的那侧杯口才没再说什么。

  好吧,毕竟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分享食物了。

  江霖低头看了眼杯子里咖啡液深不可测的颜色,忽然挑眉问她:“你刚才就这么空口喝的啊?”

  虞礼点头:“……是啊。”

  江霖好笑地继续问:“苦么?”

  他问起来,虞礼立刻觉得刚才那股不仅苦还很涩的味觉又回来了,脸上五官皱了皱,沉重地再次点头:“特别苦。”

  江霖口味跟她一样,都是比较嗜甜的人,黑咖啡这种东西饶是他也喝不下去一口。

  “那还怪勇敢的,”江霖忍着笑,伸手将最旁边的一只精致小罐拿过来打开,“你觉得桌上为什么会放着这玩意儿。”

  虞礼默默看着他慢条斯理地从小罐里舀出一勺砂糖,两勺、三勺……最后他往那杯咖啡里放了整整五勺砂糖才停止。

  江霖注意到她的小脸又很可爱地皱起来了。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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