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江月本以为重玉要带她见的,是他的师尊。

  可动身离开那山谷的时候，才发现两人去的不是剑灵山，而是天卦门的方向。

  “我师尊还未曾出关,我带你去见的是个故人。”

  当天晚些时候,两人就出现在了天卦门。

  道玄真人正领着一个身形矮小的少年在山门附近修炼。

  道玄真人比平常还耐心和善，先不紧不慢把心法口诀念给他听,又劝慰道：“我知道你对这身体的身形不满意，但这息壤难寻，当你能在堕魔谷寻到这么些已经是莫大的机缘。等来日你修为长进了，自然能改换身形。至于你想下山，也是那句，等你修为长进了……”

  少年嘟囔道：“我上辈子就够矮的了！谁能想到再世为人,还能比从前再缩几寸！还不能饮酒，不能外出，不能这个，不能拿那个的,哪里是修仙，这不是坐大牢吗？这日子还不如我上辈子呢！”

  江月同重玉一道从云头下来的时候,恰好听了一耳朵,也就知道这身形矮小的少年正是天卦门的小弟子——

  二十年前，天卦门委托了玄素门人帮着寻找息壤。

  寻到之后,道玄真人把小弟子的神魂淬炼了一番,又搜集了一些天材地宝，才开始用息壤为他造身体。

  当时江月已经闭关,是墩朴子和鹤龄前来负责后续收尾的工作。

  道玄真人是真的很爱重这个小弟子，捏身体的时候还仔细和他的神魂沟通了一番，让墩朴子按着他本人的喜好来捏。

  这小弟子的五官样貌和身形比例,即便是在灵虚界都十分出挑。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息壤就那么多，他的个头就比寻常男修、甚至比江月这样身形高挑的女修还矮上一些。

  道玄真人还要再劝，看到了落在自家山门外的两人。

  “见过真人。”

  “才听你师父给我传信说你出关了，还炫耀说你那元婴的雷劫厉害无比，却未曾伤你分毫。我还当是他惯常的夸大其词，现下一见……你果然是个福泽和机缘都十分深厚的孩子。”道玄真人说着又看了自己小弟子一眼，叹息道：“不像我门中呐，弟子本就少，好不容易收到个好苗子还对细枝末节的事耿耿于怀……”

  “我也只是侥幸罢了。”江月谦逊地笑笑，用眼神询问重玉为何突然来带他见道玄真人。

  总不至于是为了给道玄真人当‘别人家的孩子’的例子。

  两人经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重玉只对着那小弟子抬了抬下巴。

  江月便知道这才是他特地带她来见的故人。

  来自异界、在占卜一道上十分有天赋，而且上辈子身形还很瘦小故人，江月不作他想，惊喜地喊道：“无名先生？”

  昔日的小老头现下是个剑眉星目的少年，他对着江月咧嘴笑笑，“是我。好久不见啊，丫……”

  他还想像从前似的喊丫头，但现下这个称呼肯定是不适合的，于是他讪讪的闭上了嘴。

  江月不以为意说不碍事，“你直接喊我名字就成。你后来到底去哪儿了啊？”

  当年还是陆珏的重玉登基之后，小老头的寿数就快到头了。

  他不肯再在京城多留，跟江月要了一酒葫芦的灵泉水，就说是要过回从前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

  彼时江月心里就十分清楚，怕是再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但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江月还是尊重他的意愿。

  后头果然一直未曾听到无名的消息。即便是江月和重玉四处云游的那些年，也没能打听到。

  无名笑着摆手道：“那会儿说的夸张，说要天南海北到处跑，其实刚出了京城就不大成了，我连三城都没去，直接回师门……”

  道玄真人轻咳一声，无名无奈地看他一眼，改口接着道：“直接回从前的师门了。没多久就死了，但是后头一直没有投胎，想来我那会儿虽不算修士，但到底泄漏了不少天机，已经不能入轮回了……我还当自己必定要魂飞魄散了，没想到二十一年前突然到了这儿。”

  重玉接话道：“上次我来和你叙了一遭旧，就已经想感叹了。二十一年前，正好是阿月从异界回来的时候，还真是挺巧。”

  江月本来听出什么异常，但是看重玉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道玄真人一眼，道玄真人的神色也多了一丝不自然，这才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她抿唇笑笑，没在人前追根究底，只接着和无名叙旧。

  说了一程子话，江月和重玉告辞，无名听说后头他们二人往后准备接着四处云游，给人看病，斩妖除魔，一时间难以自抑地心生向往，送他们离开的时候不由跟出去了两步。

  道玄真人把人拉住，劝道：“我知道你也想跟他们一样，但是你现下才刚炼气，还远远不到下山历练的时候！他们一个元婴初期，一个元婴大圆满，寿数都在千岁，等你到那种修为境界再想下山，出去云游个几十年、几百年的，我绝对不拦你！”

  无名被他说动了，之前心思并不在修炼的人，现下一反常态道：“方才您说的那心法口诀，我记得差不多了，这就去练！”

  “好！”道玄真人捋着胡须老怀欣慰。

  道玄真人特地送了江月和重玉离开，临分别之前突然说了一个地方，“十年后，你们前往那处，或可有机缘在等你们。”

  他老人家未曾把话说的太满，但江月和重玉还是记下了。

  从天卦门离开后，江月和重玉就按着说好的那样开始四处云游。

  灵虚界幅员辽阔，有五大洲，海外仙山更是不知凡几。

  两人随便找了个方向出发，遇上病患，江月负责施治，遇上邪祟，重玉便会出手。

  见过他出手，江月才知道原来他日常佩戴的白绫同时也是他的佩剑，两种形态可以随意切换。

  也难怪都说剑修的剑不离手，之前在玄素山相处了半年，江月却从未见过他的佩剑。

  转眼便快到道玄真人说的十年之期，江月和重玉掐着点去往道玄真人说过的地方。

  那处是一个修士和凡人皆有的小镇，两人才刚靠近，距离镇子还有百里之遥，就察觉到了阵法的气息。

  “是剑灵山的剑阵。”重玉得出结果之后，就放出了信号。

  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队年轻的剑灵山弟子循着信号前来。

  互相表明身份之后，为首的弟子说清楚了情况——他们是为了降妖而来，而此处作乱的乃是一方狐妖。

  据说是早几年这狐妖就来过这阵子，但术法稀松平常的很，施加障眼法意图蛊惑凡人的时候，都能在背后露出尾巴。让几个才刚炼气的修士给揍了个满头包，赶出了镇子。

  去年这狐妖忽然从外头回来了，专门劫掠模样俊俏的少年郎，根据当地镇民提供的消息，一年不到的光景，镇子上就失踪了十来名俊俏少年。

  至于镇民为何能确定是她所为，还是因为这狐妖虽然修为莫名涨了许多，筑基期的修士都不是其对手，但脑子却没变得多聪明，她有一次幻化的皮囊还是从前那个，让人给认出来了！

  比较难办的是，那狐妖不知道得了什么法宝能隐匿妖气，剑灵山的弟子在镇子上布置了许久，到现下还没见到对方的踪影。甚至都不能确定对方是已经逃了，还是藏在镇子里某个地方。

  江月和重玉加入之后，以两人的修为居然也察觉不到那狐妖的妖气，便也同样没有轻举妄动。

  如此枯等了三日，镇子上还是风平浪静。

  江月和重玉都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毕竟镇子上失踪的少年都是凡人，再等下去怕是他们一个都活不了。而且眼看着也就到了道玄真人所说的或可得到机缘的日期。

  二人商量了一阵，再研究了一番失踪少年的画像，便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而后就是通知其他剑灵山的弟子，让他们准备策应。

  其实两人的计划也十分简单，就是从失踪少年的画像上判断出狐妖的喜好，发现对方酷爱纤细瘦弱的清俊少年。

  这对重玉来说并不困难，只需要隐去修为，缩骨矮上几寸，再借住江月研制的药物，改去青年人醇厚地沉的嗓音。

  他这修为当诱饵，小辈们也不担心他有危险，只私下里嘀咕道：“师叔祖能行吗？那狐妖可奸猾了，之前嵇岛师兄也是这么做的，可愣是半点效用都无！”

  名叫嵇岛的小修士，那是实打实的少年郎，出身一方修仙世家，也是得天独厚，天资十分好，十八九的年纪就已经筑基，生的那也叫一个唇红齿白，文质彬彬。

  在江月和重玉到来之前，嵇岛已经扮成过路的书生在镇子上徘徊了好几日了，那狐妖根本没带理会的！

  所以也不怪小辈们不看好江月和重玉这计划，只是碍于辈分，没敢当面提出异议。

  当然了，后头的结果证明，重玉扮起文弱少年来那真的是惟妙惟肖！

  江月和他一道光明正大的到了镇子上，她也压缩了修为，易了容，看起来不过是才刚筑基、样貌普通的女修。

  两人在镇子上落脚之后，江月以给夫婿寻医问药、花光了盘缠为由，支了个摊子为人诊病。

  而眼睛蒙着白绫的重玉则是她的瞎子夫婿，每天在摊子上摸摸索索地帮着端茶递水。

  等到两人待了几日，不少人都在江月手底下药到病除，发现江月虽是修士，却并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也就敢大着胆子同她搭话了。

  “仙长，别怪我多嘴。你这夫婿虽说模样特别好，但终归是个眼瞎的。您医术这么好，便是投入玄素门也使得，没得为了个瞎夫婿这般奔波……”

  “是啊，仙人寿数多长，凡人又能活多少年？没得因为他，耽误了您修行。”

  江月耐心地应道：“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好心，但我夫婿曾经在我落难时救过我。不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该知道投桃报李。”

  众人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清瘦俊秀的眼瞎少年一直在安静听着。

  在没人留意到的时候，他默默拿起了自己的盲公竹，伴随着笃笃的拄地声，缓慢地走出了繁华的小镇。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旁突然响起了一道和蔼的苍老女声——

  “咦，你不是江仙长的夫婿吗？怎么一个人到了这处？”

  少年眼睛上的白绫濡湿了一片，迎着风半干不干，看着可怜极了，他努力隐去颤抖的哭腔，回答说：“我有些事情，您不必管我，我自己走走就好。”

  “这怎么成？还是我送你回去，江仙长见不到你该着急了！”

  话音未落，那说话之人便已经到了他身边，吐出一口魅香。下一瞬，两人就此原地消失！

  江月这边同时收到了剑灵山弟子的通知，得知了镇外的情况。

  她立刻赶去，到了重玉失踪的地方此处探查了一圈，还真的跟小弟子们回报的一样，找不到一丝妖气的残留，就好像真的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行人也没有等太久，一刻钟之后重玉就忽然出现了，手里捏着一只三条尾巴的皮毛火红的狐狸。

  那狐狸一边疯狂扭动身体，一边高声叫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元婴境的老东西，装少年骗老娘的一颗怜惜之心，杀千刀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骂完她又看到撤去了隐藏的江月，接着骂：“好啊，居然还有个元婴境的！你们狼狈为奸，以大欺小……”

  她骂重玉的话更为难听，重玉的神色一直淡淡的，但等她骂道江月头上，重玉不觉就蹙起了眉。

  江月从他那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就察觉到他动了杀心。

  “别理她，把她关进锁灵囊。免得让小辈们无法交差。”

  重玉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将装了狐妖的锁灵囊抛给了同门弟子，接着就开始说明情况。

  原来这狐妖并非得了什么隐匿身形的法宝，而是得了一个古朴的戒指，戒指里头有一个芥子空间。那空间倒是有几分厉害，像是千年前遗留下来的，不止有山水田园，还有屋舍宅院和许多藏书。她日常就躲在这老巢里头，那些个被她掳走的少年也都在其内。方才重玉就是被她带了进去。

  既摸到了她的老巢，重玉也不再同她客气，直接动起手来，狐妖才刚金丹的修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捏到了手里。

  “就是这个戒指了。”重玉摊开另一只手，一边把样式古朴的戒指展现给江月瞧，一边随手切断狐妖同戒指的联系，改为打上自己的印记。

  改完之后，他心念一动，身旁的空地上就出现了那些个失踪已久的镇上少年。

  嵇岛等人负责把他们送回家，而江月则是被重玉说的有些好奇，跟着他进了那戒指里的戒子空间。

  进去之后，江月果然见到了重玉说的各种奇景——这哪里是一方空间，说是一方小世界也使得！

  两人在里头看了一阵的景儿，江月便去看里头的藏书。

  那是一间摆满了书架的宽阔的屋子，除了第一排可以随意靠近，第二排往后便被施加了禁制，再不能往后或者隔空触碰。

  江月这下是真来了兴致，灵虚界的修士一般都用玉简储存讯息，虽然十分便捷，但有一点不便，就是玉简需要灵力操控。若是没有修为的人，便读取不了玉简上的内容。而眼前的书架上，则都是特殊纸张编成的书册。

  这般兴师动众，肯定有其用意！

  江月试探着猜测：“这是看完了第一排，才能往后翻看的意思？”

  她又回到第一排书架，示意重玉和自己一道翻看。

  更为奇特的事情发生了，这些个书册居然有的是只能江月翻看的，有的是只能重玉看的，同时还有一小部分是两人都可以翻看的。

  两人比对过书目后，江月得出了结论，“只我能翻看的是和医术相关的，只你能翻看的是和剑道相关的。而咱们俩都能翻看的，则是一些通用的基础理论。”

  “不止是基础理论，”重玉帮着补充说，“还有灵虚界的一些历史记载。我猜着或许是一些已经遗失的记载，也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江月笑眯眯地点点头，“咱们先把能一起看的看完，然后再看自己的。”

  两人坐到书案前，一道打开了一本《灵虚纪年》。

  须臾之后，江月和重玉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本书详细记载了灵虚界的古史，原来早年灵虚界和一个异世界是相通的。灵虚界的灵气多一些，异界的灵气少一些，异界很难出修士，但每过五十年，灵虚界的仙门中人也会前往异界招收门徒。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个异世界的灵气日渐缺少，直到后来两个世界的连接被强行切断，再不能容得下修士通过，两个世界自此断了联系，极偶尔的情况下才能互通。

  “这里说天卦门、玄素门等宗门最是讲究天资，所以古早之前就最是不拘出身，不只是每过五十年招收异界弟子，还在异界设立了宗门分部，提前培养有资质的弟子。直到那年连接突然被切断，一众仙门合力都无法阻止，遗留了不少门人在外……遗留在灵虚界外的修士失去了灵气支撑，再不可修炼，会逐渐倒退为凡人。一众受伤不轻的仙门掌门经过商议，决定隐去这段历史，往后只传给本派掌门知晓，免得门中年轻弟子为了搭救同门，去探究那被天道强行隔开的异界，而枉送了性命。”

  江月读到这里，目光灼灼地看向重玉，“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异界就是我们去历劫的地方？”

  若是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他们二人先后去历劫，恰好去的是一个地方。

  也难怪一方毫无灵气的世界，却有确切的医仙谷的传闻，有能培养出无名那样的术士的玄门，还有玄而又玄的蛊术。更难怪道玄真人能测算到异界有适合入天卦门的天纵之才。

  盖因为那方世界和灵虚界曾经连接最密切。

  重玉并没有回答，而是略显急切地将书翻到最后，可惜著书的大能研究了上千年，也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最后也只猜测到，大概只有得道成仙之后，方可重新建造两个世界的连接……

  得道成仙，对才一二百岁的江月和重玉来说，也实在是来日方长的事。

  江月不死心地再往前翻，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找到了那位大能留下的另外一样重要信息。

  他的芥子空间虽是留在戒指里，但特地把戒指留在了这个镇子附近，也是刻意为之，这镇子从前就是两界的连接所在地。

  那位大能研究了千年，也不算毫无进展，他在芥子空间里布置了一个阵法，元婴以上的修士可以驱动阵法，把修士强大的神魂通过镇子上本就存在的缝隙，穿越到异界。

  当然了，这人为的假穿越限制也很多，比如神魂只能进入到人的梦中，而且是得和修士本身有渊源的人，像这位大能，一开始他在异界还有失散的同门，他入的都是同门的梦，等到那些个同门先后散尽修为去世了，他的神魂便不能再前往异界了，后头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这项研究都受到了阻滞。

  而且若是引得梦境主人的反感，就会立刻被弹回来。最后就是隔一段时间才能穿过去一次，一次至多只能逗留半个时辰。

  看到这儿，江月的呼吸不由都急促了几分，猛得转头看向重玉，“这才是你带我去见无名的原因，对吗？”

  叙旧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在幻境的时候，他看出了江月对异界家人的不舍，于是才马不停蹄地带她去了天卦门。

  道玄真人未卜先知那方面，和真正的仙人并没有两样，便照着二人的心中所求，指点了迷津。

  “我先去探探路。”知道江月已经动心的重玉，把那位大能研究出的方法再次一字不落地看过了一遍。

  他修为比江月高，就算遇到情况不对，也能及时抽身，而且两人本也不能同行，江月便为他护法。

  阵法启动，在耀眼的金光之中，重玉闭上了眼睛，但也就几息工夫，他就睁开了眼。

  “这就失败了？”江月十分诧异，她和重玉都是在天道的引导下，真正穿越到异界过的，那里有渊源的人可太多了。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年，但也不至于直接失败才是，“是阵法失效了吗？”

  青年道君靡丽绚烂的紫瞳中升起一点无奈之色，“阵法没失效，我也没失败。是陆洵把我赶出来了！”

  江月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噗嗤一声笑出来。

  在陆洵的梦里，殚精竭虑了几十年的帝王，依旧在处理朝中事务。

  重玉这生面孔冷不丁的出现在他周围，眼睛还生的十分不同寻常，陆洵立刻大喝一声：“有刺客！”

  然后就拔出刀剑相向。于是重玉就被赶出了他的梦境。

  “那你不能换成陆珏的面容吗？”

  “不能，他的梦归根结底还是在异界，我只要去了，就跟凡人没两样了。”

  “难怪这位前辈说初用此法，一开始‘颇费了一番周折’，估计他老人家也费了不少心力才成功。”

  重玉摇着头‘啧’了一声，又无奈地说了声：“陆洵这臭小子……”

  他虽然好像在责怪，但眼角眉梢却是透出来真切的笑意。

  江月便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

  想来也是，陆洵等于是他看着长大的，虽只短暂地见了一面，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但能在梦中看到他的近况，便已然是意外之喜。重玉哪里会真的和他计较呢？

  “到我了！我虽也是生面孔，但没有你那双特别的眼睛，应该只要不入陆洵的梦，就不会这么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