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作者:鸽子不会咕咕咕      更新:2023-04-26 17:04      字数:4133
  监护仪器的声音有起有伏的响在这一方空间,电子显示屏上反射着落进的日光。

  那梦中经历的事情还浮现在陆时蓁的脑海中,她就这样看着许拾月握着苹果的那只手,那种与梦境重叠的熟悉感让她有些恍然。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间病房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梦见那间病房。

  双腿的残疾只是陆时蓁身体不好的最明显的标志,直到六岁她都在不断地跟死神抢命。

  而那间四四方方的病房则是因为她需要很高级别的无菌环境。

  所以想来也是奇怪,她房间的门怎么会突然被打了开来。

  而那原本横向的走廊为什么变成了长长幽寂的竖向走廊,还在对面站着另一个仿佛跟她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孩……

  “不吃?”

  陆时蓁这么想着,视线里就又传来了一声询问。

  许拾月的手里正拿着她刚刚削好的苹果,红色的果皮褪去,金黄色的果肉分外均匀圆润。

  她就这样微抬起几分视线平静的看着陆时蓁,对她刚才对自己询问的忽视没有任何恼意。

  只是陆时蓁刚刚在梦里就梦到了苹果,现在许拾月又莫名问自己吃不吃苹果。那种梦境跟现实在某一点重叠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下意识的就问道:“为什么是苹果?”

  陆时蓁还在发烧,干涸了一晚的喉咙有些喑哑。

  许拾月听着抬起了头,将手中的刀子放到了手边的床头柜上,道:“你刚刚不是在梦里说苹果吗?”

  陆时蓁顿了一下,的确记得自己刚刚在梦中喊了一声她滚走的苹果。

  原来她不光是在梦里喊了一声。

  “谢谢。”陆时蓁点点头,说着就坐了起来,接过了许拾月削好的苹果。

  “没事。”许拾月嗓音淡淡。

  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苹果咬啮声,那微带着几分酸意的果汁在陆时蓁的舌尖绽开,像是将梦境跟现实区分了开来。

  是啊,小孩。

  拿住她那滚落到走廊里的苹果的手明显是个小孩子的手,怎么可能跟许拾月的手重叠。

  而且,即使那就是许拾月小时候,也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陆时蓁想起了许拾月第一次给自己补习物理时,做的那个结合了物理题的噩梦。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发烧,在加上白天在车上的时候看了几章无限流的,这才会梦到那么一条诡异的长廊,跟拿起苹果的小女孩。

  她跟许拾月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跟她在原世界里有交汇重叠。

  更何况,还是在那间她独自一人住了三四年的无菌病房里。

  “你很喜欢吃苹果?”

  陆时蓁这么想着,许拾月的声音就将她拉回神。

  难得许拾月主动跟自己说话,已经自我宽解好的陆时蓁点了点头,说着她这些年经常念叨的一句话:“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是吗?”许拾月淡声道,眼尾像是有一分笑意。

  她就这样看着此刻正坐在病床上的陆时蓁,问道:“可你还是没能远离医生不是吗?”

  陆时蓁闻言怔了一下。

  她手中苹果的背景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病房里算不上轻盈的被子正压在她的身上。

  这个样子看来,她的确是没怎么又说服力。

  有点不服自己的至理名言就这样被轻易破功了,陆时蓁争辩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再说了我这也不是因为生病,而是……”

  陆时蓁嘴快,就要将自己住院是因为许拾月的原因说出来。

  只是她还没有完全说出来,就猛地停住了。

  陆时蓁一点都不后悔自己为了救许拾月从船上掉了下去,甚至还有些庆幸因为这件事自己被系统惩罚失去双腿的事情没有被人察觉到。

  只是她是心甘情愿,没有任何计较不忿的。

  可如果将这件事对着另一个当事人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苹果淡淡的香气压过了房间中消毒水的味道,微凉的抵在陆时蓁的手指上。

  她不知道许拾月是怎么做到在看不清的情况下把苹果皮削得这么干净,可能就因为她是许拾月,原文中无所不能的黑月光。

  只是即使她在里的每个人乃至所有读者眼里都是无所不能的,却还是无法改变她只是一个刚满十九岁的少女的事实。

  陆时蓁害怕许拾月会因为自己的话自责。

  她也不想她自责。

  这样想着,陆时蓁就立刻佯做紧张的,咬了口苹果,含含糊糊的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哎呀,我记得我昏迷的时候就是上午,怎么现在还是上午,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陆时蓁的演技并不是很好,甚至把惊讶演的有些迟滞浮夸。

  那被迫暂停的句子分外生硬的打了个弯,衔接处满是马脚。

  许拾月只是看不清楚,又不是听不清楚。

  她知道陆时蓁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也知道陆时蓁为什么要突然转移话题。

  虽然挺拙劣的,但许拾月不得不承认她有被这个人维护到。

  许拾月就这样看着陆时蓁那满是表演痕迹的浮夸,没有一点想拆穿她的迹象,反而是摸了下手腕上的表,配合着回答道:“现在是早上七点十一分,你已经昏迷了近二十个小时了,如果再过四小时还不醒来就危险了。”

  “原来这么久了……”陆时蓁的确吃了一惊,终于明白为什么要给自己连这么个昂贵的监护仪器。

  她记忆中只有在一次特别危机的时候,她父母才狠下心给她上这个仪器。

  毕竟这东西光是开一次就要好几个零。

  果然是大户人家啊。

  陆时蓁在心里感叹着,不由得看了一圈这间比她过去住过的病房都要高级的大单人病房。

  接着她像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回头来,看着许拾月:“你吃饭了吗?你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这儿吗?”

  “没有。”许拾月摇了摇头,有条不紊的回答着陆时蓁的问题,“昨晚陆先生来的时候我离开了一会儿。”

  “哥哥?”陆时蓁听到陆时泽的名字顿时紧张了起来,她在溺水前最担心会难为许拾月的人就是陆时泽,“他喊你出去了?他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骂你?”

  许拾月听着陆时蓁这连珠炮似的几个问题,情绪难掩的勾了勾唇。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手指轻触着床头柜上的刀子,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问道:“陆时蓁,我怎么感觉你跟你哥哥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亲近呢?”

  陆时蓁被许拾月这个问题问愣了。

  这人的语气的确很轻松,却像一颗炸|弹,砰的在陆时蓁耳边炸了开来。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还是发着烧的脑袋一时判断不出来许拾月这话是什么意思,心虚像是细密的鼓点,咚咚咚咚的敲在她的胸腔。

  许拾月是不是怀疑自己了?

  偌大的病房安静了,只有仪器运作的声音不知疲惫的有序响着。

  许拾月就这样听着监控仪器的声音,微敛了几分视线,嗓音不变的又道:“陆时蓁,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些话让陆先生听到了,他是会伤心的。”

  哎?是这个意思吗?

  陆时蓁听着许拾月这后半句补充来话,紧张的顿时放下了大半:“哎呀,你不说我不说,他也不会知道的。”

  说着她就抬手揉了揉自己刚才紧绷着的脸,接着解释示好道:“你也知道的,我哥哥他一直都很关心紧张我的,今天不对昨天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我这不害怕他关心则乱嘛……我这也是担心你啊。”

  许拾月听着轻挑了下眉,道:“看不出来,你还很担心我?”

  陆时蓁怔了一下。

  她之前曾经给许拾月无数次示好,但这是许拾月第一次对自己的示好有所回应。

  只是这个回应为什么听起来有些说不上的……暧昧?

  许拾月的声音跟过去的没有什么区别,疑问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只是陆时蓁说不上来,总觉得哪个地方微微变了,平淡好像也不是那么平淡。

  太阳慢慢从窗户下方升到了最上方,许拾月就坐在窗前,这着日光笼罩着。

  陆时蓁一眼就看出她身上的深灰色卫衣也不是她平日的风格,宽宽大大的将她整个人罩在里面,虽然算不上多利落,却意外有一种随性的感觉。

  就好像将她身上整日围绕的清冷都冲散了。

  有点不一样的好看。

  陆时蓁就这样看着坐在窗前的许拾月,又仔细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话,想了想刚刚许拾月的话,莫名的有些摇摆迟疑。

  这算暧昧吗?

  这不算暧昧吧……

  普通朋友间也可以说这些话吧。

  普通朋友间也可以问这种问题吧……

  “叮,叮,叮……”

  陆时蓁还在心里自我剖析,床头的闹钟就敲响了起来。

  她有些奇怪的转头看着那个电子闹钟,注意刚被分走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拉了回来。

  闹钟的提示声在要再次敲响的瞬间就被人为关闭了,最后那道没有完全出来的声音卷成了一道变音的电流。许拾月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抬手就放在了陆时蓁的额头上。

  窗外阳光明媚,纤长的影子将陆时蓁整个人都罩在了黑暗下。

  她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就这样单方的被许拾月缩短了距离,原本因为发烧带动着的心跳鼓点蓦地又加快了几分。

  日光在陆时蓁的视线中化成了金色的笔,给她视线在的少女勾勒出一道明亮的金边。

  那流畅的线条划过她的长发,给她的每一缕发丝都洒上了金黄,细细的描绘出她微微上卷的睫毛,在鼻尖点下一抹光亮。

  最后落在了唇瓣上。

  那淡淡的樱粉微张着一抹缝隙,有温和的风从里面轻轻吐出,泛着柔软。

  仿佛记忆闪回,陆时蓁蓦地想起了昨天许拾月在水下给自己渡气的事情。

  裹着热意的氧气落在她的唇舌,她还记得被自己的唇瓣被另一枚唇覆上时感受到的柔软。

  就像此刻许拾月吐出的风落在她唇瓣上的感觉。

  她在水里跟许拾月接吻了……

  跟许拾月接吻了……

  接吻了……

  陆时蓁在她的脸上感觉到一阵灼烧,整个人都在发热。

  就好像感冒更严重了。

  可许拾月在这时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很淡定的跟她讲道:“护士叮嘱每一个小时检测一下你的温度,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说着,许拾月就将体温计拿了起来,对坐在床上仿佛宕机了的少女道:“再试个体温,稳妥一点。”

  陆时蓁还陷在刚刚自己突然想起的吻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许拾月刚刚的行为有些多此一举,就这样讷讷听话的将许拾月递来的温度计接了过来:“好。”

  无意中,两个人的手指有一瞬的接触。

  炽热蹭过了微凉,顿时腾起了无数热气,在陆时蓁的世界。

  而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一个兔子样的身影三步并两步的扑到了陆时蓁的怀里,声音满是哭腔:“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