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作者:鸽子不会咕咕咕      更新:2023-04-26 17:03      字数:3394
  月夜安寂,走廊幽昧倾泻而下,照亮着门口这一片区域。

  陆时蓁对于许拾月的到来完全没有预料,意外之中还夹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面对着许拾月的疑问,陆时蓁忙摇了摇头:“没有。”

  紧接着就对自己刚才的故意拖延找补解释道:“就是腿磕破了,走得慢了些。”

  许拾月略点了下头,根本没有想要计较陆时蓁迟了很久才给自己开门的这件事,径直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陆时蓁跟前:“这药膏对伤口恢复跟祛疤都很有效果,你可以试一试。”

  白色的药膏被交接到对面人的手里,两人的手指短暂的接触了一秒。

  微凉蹭过陆时蓁的手指间,眼中的意外跟讶异这才变得真实了起来。

  许拾月竟然真的来给她送药。

  想到刚才秦文回复孙姨,表示手头暂时也没有这样有效果的药膏,陆时蓁不由得问道:“这种东西很难得吧?”

  “罗寂拿给我的。”许拾月不然,她知道陆时蓁知道罗寂的存在,说的也坦然。

  而后她顿了一下,又接着反问道:“而且你不是很喜欢你的腿吗?”

  许拾月这话说的很平静,像是在形容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

  陆时蓁却听得老脸一红,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天她拉着许拾月非要让人家摸自己腿的事情。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许拾月记得自己在意什么而感到欣喜,还是为社死场面被人家记住了而找个地缝钻进去。

  讷讷的,陆时蓁点了下头:“……谢谢你啊。”

  “不用。”许拾月淡淡的摇了下头。

  当初罗寂害怕她在这个地方受伤,偷偷给她藏在植物兄弟的花盆下面,陆续塞了好几只。

  被压得结实的尾端印着保质日期,许拾月摩挲着读取着那个距离过期还要很久的数字,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陆时蓁送了去。

  也不为着什么。

  可能就是觉得药就该在使用中消逝干净,而不是徒留过期。

  这么想着许拾月便要转身离开。

  却不想被陆时蓁喊住了:“许拾月。”

  “还有什么事吗?”许拾月顿了下步子。

  “你把药给我了,你自己有上药吗?”陆时蓁问道。

  她当然还记得自己是跟许拾月一起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也记得许拾月手臂上的伤痕。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肌肤上留下什么疤痕,她不希望,推己及人,许拾月又想要吗?

  “上了。”许拾月答道,声音有些淡。

  她的眼睛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伤痕只能凭感觉摸索。

  上药对她来说不是那么一件容易事,干脆就没有去弄。

  许拾月知道她可以让佣人帮忙,反正现在有陆时蓁压着,家里的佣人不敢像过去那样对自己。

  可是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看不见这件事引来别人的可怜。她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厌恶旁人在面对自己时露出的那种隐约的怜悯。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不过是伤口会好的慢点,疤痕淡的也会慢点罢了。

  反正也没人真能察觉到,糊弄过去就算了。

  许拾月如是想着,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哼:“骗人。”

  陆时蓁摸着手里没有开封的药膏,一下就联想到许拾月的眼睛,脑子难得灵光:“你看不见,要想上药得找家里的佣人,家里的佣人要是知道你有这样好的东西早就抢来给我了。”

  少女的话说的又快又利落,满是无懈可击的推理。

  许拾月听着不由得顿了一下。

  其实很多事情不是不看不出来察觉不到,而在于是不是愿意去计较。

  而陆时蓁正是那个计较的人。

  偏偏陆时蓁是那个计较的人。

  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蔓延在许拾月的心中,陌生的,让人看不清楚。

  她就这样轻抿着唇瓣,迟迟没有回应陆时蓁的推理。

  而陆时蓁也没有等她的回复,主动道:“那个,你要是不嫌弃,进来我给你上药怎么样?”

  “你给了我药膏,我就给上药,咱俩谁都不欠谁的。”

  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也没有独断专横的强势。

  许拾月就这样看着那支在视线中被晃动的药膏,难得在这人听起来有些丁是丁卯是卯的语气中,她听出了商量的感觉。

  “好啦,不要犹豫了,本小姐仔细着呢,不会把你弄疼的。”

  见许拾月迟迟没有否定自己,陆时蓁觉得有戏,干脆学起了原主的娇蛮,说着便径直将还在门口犹豫的许拾月拉进了房间。

  这是许拾月第一次进到陆时蓁的房间。头顶的灯光将房间里的摆设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影子,陌生的摆在她的视线。

  圆子早早地就被孙姨带回了它的房间睡觉,许拾月没有了它的引导,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充满了不熟悉的警惕,想要却寻找熟悉的点定下。

  可却偏偏陆时蓁那只落在她手腕上的手,覆着她此刻唯一的熟悉。

  这人动作熟练,就这样转过手腕,让自己搭住。

  许拾月都快忘了,在有圆子之前,陆时蓁也曾经做过她的导盲杖,也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正如她刚才给自己开门时解释的原因,这人走的也不快。

  细微的椅子拉开声在许拾月耳边响起,接着陆时蓁就引导着自己停下:“你左手边是把椅子,跟你房间里的差不多,可以坐下了。”

  “旁边是书桌,你可以把手放上来让我上药。”

  听着陆时蓁的引导形容,许拾月慢慢摸索着坐了下去,慢条斯理的撸起了袖子。

  那米白色的衣袖就这样堆迭在少女的手肘上方,贴着医用纱布的手臂露了出来。

  月光从窗外皎洁的落在书桌上,给少女的肌肤染上一层冷白的光泽。

  那匀称的小臂白皙的透着干净,贴在一侧的纱布显得格外刺眼。

  陆时蓁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将许拾月手臂上的纱布取了下来,道:“我要给你的手臂上药了,可能会有点疼,你稍微忍一下。”

  “好。”许拾月闻言平静的点了下头。

  未开封的药膏被扎开发出一声细微的“噗”,在安静的房间听得格外明显。

  明亮的灯光将两人面对着面的影子映在墙上,棉签碾过已经结了痂的伤口,满是小心翼翼。

  密密麻麻的痛感通过尚未恢复的伤口透进许拾月手臂上的神经,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光晕描绘着她视线中微微低下头的人影,透过那算不上多么清晰的动作,她模糊的看到陆时蓁的小心。

  这个人是真的在认真的给自己上药。

  心无旁骛。

  才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从小缺失的健康,陆时蓁总是很喜欢去注意别人的四肢。

  就像此刻,陆时蓁借着上药的功夫,偷偷看了许拾月放在她视线中的手臂好次。

  许拾月的手臂手臂修长而匀称,偏蓝紫调的血管清晰的低伏在手背上,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那微微凸起的手腕骨挑起薄薄得一层肌肤,光落在上面,冷白通透的,就像玉脂才有的光泽。

  陆时蓁这些年在医院里泡着长大,见过那么多护士医生、病人家属,没有一个能比上的此刻许拾月的手臂。

  兀的,陆时蓁想到了自己姥姥给自己听过的一首越调,“肤若凝脂,颜如渥丹,香肩凭玉楼,湘云拥翠鬟。”

  小时候她总觉得那咿咿呀呀听不清的东西难受,又虚幻的让人无法相信。

  现在她才发现,是自己见识浅薄,不愿意相信。

  如果她能将许拾月的身体养护到她家出事前的状态,这句话甚至都不够形容她的。

  这么想着,陆时蓁手里的棉签便又小心翼翼的滚过了许拾月的手臂。

  只是还不等她再涂一次,她的耳边便响起了许拾月的声音:“涂两次就够了,你已经涂了第四次了。”

  那声音淡淡的,像是在单纯的提醒。

  陆时蓁顿时如梦初醒,忙掩饰着自己方才的走神,“哦”了一声,心虚找补道:“我还以为多涂几层会好些呢,不好意思。”

  “没事。”许拾月平淡的摇了下头,感觉着手臂上的药膏风干的差不多了便将手肘上的袖子放了下来。

  温软的布料掠过肩膀带来隐隐的疼痛,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喊了陆时蓁一声:“陆时蓁。”

  陆时蓁立刻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抬头道:“怎么了?”

  “还有一个地方,麻烦你帮我也上一下药,可以吗?”许拾月平静的讲道。

  原本陆时蓁以为许拾月肯让自己上药就已经是好了,没想到她还拜托自己再给别的地方上药。

  这可是难得的信任。

  “当然可以了。”陆时蓁有些受宠若惊,立刻利落的将刚拧上盖子的药膏重新打开,“哪儿?”

  却不想,许拾月薄唇轻启,淡声吐出三个字:“肩胛骨。”

  夜色笼罩的房间透着一种静谧的安静,柔软的居家服滑落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话音落下,许拾月就背过了身去解开了衣领上的扣子。

  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摇摇,少女圆润的肩头透着月色的皎白,就这样出现在了陆时蓁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