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人

  陈夏在船舱里听得清楚，当下不禁感叹，怎么如今还出了个他的青春版，美其名曰小仙人。

  外面讨论的话语没有结束，继续说道。

  “小仙人，就是最近两年声名鹊起的那位，听说修的是神通术法，刚出世就击败了几位江湖老牌高手，更是孤身去了老龙寺问道，后边还安然下山了。”

  这些事件，都让小仙人在极快的时间里闻名整个江湖，甚至有人将他排入了天下第一的争夺候选人之中。

  “这小仙人来历如何，你们可有知晓”

  “我只听说他是来自一个隐世宗门，如今出世，就是为了振兴宗门。”

  “我这里倒是有两个说法，一是说这小仙人来自仙门之中，是那位老仙人即将出世的代言人。”

  “二是说这小仙人来自海外，修行种种神通术法，是海外练气士集大成者，如今才敢来大宋江湖出风采。”

  这两种说法的可信度倒是不低，毕竟这小仙人确实使的是神通术法。

  不过其他人还有疑惑，皱眉问道。

  “国师大人不是放话了，要诛杀海外练气士，这小仙人还敢在大宋境内活动，当真不要命”

  “诶，此言差矣。”一旁同行人摇头，回道。

  “就如前言所说，国师大人已经没了消息五年，谁都不知道国师大人去了哪里，这小仙人本事又不小，自然敢出来。”

  其实说到底，就是陈夏不在，且没了消息而已。

  若是如今的陈夏还在大宋皇城的话，那估计这武道大会也办不起来。

  小船划得很慢。

  所以船上几人的话语更多。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大宋皇室的阴谋”

  “何出此言”

  ''“国师离开大宋皇城不过是皇室的一面之词，谁知道国师究竟走没走，且江湖之前的三大高手左飞扬、九千岁、老僧都和大宋皇室交好。”

  “而大宋皇室之前又和整个江湖不太对付，甚至说出了侠以武乱禁的言论。”

  “这次大宋皇室罕见的参与武道大会的举办，且还要把武道出彩的人物招纳入皇庭之中，大有把朝堂和江湖融合在一起的心思。”

  几人聊到这里，便都动了心思，开始深推起来。

  “照这样说，大宋皇室是想让整个江湖给他当狗”

  “应该如此，且按照大宋皇室的武力，就算是加上左飞扬与九千岁也不能稳定拿下整个江湖，所以我觉得国师大人可能躲在背后，在最关键时出手，镇压整个江湖。”

  几人言语间，已经将阴谋论建立起来，想着都有些脊背发寒，不敢深究。

  有人赶忙摇头，说道。

  “算了，算了，这件事情不该我们去想，这些个江湖大侠都不担心，敢来参加武道大会，我们这些看热闹的还怕什么。”

  “也是。”有人点头附和。

  小船也快划到了，他们便不再谈论，陆续丢了钱在船上，朝船舱里喊道一声。

  “船夫，钱已经给了，桨给你放这，我们走了。”

  几人陆续下了船，朝着会场之中走去。

  小船没有动静，依旧停泊在岸边。

  过河的人多，但回去的少了。

  陈夏乐得清闲，躺在船舱里发呆，等过了半晌，才慢悠悠的走出来，坐在船上，将零散的钱币捡起来，随意数了一下。

  不多不少，刚好枚铜币，算是一个吉利数字。

  陈夏将铜币用绳子穿起，挂在腰间，也不用，主要是听个响。

  四周还有渡船不断行驶。

  陈夏走下了渡船，双手负后，听着铜钱颤抖敲击的响声，慢慢的朝着里边走去。

  休息久了，也得散会步不是。

  他伸了个懒腰，吐出一口浊气，打算去人多热闹的地方看看。

  而人最多的地方，就是天坛之水中央，武道大会即将举行之地。

  之前那几个人谈论的话语也很有意思，其中一直关乎到江湖。

  什么是江湖

  若让陈夏来解答的话，便只有一句话。

  他脚下的就是江湖。

  ————

  天坛之水最高处。

  空中阁楼。

  宋微站在窗前，面朝群山围绕而成的潭水，也真是天坛。

  “名单上的江湖人士都来齐了吗”他问。

  身后须发皆白的九千岁点头，掐指笑道：“来了九成，还有一成生性多疑、警惕，或许是怕些什么，现在还没来。”

  宋微目光虚起，瞭望窗外，语气淡然道。

  “一成而已，无伤大雅，等整个江湖被我掌控在手中，这剩下的一成江湖侠客自然该懂得如何选择……”

  他停顿一下，又咧起笑容道。

  “如果他们还不知道的话，就只能用大宋的铁骑教他们如何抉择了。”

  九千岁笑着摇头，“何须大宋铁骑这么大的排场，老奴亲自上门一次就够了。”

  宋微摇头，“区区小事，哪里用得着九伯出马。”

  言语之中，看得出来宋微对九千岁很是尊敬。

  九千岁脸上泛起红润笑意，很享受这种被皇帝尊敬的感觉，不过仍是谦让一声。

  “能为陛下您做事，是老奴的荣幸。”

  宋微笑着点头，转过头来，眼神热络的看着九千岁，笑道。

  “那就请九伯在此次武道大会里多出些力气了。”

  “这是自然。”九千岁掐着手指，轻笑回道，忽得又问，“左飞扬如何说，他同意了吗”

  谈到左飞扬，宋微表情有些沉下，微微摇头。

  “左飞扬这里不好劝说，即使我已经将舆论放了出去，他还是不愿意低头，打着朝堂与江湖和平相处的心思，估计会是您的最大对手。”

  听到此话，九千岁皱眉，讥讽一声。

  “他心中的侠义心肠倒是深得很，算得上一个冥顽不灵，还想着朝堂和江湖和平共处，可笑至极。”

  宋微揉了揉鼻尖，无奈回道。

  “左飞扬脾气确实太倔，我让姐姐专门去找他谈过，没想到还是谈不拢，姐姐也没办法，只叫我事后饶这左飞扬一命。”

  宋微犹豫一下，看向九千岁，迟疑问道。

  “您可有信心胜过左飞扬”

  九千岁双手拢袖，面色变化不定，最终稳在自信上面，从袖中伸出一指，横在面前，眼神尖锐道。

  “二十年前，左飞扬为江湖第一，我为第二，我们之间确实有一战，我当时输他半招，不过若是舍命厮杀的话，我有信心和他换命，而不是差这半招！”

  “如今二十年过，我又有感悟，隐隐约约成天人之像，我已有近两百年寿命，任何江湖中人都比不了我。”

  九千岁说到此时，表情极为骄傲，伸出的指头捏为拳，霸道而言。

  “我用两百年修仙道，以求凌驾江湖之上，如今左飞扬要是和我再战，我将用一刻钟镇压他！”

  宋微听到此处，神情也激昂起来，“九伯已成仙道的话，那这次武道大会岂不是十拿十稳。”

  九千岁微笑点头，又回道：“最近新出的小仙人，你打探过消息吗”

  宋微回答道：“我让谍子去探过，但谍子没回来，根据其他人的猜测，很有可能是海外练气士。”

  九千岁皱眉，“没想到国师才消失五年，海外练气士就敢如此光明正大的现身。”

  宋微也无奈，“国师的消息这些年也没打探到，估计海外练气士也没打探到，所以才敢出现在大宋境内。”

  九千岁点头回道。

  “这些海外练气士仗着修行仙法，一直不服国师，如今又要出来挑衅一下，很是正常。”

  宋微捏了捏鼻尖，有些烦恼，很快摇头，“先不去管这些海外练气士，等镇压了整个大宋江湖，再慢慢管他们。”

  想到这里，宋微又叹息一声，“要是国师还在就好了，以他的名头，镇压整个大宋江湖估计不费吹灰之力。”

  九千岁不置可否的回道。

  “也许吧。”

  陈夏在这天下真的是好事吗

  九千岁不这么觉得。

  他希望大宋境内的两个仙人都陨落。

  这个才是最合理的天下。

  不然他每次抬头之时，都会觉得有两个人……

  高高在上！

  ————

  第三天。

  武道大会正式打响。

  几乎九成的江湖有名之士都参加了，其中更是不乏传说中的大侠人物。

  围观的人物更是众多，将整个天坛围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都是人流涌动，呼声不断。

  “快看，是长风大侠，据说十年前就宣布避世不出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能看到！”

  “高台上的是谁，须发皆白，黑蟒袍，莫非……莫非是皇家绝顶高手九千岁！”

  “……”

  陈夏混迹在人群之中，听着周围看客讲解，自己也不时好奇的将目光打量过去。

  果不其然。

  他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这些江湖大侠倒是长得人模狗样的，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穿着打扮更是华丽，突出的就是一个装逼。

  好好好。

  陈夏点头，觉得自己也该学习一下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把逼装得如此自然。

  他找了个空闲位置，端着顺来的小板凳，坐着准备观战了。

  高台之上，九千岁面朝群山，运起内力，大喝一声。

  “武道大会正式开始，第一场，昔阳长风对战安山老怪！”

  台下看客的欢呼声更渐热烈。

  陈夏面前的人影一直在跳，使得他看不见台上战况。

  三十息后，结束了。

  一个老头赢了。

  “这安山老怪恐怖如斯，内力雄厚，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击败长风大侠，看来他很有可能进入天下前十呀！”

  “……”

  都有人开始复盘了，陈夏还是没看到。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就是凑个热闹而已，当下打了个哈欠，砸吧了两下嘴巴。

  “嘿，哥们，我看你都困了，不然你把板凳让给我，你去后边睡觉如何”

  一个世家子弟拍了拍陈夏的肩膀，提议道。

  陈夏摇头，“没事，我在这里睡得快，催眠效果好。”

  “我出一两银子，不要你的位置，只要板凳。”这世家子弟又说道。

  陈夏撇了他一眼，还是摇头，“没了板凳，瞌睡少一半。”

  “你是来睡觉，还是来看比武的”这世家子弟皱眉，有些无语。

  “凑热闹罢了。”陈夏笑了一声。

  他一个修仙的，看这些练武的有什么意思。

  世家子弟也无奈，只小声嘟囔了一句，“乡巴佬。”

  陈夏轻笑了一声，倒也没什么心里波动，他脾气一向很好，再加上性子还懒散，所以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行为，陈夏都很少生气。

  再加上这世家子弟说得比较亲，若是嘴再臭些的话，陈夏就要教教他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了。

  武道的比试还在继续。

  陈夏已经歪着脑袋，开始神游天外了。

  等到比试得差不多了，陈夏才醒来，当下正是压轴的比试。

  左飞扬打九千岁。

  两个都是重量级。

  看客们的高呼声达到了空前的热烈，讨论的言语也激烈了起来。

  “天下第一与天下第二厮杀，谁赢！”

  “左飞扬八年前边关一战，被蛮夷武夫断了手，如今不知道恢复如何，若是影响太大的话，应该不敌九千岁。”

  “二十年前他们之间的胜负就只差半招，二十年后左飞扬受损，九千岁厚积薄发，胜算很大。”

  “……”

  诸多言论里，还是支持九千岁的较多。

  只有陈夏注意到了其他的存在。

  在比武台后，站着众多江湖人士。

  其中有一个白衣青年，站在众人之前，双手负后，正持着笑意，淡然的看着眼前这场厮杀。

  青年的眉心一抹红点。

  不像朱砂痣。

  颇为邪气。

  陈夏微微皱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种气质的存在，他略微沉思一会儿，缓缓抬头，终于想起。

  是海外练气士。

  场上的厮杀正式展开。

  左飞扬单手持剑冲去，另外一只手缩在袖袍之中，没有动静。

  九千岁脚踏地面，气罡弹起，身躯直接贴地飞行，双手覆盖气罡，直悍左飞扬剑刃。

  这是第一次交锋。

  九千岁以单手三指捏剑锋，断剑气，取剑意。

  占据上风。

  左飞扬剑刃被压制，缩在袖中的另外一只手挥出，卷动空气，内力喷发而去。

  九千岁还是三指，气罡爆开，击退左飞扬三十步，右手捏剑刃。

  空手夺白刃。

  左飞扬无剑，右臂颤抖。

  “八年前，那蛮夷武夫果然给你留下了不可治愈的伤势。”

  九千岁平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左飞扬苦笑一声，“你进我退，便是再也追不上了。”

  但他还是伸出了双手，吸了口气，正声道。

  “天下第一二十年，但求一败。”

  “好！”九千岁尖锐声音响起，点头。

  他冲杀过去。

  没用一刻钟。

  左飞扬的断臂太严重了。

  仅仅两百招后，九千岁就奠定了胜局。

  左飞扬神情黯淡的跌落台下，擦了擦身上不重的伤口，最终之中苦笑一声。

  九千岁咧开了极为欣喜的笑意，他终于要走到天下第一的位置。

  却听见脚步声。

  白衣青年走上台，眉心红点鲜艳，手中拿出一个玲珑塔，笑问道。

  “不知九千岁可曾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

  九千岁挑眉。

  来者不善。

  他双手伸出，其上气罡流转。

  白衣青年继续笑道：“我家里人说过，天下之中，九千岁是最接近仙人的存在，所以我便来找你了，顺带一提……”

  青年指了指眉心满是邪气的红点，继续道。

  “我这眉心红点，是吸了十几位江湖顶尖高手的血肉内力，他们也因此原因，来不了这武道大会了。”

  九千岁瞳孔睁大，手中气罡竟然消失了！

  白衣青年手中玲珑塔旋转，发出五彩之光，笼罩整个比武台，残忍笑道。

  “以大宋江湖为踏板，送我入仙人之境。”

  九千岁浑身内力止不住的抽离，朝着玲珑塔流失而去。

  他嘴里发出痛苦哀嚎。

  白衣青年狞笑。

  本来晴朗的天气突然变了颜色，昏沉起来，乌云之中，雷蛇密布，张牙舞爪。

  忽有雷鸣，极近。

  白衣青年抬头。

  雷柱轰来！

  他手中玲珑塔释放灵气，抵住雷霆，护全自身。

  九千岁的内力流逝停住，赶忙拖着虚弱身躯退后，不敢停留。

  “是谁！”白衣青年阴沉着脸，怒喝一声。

  “我没说过吗”

  有一道懒散的声音从天地间起。

  “海外练气士，我见一个杀一个。”

  声音接近。

  是一双极为闪耀的青绿眸子，随后是青衫。

  陈夏已经站在了台上，淡然的说出了让白衣青年脊背发寒的话语。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