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哎, 你听说没，寒时这学期好像住校了哎！”开口的是丁玖玖之前看见的那个抱着专业书的女生。

  她旁边的同伴愣了下, “寒时，哪个寒时？”

  “寒时你都不记得了？就工商管理专业大四那个校草学长！”

  “哦哦哦……我刚刚脑子短路都没反应过来——而且也不怪我啊，我在学校里待了两年多, 只听说过他的名，真人还连一眼都没见到过呢！”

  “嘻嘻, 我也是，只听咱们专业里的学姐说, 帅得能列入校史……但这学长也太神龙露首不露尾了, 我听说他们自己专业的专业课，他也几乎不怎么上，就只有期末考试会去。”

  “所以……真有那么帅啊？”

  “那是。”

  “你不是没见过吗？”

  “但我见过照片啊！他们传到学校贴吧里过，虽然很快删了，但我眼明手快, 当时就存进手机里了！”

  “咦？有这种福利你竟然才说？？快拿出来我看看！”

  “哎你别挠我我就拿还不行么……”

  “……”

  前面两个女生沉浸在帅哥八卦里不可自拔, 都没注意到原本跟她们并肩走着的丁玖玖突然慢下了步子。

  像是让人扯掉了发条的木偶似的, 眼神都有些呆滞。

  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学弟却是注意到了。

  “学姐，你不舒服吗？”

  “…………没有。”

  丁玖玖被叫回神。

  头顶的烈日晃了她眼睛一下, 脑袋里莫名地多了点晕眩的不真实感。

  丁玖玖皱起眉，轻按了按太阳穴。重新迈开步子跟上去，走出几米之后她才犹疑着问旁边的学弟, “你们学校, 有个叫‘寒时’的男生……？”

  “对啊。”

  学弟笑笑, 看了丁玖玖一眼，表情有点复杂。

  “怎么，学姐你从c大来，也听说过寒时学长啊？”

  丁玖玖没注意男生的反应，自然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快要被眼前的学弟划到“花痴”那个行列里去了。

  她只皱着眉，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问：“这个寒时……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学弟一愣。

  他倒确实是没想到，眼前这学姐问出来的关于校草寒时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么莫名其妙的。

  “就……寒冬的寒，时间的时。”

  丁玖玖：“………………”

  名字完全相同、并且长相都很帅……只是凑巧的概率能有多高？

  她算不出来，不过想也微乎其微。

  学弟说完之后，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旁边女孩儿的反应。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女孩儿听见自己的话后，表情跟任何其他女生听见寒时校草的名字的反应似乎都不太一样。

  好像有点迷茫……还有点不可置信？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心底转了一圈，这个学弟犹豫了片刻，就试探地开口说：

  “学姐，你也想知道寒时学长的事情吗？……那我知道的说不定比他们要多一点，毕竟我刚好跟寒时学长一个专业，他算是我们的直系学长了。”

  “不用……”

  “咦？你们也在说寒时学长啊？？”

  丁玖玖话还未出口，走在前面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耳尖的，听见了这个学弟的话，顿时好奇地转回来——

  “学弟，你还是工商管理专业的呢？真人不露相哇！”

  “啊……是。”

  那学弟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那我们听说的，寒时学长回来住校的事情是真的吗？”

  “嗯，昨天系里开会，确实是见到寒时学长了。听说宿舍那边，他也已经搬进去了。”

  “哇——棒呆，小优，我们可以打听一下大四的课表，去蹭工商的课了。”

  “哎，好主意。”

  学弟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的丁玖玖，随即笑着说：“那可能要扑空……我们专业到大四可选的选修课已经很少了，主要都是实习。”

  “……啊？”

  两个女生失望地对视了眼。

  其中一个眼睛转了转，随即又笑着问那学弟，“学弟，那你们系里还有没有什么关于寒时学长的‘独家新闻’，给我们透露一下啊？”

  学弟：“哪方面的？”

  “长相家世什么的我们听得够多了，不如你就说说寒时学长的感情方面呗？……他长得那么帅，都在学校待了三年多了，你们专业就没人见过他女朋友啊？”

  学弟苦笑了下。

  “寒时学长平常不在学校露面的，我们自己专业见到的次数也未必比你们多。”

  “那就……一点消息也没有？”

  “…………”

  学弟看了身旁的女孩儿一眼。

  两个女生笑起来，“哎，问你话呢，你看丁玖玖干嘛啊？”

  学弟被调侃得面皮发红，闻言摸着后脑勺含混地开口：“我就是去年刚入学的时候，听高年级的学长说过……好像之前他们经常在校外的一些酒吧里见到……寒时学长，然后男男女女都有，每次人都不一样……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寒时学长的女朋友。”

  “卧槽，这个我真没听说过，这么劲爆吗？”

  “不过想想也是，寒时学长那个家庭背景，再加上自身条件……身边怎么可能会少得了女的。这种男生想男女关系不混乱，嗯，那可能只能是唐僧转世了。”

  “唉，有道理。”

  两个女生聊得有点情绪低落，旁边丁玖玖微皱起细细的眉，几次张口欲言，最后却都又咽了回去。

  她想替那人辩解几句。

  ……可又能以什么立场呢？

  再联想到之前两人在flower的重逢，丁玖玖眼神微闪了下。

  而且不管伪装还是恣肆，那也是他自己选的路……跟她没什么关系的。

  这样劝慰着自己，丁玖玖才终于把到嘴边的那些辩白压了回去。

  四人聊天的工夫，已经走到了数学系的办公楼前。

  “这就是我们系的办公楼了。”抱着数学系专业书的女生笑着对丁玖玖说：“导员的办公室就在一楼的112，——你以后有事情，都来这边找导员就可以。”

  “好的，谢谢你们了。”

  丁玖玖冲两人点头。

  “哎呀，只是顺便的嘛，刚好我们也要去找导员交材料。”

  另一个女生笑着说：“那一起进去吧？”

  “好。”

  丁玖玖应声，随即转向旁边的学弟。

  不等她开口，那学弟先抢了话头：“学姐，今天我一定把你护送回宿舍楼——不然我良心上过不去的。”

  丁玖玖迟疑了下，便微弯下眼角，“好，那你在这儿稍等我一下，待会儿把东西放回宿舍，我请你吃顿饭作为答谢吧。”

  那学弟一听，眼睛都亮了，快速地点了点头。

  丁玖玖这才跟两个女生一起走进了楼内。

  拐进一楼的长廊里，其中一个笑着打趣她：“可以啊，丁同学，你这刚来我们学校一会儿，就已经网罗到忠实的爱慕者了。”

  丁玖玖怔了怔。

  “哎？你不会没看出来吧？那学弟明显是想追你啊！”

  丁玖玖皱着眉笑：“应该不是吧，我们半个多小时前才第一次碰面而已。”

  “嗨呀，现在的小学弟，一个个春心萌动的，哪管这些啊？我以我毕生的恋爱经验告诉你，他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

  丁玖玖默然。

  看来待会儿趁着吃饭的工夫，她得委婉地表明一下态度了。

  “就这屋。”

  走在最边上的女生停下了脚，指着右手边一扇虚掩着的门。

  她对丁玖玖说：“我们导员就宋，你喊他宋老师就可以了。”

  丁玖玖无声点头。

  那女生说完，便抬手叩了叩门。

  门里传出一声“请进”。

  三人于是推门，鱼贯而入。

  导员办公室内搁着相对的两张办公桌，每桌后面各坐了一位老师，看起来年纪都不大，三十左右的模样。

  看见进来的人，靠东的那位男老师张口：“林芳蕊，叶雨佳，来交材料？”

  “是啊，宋老师。”

  走在前面的两个女生齐声应道。

  宋舸刚准备把目光收回去，就顿在两个女生身后的丁玖玖身上，“这是……华老师你们班的？”

  他这话是问对桌的老师的。

  那老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同样疑惑：“不是啊。”

  走在前面的两个女生已经停到宋舸的办公桌旁边，此时其中的林芳蕊笑着说：“哪儿啊，宋老师，这是咱班刚来的交换生，丁玖玖。”

  “噢——”

  宋舸一脸恍然，眉眼露笑，“你就是c大的那个丁玖玖啊，刚刚我还在跟华老师念叨着，我们班这个高材生怎么还不来？”

  这话说得林芳蕊两人一愣，不由本能地对视了眼。

  ——

  他们都知道，c大虽然也是国内顶级高校，但和q大还是有一点差距的，这话乍一听，怎么都感觉更像嘲讽……可宋舸却不是那样的老师啊。

  “你们俩不知道吧？”宋舸年纪轻，和学生们没什么距离，此时见林芳蕊两人不解，他一脸神秘地玩笑，“这位丁同学的资料我看过，当初高考的时候，她的分数可比我们q大的录取分数线还高了将近二十分。”

  林芳蕊和叶雨佳同时呆了呆，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身后的丁玖玖——

  “高二十分？？……那怎么去了c大啊？”

  宋舸：“别问我，这也是我一直憋着等丁玖玖同学来、想要问她的问题。”

  丁玖玖被房间里其余四人同时汇聚过来的目光看得有些微赧，闻言只笑了笑，垂下眼。

  “c大就在我家乡，离家近……”

  “哎？那也太可惜了吧！”

  “……”

  宋舸和对桌的华老师对视了一眼，两人阅历稍丰，看得出女孩儿是有隐情没有说。

  但既然丁玖玖不愿意提，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追问。

  收了林芳蕊和叶雨佳的材料，宋舸又将宿舍钥匙和其他学校里发给交换生的文件资料什么的一起转交给丁玖玖，然后才抬头，和颜悦色地说：“我的电话在这本上写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丁玖玖点头。

  “哦，你跟咱班也是有缘分，”宋舸笑着指了指林芳蕊，“这位就是咱班班长，学校里除了上课之外的一些琐碎和课余的事情啊，你就找她，她懂得多着呢，让她给你讲讲。”

  丁玖玖转回头，杏眼带笑，与同样笑嘻嘻地看着她的林芳蕊对视了一眼，便欣然应声。

  宋舸：“那要是没什么事情，你们就先回……”

  宋舸的话声到一半，被再次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对桌华老师开口：“请进。”

  房门应声打开。

  丁玖玖和办公室里其余两位老师和两个女生一齐转头望过去。

  看清来人长相的瞬间，其余四个人同时一怔。

  而站得最靠外，也就离着来人最近的丁玖玖，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细微的声音从身后林芳蕊和叶雨佳那边传来——

  “哇这谁？好帅啊。”

  “嘶……我怎么看着他有点眼熟呢？”

  “哎？你别说，还真是有点——是像哪个明星吗？”

  而站在最前的丁玖玖已经本能地轻声喃出那个名字。

  “寒时……”

  “……”

  门口的男生目光淡淡地从房间近处三个女生身上掠过，然后便不疾不徐地迈着长腿走进来。

  像是没有看见站在最前的女孩儿，他目不斜视地往宋舸桌前走。

  接近。

  相对。

  擦肩。

  丁玖玖黯然地垂下了眼。

  就在她以为寒时会直接走过去的时候，那个比她高出好多的肩膀突然擦着她的身侧停下。

  空气像是凝固在这一刻。

  须臾后，丁玖玖听见耳边传来声低笑——

  “忘记问了。”

  那男生侧过脸，黑眸垂压下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犹如陌生，却又重若千钧。

  “这位同学……这里是数学系三年级一班的导师办公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