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脆生生地说出了自己所求。

  “想要，阿黛。”

  阿黛？

  男人眼底倏忽闪过一抹失望，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别过脸，语气冷淡地拒绝了她。

  “她不能去。”

  见自己被拒绝，小团子再次气哼哼地背过身去。

  独断专横的家伙！

  赶她走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许她带着阿黛！

  “小梨，回过头来。”

  不理。

  “回过头来看看爸爸。”

  不理。

  “……”

  江难耐着性子哄了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索性沉默了下来。

  紧接着，江梨听到了脚步远去和关门的声音。

  这就走了？

  这家伙……真没有耐心。

  不知道小孩子需要慢慢哄吗。

  ……

  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江难打算转身离去。

  “难爷。”

  端着瓶瓶奶的阿黛却把他叫住了。

  江难犹豫了一下，轻声应了。

  “……嗯。”

  把先前小姐全部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阿黛鼓起勇气开了口。

  “难爷是真的打算让小姐在三少爷那里待这么久？”

  江难拧了拧眉，没说话。

  “小孩子记忆有限，如果难爷真的要把小姐放在三少爷那里三年五载，再见的时候……小姐怕是就要不认识爸爸了。”

  男人眸光深深，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难爷……”

  看着江难头也不回的背影，阿黛满脸忧色。

  这该怎么办才好……

  小姐，会伤心的。

  ……

  接下来的两天，阿黛和小颜都忙得脚不沾地，给她仔仔细细收拾上山需要的东西。

  某人却一次面都没露。

  狠心的男人！

  就在江梨暗暗赌气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会是他吗？

  仰躺在床上的小人儿兴奋地坐起身，却在看到小颜进门的那一刻瞬间低落下来。

  明天就是她离开的日子了。

  那家伙难不成真不打算来跟她……告个别？

  见江梨眼底晶亮的光瞬间黯淡，小颜忙故作伤感，试图用浮夸的模样把她逗笑。

  “小姐看到我就垮脸，呜呜呜，小姐一定是不喜欢我了……”

  看着小颜刻意扮丑的样子，江梨默默叹了口气。

  小颜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只是……

  本战神实在高兴不起来。

  到底是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孩子，阿黛一眼就看穿了江梨的心思，把她抱在了自己腿上。

  “小姐乖，不是难爷不来看你，他这两天实在有些忙了。”

  忙……

  忙去吧，本战神才不稀罕他来看。

  看着小人儿不服气的小模样，阿黛哪能不知道她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语气更加轻柔了。

  “小姐只看到难爷要把小姐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却没看到这个结果，已经是难爷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江梨扁扁嘴。

  就算是这样，这也并不是他连门都不进的理由。

  “为了能让宫老爷松口，难爷还不知做了多少妥协呢，所以这两天才忙到连家都回不了……”

  阿黛柔软的手覆上她的发顶，轻轻抚摸。

  “难爷不是不想来看小姐，真的。”

  小人儿眸光轻动。

  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阿黛伸手将怀里的小团子摆正了些，直直地看着那双璨若星子的眼睛。

  “小姐不肯跟难爷说话的那晚，难爷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好久，一动不动得像块石像，他伤心了。”

  江梨轻轻咬了咬唇。

  怪她吗。

  她明明……也很难过的。

  “难爷是最最在意小姐的，但他却不能只在意小姐一个人，”阿黛轻叹着把她拥进了怀里，“难爷要背负的东西太重了，所以小姐要快快长大，做个知冷知热的人……”

  知冷知热的人……

  就像阿黛这样吗。

  ……

  深夜。

  江梨在浅眠中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来人刻意放轻脚步凑近了些，随着他的靠近，她鼻尖能闻到淡淡的乌木沉香和苦艾气息。

  是江难的味道。

  回想起早些时候阿黛对她说的话，江梨忽然有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只好闭眼装睡。

  男人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在床边坐了下来。

  “抱歉，是我无能，不能不顾一切地把你留在身边。”

  头两个字一出，江梨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对她说，抱歉。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江难扮演的好像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角色，强势且霸道。

  可是这一刻，她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的破碎感。

  似乎是觉得江梨已经熟睡，他没再伪装分毫。

  “老爷子生日那天，我让你穿上妈妈的旧衣，原本是想让他记起当年与妈妈的情义，手下留情不再算计你，却没想到他的反应竟如此大。”

  旧衣……

  江梨恍然明白过来。

  怪不得那天一早，江难说什么都要让她换上那件陈色的衣服，原来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他有太多顾忌，却还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保护着她。

  “我不管他是真心待你还是别有图谋，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让你受伤，我都不会心安。”

  看着小人儿安稳的睡颜，江难喃喃自语，声音压得很低。

  “你三叔身边是最好的去处，那里没有宫家的眼线，等时机成熟，我一定尽快接你回来。”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忍不住抬手缓缓抚摸上那张小脸。

  “小梨，等我。”

  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江梨眉心，连带着她的心都颤了颤。

  男人轻轻带上房门，没看到床上熟睡的小团子正缓缓睁开了眼。

  ……

  次日清晨。

  睡眼惺忪的江梨被阿黛从温暖的被窝里提起来穿好了衣服，打着哈欠任由她抱出了门。

  昨晚江难走后，她一时心情复杂，翻来覆去睡不着。

  结果就是一夜无眠。

  刚下楼，江梨一打眼便瞧见江昭正拿着小手绢擦眼泪。

  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捧着袖珍迷你小手绢，那画面顿时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算了，装没看见吧。

  “小梨子！快来让四叔抱抱……”

  得，看不见也得看见了。

  稳稳落入江昭臂弯的那一刻，江梨趁势四下看了一圈。

  那个人……不在。

  一阵清浅的失落袭来，江梨无所谓地耸了耸小肩膀。

  没关系。

  又不是一定要跟他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