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未央宫内端坐王莽身……
作者:顾盼为奢      更新:2023-04-12 08:38      字数:3228
  未央宫内端坐王莽身穿紫袍,他屈膝跪坐在莞草编织而成的莞席上,上身挺得笔直。按理来说这并不是朝会,但是多年儒家礼制的熏陶让王莽即使是独自身处,也不能稍有懈怠。

  他面前的桌案上,古鼎正在烹煮着茶叶,汉代的烹茶过程尤为复杂,农人将采集的茶叶制成茶饼,在饮用之前还要经历在火上炙烤,最后捣成粉末,在烹煮的时候还要掺入多样的辅料,最后才能一起饮用。

  这样的过程是尤其烦琐的,甚至可以磨炼人的心性,所以即便滋味算不上太好,他还是很满意的。

  然而烹煮好的新茶,还没有来得及送入口中。

  报信郎中战战兢兢地跪着殿门之外,一声也不敢多言,王莽身旁的内侍立刻匆忙的迎了上去,两个人低声交谈片刻,脸色都不太好看。

  “何事?”

  王莽老迈的声音隐隐透露着疲惫,他颤抖的手最终没能拿稳那青铜的杯盏。那杯盏就跌落到了地上,滚沸的茶汤就尽数洒在了地上,甚至有一些溅到了他的衣襟,然而他却浑然不觉,只低声发问。

  很显然,虽然他表面上强装镇定,但是实际上内心早已惊慌。

  “回陛下。”内侍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是战报,前方派来了使者。”

  “哦?是什么样的战报,传使者进宫。”

  听到这一句话,内侍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口中求饶:“回陛下,陛下饶命……大将军兵败目前被反贼围困,仅有一小队人马突围成功,最后仅有数人抵达长安,现如今已经……命悬一线了。”

  “哈哈哈哈……”王莽无能狂笑了起来,他这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笑起来更是狰狞可怖,桌案上的竹简被他推倒一地,连带着烹茶的古鼎还有烧着炽热的木炭,都直接地被他推翻在了地上。

  内侍的头被其中的竹简砸中,但是却根本不敢喊疼,知道他见到烧红了的木炭也被打翻在了地上,他拼命的想要去抢救:“陛下,陛下,未央宫危险,现在已经有失火的征兆,请陛下移步。来人啊,快来人啊!救驾!”

  然而王莽就如同疯癫一般,他倏然起身,手指着上天说道:“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臣莽,上敬天地,下孝鬼神!汉室本衰微,臣必取而代之。何哉?何哉!”

  “为何这天命之子还是刘氏的后人!上天若觉得莽不配为人君,为何又将社稷交付于莽!为何不降下天雷,惩罚臣莽!”

  未央宫整体的框架是木质结构,别说是木炭,就算是一点小小的火星都有失火的风险。汹涌的火舌攀上了锦屏,吞噬了桌案,又蔓延到了王莽的紫袍上。

  可是他还在做着忘我陈述,内侍倒是忠心一边叫人,一边想办法扑灭王莽身上的火焰,他不断哭嚎叫嚷着:“陛下、陛下啊……”

  未央宫内,登时一片大乱。

  新朝始建国六年,王莽的一系列改革已经维持不下去了。这辆历史的马车必然沿着一定的轨迹不断向前奔腾,而新朝的缰绳却已经腐烂破败。

  他下诏征召黎庶开垦荒地,许诺把这些开垦来的土地分给他们。然而,各郡县的官吏却把此事当成政绩,采用强逼的方式征发这些黎庶,调集他们到蛮荒之地去开辟荒地,整户人家上到老人,下到孩子,就算是服徭役一也没有这样凄苦。

  丧失了土地的佃租农户有些宁愿把自己卖身为奴,也不愿意背井离乡。这些被征召去开垦荒地的普通黎庶也有大约五分之一都死在了路上,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准备的口粮被层层剥削,并没有分发给这些黎庶。而最后真正开垦的土地,也由于很多原因并不富饶,亩产偏低。

  由于征召黎庶,造成了国库财政的多余支出,于是王莽不得已又一次发布政令,提高赋税。这一下子刚刚维持了平衡的农户再一次破产,这些新开垦出来的土地又单方向的流向了豪强士族。

  他的改革不但没有成果,反而进一步的激化了西汉末年本就十分尖锐的矛盾,于是各地再次起兵。

  原本归附于西汉的各个民族政权,由于看到天下衰微,都各自脱离而去。然而这些政权只是名义上不愿意称臣,并没有对新朝构成实际上的威胁。

  王莽却选择在错误的时间发兵征讨,结果苦于军费不足,征召来的兵卒没有经过多少训练,又在陌生的环境作战,最后大败,导致他进一步丧失民心。

  对于这样的结果,大臣上书,王莽仍然不愿意采纳意见,反而认为是刘氏宗族鼓动,于是又用各种理由大肆铲除异己,杀戮刘氏宗亲。

  一年以前。

  南阳,十四岁的刘秀看到官吏当街伤人,上前阻拦,却发现是小吏为了推行政令,强行拘捕此人去开荒。

  那人约摸是二十来岁的年纪,面黄肌瘦,显然是因为家贫而营养不良,面对官吏强行推行政令,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人饶命,我上有老母,下有弟妹,如今与人耕佣还勉强混口饭吃,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那小吏不依不饶,“你是在质疑陛下的政令?想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你不肯卖身,又违抗陛下的诏令,是想死不成!”

  那人仍然连连告饶,小吏突然眯缝起眼睛来:“不去倒是可以,但是你总得上交点孝敬吧。”

  刘秀的兄长刘縯本就是好结交游侠,爱打抱不平。刘縯见此情景,已经准备挽袖冲在,前面,却被刘秀拦住了。

  他上前朝小吏拱手说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小吏不耐烦地撇撇嘴,说道:“你是?”

  “晚辈姓刘,愿意为此人开罪。且问大哥,需要几钱。”

  “我原本以为,他这样的找不到主家,没想到还有主家上赶着。”小吏抬头打量起刘秀,“小郎君看着年纪不大,倒是有气魄。我要的也不多,就这个数。”他伸手比了一个二,想着这不谙世事的小郎君最是好怕,若是有钱应该多敲上一笔。

  他还转头打量着那面黄肌瘦的人,好像在说,这小子也时来运转了?没想到那人又朝刘秀一拜:“多谢小郎君,多谢小郎君,鄙人无以为报,原为小郎君效犬马之劳。”

  刘秀摆摆手让他先起来,转过来从袖中取了二十金递于那小吏,谁知小吏嗤笑一声道:“小郎君,我要的是二百金,不是二十金。”

  “二百金?”刘秀瞳孔微微放大,震撼地说不来话,反复确认。

  小吏却一脸傲慢:“我当是个有钱的小郎君,没想到是个狗屁不懂的小屁孩。乳臭未干的小子,滚!”

  听到这声谩骂,刘秀尚且能忍住,而长兄刘縯取挥着拳头就迎了上去,小吏与刘縯推搡起来,一个不慎,小吏就摔倒在了地上,意外死亡。

  刘縯一不做二不休,没有逃窜于官府的拘捕,反而直接揭竿而起,在刘氏兄弟的号召之下,迅速聚集了几百人,转而越来越声势浩大……

  已然是初冬时分,瑟瑟的凉风有如刀子,夜晚的营帐万籁俱寂,刘秀白衣佩剑独自提着灯出了帐,他可以避开了巡夜的兵卒,想要独自静一静。或许是夜晚寒意太过,刘秀不自然地放下油灯,又在双手上呵了一口气,再十分用力的凑到掌心泛红,才略微感觉到一丝暖意。

  起事已经有一年了,距离上次天幕的异象已经有六年了。

  兄长刘縯自封为将军,封他为偏将军,这场起事进展顺利,没有向天幕所说的原本那个未来一样,他的母亲婶母都好好的安置在家,长姊和二姊都没有平安无事。

  唯有小妹刘伯姬最是吵闹,她还想做女将军。至少等她再大一点吧,或者那个时候他也不会放心。

  哦,对,他们不再以字称呼,并且由于天幕那个将他视为“天命之子”的预言,似乎成为了金字招牌,无数黎民愿意相信于他,投奔于南阳起义军的队伍,也有许多人愿意提供财务资源。

  反正这一路,他们顺利多了。几乎是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他们选择围而不攻,这要这座城拿下,前路就会顺利很多。

  可是,另一方面,刘秀又陷入了无端的恼怒,心底的一个声音告诉他,难道他的成功只是取决于天命的加成吗?

  而且,毕竟他也没办法真的控制流星坠营,不战而胜。这个时代的人多愿意相信谶语,而他的心底却生出来了一丝叛逆,倘若没有这个谶语呢,难道他就要受制于人了?

  未必,自古英雄造时势!复汉室之基业,这一路再难,他都一定要走下去。只是刘秀,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一次的“天命”又要来临了。

  忽然,拨云见月,天幕一片晴朗。

  【大家好,我是扶南。想想很久,今天准备和大家唠唠一个比较冷门的话题,刘秀的云台二十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