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到侦探社，正在处理文件的乱步头也没抬：“见到了？”

  亭瞳把几袋零食放在乱步桌上，自己也坐下：“见到了。”

  所看到的东西其实并不出乎意料，他本来也没想过能得到什么正面的反馈，只不过是去圆一个遗憾而已。

  乱步不太高兴，放下手里的活，一边扒拉几个袋子翻零食一边忍不住嘟哝：“所以为什么非要去见那个家伙啦……”

  明明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了不是吗？他想见的人大概永远也见不到了，而所谓的同位体……

  不说亭瞳本来就不是什么会移情的人，移情到森鸥外这样的人身上是在侮辱谁啊？这个家伙还没沦落到非要送上门去被利用的地步。

  “我只是有点遗憾。”亭瞳说。

  无论是森鸥外还是爱丽丝，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个投影，不曾投入过什么真情实感——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傲慢的人啊。

  乱步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还是对他对“森鸥外”这个存在的特殊有点不高兴：“……就算你这么说……”

  他卡了卡，其实只是看出了一些细枝末节，但那些就已经足够无道德感如他，也无法对亭瞳的森前辈做出任何高高在上的评价。

  “所以说你那个世界也太奇怪了一点……”乱步开始怨念起来。

  那实际上已经不只是扭曲可以形容的了，像是对这个世界拙劣的仿造，同位体被放上相同的“位”置，却有着戏剧般回环往复的人生。

  亭瞳对此不置可否。

  江户川乱步难道没有发现，这个世界从“戏剧性”的本质上，其实和亭瞳的世界并无差别吗？不过一个算是正剧，而一个是悲剧而已。

  但人生最好还是不要像一个可读性过高的故事——起码亭瞳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乱步不满于他的敷衍，又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干脆这就把之前专门留出来的文件塞给亭瞳：“下次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了——喏，这个你来。”

  多出来的几个泡芙以为自己看不到吗？明明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就不要顺便吃东西了好不好。

  “下次给你买巧克力千层，”亭瞳自然接上乱步的话，低头翻看他递给他的卷宗，“……？”

  所以咖啡味就是和巧克力很像啊！明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居然还不承认，真是太讨厌了。

  乱步想着气势汹汹地把两个泡芙塞进嘴里，声音难免有些含糊，依旧不改其理直气壮：“我不想做这个！”

  其实只是在发脾气而已，甚至都没有掩饰。

  “不要边吃东西边说话。”亭瞳慢吞吞往后翻了几页，有些困惑，“但是，好像没什么必要？”

  侦探社和横滨警方一直有合作，亭瞳手上这份就是一桩就是警局那边交过来的处理不了的悬案。

  但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案子的对侦探来说都没有什么难度，亭瞳同样是剧本组，并不会被这种东西难倒。

  其实只看前面几页就能知道个大概，在亭瞳看来，这案子只要交个书面文案交代一下就可以了，根本用不上亭瞳出外勤——还是他遗漏了什么？

  被亭瞳的话卡了一下，乱步哼了一声表示不满，这次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才开口说话：“这个要用到人间失格。”

  亭瞳难得意外，回过头去看之前以为无关紧要的几句话，果然发现了重点：“精神系异能力者作案？”

  啊这，他还以为是致幻药物混合催眠一类的心理手段呢……

  其实算是他先入为主造成的失误，毕竟他没想到异能力者的能力强度能低到这种程度，身为一个已经觉醒能力有一段时间的精神系异能力者，居然还要配合其他手段才能达成迷惑效果。

  但就真的很离谱啊，换他那个世界的精神系异能力者来，就算刚刚觉醒的也能做到无痕鲨人好不好？这么弱的精神系异能力真的合理吗？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接触的异能力者就只有侦探社众人加半个森鸥外，而他们的异能力都偏向功能性，在强度方面没什么表现，直接导致他之前一直对他们的异能力强度有点误解。

  亭瞳虽然是个穿越者，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对原生（也就是原著）世界根本没有了解，除了“是自己所在世界的根源、大概是二次元作品”几乎没有任何了解——或者勉强还能加上那份首领宰的剧本。

  ……所以他当然也不会知道自己所在的扭曲世界，有着相对原生世界高得吓人的能力强度。

  实际上他一直以为自己看到的强弱差距是因为异能力不同、以及社会环境不同缺乏锻炼导致的……谁知道从能力强度的根本上就有差距啊！

  对于一个深知力量重要性的人来说，比起其他人物关系性格之类的世界差异，这才是令他震惊的事情。

  乱步倒是觉得他震惊的表情很有意思——虽然以亭瞳的控制力，这个“表情”好像只有他能看出来。

  侦探趴在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青年的脸：“主要还是你们那边的精神系特殊吧。”

  这倒是真的，因为世界特质、能力原理等原因影响，亭瞳所在的世界内，精神系能力几乎是天然地比同类强大半个级别。

  不但强度如此，潜力也是如此，只要没有夭折，一个精神系必然能成为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另外再加上非常复杂的能力机制问题，基本上不会有能力者会去主动招惹一个精神系。

  亭瞳快速地再次看了一遍资料，终于成功确定对方真的是个起码觉醒了有一年的精神系——并刷新了自己对这个世界异能力的认知。

  ……感觉就类似，明明遇到的是一只看起来一顿三个人类不带嚼的凶残猛虎，却发现对方不但非常弱气似乎毫无杀伤力，甚至还会咪呜咪呜。

  还会咪呜咪呜（沉重）。

  中岛敦缓缓打出一个问号jpg

  “。”亭瞳终于认识到了某些被无视的重点，他无语了一下，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拿笔在资料上写了两个字，抬头看再次开吃的侦探，“可以不去吗？”

  乱步：“？”

  侦探猛然抬头，几乎是惊悚地对上亭瞳寂寂的眼瞳。

  乱步：什么鬼？我试探出了个什么出来？

  这个案子里有精神系的存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使用反异能力，而乱步提出让亭瞳处理只是想试探一下亭瞳的异能力——但名侦探也没想到亭瞳会给出这样的回应。

  那个家伙脸上依旧是沉静倦怠，正拿着笔偏头等自己的回应。

  突然被爆了个雷，乱步的感觉简直是一言难尽：“……算了，别用异能力了。”换正常手段处理吧还是。

  亭瞳不至于看不出乱步的试探，而且他在这方面一贯的直接，甚至有点与他的智力格格不入，也不会用类似“让太宰治上”之类的迂回手段来避开对自己异能力的试探，所以这个回答就说明对方的异能力……

  难怪之前会对他们世界的异能力水平表示震惊，如果连太宰治那样本来就足够bug的异能力都能产生如此巨大的正向异变的话，那个世界的异能力强度可想而知。

  但问题就是，这个世界的异能力强度真就这么回事儿啊！太宰的人间失格对这个世界就已经很bug了，太宰亭瞳这个人间失格ps版本最好还是不要暴露出去。

  “好的，乱步先生。”不动声色地泄了点底，亭瞳见好就收，低头开始写不使用异能力处理案件的方案。

  不使用异能力已经够了，他可不会指望还在不高兴的乱步会把方案也写了。

  亭瞳对自己的异能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比太宰治人间失格更为强大的异能力无效化，对于异能力体系来说几乎是摧毁平衡的存在。

  即使是之前所在的扭曲世界，港-黑首领的异能力依旧是作为战略威慑而存在的武器。

  以不优先发动反异能力为代价，换取港-黑的超然地位——这份共识甚至甚至在整个异能力界都被默认，可见异能力者对他能力强度的认同。

  毕竟，太宰亭瞳，可是被称为“约定之日”的男人啊……

  ——日光所及，皆需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