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第一百六十四回 师徒俩的套路 云玑:……
作者:寿头      更新:2023-06-29 14:03      字数:3015
  比起参加老君会时热热闹闹,回程可谓冷冷清清。至道宗杜亭宜的奇峰突起令本次老君会蒙上了一层阴霾,与之相比,季恒获得老君会魁首已是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放在平时,宗门弟子纵心生嫉妒,也必要叫她大出血一番,可人人知道季恒所要宝物不过是为了寻她姐姐,说出来他们自己都觉得没趣。

  云玑恐季恒在奔流逐日舟上生出事端,索性一连数日大门紧闭,不在人前露脸。如同明心教弟子山保跟紧季恒那般,云玑在时,明心有样学样,省心省力,也学她的样闭门不出。鹤峰以为二人与他一般困扰至道宗之事,担忧宗门前景,除了主持法舟航行,例行检查,言语和笑容少了不少。

  三位长老如此做派,出门的核心弟子俱是些精明人物,便也深居浅出,就是想找人麻烦也并不急在一时,连平时说话、行步都放低声音,放轻脚步。

  杜亭宜这一出戏唱的,连郑婉都倍感烦恼。他提出的联盟说得好听为朝廷为通玄,以天灵宗为大恶,可究其根本还是把隐神宗当做目标。此番天灵宗参加老君会的足有五人,纵是他们离开得早,可以杜亭宜在众修士跟前显露的雷霆手段,若是有意阻拦,如何阻拦不了。

  面对公然挑衅,隐神宗又会如何回应?郑婉与宋巧云见面时,同时感慨隐神宗和朝廷面对同样的问题,内部腐朽,山头林立,各自为政,人人想的都是如何得到好处分一杯羹。大势、大义早就被那些人抛诸脑后。至道宗此举又会为说定的事带来多大的变数,就算是郑婉本人也一时理不清头绪。

  说起来,季恒要数整条奔流逐日舟上最轻松的闲人。她修为最低,在宗门地位最低,天塌下来上面有师父、二位师姐顶着,唯一让她困扰的是姐姐到底是不是师父的化身。

  云玑说她没有化身,季恒直觉没有怀疑。相处时日不长,她却知道云玑为人高傲,不屑说谎,许多事或许颠倒黑白、颠倒因果,但决计不会说谎。

  可是追魂丝飘向云玑方向又该作何解释。即便此物起码有几百上千年之久,可她还没听说过宝物会变质,而且这玩意可不是暴露在通玄天地,而是被无化子收藏在储物宝贝里。

  宗门通识课说到储物宝贝时就说过,储物宝贝的本质是空间法宝,时间在里面毫无意义,也就是说,东西被放置进去的那一刻起,它便在空间内停滞。哪怕是几百年几千年的水果,只要储物宝贝不坏,水果也不会变质腐烂。故而追魂丝年代久远或许失效的说法,有些经不起推敲。

  在牵机门修行将近十年,季恒已非昔日乡村狡童。仅有指甲盖大小的追魂丝能被老君观观主珍藏至今,可见此物绝非凡品。即是珍奇宝物,如何会出现意外的可能,如果有了意外,必然是当时的情况出现了问题。

  最大的一种可能是云玑的灵魂气息过于强大,追魂丝受其影响,改变原本的方向。有一种近乎没有可能的可能,师父即是姐姐。

  想到这种可能性,季恒打了个寒颤。

  她才不要她温柔文雅的姐姐变成师父那样的坏女人呢。

  其实姐姐和师父除了实力上的天差地别,连性子也没有相似之处。对季恒而言,姐姐是世上最亲最近最好的人,大方体贴温柔,而云玑,小气抠门小心眼。光是在大方一事上,二人便不能同日而语。

  再者若此事为真,云玑目的为何?变成凡妇,辛苦把她养大,为她煮菜制衣,总不能是亲手把她养大当作药引能吃了增加修为。她纵有紫金双灵根,也没人说过她肉很香很好吃,吃下去能大补特补。若是她有这特质,霍滔父子不早寻个法子把她给煮了,莲峰掌门与云玑师父同是化神,没道理云玑知道的事掌门不知,也没见掌门把算盘打到她身上。

  要说她是云玑的私生女……师父这年纪,算起来是老年得女,古华珠的父亲钧泽真人也是老年得女,哪样好东西不给古华珠用。季恒自问见识不算广,但对私生女抠抠缩缩,雁过拔毛的简直闻所未闻。

  道理上说不通,可心底的一丝疑惑却没有因此消散。

  奔流逐日舟回程第三日,季恒在房中思来想去总觉要做些什么。她与郑婉本是无话不谈,唯在姐姐一事上略有隐瞒,只告诉她姐姐尚在人世,没说她对云玑的怀疑。考虑到郑婉登舟后即在为将来筹算谋划,拿此等无稽之谈打扰她实属不该。纵然郑婉一度觉着师父和姐姐略有相似,后来又被她整个推翻。

  舟上气氛低迷沉闷,不见云玑相招,季恒琢磨着理应拜见一下。至于叶吟和广晗觉得师父因至道宗此举烦恼,不便打扰,她却觉得事情未必如此。

  轻手轻脚行至云玑门前,尚未敲门,便见门户即开,慵懒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进来。”

  穿过屏风,步入同样奢华香软的房间,传说中理应烦恼的云玑真人正斜斜倚靠在美人榻上,长发如瀑,眉目如画,姿态懒散,柔若无骨,毫无仙师风范,平素那一点刻骨的冷艳仿佛被博山炉里的温软胭脂香气冲散。

  季恒口称师父,上前行了一礼,目光扫过榻前矮几上的玉盏,里头尚有半盏残酒。说好听点叫借酒消愁,实则便是躲起来寻欢作乐。

  不等云玑询问,季恒主动道:“好几天没见着师父,弟子甚是想念。”

  云玑懒懒应了一声,“可有人寻你晦气?”

  她问的是获得魁首后,可有人寻她麻烦。季恒笑答:“若是有人寻我晦气,师父怕是早就听到动静了。诸位师姐师兄如今正烦至道宗的事。他们可不会想到,弟子托师父的福,另得了些好东西。”

  “算你聪明,说罢,找我何事。”

  “无事。”季恒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美人榻下方的绒毯上,眼睛不眨望向云玑。

  云玑奇道:“无事来找我做什么,不去找你的大师姐、叶师姐,也不找你那阿婉。我瞧着这一趟,云赟与你熟络起来了。”

  “云师姐的两只眼睛是盯着大师姐的,师父得空嘱咐大师姐一回,防火防盗防云赟。”

  云玑笑出声来,长袖拂过,矮几上多了一把玉壶和一只玉盏,“既然来了,便陪为师喝两杯罢。”

  原以为云玑会找些由头来赶她走,不想竟是让她同饮,季恒微怔后道:“我也能喝酒?”

  “为何不能?”

  “可是姐姐说,杯中物会乱人神智,我年纪小,不好喝酒。”

  云玑瞥她一眼,道:“你姐姐在时你尚小,如今已是个大人了,如何喝不得酒。”

  季恒听得此话,竟觉出几分苦涩之意。季清遥失踪至今其实不过一年有余,但在她心里却好似过了十年百年。世人道说一日三秋,她们之间又隔了多少秋冬。

  在玉盏中添了五分酒,又将云玑的玉盏斟满,季恒端起酒盏,笑道:“若是二位师姐在这,一定会说师父胡来。”

  云玑斜睨着她,“喝酒当痛快,哪来那么多废话。你那两个师姐,一个太死板,一个太听话,听得还不是我的话。你可别像她们。唔,你也不会像她们。”

  “我也听话啊,以前听姐姐的话,现在听师父的话。”季恒老实卖乖道。

  她将酒盏举到跟前,酒液碧清,香气怡人,看起来就很好喝的样子,一点没有季清遥说得那般可怕。

  捏着酒盏,浅抿一口,只闻到花蜜般芬芳,丝毫没尝出乱人神智的味来。听说酒能壮胆,不知喝了这盏酒,她可有胆量当面扑进师父的怀里,闻闻她和姐姐的气味是否不同。

  她一早便想过,人容貌或有不同,可气味不会变。

  酒液适口,入喉温润,季恒放心将一盏酒饮尽,“师父,这酒叫什么?”

  话方问出口,只觉眼前一花,云玑坐起身,逐渐放大的笑脸在她面前重影叠叠。

  “哎呀呀,阿恒,怎的如此心急。此酒名三口倒,你竟一气喝了半盏。阿恒,阿恒。”眼看着季恒软倒在侧,云玑显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得意笑颜,“阿恒,说好了要听姐姐的话,怎么就忘了姐姐跟你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酒也是同理,越是甜的酒越容易喝醉。这几天在舟上,你便安心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