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晋·江 花样儿多
作者:李暮夕      更新:2023-04-26 15:47      字数:8335
  第034章螃蟹

  一顿饭吃了五位数,温蓝看那账单就没了胃口。虽然不是她付钱,骨子里的小农思想牢牢支配大脑,她现在脑子里只有“这吃的都是钱”啊的想法。

  嘴里的鹅肝和鱼子酱也不香了。

  “螃蟹吃吗?”他问她。

  温蓝摇头:“我不会吃螃蟹。”这倒不是假话,逢年过节都有这道菜,她都不怎么碰。

  往往吃完一只,桌上那螃蟹壳里还有一大半的肉,忒浪费。

  “我帮你。”他招来侍者,又点了两道菜。

  过一会儿,螃蟹和鱼就上来了。

  鱼是红色的,模样有些狰狞,温蓝用筷子戳鱼身。

  没想到鱼肉挺嫩的,一下子就翻出了一大块,她试着咬一口,还挺鲜嫩。

  江景行熟练地打开工具盒,慢慢将肉剔出,搁在一个白色的小瓷碟里。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有条不紊,剔个螃蟹都像外科医生用最精密的手术刀在解剖似的。

  画一样优美。

  可看久了,也有点渗人,尤其是看着他这利落的动作,再对比那张冷白的、面无表情的脸孔。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稍稍抬了下眼皮,失笑:“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摇摇头,捧着脸说:“就是觉得,你这动作好熟练啊。以前经常给前女友干这事儿?”

  他的表情都没变一下,慢慢地将最后一丝肉剔了出来,然后连带着碟子一道推到她面前:“你觉得,我是那种会伺候人的人吗?”

  温蓝噎了一下。

  他唇上沾了点红酒,看上去嘴唇红艳艳的,衬得脸孔更加苍白,眼神无机质的冷。

  温蓝就知道,他不开心了。

  她缩了缩脖子,跟他笑:“随便问问嘛。”

  “你想知道?”他低头,手里的叉子慢慢拨动一颗小番茄。

  红色的小番茄滑不溜手,贴着银色的叉刃在盘子里滚动,他慢悠悠拨弄着,眉眼低垂。

  戳一下,又戳一下,看着这小番茄滚来滚去,唇边不经意便含了一缕笑意。

  温蓝还真挺好奇的,嘴里却说:“还好。”

  江景行笑看她一眼,又撤回目光:“我工作很忙,她也是个事业为重的人,所以,平时一般不见面。而且,她没成为中宸的股东之前,我们是竞争对手,见了面,有时候气氛不太美妙。”

  温蓝:“那什么时候见面?上床的时候吗?王不见王,好刺激啊。”

  他瞥她一眼,这一眼冷而利,充满嘲讽,跟刀子似的。

  她缩了缩脖子,不问了。

  见他不打算再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她两根手指模拟走路的姿势,顺着桌面慢慢爬过去,到了他面前,戳一下他手背,又戳一下。

  “你幼不幼稚?”他扫她。

  “你笑了,你笑了。”她伏低了,脑袋趴在桌上看着他,表情无辜。

  当然,装的。

  江景行这会儿挺想翻一个白眼的。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有在她面前,似乎才会有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

  “话说起来,你真的只谈过两个吗?”她语气挺不可思议的。

  江景行:“你真这么好奇?”

  温蓝:“嗯。”

  她看着他,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心里痒痒。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知道什么,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因为别的。

  他放下勺子,用餐巾压了压唇角:“确实没什么印象了。”

  温蓝:“骗人。”

  “骗你干嘛?”江景行笑着说,“感情这种事情,在我的生活占比中实在少之又少。”

  温蓝抿了抿唇:“那什么对你才是最重要的?”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事业。”

  男人自当应该建立丰功伟业。一个人只有有了金钱、地位,才有资格拥有别的。没有前者,哪来的后者?

  拘泥于小情小爱的人,现在还住在外环的老破小里呢。

  她看向他,倒是不奇怪这个回答。只是,这回答多少也有点冷血。太懂取舍的人,有时候不太浪漫。

  温蓝盯着他冷酷的脸,想着他那些浪漫的伎俩是不是现学现卖或者装出来的。

  她不满地说:“我人还在这边呢,当着我的面儿这么说,合适吗?我没事业一丁点重要?”

  “我是说以前。”看到她动气,他似乎心情更好了,“遇到你以前。”

  这样直白的告白,温蓝有点招架不住了。

  她垂下睫毛,悄悄吃螃蟹。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我不喜欢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以前,我是不大喜欢谈恋爱这种东西的。”

  温蓝剥橘子吃,含糊:“那你这人太无聊了。”

  太理性,做什么之前都要权衡利弊,考虑到方方面面,理性完全压倒情感,那还有什么激情可言?

  “如果我不那么理性,那会儿我就应该从京南手里把你抢过来。”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温蓝差点把嘴里的橘子吞下去,拍着胸口,好不容易把这口气顺了,半信半疑看向他:“你说真的?”

  “什么真的?”他垂着眼睑,无意识地笑着。

  “就你刚刚说的那话呗。”她盯着他,“你那会儿就对我图谋不轨?!”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你在橱窗外看到了一样很喜欢的东西,你也会驻足多看几秒吧,但那并不代表你就一定要走进去买下它。况且,是在那已经有主的情况下。”

  “你把我比作东西?”她磨牙。

  他失笑:“抱歉,随口一比喻,没别的意思。”

  温蓝:“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说,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江景行头也没抬,淡淡道:“你去问京南啊。”

  “你神经病啊,我跟他都多少年没联系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了他眼中“原来如此”的笑。

  又着了他的道了!

  他就是想试探她这两年和傅京南有没有联系吧?!

  她越发觉得自己亏了,他的秘密她还什么都没探到呢。

  她开始耍无赖:“势均力敌的美女前女友,一定很念念不忘吧?不都说男人喜欢一个女人都是从欣赏开始的吗?”刺他刺他刺死他!

  他眼底的笑意加深,却任由她在那边演戏,我自岿然不动。

  温蓝演了会儿就累了,停下来,瞪着他。

  还是那副惯常漠然的表情,情绪藏得滴水不漏。

  没有郁闷是假的。

  她低头去吃剩下的螃蟹,不搭理他了。

  “生气了?”

  她不理他。

  “真生气了?”他拍拍她。

  她给他抖开了。

  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微不可闻,语气却是郑重了很多:“温蓝,我只喜欢你,我喜欢过的只有你。”

  她抬起眼皮看他,似乎是在忖度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他只能笑笑:说实话不信?

  他的第一任校园恋爱只能算小孩子过家家,唯一有些印象的便是第二任,不过,一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

  都是成年人,很吝惜付出,觉得不合适就分了,因为开始时就很理性,所以投入也不多,分手自然也很干脆。只能说,太过相似的人不适合在一起,太功利的人不适合谈恋爱。而人对于情感的看重程度,在于他付出多少,这和投资是一个道理。

  一顿饭他们吃了快两个小时,温蓝第一次能完整地将整只螃蟹吃完,这得归功于江景行。

  他剔起肉来快速又精细,竟然能把螃蟹里的肉完完整整全部剔出来,实在让她感到叹为观止,望尘莫及。

  不过,他这人做事情似乎就是这样,要么不做,一旦投入就一定要做到极致。

  她嘴里说着不吃了,吃不下了,但还是把螃蟹和鱼都吃完了。

  期间他一直看着她,看到她都不好意思了:“干嘛啊?”

  他支着下颌,认真地说:“我在想,你这小肚子里是不是有个隐形拉链,到底能装下多少东西?”

  她脸颊涨红,啐了他一声。

  晚上没什么事,江景行带她去三里屯太古里玩。

  车就停在地面上,他在这边有专属的停车位,还有人帮他停车,车钥匙甩过去就行。

  温蓝跳下来时忍不住搓了搓手:“这都快四月份了,怎么还是这么冷?”

  “冷?”他回头握了一下她的手,笑,“是挺冷的。”

  他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细心地替她系上。

  这条银色的围巾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比羊绒的还要柔软,又很轻薄,压在脖子上好像轻若无物,且毛尖儿油光水滑,表面像是泛着一层流光。

  他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温蓝抬起眼帘,盯着他使劲瞧。

  他专注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真的英俊,修眉斜目,冰冷沉静,薄薄的唇有种让人想要亲吻的冲动。

  一双大手穿过流苏,灵活地将两片穿插,系了个温莎结。

  指尖顺着结口慢慢滑下,收了回来。

  温蓝觉得他摸围巾的那一下格外缱绻,像摸在她身上一样,脸蛋儿红扑扑的。

  “走吧。”江景行走出两步,复又回头。

  她在原地没动,抿着唇看着他。

  他怔了一下,失笑:“要我牵?”

  她红着脸伸出手,像小孩子要大人抱抱一样。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热意从他掌心慢慢传递过来,传递到她的心脏。

  这种感觉真的挺不错的。

  至少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说,就想这么被他牵着。

  晚上有文化活动,匝道里设有露天集市,不到8点一个个小摊便渐次支起。伴随着动感的音乐和变幻的霓虹,人潮如浪般涌动。

  温蓝很明显地感觉到江景行不喜欢这种气氛,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他只是牵着她,只有有人要撞到她身上时,才会伸手把人给挡开,或者把她拉到怀里护着。

  “你很少出来逛街?”温蓝问他。

  “不怎么逛。”

  “工作忙?还是单纯地不喜欢逛?”

  “都有吧。”

  温蓝思索:“那你应该就是和时下年轻人脱轨的那种‘老干部’类型。”

  江景行挑了挑眉:“这是什么类型?”

  温蓝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他很大度:“没关系,说吧。”

  温蓝盯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孔看了会儿,说:“就是做事认真那种,性格比较稳重。”

  她这是专挑好的说了。

  心里还默默加上:不喜欢娱乐。

  不过,他这人真的想要玩,还是很会玩的,花样儿多。

  她在他这儿学到了不少。

  但也只是陪她玩而已,他本人应该更喜欢工作吧。

  “陪我出来逛街,你会不会觉得很浪费时间啊?”她犹豫了会儿,问他。

  “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都不笑的啊。”走了这么一段路了,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冷淡表情。

  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氛围里,就他,好像游离在他们之外,让她感觉格格不入。

  “我在想事情。”他笑了笑,“你未免想太多了。”

  “那你再笑一个。”

  他看着她,没动,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幼稚鬼。

  她气不过,皮笑肉不笑地踮起脚尖,两根手指掰住他嘴角往旁边扬:“来,笑一个,给爷笑一个——”

  江景行:“……”

  ……

  逛街这种事情,确实不适合江景行。

  不过,温蓝一看就挺热衷的样子,拉着他在扶梯上上上下下,对各大品牌了若指掌。

  别看她工资就那点,说起各大品牌,哪怕是一些很小众的高奢,她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好意思,职业病。”她如此说,目光掠过他领口时停顿了一下。

  他穿衣服向来都很有格调。这件米白色的大衣看着样式很简单,通身没有任何装饰,同色腰带收束,只在西装领的位置别上了一枚金色的领夹。

  但是,就是怎么看怎么优雅迷人。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简约大方的衣服,款式都很简单,只在颜色上作一些层次区分。

  他发现了她的目光:“干嘛又这样看着我?”

  “你长得好看呗。你发现没有,刚刚走过去的那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看似是在拍视频,实际上是在拍你。还有一个白领模样的女人,坐电梯的时候看了你一眼,很快转开目光,但到了顶楼时,又忍不住朝你看了好几眼。”

  他忍俊不禁,也乐得逗逗她:“那你吃醋不?”

  “吃啊,特别吃!”

  “那我买东西给你,算是赔罪?”

  “这算是哪门子赔罪?你本来就是陪我出来逛街的。”

  他唇角微扬:“那你来定。”

  温蓝偷偷看他:“我还没想好。”

  他眼底笑意加深:“那你慢慢想。”

  那语气,完全就是哄小孩子一样。

  别人可不会把她当做小孩子,她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就他,好像心理境界确实要比她高出很多个层次。

  不过他也不敷衍,也会认真跟她交流。

  到了门外,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了,替他们拉开后座门。

  江景行弯腰作了个“请”的手势,尽显绅士风度。

  温蓝却觉得他摆姿态,拿腔拿调的,就是为了看她笑话吧?

  她剜了他一眼,也跟他拿姿态,拉开车门就跨了上去,掏出手机。

  可刷了会儿,没见他上来,她回头去喊他:“江景行你磨蹭什么呢……”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隔着一条步行街的距离,她看到了申梨和钟佳悦。

  两人似乎是来逛街,拎了大大小小很多袋子。不过,全是钟佳悦在提,亦步亦趋跟着前边的人。

  申梨还是穿着她惯常穿的那身鸦青色旗袍,肩上搭着织锦坎肩,始终是那副不冷不热的神情。只是,在看到江景行的时候有明显的神色变化,连脚步都加快了。

  隔着车门,耳边又传来不断的鸣笛声,温蓝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温蓝顶了顶后槽牙,忽然想起那日申梨扶正她胸针时睥睨的眼神,反手就将车门关上了。

  她头也没抬对司机说:“老陈,开车。”

  司机老陈愣了下,没踩油门:“江先生还没上来呢。”

  温蓝:“开车!”

  她语气尖利。

  老陈有点被吓到,但还是踯躅着没有动。

  这时,江景行和申梨说完话上了车,伏低了身子问她:“怎么了?”

  温蓝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她的脸色不大好看。

  “老陈,去首创天禧。”江景行说。

  司机这才应了声,启动了车子。

  温蓝忽然就觉得讽刺,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江景行:“你笑什么?”

  温蓝目不斜视:“我在笑,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笑了,似乎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讽刺:“老陈是我在发工资,他当然听我的,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倒是你,为什么乱发脾气?”

  “我发脾气了吗?”她用眼角的余光扫他。

  江景行又笑了,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没生气吗?那这噘起的小嘴巴是怎么回事?”

  温蓝:“你瞎了!”

  江景行一怔,放纵地笑起来,笑得都牵动了宽阔的肩膀。

  温蓝这一刻真恨这个人,心情却是渐渐平复下来。没必要,真没必要生这个气。

  她别过头,人变得沉静下来,窗外的车影一晃一晃掠过她冷清的脸颊,眼底隐约有着晶莹。

  他脸上的笑意尽数收起,郑重道:“我跟申梨……只算得上认识,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看到她吃醋,一开始他心里是满满的欢喜,可看到她真的落寞难过,心里又像是针扎一样。

  温蓝把头别得更开,憋了好久的眼泪,这会儿终于落下来,只是倔强地不肯回头看他。

  说不清是为了他和申梨说那么久的话生气,还是因为他这种时候还要作弄她而生气。又或者,两者皆有。

  他将她拉入怀里,唇贴在她的眉骨上,她微微颤抖,伸手要推拒他。

  他却更猛地将她揉到怀里,吻去她的泪痕,又往下走,去捕捉她的唇。

  她不服输,恶狠狠咬了他一口。

  唇齿间尝到腥甜的味道,他没有放手,而是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终于,他放开了她。

  在他放开她的那一刻,她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啪——”清脆又响亮。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在对上她冰冷不屑又倔强的眼神时,两秒后反而笑了,没再说什么。

  ……

  温蓝这次真挺生气的,火气特别大,回去就把房门反锁了。

  江景行敲了两下门,她没理他,他当晚睡了客房。

  江景行睡眠质量不好,平时都是要把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今天却开着。

  月光透过落地玻璃,在实木地板上晃出水波一样的光影。

  他单腿曲起,枕着胳膊,静静望着天花板。

  一个人躺在两米多的大床上,怎么睡?

  分明以前习惯了一个人,甚至身边有人还会睡不着。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怀里抱着另一个人了?

  习惯真是可怕,潜移默化侵入他的生活,消磨他的意志。

  他叹口气,人往后仰,靠上了床背,手一勾就捞了烟盒。

  摸了一根,含入嘴里,大拇指“咔哒”一声利落地掸开打火机。火苗儿起,点燃,他眯着眼吸一口。

  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抽烟的滋味不太好过,烟草在肺叶里翻滚,有种麻木的震颤。

  却能让人的心情平静。不过,平静后更加睡不着罢了。

  过了会儿,他将烟摁灭,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算了,睡觉。

  可是这一晚,他确实不怎么睡得着,夜半的时候还醒了。

  看一眼手机,凌晨5点。

  原本想闭眼继续续眠,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只好穿了衣服去书房办公。

  早上起来,温蓝去餐厅吃东西时,发现江景行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落地窗边给秘书打电话。

  她坐到桌上去吃早饭。

  他把电话挂了,柔声提醒:“温奶器里还有热好的牛奶,别忘了喝。”

  她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江景行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匆匆吃了两片面包就携了文件出门。

  今天是礼拜一,一周工作的,周丛一早就在国贸这边的某高档写字楼里等着,看到他从电梯里出来,连忙迎上去:“陆总和冼总都来了。”

  江景行点头,直奔办公室,脚下步子飞快。

  周丛直觉他今天的心情不大好。

  虽然江景行平日也是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很少情绪外露,但今天,气压明显非常低。

  到了办公室,他看都没有看冼文昊一眼,径直走到办公桌后,扯了下领带。

  “我这么个大活人,你没看到?”冼文昊转动着椅背,手指着自己,晃到他面前让他看他。

  “看到了。”江景行翻开文件,不想搭理他的架势很明显。

  陆宴沉这时上完洗手间回来,笑道:“瞧这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怎么,跟老婆吵架了?”

  他本是随口一问。

  江景行却搁了手里的钢笔,抬头看他。

  陆宴沉一怔,旋即失笑:“不会叫我给说中了吧?”

  他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真喜欢程一曼的女儿?”

  他和温蓝有过几面之缘,只能算点头之交。

  算不上好感,也算不上恶感,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那张靓丽的脸、姣好的身段和出众的气质。

  美是美,可美女千千万,江景行还缺美女吗?

  以前傅京南因为这女的时不时地刺探他一下,他就觉得挺无语的。一个女人而已,真当江景行会认真?

  就算真有兴趣,也不会做什么。

  他们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缺,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做出太出格的事情,那太跌份儿了。

  情情爱爱,生活调剂罢了,当不得真。

  婚姻这种东西也当一样。

  他真不觉得婚姻有多么神圣和令人向往。他们这类人,天生缺乏敬畏之心。

  要是以前,被他这么问,这么看着,江景行早就投来冰冷不屑的目光。可是,今天他似乎真的不在状态,甚至都没怎么搭理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我瞧你状态不对劲啊。”陆宴沉打趣他,接过秘书送来的咖啡,低声道了声谢。

  他模样俊朗,笑起来也是格外风流倜傥,小秘书被他看得脸颊微红,忙不迭退出去。

  小姑娘只有二十来岁,像是刚毕业的学生。

  陆宴沉笑了笑,问他:“什么时候用起这种小女生了?”

  江景行没搭腔,径直走到落地玻璃前。

  这里是cbd金融中心,星级酒店云集,高端会所汇聚,坐拥全北京最顶级的资源和人脉圈子。

  站在这个地方往下望去,颇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脚下行色匆匆的人群如蠕动的蚁群,不值一提。

  往常他也压根不会多看一眼。

  今天却忍不住想,她早上开车的时候会不会被堵在长安街上?踩着高跟鞋匆匆忙忙赶到公司时,会不会不小心崴了脚?

  陆宴沉和冼文昊对了个眼神,两人都是挑眉。

  挺意外的。

  “你这婚,结得好像还挺认真。到时候打算在哪儿摆酒宴?”陆宴沉问他。

  “本来定的柏悦,她说喜欢庄园。”江景行想起那日温蓝和梁月说话时俏皮的模样,唇角也忍不住微扬。

  他就把酒店给改了,定在北四环那边的一家私人庄园酒店。

  冼文昊盯着他看了好久。

  江景行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回头坐回办公椅里,扶正领带,找回了工作状态。

  冼文昊却不放过他:“老四你不对劲。”

  江景行:“我怎么不对劲?”

  冼文昊:“一副被老婆冷落、深闺怨妇的模样。”

  陆宴沉原本在抽烟,闻言回头接了句:“还是极力想要表现出‘没什么大不了’,脸上却藏不住幽怨样子的那种怨妇。”

  江景行:“……”

  冼文昊点了点头:“你说的一点没错。”又对江景行叹气,煞有介事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老四,这是何苦?”

  陆宴沉搭了下他的肩,笑道:“闲事别管,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江景行冷笑:“一搭一档的,唱戏呢?你们两个现在就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