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槐靠在墙壁上,看着录像脑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当时的景象。

  说起来可能有点荒谬，唐闵其实有点不自信，尤其在他面前，他也是相处了好久才得出这个结论。

  可这个时候的唐闵不一样,孤注一掷的,好像他们不是在比试,而是在进行什么生死决战,爆发出的灼眼生机让人为之侧目。

  唐闵全力以赴的实力是非常可怕的,他在总局学到了很多，也对上过不少厉害的前辈,可在和唐闵比试的时候，依旧感觉到吃力。

  不管他使出什么招式，总能被唐闵第一时间看破,并且破解。但是同样的，他慢慢也能跟上来，破解唐闵的招式。

  他好像看清楚唐闵的背影在哪里了，就在他不远处,只要伸手就能够到。

  期间他们没有说过话，他能看到唐闵隐藏在眼底的愉悦，也在两人战斗时短暂的交汇中，透过那双因为战斗而充满攻击性的漂亮眼睛中，看见属于自己眼中的亮光。

  那种不服输的精神,将两人彼此相连,全身的血液都流动起来，每根神经都在为这场精彩的对决发自内心的兴奋。

  他们忘记了一切,所有东西全都抛到脑后,只有眼下,享受此时最纯粹的战斗。

  到最后身体到达极限，全凭意志力在战斗，然后意志力也开始下沉，眼前出现点点黑斑，肌肉开始不听使唤。

  唐闵清楚他的状况，他同样清楚唐闵的体力也即将告罄，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先一步支持不住。

  他花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倒下来，不累，但是身体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多走一步路都做不到了。

  他抬眼，看见不远处的唐闵望过来，像是在说“怎么不继续了？”

  “你在等我下一次进攻吗？”他声音疲惫至极，“可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唐闵：“不可能，继续。”

  他脚步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等了好久唐闵都没有动静，可能唐闵也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吧，又或许还在提防他打败他。

  就像他说的，他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能打败你？”他疑惑道，“你一直都比我厉害，就算现在也是，你是ss级天赋者，如果连你都怀疑自己，还有谁还敢相信自己。”

  唐闵没有说话，将那个被念能波及的战斗录像拿过来，丢到了他的身上，靠着岩石恢复体力。

  雨斜斜地打在身上，雨不大，大的是风声，他忽然从风声里捕捉到一声缥缈虚无的短促哼笑声，等他再想去听，笑声就消失了。

  回忆到此结束，犬槐捧着播放完毕的战斗录像，又把进度条调到最开头，漫无边际地想：那个时候唐闵在想什么呢？

  -

  东无主之地边缘一所昏暗的临时小屋里，唐闵坐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首领和其他人往屋子里面搬异生源。

  这些异生源无一例外又被缚怔绳绑住，搬到屋子里挂在墙上，等级不高，不然也不会被这种市场价五十钱币一捆的劣质缚怔绳给绑住。

  就是“咿咿呀呀”叫唤得有点烦人。

  唐闵蹙起眉：“好吵。”

  首领将新抓来的异生源找了个空地挂着，闻言道：“没办法，这是异生源，还能让它听话不成？”

  唐闵看了首领一眼，首领改口道：“要不再给你单独建一个临时小屋？离远一点就听不到了。”

  “算了。”唐闵环顾着周围一圈的异生源，一道压迫感极强的怔气扑过去，刚刚还在叫唤的异生源像被掐着脖子的鸭子，突然失声。

  不止异生源，这些干活的成员们都感受到了那股可怕的压力，有个成员手里的低级异生源还因为抵抗

  不住，直接原地消失了。

  唐闵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原来怔气也有压制功能，基础使用方法跟念能差不了多少。

  唐闵：“搜集这些低级异生源干什么，就算把它们的黑团全部吸收，怔气也提升不了多少。”

  首领一噎，这人不干活就算了，还打击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当然有用，高级异生源又不是大白菜，哪里都能搞到，用一个少一个，只靠高级异生源，组织怎么可能发展到现在这种规模。”

  “所以你们要把低级异生源培养成高级异生源，然后再吸收它们的黑团？”唐闵道。

  “什么叫你们，是我们，既然加入了我们组织，就别想着出去，不然有你好受的。”首领警告了一番唐闵，回答他的问题，“没错，除了培养异生源，也有其他队伍去各个地方抓天赋高的年轻人，作为培养怔的怔侍，这些人容易入怔，而且怔一成熟就是高等级的怔，效率比我们高多了，除此之外还有做其他事情的队伍，这些你现在不需要了解。”

  唐闵：“因为你也不清楚吧？”

  首领凶恶的面容僵硬下来，回过头：“我好歹是你的首领，组织纪律严明，等级森严，休息够了就一起来干活。”

  “嗯。”唐闵应了一声，却没有动的打算。

  首领……首领他有什么办法呢，原以为多了一个手下，结果接过来一个大爷，使唤不动，打又打不过，只想让上面的人快点过来，赶紧让唐闵走人。

  就像首领说的那样，组织等级森严，什么样的能力坐什么样的位置，唐闵这个级别的存在，当然不会让他只待在小喽啰窝里。

  第二天中午，上面的人就到了，一共来了两个人，同样穿着黑色长袍，大白天都看不清他们的长相，首领恭恭敬敬地请人进来，那人正眼看都不看首领，对唐闵道：“跟我走吧。”

  唐闵起身和他们一起离开小屋，一个黑袍人走在前面领路，另一个黑袍人将屋子里面的异生源全部收走，走在他的后面，首领在后面一个黑袍人踏出小屋的时候喊了一声。

  黑袍人转过头，首席脸上堆满谄媚的笑意，搓了搓手：“这个好苗子是我们发现的，是不是可以……嘿嘿嘿。”

  黑袍人的衣袍一动，一团黑色的影子冲出来，首领双手接住，看到能量纯粹的黑团眼睛一亮，连连鞠躬：“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小屋外面停着一艘小巧的飞船，刚好可以坐三个人，黑袍人坐下后就没有再跟唐闵说话的打算，唐闵也懒得应付他们，看着底下的地面逐渐缩小，飞船冲入云霄。

  他们停在东无主之地和祝氏皇城的分界线，防御结界的边缘就在这里，当太阳光倾斜到一个角度，能看见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连接在一起的六边形方块。

  结界和陆地交汇的地方，环绕着一圈模糊黑影，待飞船靠近，唐闵看清了那些黑影是进不了的成熟怔，没想到才短短几天，怔的数量就激增到这种程度。

  飞船在一个光秃秃的山脚停下，山底下有个隐藏的隧道，由于地势缘故很难发现，里面黑漆漆一片，透不进一点光。

  两个黑袍人各自带上呼吸面罩，又给了唐闵一个，带上面罩之后，隧道清晰起来。

  里面别有洞天，四面都由高级防御材料构成，每隔一段路就放置着立方体装置，那是吸收念能的装置，如果有念者贸然进入，就会立刻失去战斗力。

  隧道中只有戴上特殊面罩才能看清的黑雾很像只有西无主之地才有的瘴气，没有设备的话会立刻失去方向，听觉视觉全部消失。

  隧道很长，旁边有许多方块状的房间，里面关押着数不清的异生源。

  进入一个房间，黑袍人往墙壁上摁了一下，通风管道开启，房间里的瘴气被排干净。

  黑袍人摘下面罩，对唐闵道：“大人要见你。”

  很快，唐闵就知道他们口中的大人是谁了。

  一个高级异生源。

  “你来了。”

  听到异生源的话，唐闵猝然转过头，这个说话的腔调和口气，世界意识？

  黑袍人到别的房间去了，只留下唐闵和异生源两个人。

  “你说，你是巨怔？”唐闵审视着眼前的异生源，“据我所知，巨怔身比高楼，所过之处，百里内可以让所有意志不坚定的天赋者当场入怔，怎么看也不会是你这副样子。”

  唐闵眼中暗潮涌动，语气低沉下来：“我加入你们，可不是来陪你们玩过家家的。”

  异生源围着唐闵飘了一圈，好像对这个新成员充满了好奇：“我怎么向你证明？”

  “那是你自己的事。”唐闵道，同时心中又产生了疑虑，不对，这不是世界意识，祂不会说这种偏向弱势的话，反倒更像怔才能说出的话。

  异生源思考了一下：“有了。”

  唐闵后退几步，抬头看向突然膨胀起来的异生源，一瞬间，异生源的头顶就到达了房间的天花板，于是开始横向生长，挤压着为数不多的空间。

  “我的本体在西无主之地，这是我附身的躯体，但是a+级的异生源太弱了，按照我现在的形态支撑不了多久。”

  随着体积膨胀，异生源的声音开始在尖锐和粗犷之间轮换，最终形成似人非人的双重音。

  异生源将长长的脖子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停在唐闵面前：“这下你信了吗？”

  这绝对不是世界意识，唐闵盯着眼前狰狞可怖的黑色巨物：“信了。”

  只有巨怔才能生长到这种程度。

  巨物“噗”的一声急速缩水，没有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像充气太过，放完气后即使瘪下来也耷拉着薄皮的气球，皱巴巴地支撑在地上。

  “为了向你证明，这个躯体都快报废了。”巨怔低着头，不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