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Butterfly 过夜。
作者:执葱一根      更新:2023-05-29 13:51      字数:7179
  随着这样的一句落下,不过须臾,车内顶厢的灯光也随着车子的抛锚熄火而骤灭。

  窗外扑簌落下的雪敲打着车窗,连带而起的风卷起凛然的呼啸,自车身刮过,发出类似树枝折裂的窸窣声。

  视野能触及到的周遭,从前往后乃至左右,往来之间皆是重重叠起的树色。

  而周边只显现出沉沉山影,除了将更多的雪吸入并隐匿其中,再也觑不见半点光亮以及人影。

  朝着车前挡风的玻璃往外看,层层堆砌的雪还杵在前方,因为灯光的折射而散出近似冰蓝的反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葛烟的错觉,沈鸫言之后再倾身,只随意地又试了几次后。

  每回都是稍有响声后便彻底地归于一动不动。

  就像是漏了空而瘪下去的气球,再怎么往里注入新鲜的空气,都是无用功。

  这场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来得猝不及防且没有防备。

  世界好似都在此刻安静了下来。

  葛烟再转头朝着车窗外往远处眺望,这里应该是深山内处,便是很远的天际之上悬挂着的也是浓浓墨色,完全看不清稍远地方的光景。

  近处远处接连成了模糊的一片。

  “………”

  该是怎样的运气才会碰到车子抛锚。

  还是在这样倏然而起的大雪天里,一道近乎只有小路的山脚边。

  “这下该怎么办?”葛烟的第一反应也是懵了,只好去寻求沈鸫言的意见。

  这相当于是卡在了半路上,而被大雪阻隔的地方又很难让人发现。

  想要借助过路人的帮忙堪称是天方夜谭。

  不过即便是这样隐蔽的小道,只要有通讯,总有办法解决。

  她没等沈鸫言看过来,打开手机,刚要准备搜寻怎么叫拖车的办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手机玩久了的缘故,电量格那一栏在划拉屏幕没多久后便显出濒临耗尽的提示。

  正红色的极细一条在小方格内闪烁几秒,不过须臾,整个屏幕便暗了下来。

  直接保护性关机。

  “………”

  万万没想到是这种结局,葛烟盯着屏幕怔忪几秒。

  将希冀全然寄托在了沈鸫言身上,她转眼便朝着他看过来,“我手机没电恐怕叫不来什么了,你的呢?”

  沈鸫言自车内光亮也灭之后,便没怎么有动作。

  此刻听她问,倒也拿出手机,垂首望过去。

  屏幕上显现出的光亮淡淡笼着他的眉骨,他面上神情看不清,长指在屏幕上随意地划了划。

  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眼见于此,葛烟倒是松了口气。

  他的看起来总不像是没电的模样……

  不然接下来还真是棘手。

  就在葛烟以为沈鸫言那边有了解决的办法,沈鸫言视线掠过中间的昏暗,就这么朝她看过来,挑眉,“我手机没有信号。”

  “………?”

  葛烟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信号?”

  “嗯,电话拨不出去。”

  他说着抬起手,顺势将手机关了,再看过来时眸中恍若凝聚了云雾,叫人看不分明,“也搜不到什么。”

  “………”

  没有信号的手机宛若板砖,确实是什么都做不了。

  而这一片堪称得是上荒郊野岭,信号时有时无再正常不过,大雪封路,指不定这边附近的电缆都会受到影响。

  葛烟倒是没多想,只是最后燃起的希望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扑灭,她也难得放空了思绪。

  ………在这样前后无人经过的路上,两人是注定要这样干等着吗。

  而触及到另一面,如若一直没有信号的话,他们要在车上坐一夜?

  一时之间,两厢沉默下去,原先车内还存留有的暖气也一点点地消散。

  稍显昏昧的世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裹住两人。

  不过晃神的功夫,窗外的雪好像落得更大了。

  “把大衣穿好,我开车门。”

  ———沈鸫言倏地一句将葛烟的吸引力从车挡玻璃上收了回来。

  她顺延着左侧望过去,正好迎上他睇过来的视线。

  沈鸫言下颌抬了抬,再次示意她将衣领裹紧。

  葛烟顿了顿,下意识便伸出指尖将大衣往内卷了卷,再抬起头看过去,沈鸫言已经推开了车门。

  他应该是要去前面探路,落下一句“你在车里等着我”后,尾音便被阖上的车门彻底隔离在外。

  沈鸫言没走多远,葛烟只等了一小会儿。

  人再回来时,身上都携满了自车外带入的凉意。

  细看还能觑见他大衣上落有的雪花,在昏暗的夜色间,透着淡淡的晶莹。

  葛烟没有细想,轻抬起手,指尖探过去便将他身上靠近脖颈那块儿的雪花给拂开。

  相碰的那瞬,冰凉在指尖倏地炸开。

  她眼睫紧跟着一颤。

  沈鸫言就在这时倏地转眼,目光直直落在她面颊上。

  黑暗中其实看不分明他的神情,可葛烟就是莫名被看得脸有些烧,轻声道,“雪化得快……不弄下来你大衣就湿了。”

  “知道了。”

  沈鸫言应着扬了扬眉,随后只是任由她动作,“你继续。”

  听了这话,葛烟动作还是小幅度地窒住。

  心想他自己怎么也不紧跟着动动手。

  但毕竟是自己开的头,没法就此停下,她也就尽心尽责地将他大衣肩侧落有的雪花全然拂去。

  她捱得近,因为还要去拂另半边的雪,有些够不着,便稍稍地侧弯过来。

  身子在极为有致的起伏间,拉出极其柔软的弧度。

  闷然的车厢内,她身上凝着的那股香缓缓洇开,萦绕着散在空气中。

  像是随风散开的蔓沙陀罗,殊香过甚。

  沈鸫言视线全程落于前方,只等她再坐好时,才出了声,“前面都是雪路,稍近一点的地方没有人。”

  葛烟本来也没对这边附近的一圈抱希望,只是到了这会儿,她到底还是小声地确认了一番,“那车呢……这车真的一点都不能动了?”

  沈鸫言嗯了声,“车上很冷,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准备再走远点。”

  顿了顿,他偏头朝她看来,目光幽深,“如果没有的话,估计要在车上待一晚上。”

  葛烟下意识便应着,“待就待了……”

  “你就不怕?”沈鸫言尾音稍稍拖曳着,在昏暗中更显淳然。

  听此葛烟不明所以,她抬起长睫,“………我能怕什么?”

  这里又不是什么野生动物聚集区。

  而如果要说真的需要怕的……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竟是没忍住,抬眸觑了他一眼。

  沈鸫言听着她的反问,反倒是笑了下。

  这会儿迎着她望过来的视线,竟是老神在在地任她打量。

  只是时间不等人,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往下,复又在她的衣服上定了几秒,确认穿好了也裹紧了,这才道,“我现在下车过去。”

  沈鸫言话落,倾身往侧边靠,作势要走。

  推开车门的前一秒,耳侧却传来一道稍显急的嗓音。

  “……沈鸫言!”

  他偏头不慌不忙地看过来,见葛烟正定定地朝着他望,示意她说下去。

  “你一个人去吗?”她问。

  他下颌轻抬了抬算作是应。

  “………那我陪着你一起吧。”见他清凌目光里隐隐透过来些许亮,她垂眼,不知从哪儿随便捞来一个理由给自己傍身,“不然我一个人待在车里,也害怕。”

  这会儿他眉眼间聚敛着的都是淡淡的笑意,“这下又怕了?”

  葛烟默了默。

  说怕……其实也算不上。

  这其中也有些说不明的因素在促使。

  事实上,不提她是否留在车内,单单去往外面也很危险。

  车前车侧碾压过的雪层时时刻刻有凝住的倾向,而山边一侧也时刻有积雪往下滑落的的趋势。

  他一个人要走远,摊上的风险额外大。

  在此刻,单独行动不如两人一起。

  当然,她也莫名得,没由来得,只是单纯得不想他独自前行。

  再回过神,葛烟被他这略带调侃的一句勾得耳根微热,还要说些什么,就听他那边应下,“好。”

  ---

  大雪纷飞间,近处的深色山林也被罩上一层浅白色的纱。

  像是凭空起了雾,近处铺开成面的雪微微衬出近似朦胧的夜景来。

  落脚踩在上面,不是想象中会发出的那般咯吱声,反倒像陷入了硕大的棉花糖里,绵软之余,尽显轻薄。

  最上面的那层雪是刚落的,还未冻僵成霜,着实轻盈不少。

  葛烟亦步亦趋跟着沈鸫言,踩雪的同时还在想………

  今天遭遇到的一切可谓是稀奇又神奇。

  她实在是没能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某一天的夜里。

  就这么在往来的山间小道上,和沈鸫言一齐走在雪里。

  雪花像是扑棱着的翅膀,不断地往下扇飞,冷风见缝插针便钻入四肢百骸。

  葛烟轻呵起一团白雾,再往身边那人看去。

  沈鸫言侧脸隐在白雪独特衬出的淡淡辉色中,勾出格外流畅的轮廓。

  “………你的车就放在那里,不怕被雪覆盖?”她倏而开口。

  比起要先将车旁的雪撬走,沈鸫言好像根本就没管,朝着车外便来寻人。

  “到时有保险公司。”沈鸫言看向她,顺带抬手将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在她发间的叶子拿开。

  葛烟没察觉,低垂着眼睫点了点头。

  ………或许都不需要保险公司。

  沈鸫言车多到可以不重样,大多是轮番换着开。

  应该是真不在意。

  想到这儿,她的心思不免跨越了时间,来到了之后。

  待会儿要是回去,也不知道那辆车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们俩说是要在附近找找人,顺便看有没有能够落脚的地。

  事实上葛烟真没抱有希望,只觉得再往里走没多久,便要原路返回。

  毕竟这里人烟稀少,如果到时候真的找到了什么,她反而会被吓一大跳。

  不过这样毫无束缚,也心无旁骛地走在夜间的路上。

  哪怕风雪兜头,寒意凛然,心情也是放轻无比的。

  这样一生都难有的夜晚,就这么实实在在地落在了眼前。

  反倒是让她生出时间可以再慢些的感悟来。

  凌晨往后的时刻,深深夜色就这样包裹住了两人。

  到了后来,葛烟似是被雪绊住,差点没栽一跤后,干脆玩起了雪。

  这里道路两旁紧紧捱着的都是树木,低低垂着紧靠在一起的枝桠往道路上延伸,雪就这么沉沉地压坠在上面。

  随着来人的动静时不时地往下掉。

  偶尔有一大片落在沈鸫言肩上,葛烟便稍稍带了劲地去拍。

  还没返航,她却是难得的越玩越入迷,近乎是不亦乐乎了。

  那双轻挑起尾梢的狐狸眼被满目的雪衬着,哪怕是夜间,也清澈若溪,眸中倒映着星星点点的亮。

  沈鸫言目光紧紧地便撂过来,像是觉得好笑,“你到底在笑什么?”

  葛烟在玩雪,也没注意四方,只是道,“你猜啊。”

  他唇角勾了瞬,“猜不到。”

  “知道你猜不到。”葛烟还在拍叶子上的落雪,边走边道,“我只是在想,我们要是走在雪地里突然昏过去了,该怎么办?”

  话落,她倏而顿住脚步,就这么朝着沈鸫言看去。

  他似是有所察觉,也紧跟着停下脚步,“那不会。”

  两人目光凭空在落下的雪帘间交汇,沈鸫言抬了抬眼,“你就是在想这些?”

  葛烟摇了摇头。

  ………这又不是会不会发生的问题。

  她只是突发奇想罢了。

  垂眸往脚下的雪地望去,葛烟再抬起腿朝着前方迈时,笑意也随之绽开在嘴角,“我就只是想想啊。”

  这样朔朔而来的风,这样雪深夜浓的天。

  这样走在无人往来的山林之间。

  而一旦想着两人因为雪而昏过去,待到第二天被人挖起再送去医院的画面。

  她无声之中不免频频失笑。

  “不过……你说我们真的能找到吗?”

  沈鸫言步伐快,一直落于她右前方。

  葛烟说完低着头将叶子轻轻甩了甩,还没得到答复————

  前方那人却在下一刻蓦地顿住。

  她来不及刹车,迎面当头便朝前顶去。

  一头便撞入他的怀里。

  时间仿佛停滞,风雪也好似变得安静。

  熟悉的冽然浮在面颊之上,葛烟还没有所反应。

  只听上方传来沈鸫言清越嗓音,“葛烟。”

  他唤了她一声。

  “………嗯?”她浅浅应下后,沈鸫言也没推开她。

  只是朝着某个方向指了过去,“你看那里。”

  葛烟顺应着他所示意的斜前方抬起眸。

  不远处侧首相对的矮矮山丘上,正坐落着一幢排屋似的房子。

  在夜色中缓缓氤氲着光亮所渗开来的黄。

  也不知为何这个点还没熄灯,朦胧的一团落在深色的背景间。

  极为显眼。

  像是往前航行中的灯塔,频闪频灭间,专门为人指引方向。

  幸运在此刻仿佛真的降临。

  便是千言万语也抵不过看见这般场景的震撼——

  那抹隐隐透着人烟存在的光亮。

  真的被他们找到了。

  ---

  排屋并不是想象中的私人居所。

  而相比起找寻到这处落脚地的幸运,更令人所惊讶的是,这竟是一家开在山间的民宿。

  因为人少,所以哪怕经由石子路往上来至大门,待到再进入到大厅时,葛烟几乎没听见多余的声响。

  只大厅前台后落座了一人。

  看着便是昏昏入睡的模样,大概只是寻了个坐在前台的由头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听到动静抬头见到他们两人后,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点还会有住客前来,讶然得好半晌都没眨眼,就这么愣愣地盯着。

  直到看这两人又不慌不忙地往里迈,这才张口呐呐说了声欢迎光临。

  民宿的主人确实是惊了又惊。

  认真说来,深深夜色里,过了凌晨这个时间点再来民宿度过夜晚的男女并不少见。

  少见的是………这是间山里的民宿。

  还是间往常并不怎么有住客光临,全凭房主近乎做慈善用一口气吊着的民宿。

  更别提这一对好看得几乎不像是真人,两人的穿着也似是刚从宴会上走下来那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乍一恍然的那一刻,民宿主人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待到眼下回了神再望去,心神仍是恍惚之余,总算是进一步看清了这对神仙的外貌。

  大厅内设置的前台足够高,此时此刻落于男方的身前,却是几乎挡不住什么。

  他身形清挺,轮廓清癯,眉眼像是寥寥几笔便流畅清晰地勾勒出来那般,清绝冷冽。

  当然更令人震惊的是,这样看似孤傲,风骨自成的人……

  上来便是一句——

  “你好,我们开房。”

  “………”

  好吧,神仙也有七情六欲。

  店主被男方的这一句话打回了凡间,心中默念着嘟嘟囔囔,把「欲」那个字眼咬得格外重。

  葛烟在沈鸫言话落后便默默地别开了脸。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

  直接说要房间不就得了。

  只是不容她再细想,店主已经率先于她回复,像是经历了许多似的,早已见怪不怪,“这边开什么房呢?”

  他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前几步立于电脑间,噼里啪啦地开始打键盘。

  “但是需要事先提醒你们一下啊,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特地过来玩打卡的,民宿有名的那几间山景房早就没了哈,预订的人都是些驴友,差不多是在民宿这边长居的,所以你们不仅是今天,往后几星期都没机会。”

  民宿准备的房间本来就不多,而又因为过来得人少,微薄的业务全靠这些驴友支撑。

  只是他们哪怕长订了,隔三岔五也见不到人。

  也是这里稍显冷清的原因。

  另一方面,他们民宿也并不好找。

  这边附近有半开放的风景区,有一部分是预留几月来山上拍照的,有一部分则是单纯碰上运气来到此的。

  眼下看这情况,这对估计是后者。

  想到这,店主简要地说了下情况,“这几天房间满紧俏的,空房不多。”

  “那现在还有什么房?”沈鸫言复又开了口。

  听此,店主罕见得沉思了会儿。

  除却预订出去的,剩下可以用来居住的,确实没多少。

  可再怎么说少……满打满算其实也还有几间。

  只不过这一对都说了要来开房了,房主也心领会神。

  再用余光瞟一眼站在旁侧由始至终都不怎么开口说话,只视线格外躲闪的女方……

  他都懂的。

  是真不用推据和客气什么,还特意这样询问一番。

  念及此,他大手一挥,信手便拈来,“就还剩一间大床房了,要不要啊?”

  沈鸫言没犹豫,直接将卡递了过去,“就这间了。”

  店主笑着便接过卡,想着还挺讲究。

  只是等到手不经意间挲摩到那张黑色镀金质感的卡时。

  他的目光再次恍惚起来,继而像是飘起来没了魂那般,走走晃晃地去了另一端,幽灵似的去刷了卡。

  葛烟在沈鸫言递卡的时候便往一旁的沙发走去。

  她也没坐下,只是身子稍稍往后倾,半靠在沙发靠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找到落脚处其实是好事,可之后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怎么就只剩最后一间房………

  未免也太不巧。

  葛烟还在这边径自凝思,等到沈鸫言交接完毕再朝她走过来时,修长指骨中夹着张房卡似的东西。

  她原本略低着头,视线自然而然落过去,率先看到的便是他的手。

  自然也捕捉到了那张小小的卡。

  眼睫还没颤几秒,沈鸫言的步伐在距离她往前几步的时候便径自停住,再也没了动作。

  葛烟心下疑惑,倏而抬眸,直接迎上他睇过来的目光。

  似是打量了她许久,此刻他神态慵散,就这么默默地盯着她。

  不曾移动,也不再启唇说话。

  见他这样看着自己,葛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好半晌,沈鸫言才缓缓出了声,“只是突然想起了之前那晚。”

  听此,葛烟更是一头雾水。

  答非所问就罢了,怎么就突然想起之前了?

  而见她疑惑,这会儿他的目光更是丝毫不加以掩饰。

  沈鸫言好整以暇立在原地,漆沉视线撂过来时,带了点难言的意味深长。

  那晚那晚……葛烟开始反复琢磨着他的话语。

  随后,像是落于地下的泥沙终于被雨水填充满缝隙,她的脑海里也终于冒出来一棵新芽。

  哪怕他不再提醒,也不再接着往下说。

  此时此刻的她,直接便参透了什么。

  沈鸫言上次让她在华安庭成直接住一晚时,那回她虽逗留到很晚,却是没应。

  眼下因为大雪和车子抛锚的重重因素相叠,歪打正着,反倒在今天无意间促成了。

  心思翻转,葛烟到此,好像才忽然意识到一个明摆在眼前的事实。

  两人今晚,恐怕是要一起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