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平白污人清白。】那道细细的声音哼哼，慢吞吞地指控顾拙鸠。【我是灵宝。】

  “祖师爷？”

  顾拙鸠皱眉，这小鬼胆挺大，居然敢冒充灵宝天尊。

  【……小灵宝。】

  【我是法印器灵。】

  顾拙鸠下意识回头看木盒子，“你是灵宝大法司印的器灵？”

  【是我。】

  前一刻还怀疑神仙是不是人类杜撰，后一秒就迸出传说里才出现的器灵，真是祖师爷厚爱。

  “你为什么突然出现？为什么会附在我身上？你在哪里？”

  【是你的血溅到我身上才唤醒我，我一醒来就在你的泥丸里，想走也走不了。】

  “在我大脑里？”顾拙鸠摸着脑袋突发奇想，要是凿开不知道会挖出一个小人还是一块道教法印。“所以你有什么用？”

  【小灵宝用处可大了，能帮你沟通天听，帮你的黄符、牒状、文疏加强法力，上告三清、下诉城隍酆都六道……哦我忘了，你们现在是末法时代，没有城隍酆都了。不过没关系，有小灵宝在，可以教你怎么重建九州社令、酆都六道！】

  顾拙鸠挑眉，并不是很信任突然出现的器灵，“原来城隍酆都真实存在过？”

  【当然！】

  “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不知道，突然就没有了。还有问题吗？】

  顾拙鸠寻思片刻，盘腿坐在庭院，大方询问：“鬼门是什么？十九层地狱吗？为什么修罗鬼会镇守鬼门？有没有办法养出修罗鬼的同时控制它？”

  小灵宝肯定鬼门就是道教传闻中的地狱，但不是十九层。

  【事实上，鬼门有无数道，地狱不止十九层。】

  【东西南北四大地狱分别是岱岳虽狱、酆都诸狱、女青地狱和无间地狱。岱岳在东方，又名泰山地狱，掌管它的道教神是泰山娘娘和东岳大帝，常说的十八层地狱就在泰山地狱。酆都在罗山，掌管它的道教神是酆都大帝，有二十四层。其他两大地狱同理，下面还有很多层地狱，每一层地狱都有狱主看守，你可以叫他们鬼王，或者修罗鬼，是现在玄门认知里，等级最高的厉鬼。】

  【修罗鬼和鬼门是寄生关系，不得不镇守鬼门，但他们不会主动去维持秩序，除非地府重建。】

  “传闻中的道教神，如酆都大帝、泰山娘娘，都去哪了？”

  【谁知道呢？】

  “四大狱在哪？”

  【不知道。】

  “冒昧问一句，要你何用？”

  【什么话！地府体系走马上任的表申文书不用我盖印，建得起来吗？】

  “你说得好像阎罗王、酆都大帝想封就能封，那是神仙！”

  【酆都大帝和泰山娘娘这些大佬当然不是我说封就能封的，但阎罗王、城隍爷、判官等职称，走马上任，谁都能当，没那么崇高，打工人罢了。】

  顾拙鸠擦拭血迹，不动声色地问：“你还没说，我能不能养修罗鬼。”

  【你不行。修罗鬼是看门的鬼门，末法时代，你一个天师都算不上的小道士还想控制？我只能说，有梦想，你清高，你了不起。】

  “真没办法？”

  【也不是没办法……】器灵语气陡变，变得锣鼓喧天，慷慨激昂：【想出人头地吗？想成为坐拥刀山火海、出门三千小鬼前拥后簇的人生赢家吗？想世界和平吗？想仙道昌隆吗？来，加入我们地府重建招商团队，打压鬼道，振兴玄门，走上人仙之路，和我一起创业吧。】

  “滚。”

  【好的。】

  沉默良久，顾拙鸠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一道鬼门里，同时出现三只修罗鬼，它们相互残杀，导致三道鬼门自动绑定某个人，是什么原因？”

  【笑死，首先三只修罗鬼同处一道鬼门就不可能，他们又不是没智商的路鬼。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不缺这口粮，怎么可能犯蠢跳进别人地盘招惹事端。】

  顾拙鸠眼神飘忽，只说如果，有人不小心把它们都坑进去，造成一死两重伤，那么这个人会怎么样？

  【不得好死，挫骨扬灰。】

  “……”

  小灵宝很惶恐：【狗日的，你为什么不说话？】

  宝子忽然成熟，像混社会的。

  顾拙鸠很虚心：“如果我有一个朋友遇到这种情况需要怎么做？”

  【趁病要命，手起刀落……你补刀没？如果没有，赶紧的！】

  “是我朋友……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当时年纪小，能力不足，仓惶跑路，来不及补刀。”顾拙鸠为他当年的不谨慎而羞愧。“但是我朋友把三道鬼门都封在身体里，当年重伤的两只修罗鬼下落不明，不过其中一只疑似已经出现在我身边，你说他该怎么办？”

  【没救了，等死吧。】小灵宝暴躁而懊恼，【我错了，我怎么会觉得你想养鬼王是异想天开呢？你早把天捅开了！就这鬼道昌隆的末法时代，你有九条命都不够造的……不是，你可爱的小脑瓜整天想什么？这么想死找块豆腐撞上去很容易的，你知道鬼王有多记仇吗？都是大怨念集成体，那心眼小的，当年菩萨想渡鬼王挣功德都被打回老巢，不得已只能把他们箍进体制内，现在？】

  【呵呵。】

  刚才还一口一个小灵宝萌萌哒，现在是装也不装了。

  【你说三道鬼门自动绑定在你身上？】

  “是我朋友。”

  【没前例，我不知道，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和你绑定的原因。】小灵宝嘀咕，【怪不得你想养鬼王。】

  顾拙鸠笑了笑。

  【不过，】小灵宝冷静情绪，循循善诱：【如果你加入我们地府重建招商团队，共同创业，我能保你不死还可以加官进爵坐拥万里刀山油锅，走上人生巅峰。】

  “不考虑。”

  【鬼王易养难驯，你可以利用地府体制控制它。】

  顾拙鸠不说话。

  【还有机会再见已经去世的亲人，还能利用我找到你的父母。】

  “成交。”顾拙鸠心动地接受了，并询问：“那么你对此有什么计划？”

  【先定一个小目标：请城隍入驻留仙区城隍庙。】

  好一个“小”目标！

  明江市玄门分部。

  分部坐落于闹市安静区域的一栋老旧矮楼，被大量的绿化植物包围，在编工作人员基本外派到全国各地甚至是外国，留守的办公人员较少，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显得幽静安谧。

  此时，一楼问讯室。

  分部政务科处长姚宏富拿着档案推开门，一张普通中年男人的脸露出和蔼可亲的表情，对着问讯室里等待的元轻白和慕降霜两人说道：“上面的处置结果下来了，关于这次留仙地铁5号线遭遇吊死鬼、两只红衣厉鬼突然袭击而造成的大半损失将由玄门承担，虽然是校方隐瞒在先，同时出现两只红衣厉鬼也是事发突然，但你们掉以轻心确实是不折不扣的事实，所以枉死的三个人，你们也应该负责。”

  “上面的意思是让你们两个去云南做义工服务，我也不瞒你们，有一定的危险。你们对此有没有意见？”

  事关人命，因此玄门接领灵异单子的规矩很严格，惩罚也很严重。

  二人同时摇头，表示没意见。

  “赶吊的单子重新评估，会在两万的基础上翻倍六十。”

  姚宏富语气轻描淡写，慕、元二人倒吸口凉气，他们最多翻十倍，玄门一出手直接在他们基础上乘以六！

  “死了人，凡相关人员都得负责。二十万是你们的，抽掉佣金是十八万，多出来的钱用于赔偿。”姚宏富聊完这些事儿，便十指交叉，语气温和地问：“你们确定隧道恶灵是被一个野道解决了？”

  二人点头。

  “一只红衣厉鬼被一道保命灵符解决了？什么样的灵符？”

  元轻白：“应该是老天师画的灵符。”

  应该？

  姚宏富懂了，“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家去等义工服务的通知。”

  两人沉默地离开，一走出玄门分部的范围不约而同松了口气，里面压迫感太重，和他们聊天的每个人仿佛会读心术，总能一针见血戳穿他们语焉不详的部分，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不入流的民间教派应付得来的大人物。

  目送两个年轻小道离开的背影，姚宏富头也不回地说道：“是叫顾拙鸠，广平村人？家里开殡仪馆的，祖辈学过点茅山术法，偶尔帮村里人看点风水，祖父病逝，父母失踪……的确是很干净简单的履历，就是这杀红衣厉鬼的保命灵符从哪来？”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白净冷峻的青年人，垂眸说道：“档案里不是记了顾开港救过一个老道？许是哪位老天师报救命之恩所赠。”

  “也是。”姚宏富失笑：“二十六七的岁数就是天赋再出众也不可能单枪匹马解决一只九十年以上的红衣厉鬼，的确是我想太多了。”他转身看着青年，“话说回来，你好不容易从江西过来一趟，可得帮帮姚叔。”

  青年是年轻一辈最优秀的玄门子弟之一，名别遥，正一道弟子，刚从江西天师府过来，还没好好休息就被缺人缺得快发疯的姚宏富抓住，闻言无奈道：“您要我做什么？”

  姚宏富笑得特别和蔼：“有一桩风水单子需要你掌眼，定金45w。”

  玄门规矩，先付定金三成，换句话说这风水单子总价一百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