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踏春 晋江文学城独发……
作者:将月去      更新:2023-04-06 19:00      字数:6089
  考究功课主要是看看燕明荞放假几日看书看得如何,再看看她的书法上有没有进益。

  四本书,傅仲宴也不是字字句句都考,挑一部分他认为难的,问其意思,其余的该放就放。

  傅仲宴对燕明荞还算放心,但也怕她放假贪玩,好在燕明荞基本上答上了,有些不会的,也是本来就不会,而非看得不细致。

  一老一少,一立一坐,看着倒是分外和谐。

  不懂之处傅仲宴略微提点,燕明荞也就明白了,考完功课后他然后又说了两本书,“先看这两本,一个月后我会考你。”

  如今上着课,只能用课余的时间来看,一个月看两本书差不多。

  考完燕明荞的功课,这节课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剩下的时间要检查沈元景的功课,傅先生放假前给他布置了练字的作业,每日两张,傅仲宴数了数,数目是全的。

  至少态度是好的,有些进益,写的比之前强了些,这让傅仲宴有些许欣慰,“好好练。”

  沈元景点了点头。

  燕明荞对这动静充耳不闻,有句话叫做莫管旁的事,书目她告诉了,那是因为姑母,而非沈元景这个人。

  他爱如何便如何,不管学成什么样,都是他自己的事。

  有时燕明荞会想,他就算告诉祖母他们自己聪明又如何呢,祖母只会为他高兴,但有时候,她又想,倘若她没来正院,母亲对她不像如今这般,她会告诉越过二姐姐,表现自己的聪慧吗,估计也不会。

  所以燕明荞也没办法说沈元景做的就是不对。

  后头的抚琴、书画课是燕明荞自己上的,只有最后一节算术课沈元景来了。

  先生觉得,再教两个月,学了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勾股后,这门课就能停了。

  说起来他还挺喜欢这两个学生的,燕明荞一教就会,而沈元景虽笨,但胜在听话不捣蛋。

  也不知到时候用不用再教沈元景。

  其实就算不单独教沈元景,他也得来,府里还有几位小公子,郑小娘的儿子四公子今年三岁,还有个五公子两岁了,三岁的那个开春该启蒙了,也要学这些。

  虞小娘的六公子也是两岁,估计明年和五公子、六姑娘一块启蒙。

  这几个孩子还太小,也不知能不能养大,沈氏管得很少,养成什么样全看自己的小娘如何教养。

  沈氏有时觉得,子女会像母亲多些,毕竟燕国公是只管生不管养,还求一个多子多福,越是孩子多越觉得燕国公府人气高,自己也能比别人(府里孩子少的)挺直腰杆。

  所以说,孩子们多是像教养自己的人。

  燕明月就很像孟小娘,不管是对正院的敌意还是若有若无的小算计。

  沈氏有时会想,孟小娘这样的人过得再好只是入府给人做妾室,那燕明月一个庶女,以后又能有什么出息呢。

  所以,对锦华苑,沈氏一向懒得管。

  但懒得管不代表不会管,这回沈氏打算使劲压压锦华苑的气焰。

  马上就开春了,府里做春衣,每人两身外加两匹料子,给锦华苑的肯定都是别人挑剩下的,颜色土气,料子也不算时兴。

  反正锦华苑的禁足不出门,春衣也不用太着急做,这些事下面的人就会办好,根本不用沈氏吩咐。

  开春赏花宴各种宴席,沈氏也不会带燕明月出门,这估计是孟小娘最在乎的事。

  一年就春日里最适合出门游玩,结果要禁足三个月。

  大约是好事都赶到一块儿了,上午的时候,沈氏收到了定远侯夫人送来的帖子,说是下月月初,一块儿去城郊踏春。

  下个月是二月,正赶上惊蛰时分,天也暖和了,初二那日是龙抬头,可以去庄子走走转转,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越朝人有踏春的习俗,世家还回采春,摘些野花野草什么的,全当个乐子。

  沈氏明白,这大概是满意燕明玉的意思,到时候一块儿去城郊,沈氏也看看定远侯夫人为人处世如何。

  嫁人嫁人,可不单单嫁的是那个人,进府之后要操持大大小小的事,可不能找个厉害的婆婆。

  沈氏兀自高兴着,晚上还让小厨房做了一桌好菜,让两个女儿过来吃饭。

  燕明玉万万没想到,上元节见过一次刘熙远之后,竟然还有后续。

  她当时回来说得模棱两可,对沈氏说的是就见了一面,并没有说几句话,妹妹太困了,就早些回来了。

  在沈氏心里,一个还不知道是不是女婿的人,自然比不上贴心的女儿,所以未曾责怪,想着缘分这事强求不得,反正燕明玉还小呢。

  谁知道过了几日,竟然来信了。

  自己的女儿被相中,那代表女儿教养的好,沈氏自然是高兴的。

  但燕明玉不高兴,她对着一桌好菜食不下咽,想开口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难不成直说没看上?

  “母亲……”

  沈氏:“怎么了?”

  燕明荞把嘴里外皮油亮的乳鸽放下,赶在姐姐说话前开口道:“母亲,那个哥哥我见过。”

  沈氏笑着问:“明荞觉得如何,够不够做你的姐夫?”

  燕明荞没说刘熙远好,也没说不好,抿了下唇,选了个折中的,道:“我觉得没有大哥哥好。”

  当然是大哥哥最好,而且他也没有镇北侯看着有气度,两人那日穿了一样的衣服,燕明荞忍不住做比较,刘家的哥哥就像棵小树苗,而镇北侯好像参天大树。

  燕明荞不知道这个比喻恰不恰当,但她是真心觉得,刘家的哥哥还不够好。

  燕明玉松了口气,心说还得是妹妹,拿着燕明轩比,正能说到沈氏心坎儿里。

  燕明荞不过童言,但沈氏在这种时候从不把燕明荞当普通孩子看,普通孩子哪儿会遇事让丫鬟请老夫人过来。

  燕明荞本来就聪慧,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若是她都能看好……

  沈氏道:“哪里不如你大哥哥好?”

  倘若燕明荞说哪里都不如,沈氏大概会觉得这是胡说的。

  燕明荞实话实说,“大哥哥说话更平易近人,没架子,刘家哥哥总是端着,而且,没有大哥哥长得好看,人也瘦弱些,别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对了,那日还来迟了,不过可能是因为路上人太多,他过不来吧。”

  燕明玉咳了一声,“也就多等了一会儿,倒也没什么。”

  沈氏皱了皱眉,长子相貌并不是特别出色,但胜在挺拔高大,不如长子,那得是什么样……怎么头一回见面还迟了呢,知道上元节人多,还不早点出门,怎么让姑娘家等着,单这点就不够好。

  沈氏觉得也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刘熙远功课好,万一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呢,等踏春的时候看看再说吧。

  燕明玉趁着沈氏不注意,冲妹妹投了个感激的目光,相比于她说,肯定是妹妹说的话更有分量。

  燕明荞低头笑了笑,她其实也是实话实说,二姐姐的夫婿要好好看的,不能随意,所以有不好的地方自然要说出来。

  沈氏给燕明荞夹了一块糖醋鱼的鱼肚子,心里不免又愁了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燕明荞也给沈氏夹了菜,“母亲,买东西还要货比三家呢,更何况是给姐姐找夫君,您得好好瞧瞧,跟别人比一比,比过之后再做决断也不迟啊。”

  “而且,二姐姐也不急的,多挑挑。”

  沈氏:“行了行了,你个小姑娘懂什么,当挑白菜呢。”

  是得挑,但也不能挑太多,不然外面会说这家姑娘不好,亲事总定不下来。

  燕明荞这回埋头吃饭了。

  吃过饭,燕明荞回屋量尺寸,要做春衣了,去年的冬衣再入冬估计穿不了了,燕明荞到那时还得长两寸。

  绣房的丫鬟量着燕明荞高了一寸些许,身上肉少了些,大约是抽条了。

  脚也长了点,鞋子都得重新做。

  里里外外好几件衣裳,差不多等上半个月就好了,那会儿天暖和了,穿正合适。

  还有句话就春捂秋冻,总之,春天是不能太早脱棉衣的,也省着受了风寒。

  不仅棉衣脱得晚,各院都送了各种补品,当然没给锦华苑和燕明月院子送,在这上头,沈氏还是很记仇的。

  等到月底,正院和寿安堂的春衫就做好了,燕明荞试了试新衣服,比冬衣轻巧不少,不过前两日下了场雨,虽然回暖,却也没到真正暖和的时候,所以还是穿的夹棉的冬衣。

  燕明荞捂着热,有时侯跑一头的汗,热得很。

  但燕明荞还是跑的飞快,今儿兄长们放假,都回来了。

  燕明泽也是回来后才知道自己的小娘姐姐被禁足了。

  孟小娘被禁足之后连院子都出不了,锦华苑的丫鬟早晚能回下人房,但不能出府,而且院门口还有两个身强体壮看门的婆子,没人敢往外闯。

  孟小娘唯一的希望就是燕明泽,她盼着燕明泽放假和燕国公求求情,兴许就能放出去了,这是唯一被放出去的机会。

  但燕明泽仔细想了想,决定不去燕国公那儿求情了。

  三月初考试,燕明泽不想这个时候被这种闲杂的事打搅,他只想好好温书,而且,小娘那边他不是没劝过,说让三姐学学推拿按摩的本事,去讨好祖母,得祖母喜欢什么就有了,为何非要找母亲的不痛快。

  这下好了,被禁足不说,还连累他被父亲母亲不喜。

  只不过,不去求情显得他太过冷血薄情,燕明泽还是去了趟书房,听燕国公说话没转圜的余地,又施施然出来了,放心地回自己的院子温书去了。

  他甚至想,被禁足也好,省着打搅他。

  放假两日,燕明泽门都不出,让苦苦等待的孟小娘彻底死了心。

  虽然儿子寒她心,可她不靠儿子靠谁啊,孟小娘只盼着燕明泽能考好些,这样她也能早点出去。

  燕明月把正院三人在心里骂了个遍,骂完又觉得不解恨,把燕明泽骂了一遭。

  铺子赚的银子没少拿,却半点用都没有。

  两日假过得很快,燕明轩在家看了两日书,令他称奇的是,燕明烨竟然也能静下心看书,学得还颇为认真。

  燕明轩有种弟弟终于长大上进了的感觉,不管这次考不考得上,总归没有混着去考试,这就比以前长进太多了。

  燕明烨也觉得自己想的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今年十二岁,再有几年自己都该娶媳妇了,以前不管燕明泽学得多好,他都不当回事。

  现在知道有人想学都学不到,上学反倒变得难得可贵起来。

  燕明烨是燕国公府的公子,出门在外也是拿得出手的,他身边有不少人捧着他,都是家世不如他的,有功课好的,也有差的。

  大多带着他玩儿,斗蛐蛐,弹珠子这些。

  沈元景是第一个带着他学的,燕明烨又不傻,他知道谁对他好,沈氏燕明轩总让他读书上进,沈元景年岁比他小,却跟他母亲兄长一样。

  是该读书了,如果连童生都考不上,那也太丢人了。

  燕明烨不全是因为沈元景才学的,但也和他有点关系,他以前用过的书都送给了沈元景,反正放他那儿也占地方。

  沈元景用不太到,但还是收下了,时不时挑两个问题去请教,这样能让燕明烨记得更扎实一点。

  两日假一晃而过,燕明轩和沈氏说下回放假就不回来了,他打算半年回来一次,在书院温书。

  燕明烨燕明泽也不回来,两人三月份就考试,得等考完试再说。

  沈氏为燕明轩燕明烨打点了不少东西,燕明泽以往都是由孟小娘打点,如今孟小娘被关着,按理说该由沈氏准备,然后准备和燕明轩燕明烨一模一样的就好了。

  但沈氏懒得弄这些,让人给锦华苑传了个话,孟小娘自己准备,到时候丫鬟过去取。

  包袱里是开春穿的衣裳,一些干粮药品,还有银子。

  读书费银子,就像燕明荞的月钱,花也是花在了买书上,一本一两多银子,所以寒门子弟读书难,寒门子弟读书是举全族之力供出来的。而农家出身的,读书就更难了,一年到头也家里赚的银子也没几两,所以大多读书人去晋中书坊抄书,买得起书的反而是少数。

  燕国公府的公子们就属于第一种,燕明泽每月有五两月银,燕国公时常给他银子,因为他是几个兄弟中读书最好的,所以只要是和读书做学问有关,燕国公必给银子。

  孟小娘也会给他钱,包括燕明月的杂货铺子,每月三十多两的利润除了要给燕明茹十两,剩下的还要分一半给燕明泽。

  孟小娘常对燕明月说,你们是亲兄妹,自该互相帮扶,日后你兄长登科,别人看你有依仗,自然高看你一眼,你兄长记起你的好,待你出嫁后会挂念你。

  燕明月信了,但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嫁人呢,这个兄长就靠不住了。

  孟小娘也觉得心寒,意思着塞了五两银子,连以往一半都没有。

  也是现在受难,丫鬟们出不去,拿不着铺子的盈利,手里也没钱,还不知道三个月怎么样呢,自然不能像往常一样给。

  马上就考试了,燕明泽在书院能花多少钱。

  而看见包袱的燕明泽只觉得小娘不理解他,他又不是没去求情,是父亲不答应,他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要他跪下求情,那只会让父亲更厌恶他。

  五两银子也是银子,燕明泽带着一堆衣裳鞋袜,跟兄长们一块儿坐马车去书院了,下回回来,就是考完试的时候了。

  而燕明玉燕明荞也该收拾收拾,准备明日的踏春。

  她有点想吃野菜馅儿的饺子了,打算明儿让丫鬟们挖挖看,若是有的话就挖回来包一顿。

  早春,府里的迎春已经开了,地里的小草也冒了绿芽,要燕明荞说就是“最是一年春好处”,但到了燕明玉嘴里,就是看起来挺新的。

  尤其下过雨后,府上各处打扫得干干净净,泥土由干枯的黄变成了棕褐色,小草又好像一夜之间冒出来,看起来就特别新。

  燕明玉对明日的踏春有数,沈氏不是很满意刘熙远,那就够了,就当是去挖野菜。

  沈氏怕燕明玉一个人不自在,给燕明荞也请了假,想了想,让燕明茹也去了

  沈氏不知道孟小娘撺掇的事有没有郑小娘的份儿,但她希望府里的妾室们安分一点,所以乐意给些好处。

  郑小娘战战兢兢过了半个月,这下一颗心才放下来,夫人没怀疑她,但孟小娘出来了未见得不说,所以郑小娘决定坦白从宽。

  沈氏象征性地罚了她一个月禁足,只不过没罚燕明茹,也算是没太计较。

  沈氏还问了问沈元景,要不要踏春。

  沈元景给拒绝了,“多谢伯母好意,但我不太想去郊外,我能去街上转转吗?”

  沈氏给了他腰牌,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和沈元景相处,但沈元景不惹事,也不像燕明泽一样,虽然常和燕明烨一起,却不会给人带坏。

  是一个不错的孩子。

  沈氏给了他腰牌,想去哪儿带着小厮去,逛逛看看都行,她给宁湘使了个眼色,宁湘当即拿了个荷包出来。

  是沈氏给的零花钱。

  沈元景往后退了一步,“伯母,我还有钱,够花的。”

  比起自己的儿女们,沈元景过得还是清苦些,但比起城外吃不饱饭的人,这也挺好的。

  寄人篱下虽不好,可是总能吃饱饭。

  这话说得也没错,各人有各人的烦恼,没必要一概而论,什么都攀比,最后只会像孟小娘一样,临了什么都得不到。

  燕明荞这边请了一日假,她还记得上回赏雪宴,出去吃了烤茶和烤水果,滋味很好,所以对明日出门特别期待。

  新衣裳和新首饰已经引不起她的兴趣了,燕明荞下课之后就去玉明轩,明日踏春要吃什么。

  燕明玉道:“五妹妹吃过春饼没?”

  野菜饺子得带回来吃能吃,踏春吃春饼好了。

  燕国公府吃面食少,但越朝却是有吃春饼的习俗的,一张薄薄的饼,里面卷各种菜。

  但燕明荞很少吃,她摇了摇头,“二姐姐,我还没吃过。”

  燕明玉道:“那就吃烤鸭和春饼。”

  别说明儿吃烤鸭,就算燕明玉现在要,小厨房也能给做出来。

  燕明荞梦里都是烤鸭和春饼,听二姐姐说好吃的紧呢,甜香甜香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甜香。

  次日天朗气清,风还有些凉,楚铮又逃学了,也不是逃学,他根本没回书院。

  他骑马出门,跑的很随意,他最烦的就是父亲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