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瓦尔显得意外的沉默。

  虞瑜滔滔不绝的和简妈咪说自己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说到高兴之处手舞足蹈。

  简是谁啊？

  群星之首！

  虞瑜最大的金手指是什么？

  是群星啊！

  虞瑜看见简就自带滤镜，一声大大的妈咪荡气回肠。

  而且简与蒙学姐五分像，虞瑜觉得她长得很有亲切感。

  要不是简还和她不熟,她早就蹭上去要抱抱了。

  简本来还时不时看一眼赫瓦尔,后来发现她显得过分沉默,也就暂时收回注意力，倾听虞瑜的诉说去了。

  经过虞瑜这么久的熏陶，她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群星是她带领议会组成的。

  所以虞瑜对她好感极高,几次三番阻止,她也时不时脱口而出‘妈咪’,着实令简苦恼。

  虞瑜对着简一番猛夸,“简冕下,要不是你们提醒，化宇藤蔓就要变成异常了！”

  “现在群星寄宿在世界树上了,你说,如果它能从人工世界奇观转变为自然奇观，你们能从群星中剥离吗？”

  简没忍住看了她一会，沉吟了片刻才道，“我不知道。”

  她半开玩笑道，“现在才是1835年，离你所说的黑暗元年，还有足足六十年，我哪能知道当时我用的是什么办法。”

  她顺势看向赫瓦尔，眼神探究，“与其问我，你不如问赫瓦尔,她才是当事人吧？”

  虞瑜也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赫瓦尔前辈，你怎么不说话？”

  女子戴着兜帽，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意外的阴郁沉闷。

  虞瑜捏着下巴，试探道，“赫瓦尔前辈，你不会害羞了吧？”

  简听的眼角扯了一下。

  “什么？”

  赫瓦尔似乎才回过神。

  虞瑜不满，“简冕下问你，她们还能不能从群星里救出来。”

  简：“……”

  赫瓦尔沉默了片刻，“也许能吧……”

  她敷衍的太明显了，不仅是虞瑜，简也发现了。

  她凉凉的道，“虞瑜并不知道具体情况，那你能和我说说吗？”

  简语气自然，明明是舒朗清逸的嗓音，却有种毋庸置疑的威严。

  “还是说，我也没资格知道始末？”

  赫瓦尔又沉默了。

  她好像终于回过神，抬眼道，“怎么？你们还联手审问我呢？”

  看见她不满的眼神，还有那活灵活现的欠揍模样，虞瑜才松了口气。

  这才是赫瓦尔嘛。

  没毛病。

  简平静道，“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收敛了温和的神情，眼神锐利逼视赫瓦尔，“虞瑜一问三不知，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赫瓦尔又沉默了。

  虞瑜眼神灼灼，竖起耳朵。

  赫瓦

  尔看向简，“你想知道什么？”

  虞瑜两眼发光。

  来了来了，她把赫瓦尔带进来才是步好棋，不然哪能从她嘴里问出东西啊！

  简沉吟了片刻，神色陡然一冷，“我们不如说说，你骗我签夜莺契约的事情。”

  赫瓦尔：“……”

  虞瑜：“……”

  原来你还记得啊？

  简冷冷道，“赫瓦尔，你好大的胆子。”

  赫瓦尔一脸不以为意，“你找本体，我是影子。”

  她采取了夜莺式话术。

  虞瑜：“你也学夜莺冕下，夜莺冕下本体没死，你本体都死了，你怎么好意思把问题推给本体？”

  赫瓦尔十足的无赖，“反正我不知道，别问我。”

  虞瑜把她兜帽扯了下来，被赫瓦尔瞪了一眼。

  与虞瑜伪装的赫瓦尔不同，这个赫瓦尔显然是简印象中的赫瓦尔，浑然天成的讨人厌。

  虞瑜趁机道，“那赫瓦尔前辈自己去议会工作吧，我帮你出去玩。”

  赫瓦尔：“？”

  我进来是为了工作的吗？

  赫瓦尔发现，纵使见面，她和简也没什么话说了。

  简已经不是那个简了。

  现在的她尚且稚嫩。

  不再是那个与她心意相通，一个眼神彼此就能心知肚明的老朋友。

  现在与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心头纷繁的思绪，最终化为意兴阑珊。

  物是人非。

  她收回了眼神，抛却了多余的情感，淡然道，“我自然也有我的事要做。”

  “要走的时候告诉我，不许自己退副本。”

  “你不看你师祖了吗？”

  赫瓦尔平静道，“走的时候再看。”

  虞瑜莫名其妙，但简却了然于心。

  她看出了赫瓦尔的心思，淡淡道，“看不起我们？”

  赫瓦尔：“？”

  简道，“别急着走，秦她们已经来了。”

  赫瓦尔嘴角一抽，“你做什么？”

  简：“给你想要的三堂会审。”

  赫瓦尔：“？？？”

  虞瑜敏锐的观察出不同。

  赫瓦尔对简的语气好熟稔，和对她们完全不同。

  简刚说完，秦就抱着手臂，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赫瓦尔曾经安全的小窝，如今被她们穿成了筛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听说赫瓦尔本人来了，快来让我看看。”

  “我们真正的‘好’同僚。”

  金龙也甩着尾巴进来，看见虞瑜的时候，她还特地绕开了，“赫瓦尔，久闻大名。”

  赫瓦尔：“……”

  眨眼，议会众人都来了，她们将赫瓦尔包围了。

  虞瑜退后了几步，站在简妈咪身后，兴奋的竖起耳朵。

  赫瓦尔果然没空管她()，她头皮发麻?()，“简？！”

  简慢悠悠，“我听小虞说，你如今梦境之道被封印了？”

  赫瓦尔脸色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眨眼表情又缓和了下来。

  她又下意识环视了一圈，然后嗤了一声，抱起手老神在在，“就算只用一道，也够了。”

  虞瑜趁机在简背后小声道，“打她打她打她！她挑衅你啊简妈咪！她挑衅你啊！”

  赫瓦尔一个眼神扫来，当场将虞瑜拎进包围圈。

  虞瑜笑容一僵，下意识向简妈咪伸手，“救！！！”

  赫瓦尔将虞瑜捋直，捏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你恐怕忘了，”赫瓦尔那双漂亮的眼睛漆黑如泼墨，似笑非笑道，“你现在也是赫瓦尔，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我的本体啊。”

  虞瑜总算解开了定身，一个传送就要逃跑，然后她眨眼又被赫瓦尔拎着领子拽了回来。

  虞瑜不信邪的再次尝试。

  见鬼，她现在可是赫瓦尔，顶阶中的顶阶。

  什么毛病？

  三番四次被抓了回来，虞瑜沉默了，她举起手，“妈咪！救我！”

  简：“……”

  再喊妈咪连你一起打。

  见简不说话，虞瑜可怜巴巴的看着秦冕下，“秦妈咪！”

  众人：“……”

  秦也笑容一僵。

  我跟你讲乱喊是会死人的……

  赫瓦尔好整以暇，看见虞瑜挨个喊了个遍，成功的将她的老同僚们创了个遍。

  所有人都脸色僵硬，笑不出来了。

  有些时候，虞瑜确实有种独到的魅力，能平等的创死每个人。

  简终于出声了，“你本体死了？”

  赫瓦尔爽快点头。

  简幽幽，“化为群星？”

  赫瓦尔看着她，她已经猜出了简的目的。

  虞瑜也期待的看向简。

  简显然也不是在与赫瓦尔说话，顺势看向虞瑜道，“赫瓦尔也是议员，亦是群星之一。”

  虞瑜有不妙的预感。

  简幽幽道，“她应该也算你的群星妈咪。”

  简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应该喊她一声妈咪。”

  虞瑜不敢置信，她下意识看向赫瓦尔。

  赫瓦尔也脸色一抽，下意识看向虞瑜。

  虞瑜惊恐脸。

  简：“我想，小虞一定不会厚此薄彼吧？”

  秦立刻紧跟，“赫瓦尔本体已死，按你的说法，她应当与我们差不多，说不定群星意志就是她在引导呢？”

  “这群星妈咪，她怎么也当得了一句。”

  众人纷纷附和，笑容非常‘核善’，大有一副虞瑜不喊，她们就连赫瓦尔带虞瑜一起打的意思。

  虞瑜直呼好家伙。

  赫瓦尔这lyb，真的几句话策反了她们啊？

  但

  ()  ……

  虞瑜看向了赫瓦尔。

  赫瓦尔漂亮的眼眸一片深沉。

  回旋镖扎到自己了吧？

  虞瑜也跟她一样深沉，“赫瓦尔前辈，你看这？”

  赫瓦尔：“你最好三思……”

  虞瑜一脸为难，“她们人多……”

  赫瓦尔：“……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出副本。”

  虞瑜捧心，“那你超神一打八，你把她们都打一顿，就不用喊你妈咪了。赫瓦尔前辈，我看好你哦！”

  赫瓦尔：“……”

  虞瑜假惺惺握拳，“赫瓦尔前辈，加油！”

  赫瓦尔：“……”

  简忍着笑，“怎么？赫瓦尔你要不要试试？”

  赫瓦尔下意识又扫了她们一眼，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她沉默了一会，拍了拍虞瑜的脸，“你等着。”

  虞瑜一脸无辜，“明明是赫瓦尔前辈你不能一打八。”

  最后，她忍着促狭，维持着脸上的无辜，“赫妈咪！”

  赫瓦尔当场表情扭曲。

  众人笑出了声。

  赫瓦尔，你也有今天？

  一片欢声笑语中，赫瓦尔打出了gg。

  最终，在众人的‘友好’询问下，赫瓦尔还是说了群星之初的事情。

  相比对虞瑜她们所说那个版本的粗糙和敷衍，她对简她们说的版本详细多了，而且很多细节都值得推敲。

  比如，虞瑜一直很在意的那点，群星问卷中显现的赫瓦尔生卒年。

  为什么统一的是1902年，要知道，群星是1903年升天的。

  为什么赫瓦尔是1902年死的？

  她怎么死的？为什么比群星早？

  她做了什么？

  她现在的职责到底是什么？

  群星真的无法再回归吗？

  她是最早遭遇异常的一批人，她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梦里的邪神到底是怎么来的？

  趁着机会，虞瑜将自己的疑惑纷纷抛出。

  赫瓦尔瞥着她，在众人的追问下，还是回答了。

  “我确实是1902年死的，”她平静道，“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做了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至于怎么死的，”赫瓦尔语气淡然，“还能怎么死？那个年头死就是死，死法并不重要。”

  “职责……”赫瓦尔再度沉默，“当然是传承。”

  她道，“如果没有我，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知道群星要怎么维护吗？知道……”

  赫瓦尔：“回归？或许吧，也许你能有办法？反正我是想不到什么可能。”

  “我遇到了邪神啊，还能遇到什么？”她风轻云淡，“至于梦里的邪神，就是那时候的副产物。”

  虞瑜：“……你好像说了，但其实什么都没说。”

  秦不满的敲着桌子，淡淡道，“你糊弄她们就

  算了，连我们也想糊弄？你以为我们很蠢吗？()”

  计划？什么计划？你不会以为我们能从你记忆里得到答案吧？?()_[(()”

  “那年头死法也有很多，你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是死在邪神手里，亦或是……”秦抬眸眼神锐利，“变为了异常才死的。”

  可惜的是，赫瓦尔无动于衷，让她们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简：“你本体比我们死的还早，你呢？你作为影子，你的职责是什么？”

  “我们不可能忽视你的存在，”简认真道，“你的本体死了，你还活着，真的没别的目的了？”

  赫瓦尔轻笑了一声，“不然呢？”

  “传承还不够吗？”

  “还是说，你想谴责我，为什么你们都死了，就我没死？”

  简皱眉，“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没有死是件好事。”

  她凝视赫瓦尔，“我们又不会复活，你到底有什么好遮掩的？”

  众人都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赫瓦尔。

  赫瓦尔声音很轻，“你们当然是能知道的……”

  虞瑜期待的看着她，下一秒，她反应了过来，“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几人同时出手，虞瑜原地趴窝。

  秦拎着虞瑜放进二楼房间里，贴心的打上了封印。

  她下楼拍了拍手，“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赫瓦尔深吸了一口气，“群星是一个计划，我是另一个……”

  ……

  半天后，简神情复杂的看着赫瓦尔，“……你倒确实天才。”

  风险那么高，怪不着不能说。

  秦沉默，“群星这个计划，是不是算成功了？”

  赫瓦尔露出浅笑，“应该算。”

  众人都沉默了。

  她们和赫瓦尔都关系寥寥，所以也不想问赫瓦尔打算怎么办。

  最后还是简问道，“那你呢？”

  赫瓦尔抱着手，气定神闲道，“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怎么？担心我啊？”

  众人：“……”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我们都是死人，还担心你？

  都是熟悉的面孔，却是陌生的眼神。

  赫瓦尔的目光落在她们，却又像透过她们看向未知的远方。

  这就是她不想进来的原因。

  意义不大。

  是吧？

  突然一声惨叫，一个黑袍人影连滚带爬的冲下楼，“你们居然暗算我？！”

  她愤怒极了，“你们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她一个人，愤怒的指着九个人谴责了半天。

  众人：“……”

  咒法系代言人央冷冷道，“再骂，杀了你。”

  虞瑜大声，“简冕下，她威胁我！她要杀我！我要举报她！”

  央：“……”

  ()  简：“……”

  众人：“……”

  你这个时候想起律法了？

  虞瑜又把赫瓦尔拉下水，“你不是咒法魁首吗？”

  赫瓦尔猝不及防被她拽了一下，之前升起的淡漠情绪被她拉散，一脸无语，“……有没有可能，现在她们还和我不熟。”

  后来她倒是挨个教训了一遍，让她们不敢造次。

  但问题是，虞瑜穿的时间不太好，这个点她才刚加入议会。

  “没有关系的吖，”虞瑜超大声，“虽然她们不了解你，但是你了解她们啊。”

  “这不是正好是你发挥的时候吗？”

  虞瑜提议，“不如你一人说一件糗事，这样大家就了解你了，对不对？”

  赫瓦尔被她气笑了，她捏了捏虞瑜的小脸，“再废话，我现在就下线教训你，你看钩吻能不能护得住你。”

  众人若有所思。

  刚刚赫瓦尔明明站在这里，却缥缈至极，与她们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倒是虞瑜下来之后，她反而像被拽回来了，嬉笑怒骂。

  这样很好。

  虽然众人表现的都很冷漠，但她们都是聪明人，当然明白赫瓦尔肩负着什么。

  故人皆存过去，只有她一人坐守天明。

  纵使对以理智冷血闻名的施法者来说，这依旧是件无比折磨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她们还是希望赫瓦尔能好好融入未来，活在当下，不要沉湎回忆。

  或许，下次得让小虞不要带赫瓦尔进来了。

  简如此想到。

  “赫瓦尔前辈，我们不去看你师祖吗？”

  “你不去给你老师扫墓吗？”

  “我们去哪啊？”

  因为之前被赫瓦尔她们扫出场，虞瑜这次特别警惕，赫瓦尔走到哪她跟到哪，生怕错过一点。

  她忍不住叭叭叭，“到底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你是不是想阴我？”

  赫瓦尔都被她念的头都大了，“没有，没有，没有。”

  她又是嫌弃又是不耐烦，“我若想你死，你以为你有说话的机会？”

  虞瑜一脸委屈，“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听？”

  她耿耿于怀。

  赫瓦尔沉默了一秒，终于认真的看着虞瑜的眼睛，“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不到你该知道的时候。”

  “你的肩膀还太嫩了，告诉你你也扛不住，徒增烦恼。”

  她眸光难得的清明，璀璨若琉璃，“你只需要知道，我绝对不会害你，就像群星一样。”

  就像……群星一样？

  虞瑜心中喃喃重复。

  真的吗？

  赫瓦尔能信吗？

  赫瓦尔已经收回了眼，语气恢复了懒散，“你如果真想知道，就早点提升实力。”

  “让你做这个不做，让你签那个不签，一天到晚好奇这好奇那，一点实力都没有，你就算知道真相你又能怎么样？”

  她嘲讽虞瑜，“我就算要算计你，你又能怎么样呢？”

  “你不会以为你真能一辈子靠着钩吻她们过日子吧？”

  “希瓦总有光复的一天，而你并不是钩吻的徒弟，等你价值消失，啧……”

  虞瑜本来还有点恍惚，被她这两句话一嘲讽，立刻反应了过来，反唇相讥，“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我心里有数。”

  赫瓦尔：“有数……呵。”

  她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虞瑜气急，扑上去怒道，“赫瓦尔！！！到底是谁带你进来的？你就天天嘲讽我！就你最坏！修都比你好！”

  “又不是狗，谁跟她们比好？”

  虞瑜被气坏了，“你才是小狗！”

  闹了一路，到了地方虞瑜还在干瞪眼。

  她居然吵不过赫瓦尔？？？

  虞瑜怀疑人生。

  世界上怎么会有赫瓦尔这种人啊？

  她是把技能全点在嘲讽上了吗？

  她错了，她本以为钩吻已经足够自带嘲讽了，没想到赫瓦尔居然更气人。

  长见识了。

  但是过了一会，虞瑜又靠了过去，“我们到底做什么？”

  “你副本的东西又带不出去，有什么用？”

  赫瓦尔轻蔑的溢出鼻音，“带不出去？你确定？”

  虞瑜：“？”

  嗯？！